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雨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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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想!”
干脆利落的拒绝,让沙利叶皱起了眉头。他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优雅地挥挥手,那些包围着逃亡者的吸血鬼和狼人立刻扑了上来。
“喂喂喂,开打前连一句场面话都不愿意说吗?”闪过一头狼人的扑击,克塞回身一剑砍在它的后背,几乎砸断了它的脊椎。
吸血鬼黑暗牧师站在连绵的雨丝之中,冷漠地看着场中的战斗,以没有任何感情的语调命令道:“快点!我们还要赶时间!”
黑暗生物们听见主子的命令,如同发狂似地不要命地进攻,完全不在乎对手可能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而且,大多数攻击都是对着贝拉特瑞斯而去。一时间,贝瑞身边状况岌岌可危。
但经过克塞训练的贝瑞并不是一个好捏的软柿子,他沉着冷静地面对环生险象,一双轻薄的弯刀被他舞动得层层叠叠密不透风,连从天而降的雨水都被他完全挡在了身外,更不用说狼人与吸血鬼的利爪和獠牙。凡是想要攻入他的弯刀防守范围的敌人皆被他那如同蝴蝶般飞舞的刀刃所伤;再加上黑暗生物们只是想要活捉他,这让他撑到了克塞的救援来临。
雨幕被一束耀眼的剑光割裂,剑刃上飞溅的水珠在空气中**优美的弧线;随之而来的,是浓烈的,被黑暗包裹的一抹鲜红。
一名参与围捕贝瑞的吸血鬼顿时被斩开了脊背,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的鲜血喷溅在空中,和雨水融为一体。如果说贝瑞的刀锋只能让黑暗生物受到痛苦的外伤,那么克塞的剑刃就可以让他们受到足够致命的伤害。
“掺了精金的武器在你的手上只能发挥出这么点杀伤力吗?”在克塞原来的位置上,一具狼人的尸体扑倒在地,脊柱被切断,胸前的毛发散发着焦糊的臭味,显然是修拉的杰作。
“导师……”从围攻下脱身的绿眼睛少年大口地喘着粗气,面颊涨得通红。
“我曾经说过,你的体质决定了你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速度!不要管对手的实力和数量,只要对着敌人的要害用你最快的速度挥剑挥剑再挥剑!”
在克塞的保护和训导下,少年稍稍喘息片刻便再度挥舞着弯刀扑向敌人。他一改刚才被动防守的姿态,犹如一头野兽般毫无畏惧地向敌人发起强攻。密不透风的刀网再度织起,不同的是,这张锐利的大网不是用来防御,而是直接罩向敌人的要害之处。绿眼睛少年的对手立刻感觉到,自己陷入了可能被眼前的未成年人类在战斗中凌迟的境地。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围攻这们不得不把精力放在如何应付贝瑞的刀网上,一时间,攻守形式立刻逆转过来。
一剑刺穿一只想要从侧面偷袭贝瑞的吸血鬼的心脏,女战士快速移步返回原来的位置保护住两位施法者。不过在她为自己的弟子解围的这漫长的几秒内,两位施法者在没有近战职业的保护下,居然也配合着打得有声有色。
修拉现在的位置上前后左右一共多出了四个一模一样的影子,这让攻击者们伤透了脑筋——他们根本就无法确定哪一个是法师本人,虽然说五个人影里有一个是真身,但真身在影子中的位置是时刻变换着的;不把四个影子全部打掉,是不可能伤害到本体的。
阿摩司的身体周围环绕着无数被祝福过的银币,是的,你没看错,是法亚王国流通货币法路尔。这些银币在他身体周围快速地旋转,形成一圈圈明亮的,散发圣洁光辉的银圈。在这样的保护下,他好整以暇地拿出一瓶圣水,再用“塑造金属”魔法将身上的银币变成一个个注满圣水的中空弹珠,最后交给修拉用“射弹术”打出去。
这个组合攻击效果很好,在炼金师熟练的制造手艺和修拉那变态的施法速度下,银弹的发射速度堪比一名熟练游侠的射速。
巴斯卡那边最是轻松:黑暗生物的目标本来就不是他,只是为了保护马匹不受惊,他一个人对上了两只狼人,还把对方压制得死死的。只不过想要获得胜利看起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狼人再怎么比人类强,还是只能用做炮灰吗?七代以下的吸血鬼在这并不大的雨中,实力也要打上折扣么?”沙利叶叹口气,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焦急,开始咏唱起赞美黑暗的圣诗来。
“修拉,快攻击那个黑暗牧师!”克塞听见吸血鬼的咏唱,知道他打算亲自出手了,而且她也知道,这个黑暗牧师想要使用什么神术。
“射弹术”!
