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何解玦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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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日未时时分,璘与李玙一同在忠王宅的烽火堂中饮酒。不久宁亲便笑吟吟地踏进了大堂,先对他们二人一笑,接着便举目四盼:“我的三个嫂嫂呢?”
三个嫂嫂指的除了云珠和晚玉以外,还有一个则是李玙侧妃吴青莲。看到公主妹妹光临,李璘却站起身来,恭谨地摆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笑道:“贱内在紫云楼。”
宁亲闻言,有些不悦。同时李玙也放下手中酒盏,道:“宁亲,辈分不合,那些事……你以后就少管了罢。”
宁亲脸色一变,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望着他有些委屈,然后说:“我也是为你们好,要不然谁稀罕管这些闲事?你们也真是的!堂堂大男人,被两个小女子乱了分寸。她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护着她们?你看琰哥哥——?”她放高声音道:“他就不是那种被媳妇牵着鼻子走的人。——当然……这不包括青莲嫂嫂在内哦。”
李玙叹息:“云珠没有牵着我的鼻子走啊。”
宁亲不甘地望了望他:“是吗——?”
李玙无言。她便站了起来,然后唤来身边的内侍小谷子:“小谷子,给我进去,把忠王妃请出来。我要考考她。”说着,她对李玙扬威般地一笑,看着小谷子要走,又连忙接了一句:“还有请侧妃出来啊!就说我来了。”接着她又回过头去问:“嗣升哥哥,两位嫂子知道今天我要来吗?”
李璘坐下继续喝酒。李玙也没有再阻拦宁亲,只是喝了一口酒说:“云珠知道。青莲不知道。她着风寒了……”
“什么?”宁亲站了起来,看着李玙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又急又气:“那我去看看她。”
李玙默默地看着她离去,李璘望了望李玙,然后问:“你不去吗?”
“……不去。本就是小病。而且我早上就问候过她了,现在懒得去。”
李璘却也是到现在才知道青莲病了。他对青莲印象一向很不错,觉得她不仅生得灵秀漂亮,而且人也善解人意、谦恭识礼,便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去探望探望,于是站了起来,跟着宁亲往苑内走去。
他并不知道李玙为什么对这位侧妃总是不冷不热。实际他也更喜欢青莲甚于云珠。不仅喜欢她的性格,也喜欢她的为人。这位吴青莲虽然因父获罪长于掖庭,但是也并非不通文墨,不论题诗作对都有一手。相比起熟习数理的韦云珠,她应该更容易讨李玙这个喜弄翰墨的人的欢心。然而这种种都不能影响事实——李玙就是喜欢云珠胜于青莲。想到这里,璘不禁也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想,这也许也跟李玙的性格有关罢。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相反,他永远把旧人看得胜过一切。哪怕新人比旧人好再多也一样。
穿过忠王邸中曲折宽敞的回廊。黑色的梁柱阑干渲染出一种庄重古朴的神韵。他走到青莲所居的房前,然后从敞开的门内走进去,恰好听到青莲因风寒而咳嗽的声音,挣扎着坐起身来,向宁亲行礼:
“见过公主……”
“你都病成这样了,就不用如此多礼了。”宁亲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也透着担心,坐下亲自扶起她。吴青莲苍白着脸望着宁亲,顺从地躺回枕上,床前的一列檀木珠帘因宁亲的闯入而微微摇曳,轻轻地丁冬作响。
“青莲嫂。”李璘也远远地唤了一声,然后踩着深红的地衣往青莲的床走去。青莲看到李璘脸上又浮现起了一抹笑,想要行礼而被宁亲按下去,只得作罢。走到她的床前,李璘用扇子挑开几条珠串,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不禁挑起了半边眉头:
“哥哥说你不过偶遭风寒……怎么……?”
