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缘断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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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忙完行云和谢林的喜事,我、许晓、小芳、小丽和曾海洋一起回到小巧的住处。小巧听说后,默默的为他俩祈祷了一回,又和我们说了一会闲话。因小芳问起她以后的打算,心中不免有些伤情。就她眼下的情形,继续留在公司里上班已不大可能,去其他地方也是极其不便,又加之思念父母亲人的情怀实难释然,几年来,这份情怀一直积压在她的心里,只因各种俗务缠绕,未能得以释放,如今临盆在即,这里的一切又都尘埃落定,于是更加的想念亲人,恨不得即可飞回到父母身边,开始着手收拾回家的行李。此时,天色已晚,小芳要为我们安排住宿的地方,小丽和曾海洋借口还要四处走走,先后离开了。两个人并肩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路程,抬眼看见一家宾馆,相视一笑,便心领神会的牵手走了进去,开房歇息,不提。
小芳见小丽和曾海洋几乎同时离开了,又见他俩甚是谈得来,便说要是小丽也能有一个好的归宿,那该多好啊。许晓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向她说起了上午问小丽的情况,又说出了我的担忧。小芳说我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天南海北的,又是在路上认识的,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呀,是个骗子也不一定呢。随即为小丽担心害怕起来,给她打电话,见她声音娇软,四周一片寂静,心中便知一切都晚了,不觉又为她惋惜了许久,说即便他所说的都是真的,小丽作为一名大学教师,找个那样的,也着实亏大了。听她这么说,小巧似乎心有所感,说道:“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一个人相识相见相遇的不计其数,咋就他俩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呢。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可见谁和谁该成为夫妻,原就是老天爷老早就定好了的,没有谁亏谁便宜的说法。要是有缘,冥冥之中自然早就有安排,时候一到,自然就走到一起了。要是无缘,纵然是••••••”说到这,突然就住了口,神情有些凄然。许晓知道她又触及到了伤心处,忙用话岔开,说明天到哪里玩比较好。又说了一会,小芳问我和许晓打算住在哪里。许晓想了一下,说就在这和小巧挤一宿,好好的说说心里话。小巧明白她想说什么,愉快的答应了。小芳望着我,似笑非笑的开玩笑说:“要不咱俩也到外面开间房去?”许晓立刻笑道:“那敢情好,今夜就拜托你好好看管着他了。”说完,赶我们走,说困了,要休息了。小芳笑着站起身,拉我走。我尴尬的笑笑,说就在沙发上睡一会就行了。许晓不愿我听到她和小巧的谈话,哪里愿意,让我快点走,说别让小芳等急了。小巧只是笑,不说话。我无奈,只好跟着小芳找到一家宾馆,开了两间房。谁知,刚来到房门口,就见小丽和曾海洋相拥着从另一间房子中走出来。见到我们,小丽立和曾海洋立刻分开了,均臊得满脸通红,尴尬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我们也没有料到会和他们走进同一家宾馆,更没有想到会迎面碰上,乍然一见,也有些难为情,不觉同时说道:“我什么也没看见,请继续。”小丽也笑了,说:“我什么也没看见,也请你们继续。”然后挽住曾海洋的胳膊下楼去了。我和小芳相视一笑,然后摇摇头,各自走进房间,洗浴安歇。由于旅途疲顿,又忙了一天,所以很快就酣然入睡了。夏季夜短,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来了,洗刷完毕,走出房间,见小芳也走出来,向她问好。