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章 听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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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姬杨三人促膝谈聊许久,夜已过了三更郊野外夜猫子的啼声可隐约传入耳内。
曲正察言观色,知道姬杨二人这两日来为自己奔波劳顿,实在困得不行,也不便再多相扰。起身告辞回房去了。
姬杨先前受曲正运功调息的那个爽朗精神已过,欲要强撑眼皮都难,推推王芙儿,想吩咐她自回房去休息。只不知她趴在自己膝上,呼吸匀称,显是早已睡熟了过去,手一推,立即歪倒一面,小嘴嘤咛一声,仍自不醒。
姬杨苦笑了笑,只得大作舍己为人状,将棉被让了出去,帮她裹好。模糊中望了她如玉般地俏面一眼,纵有坏念头,也没精神多想了,身子一倒,半个头已掉出床沿,也不理会,和着貂袄,并不感觉甚寒,呼呼大睡之。
翌日天亮,姬杨是给王芙儿挠着脚底板痒醒过来的。睁眼一看,只见自己上半身已睡在地上,只有两只脚搁在床沿,兀自翘上天去。王芙儿正一脸逗意,咯咯笑道:“杨哥哥,你的睡姿恁地那么难看?”
姬杨翻起身来,转转又僵又酸的脖子,气骂道:“这不得怪你将我挤下床来,睡得比猪还沉,叫也不醒,一个女孩子家,赖我床上,也不害臊。”
王芙儿面色一红,娇嘀嘀地道:“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姬杨耍起小家子脾气,哪里便肯轻饶于她,趁其不意,在她头上叩了好几手,才肯罢了。
二人嘻闹一阵,漱口洗脸后,才一道出门去。在走廊间恰遇曲正,招呼毕,于是一道儿出了院子,往外堂讨早点去吃。
掌柜早早便起床忙活起来,自差人将黑老大三人的尸首抬将出去。屋堂也略加清理过。见得姬杨三人,忙迎过来,笑道:“三们小菩萨早啊。请稍坐。自有早点奉上。”转头又吩咐伙计道:“小常,速去生个火盆来,与三们菩萨取暧。”
伙计小常手脚忒也麻利,不一会便端了个满装红通通木炭的火盆上来。姬杨三人绕着火盆打圈而坐,盆里热气一波一波地袭来,烘得人脸红烫,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俱都无言。
姬杨首先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问曲正道:“曲大哥作何打算,直接便要上山东寻古筝子前辈了么?”
曲正摇头道:“此事须暂放一边,我中了黑老大那四贼的药时,随身携的绝刀与银两已被他们夺了去。今晨我去他们住的房间里仔细察看过,只寻见银两,唯独不见绝刀的踪影,想是多半已在上垟镇给当了。此刀是我爹留下的遗物,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我须将它寻回来才能作其他打算。”
姬杨点点头,道:“不如让我俩也陪曲大哥去寻刀吧?多一人便多一份力量。”
曲正道:“这倒不敢再烦劳姬兄弟了。姬兄弟不是说这次与王妹子专程下山游一番山水吗,不如打道西行吧,碧水丹山武夷、匡庐奇秀庐山两地的佳景甚是难得,值得一游。游过二地后,还可直入八百里洞庭,湖中君山、湖畔岳阳楼等这些诗豪儒士所向往的胜境,不游上一游实属平生大憾。我待寻刀之事一了,也会赶去洞庭湖,或可与你俩相见。”
姬杨二人闻言俱喜,王芙儿笑道:“好极,曲大哥也慕洞庭美景,前去观览一番?”
曲正道:“也有此意,但却不是主要目的。有一要事须往那地去办。”
姬杨奇了,道:“什么要事,曲大哥可方便相告?”
曲正笑道:“此事虽也隐晦,与姬兄弟既是自家人,也不相瞒。”他四下里望望,见堂中还没客人来扰,掌柜与那伙计小常也自去一边忙活去了,于是问了一句:“姬兄弟与王妹子可听过天下九鼎之说?”
二人点点头,姬杨道:“虽然不尽详,但多少也知道一点的。传说这九鼎为上古大禹授旨而铸,五雄四雌,五应阳法,四象阴数,古来便传得九鼎者天下尊,不仅如此,此九个神器还对修真炼道之人有无上妙用,为古今天下所争夺的至宝,战国末年,秦昭襄王代大周而取九鼎,途经泗水时遗失其一,秦王朝灭亡时,另外八鼎也一度不知去向。
传闻后世这些神器虽也陆续有数只重现过世间,但始终已不能将九只神鼎一并集齐,及至宋未乱世,联盟领袖道一真人集得其中三只阴鼎,将为祸苍生的煞神封印其中。这是自秦后聚集鼎数最多的一次。”
曲正点头笑道:“原来姬兄弟对九鼎神器所识颇博嘛。”
姬杨道:“曲大哥见笑,这不过是从我师口中听来罢了。”
曲正微微颔首,转说九鼎之事,道:“天下既平,道一真人在隐居昆仑前,曾让出一部开启阳鼎的符彔,并留下遗意,使天下正派每五年召开一次阳鼎大会,共议符彔去留。”
姬杨点头道:“正是,每隔五年的八月份,我师与及师娘都要下山去赴会,只可惜我身为大弟子,须代二老理会门中事务,并不曾去过。”
王芙儿听到此处,大是得意,插口道:“幸好爹娘疼我,上届便携我一道去了,只可惜去回匆匆,也不觉有甚好瞧。”

姬杨妒意大生,扬手便要给她一顿栗暴。只听得曲正又道:“关于这九鼎的传说,早已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所不可或缺的谈资。但实际对于这些神器的去处,知情的人却是不多。我这回辞家出行,途经荆北道的一家小客栈时,好不容易才从三个神秘的江湖人士口中探来一个消息,说今年腊月初八将于洞庭湖上现世一只鼎器,这只鼎器正是九鼎之一的兖州鼎。”
姬杨听到这里,已能猜到个大概,道:“曲大哥可是也想赶赴这次出鼎盛会,取得神鼎,再以这份大礼送给儒门,这样儒门的逍遥长老古筝子前辈便须还个面子,帮忙卜得仇人展玉鉴的去处?”
