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由来得太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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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根一阵奇痛,我勉强睁开双眼,只见眼前一张脸比墙还白,满头的珠翠,一张血红的小嘴对着我绽露笑颜,一个激灵叫起来,「鬼啊!」
那鬼又扯了我耳朵一下,低声喝道:「嚷什么?小声点!」
我又仔细看了那鬼两眼,这才醒悟过来,「花妈妈。」
他指着地上一人道:「怎么不去屋子,跑到这里来弄?」
我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抬眼望去只见周围树影婆娑,水风拂面,乃是池塘边的小树林。
再一看,身侧躺着一人,胸膛微微起伏,脸上红晕未消,这不是昨晚那个美貌大爷?他的下面,呃……不提也罢。再看我自己,也是敞胸露怀,裾下漏风,顿时记起前事。
想我张小强没别的长处,就是绝对够敬业,说过要完成任务就要完成任务,原想把客户扛回屋里提供服务,却因酒力发作,在此完事,之后筋疲力尽,就地睡着了。
想通了此中关节,我转过头对着花妈妈笑嘻嘻地道:「我的任务完成了,你可不能打断我的腿。」
他也很开心,道:「你本事倒挺大的!这样的贵客也给你钓上,使了什么法子?」
我甚是得意,把自己如何分析市场,如何找到缺口,如何克服困难拉拢客户的全过程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遍。
花妈妈开始还睁着眼睛听得入神,听到最后眼睛越睁越大,眉毛越翘越高,最后咚地一声,一脚踢在我脚上。
我「哎哟」一声,不知其意,花妈妈那佛山无影脚又疾风骤雨地攻了过来。我见势不妙,只得一边东倒西歪扮杰瑞,一边叫:「别踢了别踢了!讲个理由先!」
「你你你!相公是要给客人玩的,哪有反过来玩客人的!你还不知道,和这位公子一起来的是昌平的知府大人!他要是追究起来,咱们全得完蛋!这可怎么办?」
花妈妈急得六神无主,到后来也顾不上再踢我,坐到地上一副要死人的样子。
吓!这么严重?
我略一沉吟:「这好办,咱们只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也只好如此了。」他瞪我一眼,叹口气。
***
红绡帐,绿纱窗,鸳鸯锦被,描金床。室内红烛高烧,一室皆春。
我和花妈妈挤在窗洞前观看,一人低声唤道:「公子,公子您醒了?」这人是馆里的红牌之一,唤作青云,生得面貌娇美,眼波似水。
公子正从卧榻上起身,青云左手相扶,右手端过一杯茶,娇声道:「公子昨晚喝得过了,来杯茶醒醒酒吧。」
公子接过茶喝了一口,看得出教养不错,还道了声谢。四下一看,又往自己身上一看,居然脸上飞红,沉吟半晌,吞吞吐吐地道:「这个,这个,敢问小倌儿,昨晚是……这套衣衫,似乎不是我原来的物品?」
我心里哈哈一乐,问得好含蓄,敢情是个雏儿。
青云噗嗤一笑,斜地里飞了一他眼,掩嘴笑道:「公子昨晚多饮了两杯,竟什么也不记得了么?」
他坐在公子下首,身子斜倚,一只手轻抚他肩头,柔声道:「公子自己的衣衫,现下如何还穿得?奴家早已着人洗净了晾起来,等干了给公子送府上去,公子且放心,随身物事我都仔细收了,放在床头。现下这套衣衫质地粗劣,好在倒是簇新的,难为公子先穿一穿……」
说着脸现娇羞,他将樱唇凑到公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一边说,一边又吃吃地笑。
那公子脸色更红,期期艾艾好半天,才挤出句,「多谢小倌儿,我、我回去了。」逃也似地奔了出来,头也不回,顺着花径离去。
只剩下青云在屋里慢声道别:「公子慢走,得闲再来……」
等他拐过一道园门,我猛拍花妈妈肩膀,「大功告成!」痛得花妈妈龇牙咧嘴,他也不生气,反手搂着我放声大笑,还学着我的样子,一个劲做V型胜利手势。
那边还有个更高兴的,青云双眼闪闪发亮,哼着小曲,一**坐到窗沿上,傲然道:「怎样?小爷出马,还不手到擒来!」他挥挥手里一张纸片,笑嘻嘻地道:「花妈妈,说的话可得算数,这次收的钱,全归小爷我了。」
老子眼尖,一眼看到纸片上盖着「日升隆」的大红印章,写着「一百两」三个大字,乖乖,够买二十个老子了!
