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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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瑞的新婚之夜,是在一对陌生的男女初次的相识中度过的。按现在人的观点,从相识到走上婚床,最起码也得有几个月吧,然而,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所有男人和女人的爱情和婚烟,都掌握在父母的手里,谈恋爱更是有伤风化,大逆不道。
记得有一天,赵世瑞从县城的学堂回家,母亲摸着长高了的儿子头说:“瑞儿,你想要媳妇吗?”世瑞说:“娘,要媳妇干什么,我又不是大人。”母亲说:“瑞儿,你爸前几天去职田镇卖布,已给你订了一门亲事,你爸说,那家姑娘可漂亮了,长的象画儿上的七仙女,高兴不?”世瑞头摇得象布郎鼓:“我才不要呢,我在县里念完了书,还要去西安,去北平读书呢。小小年纪说订亲,让同学知道了,不笑死我才怪呢!七仙女还是留给董郎为妻去吧。”母亲听了,会心的只是笑:“我儿到底是读书人,有出息。”
一晃三年过去了,十五岁的世瑞虽然长得和父亲一样高,但思想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理想的世界里。他喜爱,中国古曲,四大名著《水浒》、《三国演义》、《红楼梦》、《西游记》他是从来爱不释手,读了一遍又一遍,对文言文中的名篇如《石钟山记》、《师说》、《劝学》、《琶琵行》等更是倒背如流,世瑞读了时任清华大学教授的朱自清的散文《踪迹》、《背影》、《荷塘月色》等名篇后,常常感动的一个人流泪,他做着自己的梦想,而读了蒋光慈的《新梦》和《哀中国》和郭沫若的《女神》后,世瑞的思想被引领到了一个新的天地。他想着中国的现状,中国的前途,中国的命运。他幻想着俄国十月革命的一声炮响,能让中国这只睡狮觉醒,他们的忧国、忧民,不满现状的思绪成天在心里翻腾着、增长着,他曾给西安的一家著名期刊《莲湖》周刊,寄取了他的现代诗习作《无题》:
晚霞在西边的天暮上散锦,
溪水在山下的斜阳里流金;
我瘦长的影子飘在地上,
象山间古树寂寞的灵魂。
翻开陈年的历史,
五千年来我眼泪倾泻如瀑,
五千年来我的眼泪淋漓如血。
中国命运的航船啊,
哪里是你心中的彼岸。
随着知识的日积月累,世瑞心里,已装不下县城这个小小的世界。
一场从天而降的变故,一下子把每日在做梦的赵世瑞打蒙了,父母被土匪的突然杀害,家里被洗劫一空,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一夜间成熟了。
父母的一切后事,他都听从了乡邻们的安排,他害怕自己从此没有一个落脚的家,没一个吃饭的地方,读书是不可能了,没钱,谁来供他,他得面对现实呀。而他又害怕孤独,父亲母亲去逝后的几天晚上,他整夜恶梦一个接一个,家里太恐怖了。
他同意了乡邻和岳父的建议,他决定结婚,只为了黑夜不再孤独。
那夜,他用孱弱的肩膀把史桂花扛回新房,等亲友都散去后,史桂花坐在炕上,用异常的眼光看着自己的这个小男人,眼光里充满了温柔、安慰、心痛和母爱,而世瑞,看着这个美丽可人的大媳妇,平时的灵牙俐齿全都不管用了,手心直冒汗。
夜深了,史桂花看着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一动不动的世瑞,说:“你准备坐一夜呀,我可困了,我要睡了。”史桂花把一对绣着鸳鸯荷花的陪嫁枕头并排摆好,盘腿坐在炕上说:“你歇下吧,今天累了一天了。”世瑞说:“你先睡,我想看会儿书。”新媳妇忙溜下炕:“你喝茶不?我给你烧水。”世瑞说:“不喝不喝,你睡去。”新媳妇就悄然睡下了。世瑞再读了一个时辰的书,也随之躺下了,他的光腿在被窝里撞到了她的光腿,他就往一边躲一躲,很快睡着了。连着两夜都是这样,世瑞唯一感到安慰的,是从新婚之夜起,自己再不害怕黑夜,再不孤独了。