因说起要不要叫一下小丽和曾海洋,小芳说:“还是别去打扰他们了,咱先走吧。”我说也行,正要走,小丽和曾海洋先后出来,问我们到哪里去。小芳说到小巧那里去,问他们要不要一同去。小丽犹豫了片刻,说不去了,又说要在这里玩几天,要我们先回去,如果要回去的话。小芳笑说:“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然后又说了一些嘱咐关切的话,和我走出宾馆。因见道路潮湿,低洼处还有积水,我说是不是夜里下雨了。小芳说你不知道下雨吗。我说不知道。小芳说大概是在凌晨一两点的时候下的,雨虽不大,可雷声不小,听着怪吓人的。风刮得也大。想着会下大,谁知还不到半个小时就停了。也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想着要下就可着劲的下,痛痛快快的下,要不下就一丁点也别下,像这样说下了吧,和没下没有两样,说没下吧,多少滴答着,最是可恼了。刚这样想,它就停了。一直到明,再也没下。我说你是不是一夜都没有睡呀。小芳说你咋知道的。我说这不是你刚说过吗。小芳便笑了,说不但觉轻,有点动静就睡不着,而且还有个坏毛病,换个生地方就更加的睡不着。说着,就来到了小巧的住处。
小巧和许晓早起来了,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坐在床上说话。见我们进来,问吃什么早饭。我说不用到外面买了,带来的吃食还没有吃完呢。她们都没有意见,于是大家围着随便吃了点东西。许晓问起小丽。小芳笑着讲了昨晚和今早两次见到她的事。许晓说看来她的缘分是真的到了。接着问起小芳。小芳说从此不再想了,人家说结一次婚脱一层皮,她是一次婚姻就把所有的皮脱干净了,再脱就是肉了,说不想只带着一把骨头活在这个世上。我们都无言以对。此刻,对于一个伤透心的人来说,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倒是这静默,更能安慰一个人的心。因看到小巧的行李,我问道:“就那点东西吗?”小巧说:“比起我到这儿来的时候,这点已是多的了。”小芳说:“可不是咋的,那个时候,你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又怕被他知道了,就空着两只手偷偷的跑了。”我咳嗽了一声。小芳以为我在提醒她别再说下去了,就住了口。其实不是,不知为啥,我的嗓子眼突然就痒痒的难受,不得不咳嗽一声。许晓看看我,然后又劝小巧和我们一起去省城。小巧不愿,站起来,说该走了,提起皮箱。她的行李就这一只皮箱,其他的东西全留给了房东。许晓赶紧把皮箱接过来交给我。小芳也站了起来说:“我看这样,我陪着小巧先回省城,然后再把她送回家,你们两口子在这玩两天再回去,出来一趟也怪不容易的,中不中?”许晓放心不下小巧,坚持和她们一块回省城。小巧坚持说自个能够照顾好自个,不需要任何人的陪同,也不必去省城,直接就回家了。我说就让我和许晓送你回家吧。小巧上来就夺我手中的皮箱,说这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只安心的陪许晓游玩就是了。我想她是生气了。小芳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有许晓心中明白,忙说:“那就按小芳姐说的好了,只是太辛苦你了。”小芳说:“看你说的。”一语未了,行云打来电话,说和谢林回省城了,并为没有前来辞行再三的道歉。小芳埋怨了几句,便挂断电话。这边,许晓也做通了小巧的思想工作。于是,我和许晓把小芳和小巧送到长途客运站,买了发往省城的豪华卧铺大巴车票,再三叮嘱,目送她们离开青岛,返回省城。因心中牵挂着许晓的病和小巧,我无心在这里做长时间的逗留,游玩时也总是心不在焉,弄得许晓心绪烦乱,第三天夜间就和我踏上了返回省城的旅途。
