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庙堂水幽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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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愔愔正坐在窗前,望着后花园竞相开放的花朵。一阵风吹过,发丝轻轻扬起,而园中已有花朵将要凋零,遇着这风,片片飘落。柳愔愔,一声叹息,关了窗子,坐回桌前,看着那幅自己和归无期一同所画的《石头城》。红日已穿透云朵,喷薄而出,照在江面上,如火一般,江水拍打着高高的石头城,如恋人间轻柔的抚慰,可惜墙壁已经破败,不知何时会不堪承受这江水的依恋。
正看得出神,玉露风一般闯了进来,搁下手中装糕点的篮子,一句话也不说,把一封信递了过来。柳愔愔看到信封上的字迹,知道是归无期。没有接信,转过身去,说道:“我心中已没有他,他的信,不看也罢。”
玉露抓住柳愔愔的手,把她转了过来,指着桌上的画,问道:“你心中既然已没有他,还看他的画做什么?初儿,不要骗自己了,再给他一个机会,他就要出征了,难道你不想看看他有什么事要告诉你吗?”
柳愔愔脸现惊慌之色,反抓住玉露的手,问道:“他要出征了?这是怎么回事?信呢?我要看信。”
玉露把信放入柳愔愔手中,自己自顾自地坐在一边,吃起了糕点“大救驾”。咬了一口,觉得有百吃不厌的感觉,真不愧是治好了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的厌食症的美食。
柳愔愔双手捧起了信,轻轻拆开,认真看着貌似很厚一叠的信。玉露坐在一旁,边吃边看柳愔愔的表情。只见她一会儿轻皱眉头,一会儿又抿嘴微笑,看完之后把信放在心口上,闭上眼呼出了一口气,就如同把这些天来的不痛快都赶走了一样。
看着她最终归于平静的表情,玉露问道:“信上写了什么?果然是解铃还需系铃人,某人一封信,胜过我劝你这么多天。唉。”
柳愔愔害羞地笑着说道:“他说,他父亲用我的性命威胁他,不让他跟我见面,还让他出兵征讨山贼。还说他闯荡江湖的事情并不像他父亲所说的那样。等他回来,不仅会向我解释清楚,还会带我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你那么相信他的话?”玉露问道。
柳愔愔坚定的点了点头,念起了一首诗:“江湖路迢远,庙堂水幽深。进退疑无路,随手指星辰。这是他在信的末尾写的,其实诗中另有深意。你看这幅《石头城》的画,城头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抬手指着天边光芒快要消散的启明星。当时他画到这里,对我说道,不管路途多么艰险,只要头顶那颗启明星还在,就还有希望,就能找到方向。这首诗分明是在说,江湖离他已远,朝堂风云叵测,就算在别人眼里,无路可走,可是天上的那颗启明星还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会回来的。”
看着重燃希望的柳愔愔,玉露知道,有一件事,必须要做了。
“他向你表明了他的心迹,你也该用行动向他表明你的心迹啊。”玉露说道。
柳愔愔疑惑的问道:“什么行动?”
“赎身。”玉露很干脆地说了两个字。
“对,是时候了。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同意。”柳愔愔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玉露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有我在,这件事不难。”
柳愔愔捏起一块“大救驾”,吃了一口,说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都觉得你比我大呢?可明明是我大一岁嘛。”
玉露调皮地伸了伸舌头:“谁大都一样,我也从来没叫过你姐姐啊。你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了。庙堂水幽深,不是吗?”说这句话的时候,玉露心中却想着,这下那个金风大神仙该满意了吧,难缠的玉露终于要赎身了。

“你终于肯赎身了,需要我出场了吗?不过很可惜,就算替你赎了身,我也还得跟着你,以免你胡乱泄露天机。”金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玉露都怀疑他时时刻刻跟着自己,哪像他说的没有侵犯自己的**。
于是在心中叫道,大神仙,很不幸,整场戏你都没有出场的机会,还是看我玉露的吧。
“真的不用吗?你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金风的声音里带着不屑。
玉露差点没跳起来。我是小丫头怎么了?谁说小丫头不能做出大事来了?你等着瞧吧。我总会做出一件让你傻眼的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玉露十分不喜欢金风跟自己说话的口气,别人可以,金风不可以。
第二天,玉露一早就挎着篮子到了街上,表面上东看看西看看,像是在挑选要购买的物品。实际上却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别人的谈话。
忽然,柳愔愔三个字钻入耳中,原来是边上肉铺前两个买肉的人在说话,玉露凑到近前,装作在挑肉,清楚地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一个人说道:“这柳愔愔当真美貌无双吗?不知道见她一面得花多少银子啊?”
另一个说道:“汴梁城的花魁,可不是真的美貌无双嘛。我也没见过,听人说看她一眼就要十两银子。而且能见着她的,都是达官贵人,咱们平常老百姓,能见见她的丫环就算走运了。”
玉露忍住笑,说道:“两位大哥,你们说错了。现在的柳愔愔不值那么多钱了。听说她得罪了枢密使大人,现在枢密使大人举办晚宴,都不请柳愔愔了。”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还不知道吗?这个消息怕是都快在京城传遍了。这肉都不新鲜了。”说完,玉露笑了笑,走远了。
又过了一天,柳愔愔得罪枢密使大人的消息真的传遍了整个汴梁城。
其他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怕得罪了枢密使,都不敢再约见柳愔愔。柳三妈这下可急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又过了几天,几乎家里其他姐姐的生意也受了影响,柳三妈更加着急了。这日午后,玉露走进了柳三妈的房间,给她出了个主意:“妈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恐怕只要枢密使大人在位,以后来我家的人会更少。现如今,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唯有我家小姐离开这里,您的生意才会好起来。让人给我家小姐赎身吧。这样您可以多要些银子,汴梁城的花魁要赎身,要多少银子都不为过。而且我家小姐赎身的钱,又够您买好些个漂亮姑娘了。”
柳三妈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只是到底舍不得这棵摇钱树。最后权衡再三,还是同意了:“好,明天我就放出消息,要为柳愔愔赎身,就要拿来万两银子。”
玉露点了点头:“妈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玉露在这里谢过妈妈多年养育之恩了。以后玉露不能伺候您了,我要跟着我家小姐离开这里。”
柳三妈握住玉露的手说道:“好吧,我知道你跟你家小姐一条心,只要有人替她赎身,你就跟着一并去吧。”
玉露走出房间的时候,好像看到柳三妈眼角的皱纹里有一滴眼泪。
回到自己的房间,玉露握住柳愔愔的手,激动地说道:“初儿,我想,是时候去见花公子、吴三公子和方大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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