到第三天夜里,他们睡下后,世瑞刚迷糊过去,就听到耳畔有啜泣声,他忙问她:“你咋了?”她背着身子抽泣得更厉害了。“你哪儿不舒服?有病了?”她的啜泣变成了压抑的呜咽。他使着劲扳过她的肩膀问:“到底咋啦,你看你,哭的人莫名其妙嘛!”她转过身来,忍住了抽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世瑞大为惊讶:“谁说不喜欢你,刚刚娶你回来才三四天,我凭什么不喜欢你?”她沉静一阵之后说:“你娶我做啥呀?”世瑞说:“这你都不懂?‘点灯说话做伴儿!’”世瑞突然想起一首乡村的儿歌: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哭咧咧要媳妇儿,要媳妇,做啥子,点灯说话做伴儿。世瑞对自己的即兴回答,非常满意。她问:“你想叫我给你要娃不?”世瑞说:“咋不想?咱家现在缺的就是人哩!”她的疑虑完全散释了,语句开始缠绵羞涩起来:“你不给我娃娃的样子,我照啥样子给你生呀……”世瑞愣愣地说:“样子嘛好说,一半像我,一半像你就成嘛!”她羞羞怯怯地说:“女人生下娃都是男人给的。”世瑞有所醒悟,随口轻松地说:“那你怎么不早说?你快说我怎么给你?你说了我立马就给你。”她咯咯笑着搂住了他的脖子,把一双饱满的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她抓住他的一只手导向她的胸脯,随之示意他抚摩起来。世瑞不由得“哎呀”一声呻唤,觉得血都涌到了脸上,浑身迅猛地鼓胀起来,巨大的差耻感和潮水般涌起的骚动在胸腔里猛烈冲撞,对骚动的渴望和羞耻的恐惧使他颤抖不止。他喘着气说:“甭这样……这不好!”她也微微喘息着说:“就是这样,好着哩!”他慌乱地挺着,被她按到她的手,僵硬地停在那儿,不忍心抽回也鼓不起勇气搓摸。她的那只手从他的胸脯轻轻地滑向他的腹部,手心似乎更加温热更加细柔;那只手在肚脐上稍作留顿,然后就继续下滑,直到把他的那个永远羞于见人的东西攥在掌心。世瑞觉得支撑躯体和灵魂的大柱轰然倒掉,墙摧瓦倾,天旋地转,他已陷入灭顶之灾,就死死的抱住了那个救命的躯体。他已经不满足于她的搂抱,而相信自己的双臂更加有力,他把那个温热的拥入自己尚不宽厚的胸脯,扭动着身子用薄薄的胸肌蹭磨对方温柔而富有弹性的,他的双手痉挛着抚摩她的脊背、她的肩头、她的大腿、她的脖颈和她丰满的尻蛋儿,十指和掌心所到之处皆感到了无尽的欢乐。他的手最后伸向她的腹下,就留驻在那儿,不由得惊叹起来:“妈呀!你的这儿咋是这个样子!”她喘息着:“你个瓜瓜娃,跟你一样还是女人!”他感到她在他的抚摩下不安地扭动着,一阵紧过一阵的喘着气。当他的手伸到那个地方的一瞬,她猛的颤抖一下就把他箍住了,把她的嘴贴到了他的嘴上,她的舌头递进他的嘴唇。他一经察觉到它的美好就变得极度贪婪。世瑞觉得又探入一个更加美妙的境地而几乎迷醉。她的双手有力地拖拽他的腰,他立即领会了她的意图,忙翻起身又躺下去。他急切地要寻找什么,却找不到朦胧而又明晰的归宿,她的美妙无比的手指如期如愿,毅然把他导向他迫不急待要进入的理想的地域。他的腹下突然旋起一股风暴,席卷了四肢、席卷了胸脯、席卷了天灵盖顶,脑中的强光一闪,几乎将他焚毁了。
世瑞在盲目的慌乱和撕扯不完的羞怯中初尝了那种神奇的滋味,大为震惊,男人和女人之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哇!这种秘密一经戳破,世瑞觉得正是在焚毁的那一刻长成大人了。他静静地躺着,没有多大工夫,那种初尝的诱惑又骚动起来,他再不需要她的导引暗示而自行出击了,他不一而足,反复享受,一次比一次更从容,一次比一次的结果更美好。他终于安静下来对她说:“这样好的事,你前三天为啥不早说呢?”她已缠绵得懒得开口。
这样狂热了一夜,等世瑞拉着借来的毛驴,驮着新媳妇回门的时候,他已变成了一个气宇轩昂的真正的男人了,俩人一夜间完成了从结婚到恋爱的反过程,变的如胶似漆,恩爱无比。

家里的一贫如洗是世瑞始料不及的。虽有十几亩地,已经撂荒一年多,家里粮食一点也没有,刘伯两口子每天出去到处挖野菜度日,看着从没受过苦的世瑞两口子每天和自己一起喝野菜荡,刘顺儿两口子常常吃着饭,就掉开了眼泪。