到了省城,已是上午时分,许晓不急着回家,又到附近的商场转悠,来到云妮思门前,想起小丽的那身漂亮的衣服,就走了进去。我也跟了进去,忽然发觉里面的格调布置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许晓一眼相中一套雪里红裙装,走过去抚摸,冷不防被从后面探出头来到女店员下了一跳,用手轻拍心口说:“你躲在后面干啥的呀?吓死我了!这件衣服多少钱呀?”女店员一边钻出来一边说:“实在对不起,我们今天不营业,您请明天再来吧。真是抱歉,对不起您了!”许晓说:“不是才开张吗,咋又歇业呀?”女店员赔笑说:“老板嫌弄得不好,让重新弄,还说要来检查,就只好先歇业了,让您白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请您明天再来光顾,好吗?”许晓说没关系,一面和我走出来,一面笑说:“这年头,还有拿钱花不出去的时候呢。”迎面见一辆尼桑轿车停下来,忙向一边绕。接着见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走下车。许晓以为她也是来买衣服的,便说道:“这家店今天不营业。”她冲许晓微微一笑说:“谢谢!”不觉看我一眼,拿在手中的包便滑落到了地上。我也愣在了当场。许晓弯腰拾起包,见我们这样,不觉也愣住了。半天,她说:“这位就是你的太太。”我说:“是的。”许晓疑惑的问:“你们认识?”她拉住许晓的手说:“认识。我叫欧阳惠。”话音未落,许晓一把拉住她,激动而又惊讶的说:“你就是欧阳惠!天啊,有生之年终于见到你了!”欧阳惠说:“是啊,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们了!走,到店里说话。”许晓说:“他们今天不营业,还是到家里说吧。”欧阳惠说:“没关系,这近。”正说着,女店员早跑了过来,毕恭毕敬的喊了声:“老板好!老板请!”许晓笑道:“原来这家店是你的呀。我刚相中了一套衣服,这下可不愁穿不上了。”欧阳惠说:“那是自然。”拉着许晓的手往店里走,上了台阶,回头说:“别愣着呀,治国。”又笑着对许晓说:“我这样叫他,你不介意吧。”许晓说:“当然介意了,除非你把那套裙子送给我。”说着,走进店里。
我怔怔的站在那里,不敢相信眼见的一切,可这一切又的确是真实的存在,几年的光景,昔日的欧阳惠,因一场意外之火而销声匿迹了的欧阳惠,显然已经变成了如今的欧阳惠了。我感谢上苍给了她这样一个令人欣慰的美满幸福的生活。不管这中间隐藏了几多辛酸、几多坎坷、几多磨难,但无疑,所有的这一切都过去了。这样想着,我心中充满了幸福,脸上浮现出了微笑,抬腿走进店里。欧阳惠正听许晓说着这次青岛之旅的事儿,见我进来,问小巧是否还在省城。我立刻给小芳打电话。小芳说她已经送小巧回到了家里,此刻正在和我爹娘说话。然后把手机交给我娘。我娘说等回家了再好好说,话费太贵,就不多说了,挂断电话。许晓说过两天回家吧,顺便把二姐接来。欧阳惠说回去时说一声,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接着就说起了二姐。欧阳惠面露惭愧之色,悔恨自己当初不该为一己之私而答应宋健,从而毁了二姐的一生。然后就把自己当时的所思所想和盘托出,最后说:“事已至此,你说我什么都可以,要是不解气的话,就打两下,这是我应该得到的惩罚。”我苦笑着摇摇头说:“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二姐的错,是我的错,是我们这些男人的错,要打,要骂,也只能打我们,骂我们。”欧阳惠说:“你这样说,让我更觉得惭愧了。刚才还想着见见二姐,现在却不知道见了二姐该如何自处了。”许晓说:“你看你俩,没见时想得跟啥似的,见了面又说这些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谁都别再想别再说,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是二姐,见了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哪里会说啥呀。爹娘也时常念叨你,很是想念你,要是见了你,还不定高兴成啥样呢。赶明我把二老接来,你们好好唠唠。”欧阳惠说:“你这不是折我阳寿吗,我回来后没有去看望二老,就已经够不成敬意了,又哪里能让二老大老远的上这儿来呢。”