她身边的丫鬟小菱闻言,叹息了一声,说:
“公主、永王有所不知。正午时,侧王妃听说公主会来忠王宅,连忙说要起来迎接公主。那时奴才就说了,当心着凉,让王妃还是好好地歇着。但是侧王妃就是不听,直说没有大碍。结果……才梳着头发便一声强过一声地咳了起来。奴才一摸……额头都烫了。”
宁亲闻言蹙了蹙眉,然后怜惜地望向床上的青莲,愧疚地笑道:“嫂嫂,你本来就身子弱,这又何必呢?我也不会因此而怪你。”
青莲躺着,闻言笑了笑,然后又以绢掩唇咳了几声:“嫂嫂也没有想到嘛!”说着,她轻轻地按住宁亲的手背,眼中露出小小的狡黠光辉,然后小声地笑问:“上次张驸马为公主抓了药,公主服后效果如何啊?”
宁亲一听,先是怔了怔,然后脸立即红了起来,有些嗔怪地望了望她,又警惕地回眸看了看李璘。果然,璘连忙上前问:
“什么药?宁亲你生病了吗?”
“不是啊!……溢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宁亲回头望了望他,然后红着脸回过头去,她连忙站起身来,推他:“我和嫂嫂有话要说,你出去!”璘诧异,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已经被这公主连连推得退到门边,一下抓住门棂才得以避免被摔的命运,而门已经被宁亲一下子摔上。
璘自讨了一个没趣。望着那门,隐约听到门里女眷的笑语声,撇了撇嘴:“算了,我找哥哥继续喝酒去……”便往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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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庄严的廊道里吹着山雨欲来的风。他抱了抱双臂,走到回廊侧,然后抬头透过层叠屋檐。不知何时天空阴云密布,燕子擦着地面飞过,钻入檐下。院中放着一口不知是什么石料雕刻而成的大缸,有着细致的纹理和白色的缸身,缸里是一些盛开的淡白莲花。
白莲在缸水中飘浮着,在狂烈的风中轻微荡漾。他看着它怔忡了一阵,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心下凄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回过头去,自廊道那头转进的却正是穿着仍旧淡雅端庄的云珠。看到璘,不禁怔了一怔,然后微笑着唤了一声:“璘。” 璘走上前去。云珠问:“公主呢?”
“在青莲嫂的房里面。”璘望了望长廊那头,然后再看向云珠道:“青莲嫂的病情加重了,现在正发烧呢。你现在进去,当心……”他勾了勾唇角:“公主又刁难你。”
云珠眼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而就如没听到一样,神情没有起多少变化。想来也是习惯了吧。半晌后才笑了笑,接着问:“璘要去哪里?”
“去找嗣升哥哥。青莲嫂子病得严重了,我也该让他过来看看。”
出于告退的礼仪他一鞠躬,接着才回过头去,往来路继续走。青莲一向体弱多病,然而心性倔强,故而哪怕病得再严重她也笑得起来。就如刚才,脸色那么苍白的她,连说话都显得费力,却仍然在笑着,看得璘也有些不忍。心想如果她是自己的妾媵,定会好好疼她,也不会……想到这里,他不觉笑了笑。
他到了正堂里,看到李玙便告诉了他这件事,然后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把酒壶放下便往内苑去了。
璘望着李玙的背影消失在门拐角,有些怔忡,不禁想,如果吴氏比韦氏早入这府中,所受待遇会好得多罢。
实际他也看得出来,吴青莲很爱他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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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与李玙打第一次照面的时候,他便陪在李玙的身侧。
那是开元二十四年。吴青莲穿着掖庭之中的淡白衫子,乌丝简洁地挽起,低着头随着其他获选的少女小步走进他现在坐的这个烽火堂。那一天,连绵的阴雨恰好停止,虽然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她随着其他少女们跪下见过忠王,目光很宁静,虽然隐约也带着忐忑不安。
当时,李玙是让璘帮他挑选的。
璘看着少女们在李玙的吩咐下站起来,便也毫不客气地上前去,从左到右一列地细细挑选。他先看第一个姑娘的脸,仔细端详一下,再走向下一个。他仍然记得不远处,高力士笑吟吟地说:“永王可得把眼睛睁大了,好好地挑!这些姑娘姿色都差不多,可漂亮着呢,要选最漂亮的!”
