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生笑道:“忽律大将军真懂风雅。有乐不能无舞,瑶卿姑娘既然奏这大丈夫征战的曲子,小的便陪大将军对舞助兴,以博红颜一笑!”身形一晃,抢到忽律武都身畔,双掌一搭,忽律武都双掌已被他掌上柔劲粘住,只能随他共舞。
刘珏折扇一合,厉声喝道:“大胆!兀那小厮,还不放开忽律将军!”花弄影团扇轻摇,笑道:“刘世子这话可不对了。忽律武都将军乃西阳王世子,忽律氏一门尚武,武都将军家学渊源,武艺卓绝,我们书院里一个小小厮仆怎能制得住他?分明是将军兴起,要与阿齐同舞,以和瑶卿妹妹这一曲《八面埋伏》。武都将军,小女子说得是么?”她这一番话故意说得大声,好教众人都听清楚。柳瑶卿嫣然一笑,欠身为礼,道:“多谢将军盛情!”手下丝毫未停,琴音铮然不绝。
忽律武都不愿在众人面前折了面子,又被花、柳二女一激,当即道:“两位美人儿说得是,我就是要和这小厮一同献舞。人多才能显这曲《八面埋伏》的气势。”
刘珏被噎得面红耳赤,坐下猛摇折扇,暗发狠劲:忽律武都你个草包不知轻重,真须让你多吃些苦头才知厉害。过会儿让你求老子替你收拾那小子!高可功看出忽律武都实已为那小厮阿齐所制,但只要他不受损伤,让这浪荡草包得些教训也好,是以不去点穿。朱尔洛生却是另一番想法:武都和那小厮这般耍法真个有趣么?一会儿老子也去试试。
齐生步法方正大气,走的正是九宫步中的正方步。他身强体健,秉性刚正敦厚,虽已悟出九宫连环步最高奥诀方圆变幻之法,但天性使然,起步自然而然走出正方步路数,却正与《八面埋伏》音调相和。忽律武都双手被他绵掌粘劲粘住,他一动便身不由主随之而动,柳瑶卿就在眼前,却不能脱身亲近,心里干着急却也无可奈何。齐生动合琴音,身随意转,和忽律武都二人真如汉营点将一般,只是武都神态滑稽,不伦不类。青莲在柳瑶卿身畔格格笑个不停。
乐曲才至第四段“排阵”,忽律武都已显气力不济,问齐生道:“这曲子快完了吧?”青莲脆声道:“将军说甚么笑话?这才一小半而已。”忽律武都“啊”的一声,神色沮丧,更显滑稽。众人本碍于四位贵公子的面子,强忍笑意,如今哪里还忍得住,无不掩面窃笑。
“排阵“和“走队“两段乐曲相映成对,用“遮、分“和“遮、划“手法展现汉军将士勇武矫健的雄姿,意境更显开阔。齐生步法也随之更形纵横开阖,厅内不过两三丈见方之地,由他腾跃闪转,真显出千百将士的气势,可苦了忽律武都东倒西歪,跌跌撞撞,狼狈不堪。齐生存心作弄他,掌上粘劲时轻时重,收放自如,有时甚至故意甩脱。忽律武都被耍得团团乱转,只怕一不留神摔个大跟头,色心顿敛,只专心抓住齐生双手,不要被他甩脱,至于姿势难看甚么的,真已顾不上了。
到第六段“埋伏”,表现决战前夜,汉军在垓夏伏兵,乐曲缓而不松,气象宁静而又紧张。齐生步法随着乐曲转而端凝沉稳,多走小正方步,踏步收力,悄无声息,身形时起时伏,却丝毫不慢。忽律武都已是双腿发酸,两臂发麻,气喘吁吁,语气已近求恳:“瑶……瑶卿姑娘,阿……齐大哥,该……该完……完了吧?”
柳瑶卿恼忽律武都仗势欺人,调戏乔好好,不愿就此放过他,手下不停,微笑道:“小战大战都未开场,怎能就此草草收场?”花好月圆四女,青莲书院众婢役齐道:“是啊!忽律大将军一定还未尽兴,怎能就此收场?”偏偏朱尔洛生那浑人还在那里拍案起哄:“武都啊,俺们在战场和风月场都不能装孬,这可是你说的,今儿个你他奶奶的可不能临阵脱逃!”
