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香阁是凝香书院最奢华富丽的楼阁,非身份高贵,出手豪阔之人绝不接待。贵客临门,总管事鲁定早摆开一桌珍馐美味,找来四大花魁好生伺候,哪知为首的西阳王世子忽律武都玩得兴起,定要点柳瑶卿作陪。任鲁定、花弄影等好话说尽,忽律武都等人就是不肯罢休。
“北国士子豪杰都说”入凝香院必见瑶卿”,今日我们四大公子一同来你书院给瑶卿姑娘捧场,你们却一再推三阻四,难道是存心小觑我等么?”射阳侯刘魁世子刘珏人生得精瘦,一行四人中却最为能言善辩,一席话反将罪责推在了书院头上。
“刘世子说得是。你们不就是开个妓馆么,装什么大瓣蒜!要点一个婊子来陪酒还那么大架子,吊个屁!再不出来,信不信老子一把火把你这鸟书院烧成白地!”如阳公世子朱尔洛生最是粗鲁蛮横,接过话头便耍起浑来。
鲁定暗自咒骂:就你们这般无赖凶蛮的德性,老子还真瞧不上眼。不看在你们老子权势的份上,老子早将你们全扔出去了。脸面上仍挂着笑,连连作揖,道:“主人不在,小人招待不周,这里先罚三杯。”自罚了三杯酒,又道:“贵客临门,本不该怠慢,只是瑶卿这几日确实疾病缠身,不能见客,并非存心避不相见。几位公子不信,大可问问书院的几位熟客,当知小人所言不虚。其实所谓”入凝香院必见瑶卿”纯属以讹传讹。连同瑶卿姑娘在内,本院共有五位花魁,个个都是色艺双绝。瑶卿尚在病中,其他四位已都在这里奉陪了,四位公子可还中意么?”
“就是啊,柳瑶卿还在江东那种岛夷地方混迹的时候,奴家四姐妹”花好月圆”早已名闻北国了。”李圆圆得着机会便将柳瑶卿损了一回。花弄影暗扯了下她翠裳下摆,示意她眼下不是斗气之时。李圆圆会意,笑靥绽放,凤眼斜乜,对那还在吹胡子瞪眼的尔朱洛生软语道:“朱尔世子,适才和奴家行酒令可还玩得开心么?”朱尔洛生骨头险些酥了,连道:“开心,开心!来呀,美人儿,咱们接着玩。”花好月圆四女暗暗好笑,此人真是个草包,李圆圆只略施小计,便已将柳瑶卿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花弄影举杯道:“瑶卿妹子今日无福与几位公子相伴,她该喝的酒,献的艺便全数着落在我们姐妹四个身上。弄影先敬三杯。”一口气连干三杯,依然面不改色。
“好!”常平侯高世贵世子高可功鼓掌赞道,“弄影姑娘海量,可功便陪姑娘三杯。”一样酒到杯干,不让花弄影专美。四公子中以高可功最是正直,花弄影见他为人豪爽,倒也有几分钦佩。
朱尔洛生和高可功皆被制住,可是刘珏却并非易与之辈,举起空杯,冷笑道:“我与朱尔世子、高世子常来长山,此次不见还有下次。忽律王世子难得来到长山散心,凝香五花魁已见其四,独少了花魁之首的瑶卿姑娘,实是一大憾事啊!”
李圆圆心中顿时打翻了醋坛:谁说那蹄子是花魁之首了!心神一分,酒令出错,被罚一杯,心中不忿,呛得连连咳嗽。
忽律武都之父忽律光袭爵西阳王,武略军功尤在其父忽律金之上,声震北国,勇名盖世,武都叔父忽律羡也是威震塞北的名将,爵封靖山公。忽律一门两代两王两公,又是夏帝朱尔氏姻戚,显贵无比,忽律武都虽生得也算相貌堂堂,以父祖之勋授仪同三司之位,护军将军之职。忽律武都才略人品不及前代十分之一,贪财好色,只知倚仗父叔权势胡作非为,又喜好他人阿谀逢迎。刘珏一番煽风点火,真撩得他心痒难搔,立时作色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日我不见瑶卿绝不罢休。再饶你半柱香时光,瑶卿若还不来,本官定将这里夷为平地!”
鲁定又暗骂忽律武都不止,面子上却还要诚惶诚恐地作揖央求:“忽律将军且息雷霆之怒,敝院可当不住将军虎威啊!”
高可功心中对忽律武都如此妄为也甚为轻蔑,只因他是西阳王世子,不便轻易开罪,便对鲁定道:“你休要惊慌,忽律将军何等身份,怎会当真为一个青楼女子大动干戈。”朱尔洛生正玩得高兴,也打起了圆场:“是啊,武都,来这里便为了开心,何必要打要杀。”
花弄影笑道:“对啊!忽律将军难得莅临长山,自是要玩个开心尽兴。来!我们四姐妹各陪四位公子一杯。”谭惜月接口道:“花姐姐说的是。忽律将军光临我凝香书院,自不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瑶卿妹妹确实身体抱恙,不过调养了几日,应当好了七八分,若是知道四大公子联袂前来捧场,欣悦之下,想必全好了。奴家已派侍婢小红去请瑶卿妹妹,稍待便可相见。”
乔好好眨了眨秋水般澄激的一双大眼,奇道:“瑶卿这病真能就此好了么?”李圆圆小嘴一噘:“怎会有这等好事。”花弄影狠狠瞪了谭惜月一眼,暗暗着恼:谁要你多事了!谭惜月侧首只作不觉。
忽律武都大喜道:“好!来,四位美人先陪我们喝酒,稍待瑶卿姑娘到了,再聚齐五美伺候本官。”
四公子与四女推杯换盏,又饮了数杯。乔好好酒量最浅,已是双颊酡红,头晕眼花,不能再喝。偏偏忽律武都是个浑赖霸王,仍是不依不饶,见她这副撩人醉态,邪念顿起,贼忒兮兮地举起酒杯就要强灌她:“来呀!小美人儿,再喝一杯。喝了,本官有赏。呆会儿还有你舒服的!”花弄影知他不怀好意,抢过杯子,道:“好好不胜酒力,这杯便由奴家代饮。”举杯一饮而尽。忽律武都两眼一翻:“谁要你多事!”左手攀上乔好好香肩,**道,“我要这小美人喝。”竟不用杯,右手提起酒壶就灌。乔好好呛得连连咳嗽,无奈之下顾不得其他,一把挣脱了忽律武都的魔爪,酒水溅了两人一身。
忽律武都大怒:“你个贱人,竟敢如此不识抬举!”举手便打。乔好好花容失色,众人一时束手无策。
“住手!”断喝声中,一物向忽律武都当头飞来。忽律武都急忙伸手去接,却顾不得去打乔好好了,入手只是一方揉作一团的白色锦帕,上绣垂柳。
“列位公子久等,瑶卿抱疾未愈,姗姗来迟,这厢赔罪,望乞海涵。”
忽律武都本正恼火,耳闻这天外仙音,已难发作。
一白衣佳丽娉婷而入,盈盈一福。四公子见得玉容,无不赞叹,柳瑶卿果真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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