呼啦一声,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纸片已到了花妈妈手里。
我圆睁双目,走眼走眼,原来花妈妈是练家子,不但一套佛山无影脚耍得密不透风,这鬼爪无影手,也练到了相当火侯。青云也是反应神速,一个鲤鱼打挺跃下窗台,和花妈妈斗在一处。
春华馆,端的是藏龙卧虎!
「喂!怎么说话不算话!还我!」
「馆里的规矩,倌人不得藏钱,你拿了也是个祸患,还是乖乖拿十两赏银买粉去吧!」
「废话少说,还我还我!」
「不还不还,就是不还!」
一场龙争虎斗在眼前上演。老子叹了口气,落寞地踱回侧院。前途黯淡啊!刚刚的对话提醒了我,辛辛苦苦出生入死的,到头来赚的钱自己还没分,那还干个屁啊?什么世道,封建社会真他妈万恶!
守了大半夜,困得要死,我回到屋子鞋也不脱就往床上一躺,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想来想去睡不着觉。
这时天快亮了,天边的残月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影子。看到它,不由得回想起在那池塘边,小树林,抱着那位美貌的大爷的时候,偶尔抬头一看,也是这么一勾弯月在头顶。
说起来,虽然以前性生活堪称混乱,但是和男人真刀真枪地上场,的确还是头一回。
具体的过程记不得了,感觉呢……好比第一次尝印度料理,味道新鲜又怪异,反而有一种意外好吃的感觉。这说明我在生理上是绝不排斥这口的,但是,为什么总觉得大大的不妥?
猛地我想到一个问题,顿时脸色发青,翻箱倒柜,勉强找到一套样式朴素的旧衣服,匆匆拢在身上,扒着门缝往外一瞧,四下里静悄悄的看不见人影。我蹑手蹑脚穿过庭院,踩着院墙旁的假山几下翻上了墙。
开玩笑,说什么只能被客人玩不能玩客人?老子什么时候在下面过?
虽说老子不介意提供服务,也不介意对方是男人,可是这个上下之分是要搞清楚的,想叫老子万年被人压,门都没有!
不干了!老子不玩了!天大地大,饿得死我张小强不成!
极目四眺,看不到出口在哪里,管他呢,翻过去再说。
哪知刚搓了搓双手,耳边突然有人轻轻地「嘿」了一声,颈边寒意慑人,眼角的馀光瞟去,一把寒光闪闪的刀架在脖子上,我硬生生把尖叫吞进了肚里。
「道上的朋友,帮兄弟引个路,吟秋阁往哪边走?」
「大、大侠,我、我是新来的,路不熟。」我背上冷汗直冒,肚里叫苦不迭,怎么不早不晚冒出个道上的朋友乱认亲?虽说老子也算见过些世面,这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干活倒是从来没遇到过。
「不熟?」他哗地一声抖开一张纸,「看地图。」
「呃,这位大侠,既然你有地图,自己去不是更方便吗?」
「闭嘴,叫你带路你就带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宰了你!」脖子微微一痛,歹徒手上加了把劲,吓得我魂飞魄散赶紧闭嘴。
手臂一紧,那人已带着我飘到地上,我捂紧嘴,做个「请」的姿势,闷头走在前面。
从地图上看,吟秋阁是在前院,我领着人往前走,到一个岔路口处,那歹徒在后面「咦」了一声,似乎很是吃惊。我忙压低声音问:「大侠,有什么不对吗?」
那人哼了一声,道:「没事,你只管往前走,别走错了就好。」
「放您一百二十个心。小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方向感好。别说小小一个春华馆,就算把我丢到亚马逊平原,我也不会迷路的。」
我一边跟他胡扯,一边在心里为那个住在吟秋阁的人默哀,被人拎着刀子找,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越过池塘又到一个岔路口,后面又是咦的一声。
我好奇起来,问:「大侠,又怎么了?」
那人不说话,我听到哗哗的翻纸声,大着胆子回过头去看,那人又打开地图,把脸埋在纸里全神贯注地看。
过了半晌,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扯过去,声音里带着怒气,「怎么带的路?这里明明是应该往左拐!」
「冤枉啊,我哪敢欺骗大侠?」
「看,我们不是在这个位置吗?那么肯定……应该是往这边走对吧?」
他在图上指指点点,我一看下巴差点掉地,这白痴根本就不会识图!明明我们已经到前院的中心地带了,他却指着后院的几间房屋瞎划一气。
我说:「大侠,图不是这么看的……」突然心中灵光一闪,道:「呃,大侠可否把地图借小弟仔细看看?我就说这里我不熟啊,搞不好真是走错路了。」
好运气,既然他不识图,那就有办法了。
瞄了几眼,看到地图上一处房屋,在吟秋阁东边不远的地方,注着「护院处」三个字。我大喜过望,原来这里也有保卫科!反正这饭桶看不懂,把他唬弄到那里就有救了!