我见她俩这样,忙说:“啥也别说了,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去。”欧阳惠说:“必须的。把郑淑桦也叫上。我也好几年没有见到她了。虽然以前有些不愉快,但都过去了。还有刘黎明,她应该还在这里的吧。”我说:“应该还在这里。不过我也说不准,从我结婚都没有再见到她。她比任何人都恨我,不愿见我,连我的婚礼都不来参加。”欧阳惠笑道:“是吗?”许晓说:“可不是咋的。不过我倒是挺喜欢她的,坦诚直率。这种性格,不知道影儿的就把人给得罪了,在学校里还行得通,都是同学,谁也不会计较,等出了学校门,就要吃亏了。有时间一定要劝劝她。”欧阳惠说:“恐怕劝不管用。这人呀,只有亲身经历的事情才记得最深刻。不过该劝还是要劝的。对了,治国,你安排吧。不过东还是我的。刘黎明不光恨你,也恨我呀。”许晓说:“都这么多年了,又不是深仇大恨,她哪里还会记得呀。我给她打电话。不知道她换号了没有。”说着,给刘黎明打电话,居然通了。刘黎明仍不愿见我,借口推脱。许晓突然发起火来,对这手机喊叫了几声,她才勉强答应。接着,许晓又给郑淑桦打电话。然后,我和许晓上了欧阳惠的小车,边说边赶往约定的地点。
到了国贸酒店,郑淑桦和刘黎明还没有来到。我们要了一个雅间,喝茶聊天,等待着她们。一杯茶没喝完,王小波给我打了个电话,得知我在这里,连忙打的赶了过来。我刚向她介绍完欧阳惠,郑淑桦和刘黎明结伴来到。同来的还有宋健和马超。这是我始料不及的。因此,我和宋健都很尴尬。郑淑桦和刘黎明见到欧阳惠,先是惊讶,接着就拉着她说个没完没了。宋健和马超见到她,似乎受到了惊吓,愣了一愣,随即笑容满面的同她打招呼。马超还说了两句打趣的话。大家分别落座后,欧阳惠环顾四座,感叹道:“昔日的八友,现如今只缺少吴清华和马强了。不过有许晓和王小波,刚好又是八人,又是八友。”郑淑桦说:“我们八个人中,只有你蒸发了几年。都是那场火闹腾的,让我们不得见面。不过如今好了,我们又见面了。等马强复员回来,我们又可以团聚在一起了。就是吴清华,年前忙着复习考研时,还有时间和我联系,这考试都过去八百年了,倒没时间了,也不知道这个丫头都在忙些啥。”欧阳惠说:“你不会放下大小姐的架子,主动和她联系呀。”郑淑桦说:“惠姐,这你可就冤枉我了,都这个时候了,我哪里还有什么大小姐的架子呀,早被人给拆了几百年了。我不止一次的给她打电话,开始还通,就是在通话中,后来就不通了,她换号了。这个死丫头,明摆着是不想让我打搅她嘛。咱又不是那不知趣的人,干脆放手,让她自由好了。再后来,我也换号了,图个新鲜。反正换号既不收税,也不犯法,更没有人理会。”刘黎明说:“还说呢,要不是我一直劝你,你才舍不得换呢,还想着他会给你打电话呢,真是痴人做梦!”还想说下去,被一阵手机铃声叫住了。就见她把手机放到耳边,大声说:“叫我干啥,没空!那你就在大门口等着吧!”猛地挂断电话,很生气的样子。郑淑桦笑问:“你来的时候没有请假呀?”一句话问得我们都看向刘黎明。刘黎明说:“你们都看我干吗呀!有资格让我跟他请假的人还没有出世呢!是吴清华,这家伙,不打声招呼就来了,让她在大门口等着去!”一听是吴清华,欧阳惠和郑淑桦都站了起来,笑说:“这才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呢!正说她,她就到了!快,把她接来!”两个人都忙往外走。走到雅间门口,又都站住,相互劝对方留下来。结果,三个人一同去了。

见她们离去,王小波向我说起船舶运输公司走私案的近况。中央又组织了一批人前去滨海市调查,不到半个月,又有一个人因车祸死亡,其他的人便如惊弓之鸟,仓皇回到北京。近日,忽有消息传出,滨海市的高层将有一次大的调整。等调整完毕,肯定会有第三次派人。看来,中央是下了决心的。说话间,欧阳惠、郑淑桦、刘黎明和吴清华走进来。我们慌忙站起相迎。几年不见,吴清华更加的端庄秀丽了。只因常能听到我的一些消息,所以她对我的一切也算是了如指掌了。只是我对她却缺少应有的了解,所以总是瞅机会问她这问她哪,表现得既亲切又关心。最后,他们都不吭声了,就剩下我和她一来一往的交谈。从而得知她已经以优异的成绩被清华大学材料工程学院录取为硕士研究生,这次回来,只为游玩。我高兴的举杯为她祝贺,却发现只有我们两个人举起了酒杯,不觉说道:“别愣着呀,为清华干杯啊!”刘黎明说:“这里不就你们两个人吗?你们继续。”