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章 戮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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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四人往下的话多是扯七扯八,污言秽语脱不了口,得意洋洋得不行,或说哪时哪地劫过大财,或炫耀某家某村掠过天仙美色,又如何如何地极尽辱虐,直听得姬杨义愤填膺,若不是自忖斗不过四人,强自忍下一口气的话,怕是早就踢门进去干他奶奶的一番了
半个时辰过去,他始终听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便冥思退意,思忖不如待四人睡死了再来一探究竟。正想往后撤去,却听房里的黑老大说道:“够了,休要再扯,明天还要进城去哩,老三你脚程快,就连夜给那三家放消息去吧,照规矩,谁出的价高,我们便将曲正那小子送给谁处置,并与他们约定地点交易,之后我们在龙泉城里会面。老二老四便和我在房里轮流守夜,看着箱子,别让到手的羊牯飞了。”
姬杨万幸自己没有撤得太快,听了那黑老大的话,寻思:“箱子既由他们轮番守着,自己倒极不好下手,这可如何是好。”转念一想:“他们既当曲正是交易的活儿,在买主来前,自然不会伤了他性命,我还有许多时间盘划呢。”蓦地想起那曾老三要连夜去放消息,若推门与自己撞了个正着,岂不糟糕。疾向后退到矮墙根边,寻了棵大青柏,靠了上去,探眼去看那房里动静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却看很快就有一人推门出来了,黑暗中辨不出他的模样,但八成便是那曾老三不会错了。姬杨此时已不便再退回东厢房去,只好借着青柏的天然屏障,静伏着一动不动。
那人却不打院门出去,径向姬杨这边的矮墙过来了。
姬杨一惊:“乖乖的妈。莫非这家伙眼儿贼尖,我还是被他瞧见了?”
但那人下面的行动却打消了姬杨的疑虑,只见他夺步至矮墙,一个兔起鹘落,竟尔翻出墙去,哪里对躲在青柏下的姬杨有半点察觉。
姬杨心里不由便赞:“好俊的纵术!”想来那人必是不想惊动那店家掌柜,免人生疑,这才选择翻墙出去。
姬杨寻思:“这人铁定便是那曾老三了。他若去报信招得高手来,于自己营救曲正可不利。”转念想道:“此人功夫不见得就高过自己,反正也是奸邪之徒,不如追上去做了他,以绝后患。”提了提手中承青剑,心道:“我还有这宝贝儿在手呢,怕他个球。”一个轻纵,便也尾随那人出了矮墙。
姬杨跳上街道,向前望了望,只见模糊中那人正迅速向北面绝影而去,幸好追快得一步,让他瞧见个背影,否则哪里还想觅寻。他当下更不敢耽搁,拔足追了上去。
却看那人脚上功夫忒也了得,足尖几乎不点地,飞也般地疾奔。却想如今修真界中,真正能御风而飞,千里而可以不着地的,几乎已算得天仙也似的人物,但这些人就如凤毛麟角,既珍且贵,数遍天下,也不过三四人,纵如王逸仙这样的人物,也是力有不及的。寻常的修真人则只能御起纵跃术,纵跃术可没有真正的御风术那样神奇,因为使用者的修为远远未达登峰造极之境,单纯靠体内真气还无法托起自身于空中过久,尚须借助于外物,于是便也做不到如鹰翱高空翔万里的境地了。
单就纵跃术而论,亦有优劣高下之分,优者可点平地如疾风,掠空数里而绝影。稍劣者亦可逐莽原赛疾马,点枝头而过陡峰。
姬杨看前面那人不慌不忙,便可点地如飞,不由想起那黑老大所说之话:“老三你脚程快,就连夜给那三家放消息去吧。”寻思:“这人一身纵跃术忒也了得,做这信差的活儿,再也合适不过了。”不敢再耽,脚下提速,急追了上去。
姬杨追着那人出了小镇,一路上小心翼翼,并不曾教那人察觉。他看看周遭,已身处一片荒野,寻思:“这地离宿店已足够远了,不必再担心黑老大那三人知觉,再追下去自己可要迷了路,赶不回去要糟。”再者心里也着实担心王芙儿的安危,她一个人睡在东厢房里,那三人财色皆盗,万一给他们发现了自己如花似玉的九妹,这结果可无法想像下去。
姬杨疾又提了速,追近三十余丈,向前喝道:“曾老三?”他心里仍旧存有疑虑,只怕误会了人,所以先问一声作为试探。
那前面的曾老三哪里想得到在荒凉绝地且半夜三更的还有其他人认得他,多半便是黑老大另有交待,是以追着自己来,想也不想,脱口便道:“老大还有吩咐么?怎地在宿馆不早说?”才一问完,却蓦地发觉异样,两人相距三四丈,辨面容是不可能的,却只道这声音太也生疏,哪里是黑老大三人中其中一人说出来的,心下一凛,问道:“阁下哪条道上的朋友,还未请教万儿?”这曾老三混生绿林,是以一出口便要试探着对方是不是同行之人。

姬杨只听得那声音宏亮,虽未自承便是曾老三,却也断定非他不二了,他在宿馆里伏着听四人说了许久话,这曾老三的声音早已记在脑里。见他询问自己算哪条道上的人,寻思:“我从未做个伤天害理的事,哪能算作歹人。”打了个哈哈,回道:“在下嘛,自然是白道中人啦。”他初涉江湖,阅世不多,却怎知曾老三说的是绿林中的规矩,乃是问他在何地何线干劫盗的买卖,哪里管他什么白道黑道,好人歹人。
又见曾老三寻问‘万儿’,这他倒曾听其师娘提过,‘万儿’便是指姓名之意,寻思你既然要死了,便教你死得冥目吧,脱口便想道出自己‘姬杨’之名,转念却想:“不行,若让这恶贼知道自己的来历,万一出个什么意外,杀他不了或反被他杀了,日后宣扬出去,自己可要糗大,更会给师门添丑。是以如何也不能说的。”嘿嘿笑了两声,道:“至于在下的贱名,这位曾三爷还是不必知道的好。”
曾老三见面前之人并非绿林同行,且听他音容语气,便可判定是一初涉江湖的少年,便放开了胆,道:“阁下既不肯相告,便也罢,只不知如何识得我曾老三来着?”