我把地图还给他,一通瞎划,「刚才搞错了,其实呢,我们现在是在这个地方,那么我们拐回去,再这么走,这么走,就走到啦。」
牛头不对马嘴,那人却并无异议,想来是对自己的识图水平也很有自知之明。
一时走到一处幽静地带,一大片疏密有致的枫林,树林深处隐约是一栋清雅的小楼,按照地图所示,这里便是吟秋阁了,也不知是哪个当红相公,占了这么个不俗的地方,本尊定也是个妙人,不枉我救他一回。
我不动声色领着那歹徒穿过树林,继续往行去,那人全不知已经错过了目的地,惹得我心中暗暗好笑。
这时路上已经有人行走。歹徒怕惹麻烦,只得把刀收进鞘中。
我暗暗吁了口气,觉得脖子上的脑袋又有了三分稳当。其实这阵子心里也有点害怕,跑到古代见义勇为,既没保险又没抚恤,万一被人砍个几刀,死了倒省心,砍个半死不活,医疗费到哪报销?
终于走到院门前,我「嘎啦」一声推开院门,紧张得双手直冒汗。
老天保佑!天井里居然站了三、四个人!
我热泪盈眶,拔腿就往里跑,狂呼:「救命啊,有刺客!」
歹徒大怒:「好小子,有胆子骗大爷你就别跑!」锵地一声宝刀出鞘,追了上来。
当我呆子吗我不跑!情况紧急,我也顾不上和他斗嘴,一把抓住离我最近的一个人:「救命啊警察叔叔!」
那人吓了一跳,使劲挣扎:「放开,放开,我、我只是个扫地的……」
妈的,救人还分职务高低?
我一看不是办法,丢下他再抓旁边一个,还没碰到手他就大叫:「别过来,我是种花的!」

什么?我、我再抓……
人都跑光了。
转眼之间歹徒已经追到眼前,寒光闪闪的刀刃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惨叫一声,已给他一脚踩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屋子里闪出一条人影,大吼:「哪来的强盗,跑到爷爷的地盘来撒野!」
顿时刀光剑影,乒乒乓乓响个不停,我胸口一松,忙滚到角落里喘气。
那歹徒武功高强,三招两式就占了上风,一刀背砍在对手肩上,逼得对手退了两步,趁势朝门口退去。
「三条,五万,二筒,八筒,快给我滚出来!」
一声喊叫,旁边的门内又跳出几个人来,一个个睡眼惺忪、衣冠不整,操着家伙将那歹徒团团围住。刚刚被砍了一刀背的朋友也挥着大刀,再次加入战团。
虽然我方人众,但点子实在是硬,攻多守少,只是一时之间,也没法突围而出。这一耽搁,院子里又多了几个护院武师,局势慢慢地倒转了过来。
「加油啊,兄弟们,这小子就快不行啦!」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我放下心来,开始给自己这边加油打气。
忽地眼前一花,一条淡青色的人影飘入战团之中,身法快得人看不清。
来人用锦帕蒙住面孔,手执一条银鞭,呼呼两鞭便将三、四个护院手中的兵器打落在地,随即劈开人墙,拉着歹徒冲了出去,剩下一个院子的人面面相觑,七嘴八舌议论不休。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猛地想起这点,顺着墙根一步一步往院门口退去。
眼看快到院门口,一道洪钟似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这位兄弟,平常好像没见过啊,你去哪里?」
说话的就是刚才第一个扑出来救我的好汉。
「呃,小弟是火头工王二的三姑妈的外甥的二舅子的表哥,各位兄弟辛苦了,现在小弟有点急事,先告辞了。」我嘴上胡编乱造,脚底继续抹油。
「火头工王二的三姑妈的外甥的二舅子的表哥……那不是来福吗?来福,来福,出来一下,这里有个人说他也是王二的三姑妈的外甥的二舅子的表哥,是不是你家兄弟?」
我倒。这样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也有人理得清,真不该小看天下英雄!