他当时笑着望了他一眼:“再漂亮又如何?会有我家的晚玉漂亮吗?”接着回过头去。这一回头,他便看到了青莲。
她和一般女子不一样,她的脸上没有那些或自信或谄媚或矫揉造作的微笑。她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感觉到他的目光,原本平静的眼神多了一抹忐忑的神采。然后她不由自主地避过他的目光,微微地低头望向地面。
璘看着她怔住,疏忽了高力士说了些什么。他只是盯住这个姑娘,看着她清如芙蓉的脸,洁白的肌肤犹如冬日的冰雪。虽未着半点粉黛,然而仍旧目如秋水,唇若檀朱,如斯清丽,使人一看便如置身清风之中。
“青莲是吧?”他问。然后满意地望着她笑了笑,从她身前让开一步:“出来吧!你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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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诧异地回过目来。璘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璘反复地回味她当时的眼神都越来越这么觉得,这位姿色出众的姑娘很奇异地不知晓自己的美丽。那时她的表情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被选上,而她居然没有想到自己能被选上,眼神那样的诧异、迷茫,使得她本人也如她的名字——青莲一般。那时的璘也确实觉得这姑娘干净得像水里的青莲一样。
然后她终于回过神来,不慌不忙地往前走了一步,离开原本属于自己的行列。
那一天,璘为李玙选了四个姑娘。
而这四个姑娘里,却只有吴青莲被封为三品良娣,成为侧王妃。其他的姑娘们都沦落为丫鬟奴仆,或者干脆就被李玙送到别的府里做侍妾去了。李玙终究不是个好色的亲王。但也许正是因为青莲所具的那颗也如青莲一般的心,他还是把她留了下来,陪于身边,诞下世子。
——至少,璘就是这么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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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人们都私下传言,这吴氏成了侧妃,正妃马上就将面临失宠了。璘继续看他的书喝他的酒,对此倒还颇有几分相信,于是内心也因此而生了几分愧疚感。但是他并不打算说对不起,也没有任何别的举措——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更何况韦云珠她真的就那么不济呢?他作为李玙的弟弟,也不能不为兄长的未来考虑。

而最高兴的当属宁亲了。动不动就偷偷出宫来看新嫂子。青莲随着李玙入宫参加晚宴拜见明皇等时候也被宁亲留在宫里半天不让离开。对韦云珠则冷淡得很,璘也曾暗地里告诉她:不要惹恼了云珠。而宁亲一听便是冷笑,直问:“惹恼了又如何?她还敢和嗣升哥哥离婚吗?说真的,她离婚的话还更好!”
李璘便无奈。然而令他更为不解的是晚玉的态度。听说吴氏立了侧妃以及宁亲对云珠的态度不仅没有丝毫同病相怜之感,反而很开心的样子,躺在床上直说:“真好。也不知那吴青莲头脑怎么样,如果聪明点儿,攀上正妃的位子,那更好。”
李璘诧异:“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如此热衷。”
她瞪他:“我哪里热衷了?我说的是事实!我啊,早就看韦云珠不顺眼了。这女的看上去姿色也不怎么样啊,怎么人人都围着她转,更何况她还老是板着那个脸,好象人人都欠了她钱一样。”
璘看着晚玉半晌,很不喜欢她这语气,然而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跟她说:“云珠和你一样被公主排挤,她做正妃,你就多了个同病相怜之人。”
然而晚玉却仍旧一副对云珠深恶痛绝的样子。璘不感兴趣这些三姑六婆的事,也就随她去。
开元二十四年,吴青莲为李玙诞下第一个孩子,整个皇室都因此而喜气洋洋,明皇更在禁中摆上家宴。直到这晚,璘在宴席中注意到在众人的敬酒中不停喝酒的青莲,她的脸颊微红,脸上是羞赧而矜持的笑,不停地对人们说,“实在不能再喝了……今晚喝太多了……”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她与第一次见面时已有了很大的不同。
她难得的穿着颜色艳丽的朝服:丹朱、绛红与淡金的层叠搭配使得她整个单薄的人也显得分外隆重。
她的身边坐着云珠,云珠的身边便是她的夫君李玙。一向温顺的青莲不懂得拒绝别人,便只好用自己并不好的酒量,将酒一杯一杯喝下肚去。
而她何似初见时那般凄清?