吴清华笑道:“你不是人啊。”刘黎明说:“你才不是人呢!回来干吗来了,要是只为了和他说,就找个背人地儿好好说去,免得心里憋着话说不出来!”刘黎明脸一红,抬手就打,说:“我心里有啥话憋着说不出来了!”刘黎明一面躲闪一面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咋会知道呀!”欧阳惠笑道:“还闹呢,你们的嫂子就在这儿坐着呢!许晓,你也不管管她们,尽着她们胡闹!”许晓笑着说:“我才懒怠管她们呢。”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马超说:“走,我陪你们到外面闹去。”吴清华回过头来问他说:“我还没问你呢,你和宋健咋也在这儿呀?”马超说:“这不是在这儿办了个厂子嘛,不在这,在哪儿呀。”吴清华说:“是吗,多早晚的事?”马超说:“有一段日子了。自从二姐和宋健闹离婚就开始了。”吴清华惊诧道:“为啥要离婚呀?”马超一时间不知道该咋回答,干咳两声,以酒搪塞。郑淑桦和宋健两个人心中有鬼,都不自然。刘黎明知道内中详情,慌忙把话岔开。自从宋健和马超再次来到省城,郑淑桦虽说全力以赴的帮助他俩办厂子,但为了避免再次被他俩算计,除了尽量和他们少接触之外,还让刘黎明夜夜陪着她睡觉,并把近段以来所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刘黎明听后恼怒的要和她绝交,她说自己也是被逼无奈才这样做的,已是欲罢不能了,但只限于帮助,绝不会让他再染指自己半点。可有一天下午,刘黎明放学后回到她家,见她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问她咋啦。她说刚和他大吵了一架。刘黎明问因为啥。她不说,只是反复的说从此以后再也不帮他的忙了。果真,当他又来求她帮忙时,她一口拒绝了。他虽然跪着央求了大半天,但也只是挽留住了一星半点的往日友谊。故此,当接到许晓的电话时,她告诉了他,想着让我们虽然不能冰释前嫌,但多少也缓和一下矛盾。为此,刘黎明又和她闹了一回别扭,说这种不仁不义阴险毒辣的人,还理他做什么。她说毕竟是多年的朋友,又有一夜情分,狠不下心来像他那样做绝。又劝解了一回,刘黎明方和她和好了。
见刘黎明把话岔开,吴清华不便再问,呵呵笑着举杯喝酒。于是大家也都忙乱起来,一直闹到红日向西,方才罢了。刘黎明和吴清华跟着郑淑桦走了。宋健和马超摇摇晃晃的回他们的住处。我、许晓和王小波挤在欧阳惠的车里,一同来到我家。吃过晚饭,王小波回去,欧阳惠留在我家住了一夜,天亮后去店里查看。我和许晓来到单位,分别向领到请了长假,到省人民医院看病。小芳也回到了省城,同时带来了二姐和小康康。二姐得知许晓的病况,伤心得哭了,给父母打了电话。二老当即让邻居看着家,星夜赶到省城,住了几天,留下娘照看许晓和小康康,父亲又回到家里,忙大队里的事情。此时,整体村改造工程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转眼,许晓在人民医院接受治疗已有一月有余了,头发已经脱落了不少,身体也开始消瘦,不过精神状态还好。这天,单位里的同事和领到又来看望许晓,给了她许多的安慰和鼓励。刘主任、启鸿、张伟、马胖子、石峰、黄莺和龚处长也都来了。因又说起刘强,龚处长表示不久就会把他调回来。于是大家都十分的高兴。许晓拉着她的手代刘强向她表示感谢。龚处长说那么我也应该代李治国向你表示感谢了。于是大家又笑了一回,放散去。随后,欧阳惠、郑淑桦、王小波、刘黎明、小芳、行云夫妇等也结伴前来。唐老鸭也专程从滨海赶来,说市委书记和市长已经换了新人,纪委书记和主抓商务的副市长也停职在家反省,各厅局的第一把手也有可能调换,总而言之,整个滨海市早已经是人心惶惶鸡犬不宁了。他们怕许晓过于劳神,只略坐一会,便回去了。走时,欧阳惠又留下二十万,留作明天的手术费。明天,许晓就要走进手术室,进行子宫切除手术。这是大家苦劝的结果,也是主治医生最想看到的结果。晚上,我劝娘和二姐带着小康康回家,留在医院陪着许晓。护士前来查房时,许晓又拉着她的手问手术后最多能活多长时间。护士只得再次耐心的向她解释。等她走了,许晓握着我的手说:“治国,我真的不想死,可是我又做不了主。”