风紧了,来福这小子认得我,我可不能让他看见啊!
岂知那位好汉热情得紧,一把将我扯住,「原来是来福的兄弟,来来来,大清早的有什么好着急,先吃了早饭再去。」
我慌忙挣扎,他抵死不放,正纠缠个不休,后面有人大叫:「这不是侧院的红零相公吗?谁说是我的兄弟?」
我苦笑着转过脸去,「来福,你好。原来你就是王二的三姑妈的外甥的二舅子的表哥,为什么不早说……」
我被他们推到屋子里,一群护院把我围在中间,为首一人虎视眈眈地望着我,此人就是刚才第一个跳出来的好汉,护院的头儿,郑头儿。
「说,你一个侧院相公,三更半夜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郑头儿面如严霜。
「头儿,那不叫三更半夜,是清晨八早。」旁边有人提醒他。
「咳,你以为我不会用形容词吗?就算是清晨八早,你一个侧院相公,清晨八早地到这里来干什么?」
「说过了,我是为人所迫啊。」
「放屁!为什么那强盗什么人不迫,专门迫你?劫财还是劫色啊?」
「哈哈,头儿你眼睛有问题,谁会劫他的色啊?」
「我也不知道他是劫财还是劫色,我只是被他抓来带路的……」
「既然你只是带路的,为什么清晨八早的,穿着外出的衣服,背上还背着个包袱?」
「这个……只有两条换洗裤子,又值不了几个钱。」
「哼,你这相公怎么当的,只拿得出这种便宜货色,肯定没有用心接客。」
「……」
谈话渐渐偏离了重心,扯来扯去,不得要领,几个护院的打起呵欠来,一人道:「二筒哥,你看天色这么早,还是推几圈吧?」
此言一出,大家都叫好。一会儿工夫,四方城已经修得浩浩荡荡,坐着打的站着看的挤了一屋,我被撇在一边,没人叫我走,也没人叫我留,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
但是麻将这个东西,那也是我的亲密爱人,好多天没见了,哗哗声一响,顿时觉得手也痒心也痒,两条腿硬是挪不开步子,把心一横,决定留下来看两把再开溜。
这一看不要紧,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开始我是站在别人背后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出声指点,由于算牌如神四座皆惊,后来干脆被邀上牌桌轮庄,问人借了一百枚铜钱,几轮下来,面前的铜钱堆得小山似的,引得在座众人又羡又妒。
他们不知我以前在这上头栽过大跟头,输了上千万的钱,后来高薪聘请赌国高手为师,发狠苦练了好几年,现在已堪称专业水准。
也不知搓了多久,一人突然道:「要开工了,收桌子啦。」
抬头一看,果然太阳已经落山,春华馆的繁忙时段到了,大家只得恋恋不舍地收拾桌子,无精打采地散会,打着呵欠往外走。我看得暗暗摇头,这里的管理真是不成体统,也不知花妈妈这个老板怎么当的。
这时我已和这群人称兄道弟了,郑头儿亲自送我到门口,悄悄跟我说:「张兄弟,你今天是打算跑路?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一看你那身打扮,我就知道。」
我一惊,「大哥好眼力。不瞒你说,我一个大男人,委实干不来这千人骑、万人压的事儿。大哥能不能放我一马,小弟今后一定报答。」
郑头儿笑了一下,「兄弟,要是放了你,我们就不好办了。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以兄弟的姿色,恐怕轮不到被千人骑万人压吧?」
「大哥讲话好直接……难不成大哥当时问话东拉西扯,是为了……」
「你猜对了,馆里的规矩你也知道,逃跑的相公是要让我们这些护院的干的,我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呃,可不可以给小弟稍微留点面子?」
「你放心回去,我去给管事的打个招呼,叫他暂时不叫你见客。你的卖身银子是多少?」
「五两。」
「到时候我跟老板说说,给他几两银子把你赎出来,钱算我借你的,到时候再招你到我这边来当差,用你的薪水慢慢还,你觉得怎么样?」
「大哥再造之恩,小弟没齿难忘。」
「好说,好说……只要兄弟把你打麻将的技术教我两招,我就感谢得很了。」
郑头儿说话算话,果然便没人再叫我去见客。我闲得发慌,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看天上的白云一朵朵。正看得出神,院门出现一条倜傥的人影,却是前晚见过一面的白枫。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看到我也有些吃惊,却笑着上前一揖,「几日不见,大爷却到此处玩耍来了?」
这话没法答,我反问:「你找人?」
「敢问红零相公是否住在此处?」
没办法了,我只好道:「在下便是。」心中更是疑惑,他找「红零」做什么?