曲正道:“正有此意。兖州鼎重现人间一事,虽未在江湖上传开来,但引来的江湖人士也不会少了去了,届时难免一场恶夺。儒门执掌山东、河南、河北一带,这古兖州便属其所辖之境,这兖州鼎受之理所,自也不会袖手一旁,届时我只须助他们一臂之力,然后再向古筝子前辈求事,兴许便能答允了。”
姬杨听了他话,已作下西行的决定,道:“既是如此,我与九妹也去凑个热闹吧。”转而问道:“曲大哥寻觅绝刀,可须煞费时候,不知能否在腊月初八赶到洞庭湖去?”
曲正掐指算了算,颔首道:“无妨,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尚算宽裕,我一寻得绝刀,当会鞭快马疾行,或期能与姬兄弟及王妹子相会。”
姬杨点头应下,道:“那好,就这样决定吧,曲大哥寻刀之行难测凶险,可须保重喽!”
曲正道:“这理会的。有了上次教训,万事俱不敢大意了。”
经这一提,姬杨才又想起曲正的几家仇人悬赏相擒之事,道:“许多本与曲大哥并无瓜葛的势利小人为那不义之财而与为敌,算起来曲大哥的仇家可不少哩,对于一些一时脑昏,并无大恶的人,尚请曲大哥放与一条生路。”
曲正点头道:“这个请姬兄弟放心吧,我既攀交了你这个知己,便绝不会滥杀无辜教姬兄弟为难的。”
姬杨笑道:“曲大哥言重了。我雁荡门秉承侠义之宗,除恶扬善,对于大恶之人,也绝不会手软的。”
三人一起再闲扯一段,见得伙计小常送上热喷喷的早点,便止了口。一起圆桌吃了开来,想想两方分别,至少也须个余月,这一顿饭也权当诀别宴来吃了,席上频频互敬温酒。
三人酒饱饭足,付过酒钱,便要启程。酒楼掌柜感三人恩德,哪里肯收下银两,闻得要走,欲留之下来再多盘桓数日已是不得,便也亲自出门送上一程去了。
三人打道向西,因曲正绝刀遗失的地点也正是龙泉城往西的上垟、锦溪两镇,所以头一段路,三人仍旧同行。
三人一路疾行,午后到了锦溪镇,曲正须留在镇上追寻线索,便由姬杨指引着回到那日霞岭四盗所住的宿馆,这回可真须分了,两方互道珍重,各自取道而去。
姬杨二人别了曲正,在镇上寻间面馆用过午餐,稍作歇息,便又启程。这一途再没第三人在旁相扰,二人自然没了拘谨,一路嬉骂打闹,快活得似一对无忧仙童。
却看二人一路只顾着观光赏景,日头不知觉间已落了山去。眼见天昏,二人这才叫糟,这荒山野地的,哪里轻易便能寻得住处,当下只有加劲脚程,时而运一段纵跃术,疾望前路赶去。
掌灯时分,二人方才走到一个唤作山溪口的镇面。镇上各家各户俱已是灯火通明,眼见即到休寝之时。
二人好不容易寻得一个宿馆,叩开大门,住了进去。
翌日一早,二人离了山溪口,仍旧打西行去。为着早日览得武夷山胜景,二人这一路上却不再多加逗留,日行夜宿,如此走了三四日,方才进了武夷山境内。
姬杨二人上了武夷城,这时已是日斜西山时分,二人望望天,已不便再走,只作在城里寻宿一晚的打算了。
天过申时,赶集的乡人多已往家赶,但城里游人并不见少了多少,二人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东望望,西瞧瞧,兴致不减。偶见一簇人群围观的马戏团表演,二人也拼命儿向里挤去,当真也契合了二人少年心性。
二人看过杂耍,见天色尤早,不宜过早入宿。离了人群,兀自在闹街上游耍。此时深冬气节,寒气袭体,让人抖瑟。巷边许多锅炉小摊,专供游人吃了御寒。
王芙儿连拖带拽,硬将姬杨拉到摊前,要了几串海带萝卜,径自吃了起来。姬杨苦笑了笑,转头付过钱,再回头时,却已不见王芙儿的身影,往远处一眺,才见她已走得远了,转过身来,叫道:“杨哥哥,磨蹭什么,快来呀,这边有说书的,好看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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