说着,泪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我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刚才护士不是说了吗,只要癌细胞不扩散,你还能长命百岁呢。”许晓立刻接道:“那要是扩散了呢,最多也只是两个月的光景。再说,作为一个女人,没有了子宫,就不能生儿育女了,活着还有啥意思呀。”我忙说:“现在的科学这么先进,医术也高明,咱不会要个试管婴儿啊。别想那么多了,等病好了,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只要有你在,一切都会有的。”许晓说:“那咋会一样啊。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说完,疲惫的闭上眼睛。
第二天,二姐和娘带着小康康,提着早点,一早就来到医院。许晓所什么也不进手术室。医生护士一大群围着她苦劝。正在僵持不下,欧阳惠走进病房,发了一通火,见许晓仍坚持不做手术,说道:“你这是在干啥呀,一心等死呀!你这样做,对得起娘对你的疼爱吗?对得起治国不分昼夜的伺候吗?对得起关心爱护你的朋友吗?”许晓说:“我谁都不想对得起,只想对得起自己。一个手术下来,少说也要几个月休息。有这几个月的时间,我还不如四处走走呢,也不枉来到人世一回。我的心意已决,你们谁都不要再劝。要是真的心疼我,就让我到世界各地游览一圈,就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了。只是对不起治国,没有给他留下一男半女,让他白忙活了一场。”我的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泪来。医生和护士都看向我,让我拿个意见。欧阳惠也对我说:“现在,你是她最亲的人了,你说咋办吧。”我没及说话,泪已先流,说:“就按她说的办吧。”娘不愿意了,捶打着我,边哭边说:“她是我的媳妇,我说了算,等病好了,爱上哪上哪,我不管,这会儿必须去做手术。”说完,让许晓起来。许晓边下床边说去洗手间。我们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回来。欧阳惠跑到洗手间里一看,没人,心中大急,问了几个人,才知道她早走了。娘也没有了办法,只得随她去,一面让我和欧阳惠寻找她,一面和二姐带着小康康回到家里,做了一些安排,坐车回老家去了。
我和欧阳惠找到许晓,一同回到家里时,娘已经走了。我心中虽然难过,但也不便说什么,问许晓想去哪儿玩。欧阳惠说正好她要回香港一趟,不如先到香港玩两天。许晓高兴的不得了,问她啥时候走。欧阳惠说明天,然后去办理手续,订机票。第二天,我们就乘坐飞机来到香港,住进欧阳惠的别墅,见到了她的丈夫和儿子。她丈夫五十多岁,虽然家财过亿,但养不住老婆,五年之内死了八个,吓得再也没有女人敢嫁给他。可巧,在深圳,他结识了欧阳惠,娶她做了第九位太太。可能是她带来的孩子压住了他的邪气,从此他的家庭和睦祥和,事业蒸蒸日上,财源滚滚而来,喜得他把欧阳惠当成了至宝,捧在掌心之中。她儿子和小康康大小差不多,只是没有他文静,调皮的要命,几个仆人看管,还感到力不从心。许晓见他可爱,就认作干儿子。他到满不在乎,说干爹干妈一大堆,再多一个也没啥。气得欧阳惠照他**上就是两巴掌。他不哭反笑,说还是妈妈心疼他,知道他的**痒。说得几个人哈哈大笑。他却皱着眉头说笑啥。看着他生气的模样,许晓心中一动,向欧阳惠投去询问的目光。欧阳惠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说出几个地方,问她先去哪个地方玩。许晓说一切听她安排。欧阳惠说那行,带着我们出去游玩。