她脸上的表情也是那样幸福而温暖的。
然后她终于快醉了,撑住额头稳了稳神,然后再接过别人递来的一杯酒,说着:“就这最后、最后一杯了啊。”
然后她身边突然出现了李玙,他将她手中的酒盏接过,然后自己一口饮尽。把酒盏往下倾,让亲戚们看,已经没了酒滴。
璘看到青莲望着李玙有些迷蒙的眸子中划过了一丝幸福与感动。李玙对大家说:“青莲平时便甚少喝酒,酒量也不好。此时刚坐完月子喝酒太多也伤身。还请各位高抬贵手——”他作揖道:“若是非要喝,就全由李玙代她喝吧。”
人群寂静了一下,接着再次热闹了起来,璘看向不动声色坐在一旁的韦云珠。她没有多说什么,时不时地望望自己的夫君,然后继续用自己的餐点。也会回头问问青莲,她身体可否不适之类的话……
这一夜,青莲醉而不醒,是李玙亲自把她抱回府里的。睡梦中的青莲似乎也有感应,哪怕是在睡梦中,嘴角,也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要不是因为她大喊大叫!我才不会……!”
“好了……宁亲就是这个样子,”李玙一边轻声安慰着云珠一边和她一起走出来:“不要生气了。好吗?”
璘往他们看过去,李玙难得的如此体贴,而云珠则仍旧一脸不甘的样子,跟着他忍着气慢慢地走出来。也难怪,宁亲这么些年来做法有时确实太不成体统,云珠也会无法忍受。璘坐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喝酒。
毕竟彼此都已经熟悉,没有多余的套话与寒暄,李玙和云珠二人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璘便问:“又怎么了?才进去就两人一块儿出来?”
“宁亲让云珠端粥喂青莲,以示正妻之雅量,但又在旁边表达自己对云珠的不满之情。然后云珠就不小心把粥端洒了……”说着,他显得有些无奈,璘却已经哈哈大笑出声:“宁亲越发不满。云珠便和她起了些争执……”
“不是吧!”璘诧异地上上下下打量云珠。在印象中的她一直是情绪没波动的人,于是过去宁亲再怎么说她都没见她发怒过。却没想到今天……原来她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啊。
“是我实在忍不住了……”云珠低眉道:“我从没看青莲不过去的想法,也一直把她当好姐妹看,怎么会是故意洒的……不过,这更主要的是……”她的思绪慢慢地飘远,声音也显得有些飘忽起来:“我还未出嫁前,十八年时,也有一个人如此责骂过我,因为我端药不稳的理由……”
璘朝她看过去,然后见到她的眸中划过一丝悲伤,李玙便问:“怎么了?”
她怔了怔,然后眼中有泪花闪现,仰了仰头忍住泪,然后说:“只是当时的感觉突然回来了,并且还比曾经让人难过得多……”她回过头去然后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虽然我已经是正王妃,虽然你对我很好,但我还是被讨厌、被鄙视了,是吗?”
