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章 戮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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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老三果然不敢置这毁命根子的一记飞石罔顾,身子一偏,急引掌来挡,拍碎石头,而右手长鞭则因这一动身,斜了方向,自也击不到姬杨身上去了
姬杨退后两丈,想起方才那一对招虽只在电光石火之间,但倘自己只稍有迟疑,此际已然重伤在身了。心里余悸犹存。望着对方因真气灌注而发着淡清莹光的长鞭,寻思:“以器引力,我的承青剑好上他的长鞭十倍不止。何不在此上占他便宜。”丹田压气一提,一股强劲真气已引至右手,驱入剑中,原本暗淡深邃的剑身立即泛起火红也似的光,几乎可照透全身。
曾老三见得此状,心里一惊,骂道:“王八小羔子,仗着利器在手,老子便怕了你不成。”口上虽如是说着,心里其实已没了底。硬着头皮向姬杨杀出两鞭。
姬杨以虚还虚,知道他长鞭不敢迎来自己的承青剑,便举剑假装着挡他来鞭,其实暗里已藏了后招。见果然如所料般地逼退了鞭头,便不多耽,疾纵起一招‘仙鹤降云’,凝三道真气所驱的剑罡,自半空中俯劈下来,直切曾老三左中右三路。
看那曾老三左支右绌,退路全封,抖抖胆,挥鞭迎上中间一道剑罡。但瞧那承青剑天下至宝,何其锋利,所凝的剑罡自也无坚不摧。左右两道剑罡毫无顿挫,轰然劈下地去,立现两道沟壑。中间一道与曾老三长鞭相碰,只顿了一顿,下势仍存,迫使曾老三不得不再强驱真气相抵。姬杨见机疾补去一剑,两道剑罡并驾齐驱,这回任他曾老三使尽浑身解数,亦难相抗了,剑罡如闪电削下,径直将他长鞭自鞭肚处断掉。
曾老三见此何其惊讶,原还道面前少年功底较自己还略有不如,却只凭一柄利器在手,顿时胜自己数倍不止。正慌神之间,但闻得‘刺’地一声,承青剑已自背穿胸而过。原来是姬杨使一招鹞子凌空转,翻去其背,反手刺上一剑。
曾老三向前一扑,眼见是不活了。
姬杨抽出承青剑,见一股鲜血立即自剑口处涌了出来,直吓得他一大跳。哆哆嗦嗦地自语:“我杀人了,我竟然杀了人了。乖乖地妈,这可怎么办。”转念一想:“这人无恶不作,已自承杀人无数,我这是替天行道,为那些无辜的人讨回说法,有甚么不安的。再者又说,现在已无官府衙门,为民惩奸这些事,我等行侠之人自是义不容辞,但倘袖手旁观,岂不是纵容他们害更多人。”如此一想,心里便踏实坦然了些许。
但他终究还是山上长大的人,平日里兔啊狐啊倒杀过不少,杀人却是头一回,心里难免惴惴,见曾老三尸体这样暴露荒野,终究不好,忙举剑劈开一个大坑,将尸体葬了下去,念叨道:“这位曾大哥,我找不到碑石,就不给你立牌啦。你方才不是想知道我叫什么‘万儿’么,现在便告诉你吧,我叫姬杨,姬是姬杨的姬,杨是姬杨的杨,千万要记住喽。唉,俗话说得好,生死有命。你既已死了,千万不可戾气不散,化成鬼来缠上我呀。反正这也怪不得我,你说是也不是?谁教你作恶多端,我不杀你,终究还会有侠士来取你性命的,还有一句俗话说得好,晚死不如早死,早死早投胎,你就安心的走吧。阿弥陀佛,不是,这是佛门光头弟子用的话,我该说天灵灵,地灵灵才对。”
他这一念叨完,心里才更踏实了,合上剑鞘,又用青布条包好,敛去剑气,寻原路而走,赶回锦溪镇去。
却说姬杨戮了恶枭曾老三,便急急赶回镇上,他担心王芙儿的安危,半分也不敢怠慢,运起本派的‘一日千里’纵跃术,拔足疾奔。
这一路上,他脚上虽忙,脑子却静下来了,回想起一下方才一场恶斗,当真是险之又险,寻思:“自己倘不使那一招下流招式,以石头攻那曾老三的下体,现在躺在地上的很可能便是自己了。那曾老三可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铁定将自己弃尸荒野,不一日就教豺狼野狗啃得骨头也不剩了。”想到此处,浑身不禁狠打了个激灵。又思:“但倘九妹一觉醒来,寻不见自己踪影,等个三天五天竟也不见回,岂不伤心得要死。”
不由得暗自庆幸,心道:“还是师娘比师父那老古董有见地,师娘常说功夫并没有正邪好歹之分,关键得看人的本性。而师父则常常不这么认为。”
他转念又想到手中的承青剑上来:“之前竟一点也不知,承青剑妙用远远大着呢,得其相辅,自己原来只算三四流的身手,竟能连跨两级,已能挨近二流的边了。”心里自是不胜欢喜。
姬杨很快赶回镇面,天仍黑蒙蒙地辨物不清。他照着记忆,摸索着寻到宿店北面的矮墙,蹑手蹑脚地跃进院去,探眼西厢房方向,见灯光依旧亮着,不必多想,也知是那黑老大三人轮流巡守的缘故了。