姬杨铁下心要留下曾老三的命,势必得以言语相激,道:“锦溪镇上,西厢房里,四贼鼠辈,暗谋害人。”这样一来,曾老三多半生了杀人灭口之心,便会拼命相搏,不至于仗着脚下功夫利害,夹着尾巴逃了。
曾老三果然杀心立起,狞笑道:“原来阁下知道得甚多,我可留你不得了。”
姬杨一计奏效,心下欢喜,承他一句,道:“既然如此,那没得话说喽。”手中布条一翻,黑暗中亮出一把微闪烁着遂光的物事,正是他的得意宝贝承青剑,与那曾老三道:“曾三爷使什么兵器,还请亮出来吧。”
那曾老三混迹绿林已久,倒是个识货之人,见得黑暗中承青剑的模样,已知价值绝对不菲,贼心顿生,‘呼’地一声从身上抽出一条软鞭,道:“你今日便将命和手中宝剑一并留下吧。”
姬杨道:“但有本事,尽管来取。”抬头一看,却见对方呼地一鞭已扫了过来,暗下抱怨:“妈的奸人行事,果然没规没矩,互相道个‘有僭’、‘得罪’之类的客套语都没有。”他初与人斗,哪知这种拼命的活儿哪还需那么多繁文缛礼,何况对手还是一个奸诈狡猾的绿林盗枭。见得对方长鞭闪电般欺近身来,退避已是妄想,急就着剑鞘举头相迎,使一招‘拦龙式’,对上对方以柔韧灵巧见长的长鞭,绕上三圈,卸去险境,两物这时却已缠在一起,互相一使劲,俱挣不脱。对望一眼,岂肯落人先机,各挥起一掌,打向对方。这二人掌上皆蓄足了内劲,当得是非同小可,二人掌心未抵,真气已先撞到一处,轰地一声爆响,直震得周遭瑟瑟风起。淡青色的真气交融,照亮了以二人为中心的方圆十丈土地。
这初一交掌,二人俱退了一丈,原本相缠的两物也已分了。姬杨一剑撑地,只觉体内真气竟如翻江倒海,足见曾老三这一掌毫不留余力。借着余晖望去一眼,只见曾老三脸色扭曲,显然也甚为惊讶。
姬杨此时再也不敢托大,铮地拔出承青剑,一道真气灌注剑身,纵身上去,行先发制人之法,一剑刺向曾老三使鞭的右臂,意欲迫其无法运气。
但那曾老三数十年的老江湖,岂不知姬杨来意,见他剑身尚在三分之外,一股内劲灌注,长鞭倏然而直,化成长枪,径挑他下盘。
那长鞭因真气驱使之故,原本的软质全无,质地变得与铁铜无异,长度则远过于承青剑,姬杨制人不得,反受人制,急顺剑向下一拦,止他鞭路。却不知曾老三只是虚晃一招,他知面前少年手中宝剑了得,岂肯以弱对强,吃这明亏。当下疾抽鞭回,再攻他上三路。
姬杨此时心下雪亮,自己与曾老三修为差之毫厘,自己只需仗承青剑毁了对方长鞭,则胜券在握了。当下凝神在对方长鞭之上,见鞭头攻向左肋,疾向右退踏离位,暂避锋芒,承青剑几乎同时抽起,断他鞭肚。
曾老三却哪里吃他这套,内劲一撤,长鞭立即软却下来,教姬杨承青剑削了个空。鞭头一扬,转而再扫他腰间要害。
姬杨一招落空,已自气恼,见鞭头又鬼魅般袭来,承青剑一时不能回格,退避已晚,眼见自己身上就被擢个大洞出来,危急中撩起地上一块巴掌大的青石,反攻向曾老三下体,这打法虽流氓之极,但在性命攸关之际也顾不得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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