“……”
她望着他轻轻地蹙了蹙眉头,然后发出一个小小的自嘲般的笑:“因为我没有生育,没有孩子……”
李玙揉了揉眉心,望着她的脸,眼中也有些难掩的萧瑟情绪。然后说:“这不是的你的错,别管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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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雨仍旧唰唰的流淌着,像是天上破了一个洞,以至不停流泻下银河之水。
李璘待到黄昏时分,见着雨还没有停,不禁也有些焦灼起来。送走了宁亲,他回到自己的宅中,然后翻出两把伞,接着让人驾车送他往紫云楼去。
车轮碾起一地的雨水,绽放出大大小小的涟漪。清冷的街道上一片静寂,雨如此淅淅沥沥的下着,晚玉一定还在紫云楼里吧。下了车,他撑开伞,然后拾级登上楼前高大洁净的台阶。气度恢弘的紫云楼,在雨的黄昏中披上朦胧的面纱。紫云楼中今天的生意似乎也不是很好,到处都空荡荡的,没有人声喧哗。
他跨入门中,然后收起伞。没有理会侍者的问候,便径自上了铺着黄铜色地衣的宽敞楼梯。他知道晚玉的习惯。她爱在附楼的那些雅致的包厢里用餐,并且知道她喜欢那片面临着曲江池的厢房,于是他上了二楼,径直穿过大厅,往通往那片包厢的楼桥走去。
侍者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他说他是来此找人。过了楼桥,他走进竖立着朱红大柱的廊道,然后问:“你知道今天哪间包厢里接待过美丽的贵妇人?”
侍者连忙点头,说:“您只要再往前走,至拐弯第二间的梅字房便是了。”
“拐弯第二间?”他现在走的这排包厢才是面向曲江池的啊:“这一排包厢没有吗?今天接待过几名夫人们?”
“噢,就一名。”
“什么?”他怀疑地望着侍者,然后加快了行走的脚步。然而也正是这时候,他还没有走到拐弯处的时候,那拐弯第二间的梅字房被“吱呀”一声打开了,接着从里面嬉笑踉跄着跑出了一名贵族女子。穿着淡白色印着桃花的宽襟衣裙,系着淡红色的腰带。淡白色、淡红色的衣裳层叠裹住她丰盈的身体,衬托着她美丽的容颜,而她的身后却是一名衣着微有寒酸的男子,在门前抓住了她,然后嬉笑着将她搂进了怀里。
李璘不由得止住脚步,看着那男子抱着他的女人,似在她耳边说什么情话,逗得晚玉咯咯直笑。心慢慢地凉下去,他怔怔地望着他们,眼瞳也慢慢冰冷。
然而这还不够,那男子突地低下头,在晚玉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他的平静打破,怒火终于自心底突地蹿了起来,难以抑制,然而他仍旧只是紧紧地抓住手中的伞柄以控制情绪。然后眼看着晚玉面对着男子的吻不躲不避,带着撩人的羞涩,接着,男子把他的吻落在了晚玉的唇瓣上,拉开了他们热烈的亲吻与纠缠。
他们就这样接吻,然后慢慢地往房内移去。李璘瞪着他们退入房间,感到双眼发痛,然而怒气却也突然间如同它刚蹿起时的那般不经意,慢慢地褪去,而替代着弥漫上心头的是更多的恨意。
侍者也早发现了不对劲,在一旁焦灼无措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然后李璘突地对他摆出了一个手势:“你,去!”
他看着那对男女进入门内把门扇合起,手指一指,正好指着那关上的门扉:“我以三十两黄金为起,给我把那个男人的身份调查清楚,然后到永王府来找我。只要你的资料详实,我必不会慢待于你。”
说着,他回头往外走,侍者连忙千恩万谢地倒地。到得李璘就将转弯之际,他却又突地抬起头来,然后问:“但是客官,敢问尊讳?小、小的要如何找您?”
李璘停下脚步,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说:“我便是永王李璘。”说着,他从腰上把一个玉佩摘了下来,扬手示意他来拿:“你以此为信物,自会有人引你来见本王。”
侍者连忙上前接过玉佩,赔笑着连连称是。李璘斜睨着他冷冷一笑,再望了望那紧闭的梅字房门,带着他满腔的恨意与怨愤,快步,往来路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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