“邪影击”!
修拉先一步出手了,但是银弹在沙利叶身上炸开后,圣水立刻被雨水冲刷掉了,而白银碎片也没有打断他的咏唱。于是那个神术被完成了。
无数比黑夜还要深邃的暗影从天而降,一接触地面便化为道道黑色的冲击波扩散开来。那冲击波如同雨点落在水面上荡漾起的涟漪,穿透了众人的身体。
“糟了……”
处在攻击范围内的黑暗生物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另一方在猝不及防下吃了个亏:巴斯卡和克塞体质较强,侥幸豁免了身体上的伤害,但精神上的冲击却让他们痛苦无比;阿摩司身边飞舞盘旋的银币哗啦啦掉了一地,但本人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贝瑞惨叫一声,手中双刀颓然落下,让最后一个吸血鬼乘机制住了他;身体最是虚弱的修拉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软软地倒下昏迷了过去。
战斗力一瞬间的缺失,让众人陷入了危机中。实力强悍的克塞立刻遭到了原本围攻贝瑞的狼人们的夹击;巴斯卡因为精神上的冲击失神了一瞬间,这让他的身上被狼人开了几道血口;阿摩司试图重新控制那些银币来构筑新的防御,好在此刻没有敌人把他作为目标;昏迷的修拉暂且不论,贝瑞却是被那个挟持了他的吸血鬼交给了沙利叶。
“这个孩子我带走了!”沙利叶打昏了还在他手下挣扎的贝瑞,“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后会有期!”
“等等!可恶!”
一剑劈到一只碍事的狼人,想要追上去的克塞却被发了狂的其它狼人所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沙利叶和另一个吸血鬼化身巨大的蝙蝠,掳走了贝瑞。
“化水为雾”!
终于重新构件防御的阿摩司将手中剩下半瓶圣水丢了出去,然后使用了一个炼金时常用法术。那个瓶子在半空里爆裂开来,里面的圣水混合着雨水化为一团浓雾,将在场所有人和黑暗生物笼罩了进去。
虽然在雨水的冲刷下,浓雾很快消散,但已经彻底发飚的克塞乘狼人们在浓雾中为眼睛和呼吸道的灼伤痛苦不已时,和巴斯卡合力将其全部斩杀。
然而,贝瑞被掳走,这场战斗,他们算是完全失败了。

“虽然这么做,我很对不起大家,但是,我想是我应该离开的时候了……”在给重伤昏迷的修拉灌下两瓶药剂稳定其伤势后,炼金术士突然提出离开的请求。
“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难道……”忠心耿耿的巴斯卡,正打算呵斥阿摩司,却被克塞一把拉住。
制止的侍卫队长发泄自己的不满,克塞转向阿摩司:“看起来,在你的眼里,那个孩子比我们重要的多?”
“不是因为我个人的主观意志……如果那个孩子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我感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孩子才是你的主人……”
“是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但是我要解释的是……”
“不必解释。”克塞一挥手,“我知道,我也很担心他。你有把握救出他吗?”
“我会找人协助的。”
李斯克家的女主人做出了回应:“你走吧,祝你好运![精灵语]愿你在幽深的密林中找到正确的道路。”
拥有精灵血统的炼金师怔了一下,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拍拍欲言又止的巴斯卡的后背,克塞跳上马车:“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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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淅沥潮湿的雨幕中,身披伪装衣的黑色短发少女惊讶地睁大了眼。
尸体,一具倒毙在树林中的尸体。
对于尸体,少女曾经在战场上见得多了,无论是敌人的还是战友的。在热兵器和最近才发展起来的能量兵器的打击下,战场上尸体们的死相千奇百怪,比眼前这具凄惨得多恐怖得多她见的太多了。反而这种死于冷兵器的“温柔”死法让她一下有些不适应起来:仅仅是被弓箭穿透了胸膛失血过多而亡。不远处摇曳的火光中,还隐隐传出金属兵器清脆的撞击声。
冷兵器?现在的街头混混打群架都用上自制气枪和酒精瓶的现代,谁还傻乎乎拿这刀子冲上去和人拼命?而且从尸体的铠甲和衣饰上来看……
中世纪?