桂花的娘家虽然送来了几次粮食,但只能解一时之急,这个家庭的窘困从根本上没法得到解决。刘顺儿有个儿子,才九岁,一家三口,为了不让少东家为难,主动要求自己在隔壁空闲的马棚里自己开火,煮些稀粥、野菜打发时日,地里也没有什么活,除了挖野菜就是挖野菜。染坊在这个馑饥的年月,更无人来光顾,生意也全部停止了。世瑞两口子,每日靠着岳父家接济的一点粮食,勉强度日。世瑞换下了学生服,穿上粗布衫,一派下决心过日子的神气,桂花也将绫锣绸缎的嫁妆收起来,穿上了一身桨洗得平平展展的大襟青布衫,操持着家务。
一天,村里的甲长通知大家,去镇西关公庙院子里领县府的赈济粮,世瑞领回了六十斤的小麦,这是民国政府第一次对塬上的灾民开仓赈济,街上人们人人脸上挂着难得的笑容。粮领回来后,桂花说:“世瑞,咱们在街镇上住,我想做个小买卖,一来有事干,二来免强糊咱俩的口不成问题”。世瑞说:“做什么买卖,我什么都不会呀!”桂花说:“我在娘家时,学了一手打石子馍的手艺,咱们把这六十斤小麦当本钱,磨成面粉后,打石子锅盔买。白面馍咱们卖,黑面和麸皮留着咱俩吃,总比野菜好下咽些。”说干就干,俩人就分头准备了起来,世瑞去十几里外的泾河滩拣石子,桂花在家里淘粮磨面。
石子馍,是陕西关中北边浅山区的邠县、长武、旬邑一带的一种传统小吃,其做法也很独特,用石子将饼烙熟,被号称是原始社会流传下来的饮食活化石。其做法如下:首先,先和面,一半酵子的发面和一半不含酵子的死面掺在一起揉匀,揉面时加入五香粉和嫩花椒叶切成的碎沫,放在案板上醒着。其次,是加工石子。从河滩上拣来指头蛋大小光滑的鹅卵石,先用水洗净,晾干,再用菜子油涂匀,使石子光亮如玉,烙馍时,先将石子放入平底的鏊锅中,用中火烧至石头烫手,再用一木勺不断翻搅,使石子受热均匀,然后将烧热的石子,舀出一半,放入另一鏊锅上保持温度,再将余下的一半用木勺摊平在锅内。最后是打馍了,将二两重的面剂一块,里面夹进酥油,擀成碟子大小的圆饼,放入鏊锅内已加热摊平的石子上,一次可放三个,再将舀出的热石子,均匀地盖在上面,将饼夹在石子中间,加上锅盖,五分钟左右,揭锅,将饼上的石子扒去,饼已焙成白中带黄的成品,饼面上呈现凹凸不平的石头印。这种饼作法虽然费事,但烙馍的时间较短,熟得很快,火色匀,吃起来酥香味美,久吃不厌,贮藏多久都不坏。

世瑞两口子的石子馍的生意一开张就异常红火,晚上一家人打半夜馍,到早上,由桂花放在门前的街面上卖,不到下午便卖完了,由世瑞拿着钱去市场上买麦子,天天如此,生意还真的做了起来,几个月下来,两口子就攒了不少钱,吃饭的问题算彻底解决了。生意刚一好起来,世瑞就把刘顺儿一家子叫来帮忙。桂花心劲大,每日早起晚睡,勤劳不倦,省吃俭用,日子逐渐好转。
八月初,一场几年未见的连阴雨,一下就是十几天,地下透了,墙下塌了,下得空气都生了霉,老天爷似乎要把这三年没下的雨全都倾泻下来。雨停后几天,史桂花让刘顺儿带上银元,按家里地的亩数,买回小麦种子,便开始播种小麦,整整忙了一个月,十几亩地全部种上了小麦,一家人的日子才有了盼头。
从结婚到现在,世瑞觉得,史桂花在任何大事面前,都比自己有主见,有魄力,把她们一家人指挥的忙前跑后,把家里也收拾得井井有条,无形中成了这一家的主事掌柜的。
第二年夏天,泾北塬上的小麦,终于获得了年馑后第一个大丰收,秋天里,史桂花又狠着心,把地里全种上了玉米和豆子,到秋天又是缸满囤满。家里除过给官仓里按人头地亩交官粮外,家里的囤都装满了。
这一年的冬天,雪下的特别厚,在冬日的闲暇中,塬上的人们,终于过了一个灾后滋润的春节,人们在刚吃饱肚子后,忽然间环顾自己的左右,才发现原来至亲至爱的亲人,好象突然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活着的人们往往哭得肝肠寸断。桂花两口子,把家里家外的事交待给刘顺儿,提上新麦面蒸的花馍,回旬邑县职田镇看父母,世瑞也去陪着她住几天。