忽律武都一听下面还有大战小战,险些晕了过去,心说再这般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也顾不得面子,气急败坏地大吼起来:“你们这些随从护卫都他娘的是吃干饭的!还在看白戏,快来救我!”
刘珏见火候已到,再不迟疑,霍地站起,举扇向场中一指,喝令道:“没听见忽律将军号令么?还不快去搭救!”
十几条大汉顿时一拥而上,乔好好、谭惜月和李圆圆见武都、刘珏二人陡然发难,十余条健汉一齐围向齐生,花容失色,耽心不已,同声尖叫:“齐生哥,小心啊!”若细心留意,会发现谭惜月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花弄影毫不示弱,柳眉一轩,起身斥道:“忽律将军,刘世子,先前二位见不着瑶卿妹妹,诸多不满。如今瑶卿妹子专为几位抚琴,忽律将军好雅兴,愿与阿齐一共以舞伴奏,大家同乐。二位不知为何说翻脸就翻脸,还要大打出手?”她性情刚烈,处事周全,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倒把不是全编派到了武都、刘珏二人身上,饶是刘珏巧言善辨,一时也难应付。
齐生呵呵一笑:“花大姐,人多些才好显出八面埋伏这一曲的气势来。二位贵公子一番美意,我们凝香书院自不能够推却,诸位留神看仔细了!”话音未落,十余条大汉已将他和忽律武都二人围在垓心,伸手要来拉扯。
柳瑶卿和青莲晓得齐生的厉害,仍是气定神闲,只看他如何大显身手。
齐生身形随乐曲节拍一矮,忽律武都身不由主也随他一同蹲下,十多双手都扑了个空。齐生劲贯双臂,忽律武都只觉得一股大力压得他分毫动弹不得,似将他钉在地板上一般,心中叫苦不迭,嘴里却发不了声,真正叫一个有苦难言。齐生以忽律武都身体为轴,身子凌空提起,喝声:“埋伏有这般大模大样么?统统伏下!”双脚凌空,一路“秋风扫叶腿”连环踢出,十余名卫士膝弯**道全被扫中,双腿乏力,齐刷刷跪成一个人圈。
齐生身高体健,一路腿法使得干净利落,一击得手。柳瑶卿眼角眉梢露出赞许之意,花好月圆众人更是一片喝采,就连高可功也为齐生的矫健身手暗暗叫好。只苦了忽律武都,齐生身子凌空,全身百多斤重量全压在他身上,虽只一瞬,却直要把他全身骨节压碎一般,苦不堪言。待齐生双足落地,忽律武都刚得片刻喘息,又被齐生提起。齐生携这草包在那群大汉之间穿行游走,口中说道:“大将军巡视来了,个个精神着点儿!”左手仍粘着忽律武都,右手放开,“啪啪啪啪……”先制住了众卫士后颈**道,随即又将十多张嘴打得都张了开来,作那呐喊之状,只是面色尴尬,瞧来甚为滑稽。
“嗨嗨!我陈富园也来凑个趣。众将士,饱餐了战饭,一会儿好与敌军厮杀。”陈大胖子不知何时现身聚香阁,手端一个大托盘,盛着八碟各色糕点,手起住,“扑扑扑扑……”十余条汉子人口一块,童叟无欺。他别的武功不会,暗器手法越打越是精纯,这一手功夫其实已不逊江湖上的一流暗器好手。书院众人虽早知他掷物精准,但见十余名卫士都被糕饼堵住了嘴,苦于**道被制,吃也吃不下,吐也吐不出,更是滑稽无比,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纷纷喝彩。
齐生呼道:“园哥,我护卫大将军巡视各处,又累又饿,怎不给我一块糕饼充饥?”陈富园应声道:“来喽!”举手一抉蒸糕飞出,有心卖弄,蒸糕空中打了几个旋才飞到齐生身侧。
齐生双手放开忽律武都,抄起蒸糕送到嘴边嚼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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