我们在香港玩了三四天,拿着欧阳惠准备好的护照和行李,去了欧洲,到各大著名景区游玩。然后南下,穿过非洲大陆,在南非乘飞机到了加拿大,坐火车进入到美国。此时,两个多月已经过去,许晓的病情开始恶化。我劝她在美国救治。她不肯,又担心不能活着回到家里,只在美国逗留了三四天,匆忙回到省城,闭门休息了两天,坐客车回到重庆,看望父母。她母亲搂着她哭得死去活来,埋怨她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她。她父亲把我好一顿数落,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强行把她送到医院。她在医院里只待了一天,就瞅机会不辞而别了。且不说她父母是多么焦急的四处寻找她。我们出了重庆,顺江东下,在三峡弃船登岸。她已经虚弱的难行远路,更别说过岗登山了。我背着她,走走停停,过小溪,穿山林,登山顶,送远目,摸浮云,只为再看这山川最后一眼。然后,我们继续顺江东下,泛游洞庭湖,登临岳阳楼,由武汉乘车回到省城。她父母已然在我家等候几天了,见到许晓瘦骨嶙峋的模样,放声大哭。二姐免不得边哭边劝。许晓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催我快点收拾东西,回老家去。虽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但我不愿违逆她的心愿,在她断断续续的指点下,收拾她和我的衣物。二姐过来帮忙,我不让,只让她好生看着小康康就行了。二姐不愿走,坐在许晓的身边看着我。小康康在客厅里玩他的,听到敲门声,打开房门。娘和父亲走进来,见到许晓和两位亲家,亦是哽咽得难以说出囫囵话。正在悲伤,欧阳惠和小芳、行云走进来,见到许晓已然没了人形,心知她的时日不多,围着她垂泪。这时,我收拾好了许晓要我收拾的衣物被褥,背起她,拿着包裹,来到楼下,放进车里,开车送她回老家。欧阳惠、小芳和行云分别驾着车,载着二姐、小康康、我父母、许晓父母,跟在后面。刚出省城,王小波打来电话,得知我们正在回老家的路上,非要我们等着她。我们只好在高速路口等着。一顿饭的功夫,王小波和唐老鸭驾车赶到。唐老鸭已经跟随滨海市纪委书记来省城就职了,做了省委办公室秘书。省委纪委书记出任了山西省代省长。山西省省长到广西做了自治区书记。原自治区书记被调到滨海市任市委书记。愿市委书记调到了中央,暂时没有任职。
回到家里,许晓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我去看望小巧。此时,小巧已经分娩两个月了,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忆祺。等身边无人,她向我解释。我深知她是怀念李祺,才给女儿取这个名字,怎会责怪于她,反说了许多自己的不是。她没有再说什么,让我先走。随后,就抱着女儿来到我家。许晓挣扎着坐起来,看了又看,忽然流下一滴浊泪,让她把女儿抱走。娘接过小忆祺,到院子里和前来帮忙、探视的邻居说话。娘不知道怀里抱着的就是自己的亲孙女,一个劲的叹息这个没有父亲的苦命孩子。父亲也找来了几个人,帮忙料理许晓的后事。
第三天下午,许晓忽然神志清爽,让我用架子车拉着她到村里转转。只见主干道拓宽了许多,大小路径全都铺上了柏油,原来的低矮房屋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崭新漂亮的楼房。村口处还立起了一块碑,上面书写着“第几整体推进村”,还注明了年月日。村民见到我们,因感恩于我们为他们带来的实惠,均笑脸相迎,暖言安慰。来到小巧家门外的路上,许晓特意让我去叫小巧把女儿抱来,看视良久。小巧站在一边,见她这样暗中抹泪。她爹娘和弟弟宝珠也出来了。从他们的言谈和态度看,他们已经不再痛恨我了。
夜里,小巧刚刚闭上眼睛,就见许晓一身素衣,飘然而至,拉着她的手泣道:“妹妹,姐姐就要走了。临走之际,有一句话拜托妹妹,从此以后,姐姐就把治国拜托给妹妹了,你和她两小无猜,情投意合,早该走到一起,只是姐姐占了你的位置。如今,昆仑山缺少一位花神,玉帝早已降下旨意,要我前去。只因我留恋红尘,挨延至今。”正说着,只见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许晓忙松开她的手说:“妹妹,记住姐姐的话,姐姐走了。”倏然就不见了。小巧从梦中惊醒,让母亲看着女儿,慌忙来到我家,这里早已是哀声哀声恸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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