她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但作为曾经的特种侦察兵的优秀心理素质让她立刻冷静了下来。少女从死尸上摸下一把匕首,继续向那点点火光处潜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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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古·亚什的心情比现在该死的天气状况还要糟糕得多。青松森林一直以来就是盗匪们出没的乐园,偏偏从北地连接王国首都的唯一主干道还穿过这里。原本在左相大人和军队的打击下,大股盗匪已经销声匿迹;而小股的强盗,商队的护卫们完全可以自己应付。但当他们从北地秘银锤矮人王国归来时,却听到了左相的死讯。好几个多年没有出现的著名强盗团联合起来,盯上了这个令他们眼红的肥羊。
“这个国家,又要乱了……”他自言自语。
商队的护卫们仗着自己优良的装备,拼死抵抗住了强盗们的进攻;但谁也能看出来,精疲力竭弹尽粮绝的商队护卫在人数远超他们的强盗面前,失败是早晚的事。
纳古拔起插在货车上用来照明的松明,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向商队尾部的几辆货车走去——那几辆货车的底盘夹层中藏匿了大量从矮人王国走私来的烈性火药,用防潮的油布包裹,一点就着。而货车上面装的都是矮人出品的精制武器与铠甲。无论是哪一种,都绝对不可以落在这些强盗的手上。
护卫们的伤亡在逐渐增大,商队已经完全陷入了包围圈。纳古已经下定决心,当强盗们攻进来的时候,他就点燃火药,与敌人同归于尽。
护卫们似乎也得知了老板的意思,但没有一个人反对。他们本来就是商业联合会专属的护卫,是商业联合会把他们从沦为债权人的奴隶和街头流浪汉的境地下解救出来,并培养了他们,给了他们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让自己人的商队陷入这种境地,是他们的失职。他们不介意用一场盛大的焰火表演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但是,纳古似乎没有点燃火药的必要了。
“那……那是什么???”一名眼尖的商队护卫指向密林深处大叫。
叫喊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强盗们的。原本志满意得的强盗们这才发现,指挥他们的几个首领都倚靠在树干上,耷拉着脑袋仿佛熟睡一般,而他们的咽喉被利刃划开,无声地往外喷涌着鲜血。
他们停下了攻击,惊疑地看着几具尸体。就在双方都迟疑不定时,一个鬼魅般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一名强盗的身后,紧接着闪过一道银光,那个倒霉的家伙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道流淌着鲜血的伤口。
直到尸体倒地发出声音,这才惊动了呆楞的众人。而那个魅影则已经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只留下一具被雨水冲刷着的逐渐冰冷的尸体。
没有人能说清那个魅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甚至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那个强盗倒下几秒后,才有人明白过来:那家伙已经死了。
接下来,那个魅影嚣张地在众人视线范围内频频闪现。它每出现一次,就有一名强盗死去,而在场的所有人却根本没有看清它是怎么出现的,怎么出的手!
漆黑的雨幕中即便众人再小心翼翼,那个魅影总能出其不意地在一个人身后闪现,然后划断他的喉管。
早在一开始,纳古就以他身为商人特有的敏锐发觉,那个神出鬼没的魅影只针对强盗们下手,而身着商会提供的制式装备的护卫们则安然无恙。他不动声色地让护卫们聚拢在货车的四周,任凭魅影在强盗中制造恐怖和死亡。
终于,那些亡命之徒们再也忍受不料眼睁睁看着同伴在面前不明不白地在眼前死去,而下一个是不是会轮到自己。他们只觉得,森林幽暗的深处充满了伺机夺人性命的幽灵,每一棵树木的后面,都有死神伸出的钩镰划向自己的颈项。这种看得见却无法明了的杀戮彻底摧毁了他们的神经,原本就是由几个强盗团联合的盗匪们立刻分崩离析。他们哀号着,痛哭着,丢下手中的武器开始惊恐地逃跑。
纳古恰倒好处地让护卫们发动了一次反击,将强盗们击溃,驱赶向森林深处。
战斗结束后,放松下来的护卫们一个个瘫倒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而纳古却高举松明,大声喊叫着:
“我知道阁下就在这里,在这里看着我们!但是我希望您能出现,好让我们当面道谢!”
他一连喊了好几遍,但回应他的只有雨水落在林间枝叶上的簌簌声。当他失望地放下松明时……
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出现在他的鼻子下面。
那上面,居然没有一丝血腥气——他相信自己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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