四月份的北山,天气已经暖和起来,迎春花开得一溜一串,在春风中摇曳。换了季的人们一身轻松,活动着憋了一冬的腿脚,人们在这一年难得的农闲里,跟集的跟集,上会的上会。官道上,串亲戚回娘家的女人,浑身上下收拾得姿姿愣愣,骑在毛驴身上,抹了油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放光。

世瑞到职田镇以后,见到了一个人,而改变了他的一生。这个人就是后来陕甘宁边区的缔造者——刘志丹。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反革命政变,大批员和爱国仁人志士惨遭杀戮,白色恐怖笼罩全国,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惨遭失败,革命处于危急关头。但是屠杀吓不倒中国人,镇压警醒了人民,在中国的领导下,1927年8月1日,南昌起义打响了武装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同年8月7日,中国在汉口召开了紧急会议,确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屠杀政策的总方针。陕西省委,根据党的“八•七”会议精神,总结了经验教训,走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道路,先后领导发动了清涧、渭华、旬邑等地的武装起议,有力地打击了军阀和封建统治势力,鼓舞了人民群众的斗志,使西北人民看到了中国的希望和光明,从而掀起了更大的革命风暴。
1928年,陕西省委根据党的“六大”决议,制定了开展军事运动的决议,派刘志丹回陕北特委担任军委书记,并以主要精力从事和领导陕北的军运活动。刘志丹回到陕北后,根据特委第二次代表大会的决议,提出利用各军阀扩充势力的机会,动员党、团员和进步青年,打入军阀内部争取士兵,同时利用各种社会关系,做上层联络工作,争取掌握兵权,准备起义。1929年4月,刘志丹取得了保安县民团团总的职务,1930年又取得了陇东民团军骑兵第六营营长的职务,并于1930年10月1日率领陇东民团军骑第六营一部,在合水县太白镇起义,随后转入保安县境内。刘志丹带着这支部队,进兵陇东,转战到合水县古城镇,收编了赵二娃、唐青山,贾生财等杂牌部队,使部队很快发展到了两千多人,后来,在宁县张皮原的战斗中,被敌打败,游击队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为了保存革命力量,使部队有一个休息和发展过程,刘志丹决定利用与苏雨生的旧关系,先争取国民党西北军的番号和给养,然后利用公开身份,扩充部队,伺机再把部队拉走。
苏雨生时任西北军警备骑兵旅旅长,驻防在邠县。邠县是陕甘宁的军事咽喉,1929年,刘志丹搞兵运工作时,与刘志丹相识,刘曾在苏的部下当过中校团副。刘志丹深知苏野心很大,奉西北军司令杨虎城之命,驻扎在邠县后,极力扩充自己的势力,只要去投,正中其意,刘志丹派人和苏雨生经过几次交涉,苏雨生答应收编刘志丹游击队,并给一个警备骑兵旅补充团的番号,刘志丹任团长,驻防在旬邑县职田镇。
1931年3月3日,农历正月十五,刘志丹带部队开往职田镇。由于有了合法地位,部队不仅换上了军装,而且还领到了部分生活费。刘志丹充分利用这一机会,在职田镇开展宣传活动,深入各家,访贫问苦,讲革命道理,团结镇上的开明绅士和进步人士,说明了自己部队“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性质,说明红军才是穷人的队伍,是专为穷苦百姓打天下的。号召穷苦农民团结起来,在中国的领导下,推翻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只有起来闹革命,才能翻身求解放。职田镇的开明绅士,清末秀才史修儒,在镇上为人正派,办事公道,深孚众望,在政界也颇有影响,刘志丹来到职田镇驻防后,史修儒从各方面给刘志丹以很大的帮助,史修儒思想解放,同情革命,很快和刘志丹成了朋友,俩人一有闲暇,便把酒聊天,谈古说今,成了莫逆之交。