他握紧手中承青剑,寻思:“房里三人行恶无数,不如现在抢将进去,一剑杀了干净。这样也可趁早救出困在箱子里唤作曲正的人。”转念却想:“不行,如此太也冒险了,自己奔七八里路,与曾老三交一场恶战,又疾奔回来,不累虚脱已极是勉强,并且对房里三人的功夫底细不清,纵有承青剑相助,也未必便有胜券。但倘打草惊蛇,日后想救人则更难了。”

他如此想定,便也少却一事。轻手轻脚挪进王芙儿睡的厢房里,见她娇体横陈,被褥已掉到地上去,心不由得一下子揪到半空:“莫非九妹被黑老大那三个淫贼发现了?该死。”疾步进去仔细再瞧,见她衣冠整齐,面色平和,这才放下心来,笑着寻思:“这小丫头多半是睡梦里踢被子了。教人虚惊一场。”拾起被来轻轻给她掩上,朦胧中凝望着她玉也一般的俏脸,心神不由得为之一荡,真想凑上她樱唇去,轻轻吻上一吻。不过想终归是想,心神一紧,念头即收。
对于面前这个让人既怜且爱的小师妹,他是绝对舍不得对她无礼半分的。细细思来,他俩自小玩闹至大,青梅竹马,不是兄妹,胜似兄妹。瞧着她依恋自己犹深,自也欣慰无比。但每每计较起自己与她的关系,却也不知该是对她付与兄妹感情多一点,还是爱恋感情多一点,总之是左右为难,举棋不定。摇头苦笑了笑,凑近耳朵去听,见她呼吸均匀,睡得正甜着呢,便也打消了扰她之心。提起承青剑,便往邻边厢房去睡。
他挪出房门,望了望天,见离破晓尚早。睨去西厢房方向,见灯光闪烁,从窗纸透望过去,能见一个人影将一个酒葫芦模样物事举过头去,多半是巡守无聊,以酒消时。他若不是以那些人为敌,铁定要跳将进去,与之痛饮一番。
开了紧邻的一间厢房房门,姬杨挪步进去,寻见床铺,即要躺身下去,转念却又担心对面那三人会无巧不巧地闯过这边来,自己睡在角落里,难以听到动静,这样可不妙得紧。脑筋一转,便思得妙计,裹起一条棉被,睡近门口前,头向门口,寻思:“如此总好了罢,但有人来,即使脚步声再轻,我也能察觉得到,这样便于保护九妹。”实是困至,翻了个身,竟呼呼睡死过去了。
翌日旭抛,姬杨兀自不醒。
走廊外,王芙儿猫着细腰,循着邻边厢房鬼崇寻去,刚一推门踏步进去,便已一脚踩在姬杨脸上,不由一惊,疾纵开身去。
姬杨梦中惊醒,还道有歹人杀来,一手捂着脸,骨碌地翻身就起,仗着承青剑,喝道:“谁!谁个王八羔子的暗算我。”
一边王芙儿再也忍俊不禁,咯咯笑道:“杨哥哥,是我呀。”
姬杨闻声放下手,睁开眼来,果见是王芙儿不假。急按她趴下,小声地道:“你这丫头胆也贼大,若教对面的恶贼察觉,可要糟糕。”
王芙儿笑道:“不必担心,我伏在房里,眼看他们几人走了,这才敢出来找你的。”
姬杨闻言,探头望望对面厢房,果然已没了人影,这才放下心来,怨道:“死丫头,你找便找我,干嘛踩我脸啊,鼻子都给你踩塌了,疼得要死。”
王芙儿凑近脸来,仔细察了一番,见并没什么大碍,只是多了个纤细鞋印罢了,伸怀取出一块手绢替他擦干净了,笑他道:“从不知杨哥哥你睡着了动作还能这样大,竟从角落的床铺上滚到门口边来了。”
姬杨气恼道:“才不是哩,我是为了护你安全,才特意睡到门口来的,你倒敢取笑,将我好心当成驴肝肺。”
王芙儿明白内故,砸砸舌,表歉道:“对不住啊,我猝不及防,可不是故意踩你的。”
姬杨哪里会真地怪她,不过心血来潮,却有意逗上她一逗,板着脸道:“若毁了我面容,这辈子好歹也要你负责。”
王芙儿闻言,神色立即忸怩起来,轻轻地道:“我愿意。”不过声如细蚊,便是自己也听不清了。
姬杨则更加听不真切,问道:“你嘀咕什么?”
王芙儿面色一红,自不敢再重复一遍,转过话锋,道:“既然醒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免得让店家发现,可要向我们讨房钱来了。”
姬杨也搁下戏闹,想起正事来,急问道:“你说对面那三人走了,怎么走的?”
王芙儿闻言讶道:“呀,你不曾看见,怎么也知道是三人呐,我伏在房里看时,见只有三人抬了一口箱子出来,径往院口去了。再等了许久,却总不见第四个人影,这才敢推门出来的,心里还觉好不纳闷呢,昨晚那店家老伯不是说共有四人吗,还有一人怎地凭空不见了?”
姬杨扬了扬手中承青剑,道:“还有一人已被我杀了。”
王芙儿吓了一跳,道:“杨哥哥,你胡说罢,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昨晚早早便睡了,自不知往后的事。
姬杨收拾了包袱,与她道:“这事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说吧。”掷了一小锭银子在桌上,算作给店家的房钱,不由王芙儿再问,牵着她手,自矮墙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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