白枫瞪着我,一脸的不可置信。隔了片刻,一阵哄然大笑。
我脸上挂不住,「咳咳,兄弟也只是混口饭吃罢了。」
他终于止了笑声,眼里却仍是收不住的笑意。我一见之下,差点魂飞魄散。前天晚上就觉得他姿色绝美,今天阳光明媚,映得他肤色直若透明,这么一笑,那真是眼波横流,不可方物。
我定定神,勉强收住了口水,要是被花妈妈发现我打前院红牌的主意,一准被他的佛山无影脚轰成渣。
他抚掌道:「兄台仪表堂堂,行事出人意表,依白枫所见,实是前途无量,绝不会久屈人下,操此贱业。」
「这个,白兄专程来此,是为着取笑小弟么?」
他笑而不言,一扬手,将一张纸片飘到我面前,一眼便看到抬头「卖身契」三个大字,我一愣。
「兹将春华馆相公红零一名,转卖与白枫,身价白银五十两,钱货两讫,从即日起红零与春华馆再无关系,立此为据,春华馆主人花若言。」白枫高声吟诵。
我大惊,我是相公,他也是相公,买我做什么?难不成,难不成是想叫我去服那个务?这个么,如果是我在上面,那真是求之不得。
正自胡思乱想,嗤嗤两声,卖身契被撕成碎片,白枫微笑,「兄台已是自由身了,谅必也不想在此久住,想去哪里,这便去吧。」
我又是一惊,「无缘无故的一个大礼。白兄想叫小弟做什么?若是粉身碎骨什么的,那就免了。」
「兄台想得太多了。白枫是真心报你相救之恩,不必多疑。」
「我什么时候救过你了……」突然我灵光一闪,「啊,你、你是不是住在吟秋阁?」
白枫微笑,「正是。」
我恍然,没想到无意中英雄救美,更没想到美人有情有义,投桃报李。
正自沾沾自喜,却听美人问:「还不知红零兄的真名如何称呼?」
「我本名张宏麟,大展宏图的宏,麒麟的麟,其实你跟我不必客气,兄台来兄台去的,叫我老张就可以了。」
白枫却不理会,笑道:「原来是张兄,如今张兄既已自由,有什么打算没有?」
「不知道,出去再慢慢设法吧。」
说到这里我有点发愁,回复自由当然很好,但是我身无分文,拿什么当饭吃,还是很成问题的。要不去找老郑借五两银子,干回老本行做生意去?只是不知他肯不肯。
白枫似乎看出我的窘境,从袖袋里摸出一锭银子,「这十两银子张兄拿去,也够做点小生意过活了。」
我老实不客气地一把抓过,「多谢了。等我生意做上了轨道,回来请你喝酒。」
「如今昌平以南局势不大安宁,传言边境将有战事,粮食、布匹等物价格渐涨。张兄可以从运河北上,到琛州、景州盛产粮米之地,贩些紧缺之物,定可赚钱。这一去一来,两、三个月时间大约便够了。」
我也不知琛州、景州究竟在哪边,反正出去之后总问得到,便随口敷衍道:「多谢指点。」
白枫又道:「在下尚有一事相求,有人夜访之事,张兄切勿和他人提起,走漏了风声,对春华馆的声誉大大不利,小弟的生意,也要受些影响。」
「那是当然。」
白枫拱手告辞,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听张兄口音有些熟悉,请问是哪里人士?」
「我老家是武汉的。」
「武汉?」
我知道这个时代的地名和现代多有不同,虽然搞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朝代,想起《三国演义》里武汉好像叫江夏,便道:「江夏你知道么?」
白枫点点头,转身走了。我似乎听得他叹了口气,轻声念道:「江夏,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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