四月末,史家的女婿、邠县泾北镇的赵世瑞带着媳妇史桂花回史家看望岳父母。当天,史家人为灾后一家人团圆高兴不已,史修儒买酒买肉,款待女儿和姑爷,也顺便请来了好朋友刘志丹,在家宴上,赵世瑞和刘志丹相识了。
赵世瑞在职田镇驻了些日子,由于有文化,和刘志丹很能谈得来。刘志丹也很喜欢这个年仅十七岁,却满腹经纶、聪明灵俐的青年,给他讲了自己的革命经历,讲了现在的时局现状,讲了的宗旨和奋斗目标。这些新鲜的东西,对于在缀学的苦闷中为生计奔波的赵世瑞,心里霍然开朗。他好象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和希望,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刘志丹也动员这个文化青年加入自己部队,一起革命。赵世瑞把想法回去给岳父一说,没有想到岳父答应的很痛快,世瑞高兴坏了。史桂花也为世瑞找到一条新的人生道路而高兴,也积极支持他参加刘志丹的部队。
赵世瑞把媳妇史桂花送回泾北镇,把家里安排妥当。卖馍的营生,在收麦前已停止了,田里地里的事交代给刘伯,家里的事交代给桂花后,便来到刘志丹的补充团,穿上了军装。好在驻地离家里不远,可以时常回来探望。
当时,正宁县、旬邑县境内,有一股土匪,匪首叫李培宵,他带领的土匪武装有七、八百人,势力较大。甘肃平凉的陈珪璋,和邠县的苏雨生都想收编他,刘志丹也想收编他,刘志丹的收编活动,被苏雨生探知后,苏对刘产生了怀疑,加之补充团的官兵战士经常在驻地附近打土豪,宣传革命思想,扩大革命影响,部队很快扩大到二百多人,使苏雨生的疑心不断增加,思想上产生了戒备,既不给补充团及时拨粮,又不按时发饷,使部队面临供给困难的境况。为了解决部队给养,一天,少校团副陈鸿宾带一班人到职田镇下原大豪绅刘日新家催粮,刘日新惜粮如命,死活不给,战士们推搡了几下,刘自认为受了羞辱,便于当日自杀身亡。刘日新在旬邑县职田镇一带是颇有名气的豪绅,他的自杀自然引起国民党当局的重视,当地的豪绅串通二十余人联名向国民党陕西省政府控告刘志丹是,要搞兵变等等,国民党十七路军总指挥,陕西省政府主席杨虎城下令苏雨生严加追查。苏雨生接到杨虎城命令后,以商量军机要事为名,把刘志丹骗到邠县县城,当即扣押,关进邠县监狱。随后又派一个骑兵团和一个具步兵团,突然包围了职田镇,命令补充团交械。全团指战员听说刘志丹被押,群情激愤,怒不可遏,纷纷要与敌人血战到底。后经党支部研究决定,为了志丹同志的安全,即派团里党员速去省委汇报,通过上层关系设法营救,并和派来收缴枪械的团长谈妥了三件事:一是保证刘志丹人身安全;二是不愿当兵的发给路费让其回家;三是不准伤害一个人,也不准搜腰包。然后补充团全部缴械,一部分人假装领路费回家,实际去省委汇报,他们是员刘映胜、师智才和团文书赵世瑞,也有一部分人真的回家,留下七、八十个骨干被带到邠县,先软禁在邠县城东关的娘娘庙内,后被整编为苏雨生部直属运输队。
刘志丹补充团被迫交枪,从表面上看是逼死刘日新引起的,实际上是苏雨生的阴谋诡计。他认为刘志丹领导的部队里有员,怕队伍壮大后,对他造成威胁,所以才派两个团的兵力,缴了补充团的械。缴械人员名义上编为运输队,实际上是处于半受监视半受训的境地。
陕西省委得知刘志丹被押的情况后,立即通过在国民党陕西省政府搞地下工作的党员南汉宸,由杜斌承先生出面营救。杜斌承时任国民党十七路军总参议,陕西省政府秘书长。他在榆林中学任校长时,是刘志丹的老师,他对刘志丹颖悟好学、热爱祖国的思想品行十分器重。所以,他借检阅苏雨生部队的机会,专程赴邠县,尽力周旋,最后由苏雨生的副旅长谷连舫(陕北人,曾在榆林中学任教)作保,刘志丹于1931年6月获释出狱。
刘志丹出狱后,在邠县住了些日子,通过既是同乡又是亲戚的刘宝堂推荐,前往平凉陈珪璋部队,陈珪璋时任甘肃省警备第一路司令,刘宝堂任特务二团团长,在刘宝堂的鼎力推荐下,陈珪璋委任刘志丹为十一旅旅长,刘志丹从此利用自己的合法身份,继续搞兵运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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