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山海关(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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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面骑兵交战的时候,中间战场火铳兵之间的交战也分出了胜败,朝鲜火铳兵损失了不下七千人,大顺军出战的九千人也损失三千以上,不过顺军当中会使用火铳的士卒颇多,源源不断有人从方阵中补充进来,而棒子军则是打死一个就少一个,渐渐地落到了下风。www.xiaoshuodaquan.com
一旁保护的蒙古骑兵队自讨面对火铳兵身后披着重甲的步兵方阵没有撞开的机会,离得远对付不了披甲的火铳手,离近了就成了顺军火铳兵的靶子,后面不过十步距离的铁甲兵方阵也随时能够冲上来保护攻强守弱的火铳手。
无论私下里爱新觉罗家的统治者们怎么想,至少在明面上蒙古人是满洲仅次于满洲人的存在,蒙古人的地位就如同当年奚人在辽国的地位一样,与皇室彼此世代联姻。大辽国的后族萧家出了无数的王爷,博尔济吉特的王公也丝毫不少,满洲皇室的后妃几乎被黄金家族的女子占全了。
这些八旗系统之外的外藩蒙古兵虽然在战场上远远不如祖先当年勇武,可脾气架子却是不小,似乎黄金家族的荣耀一直笼罩着自己。
如果面前被一排排打翻的是满洲人,这些蒙古人或许会冲上去相救,可如今受苦受难的只是高丽棒子,那就没有必要用高贵的蒙古勇士的生命去冒险的必要了。这支由几个小部落共同组成的骑兵只是用骑弓骚扰重甲兵方阵两侧的普通方阵,一直小心控制着彼此的距离。顺军则以弓箭反击,双方都只是付出了不大的损失而已。
打到这个时候,两边绝大部分的火枪都打出了二十发,有不少的火铳炸膛或是过热不能发射。这已经要比明朝匠户生产出来的那种打三五枪就会炸膛的火铳强上许多,可毕竟这个时代的铁器质量缺陷明显,这会儿再打下去已经是勉为其难。按说这个时候是跟在朝鲜人身后的蒙古骑兵冲阵的时候了,可惜棒子军在满清地位比三顺王还要低,蒙古人当然指挥不动。
朝鲜人的领兵将领棉铃还能打响的火铳继续发射,其余人则向后退,并派人去后面报告。虽然他指挥不动这群蒙古大爷,可后面还有牌子更硬的满洲大爷呢。而就在棒子兵勉力支撑等待后援的时候,一直在火铳手身后掩护的三个方阵突然动了起来,对着不过三四十步远的棒子兵冲了过去。
战场上烟雾弥漫,此起彼伏的枪声遮蔽了铁甲步兵的脚步声。等到棒子兵发现的时候双方的距离仅剩下十几二十步的距离,一根根斜指向前的长枪几乎就要捅到鼻尖上。
“杀!”上万人同时呼喝的声音杀气冲天,穿金裂铁,就在棒子兵的耳边轰然炸响,一张张镔铁打造的面具后面露出了残忍冷漠的眼神。看看自己身上单薄的衣衫,手中嗤嗤冒着白烟的枪管,再看看对面高大挺拔的一排排壮汉与身上铮然作响的铁甲,矮小猥琐的棒子兵很明智地做出了选择——跑路。
李自成是想要尽快歼灭正面的棒子火铳兵,从而用步兵支援己方左翼濒临崩溃的骑兵。这么做本没有错误,也是他扳回局面的唯一希望。可是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或者说他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他的步兵并不全是当年的那些五营精锐了,如今混杂了太多新近加入的兵丁,彼此之间配合生疏。即便是五营精锐的老卒们之所以称得上是精锐,那是也是在死人堆里面搏杀出来的杀人技巧,打混战乱战或许是一把好手,可在战阵方面所受的训练却远远不足。
顺军步卒处处模仿广宁军的步兵方阵,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不仅没有学到本质,反而使得军中老卒的个人血性勇武被森严的方阵压制,失去了灵活。步兵面对骑兵要想立足于不败只能不犯错误,一旦犯错,凭借骑兵远远超过步兵的反应速度,只要主将不是白痴就会立刻抓住地方的错误,这点时间差足以让小错误变成大错误,大错误就成了催命符。
三个铁甲方阵出击之后,顺军的一字长蛇阵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虽然两侧的方阵在努力向中间靠拢填补缺口,可凭着顺军的素质,这不是短时间能够办到的事情。这个巨大的缺口,对于以骑兵为的满洲人来说就是一直苦苦等待的制胜机会。
先发受制于人,故而名将大多喜欢后发制人,不到万一手中就会紧紧攥着预备队。多尔衮一直按在手中的七万铁骑顿时有了宣泄的地方,分出一万人帮助对付右翼濒临崩溃的顺军骑兵后,六万骑兵在顺军封住缺口之前顺利地割裂了顺军的一字长蛇阵。多尔衮分出两万人以贝勒硕托为主将向左翼翻卷,以镶红旗旗主,衍禧郡王洛洛欢为主将率领两万人向右翼翻卷。他自己则亲率两万人直奔李自成的中军而去。

皇帝亲自打头阵冒矢冲锋,满洲的儿郎当然个个奋勇争先。古往今来,出了唐太宗与明成祖等寥寥数人,还何时有过皇帝亲自冲杀的例子。即便是大唐的天可汗,冒矢冲锋也只是在登基之前。
或许只有雄才大略的永乐大帝有这样的骁勇。当年的燕山铁骑纵横南北,五出大漠,永乐皇帝带头冲杀,天子剑的剑头上鲜血淋漓,这与今天的一幕何其相似。
李自成的身边这时候只剩下了五千骑兵与一万余步卒。两万八旗军当中最精锐的皇帝护军与正黄旗铁骑如破波楼船一般很快劈开打散迎上来的顺军五千骑,面对仅有步射弓的顺军步卒,身披双重镶铁叶棉甲的八旗军脸色冷静甚至是冷漠,就像是一潭死水一般,这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才能有的素质。
满洲人在对射当中占尽优势,以几百人的代价将近两千顺军军最精锐的弓箭手清理干净。接下来,一的箭雨很快让失去了远程火力的顺军方阵崩溃。大批的满洲骑兵追逐着顺军的溃兵,肆意砍杀,上万人在多尔衮的带领下死死盯着李自成,顺利地砍倒了李自成的明黄大旗。
满洲人竟然透阵而过直取中营,皇帝身边只有一万多人,这会发生什么?所有想到这里的大顺军将领们霎时间出了一身的冷汗。一心不可二用,本来就处于下风的顺军摇摇欲坠,而这个时候阿济格麾下的十万铁骑也赶到了战场,这成了压倒大顺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夕阳下,二十万犹如是修罗一般的满洲铁骑兵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刀锋的寒芒迷乱了人眼。这一瞬间,李自成如同落入了地狱一般无助。即便是仅仅剩下十八骑的时候他也没有今天这种浑身冰凉的恐惧与绝望。从他在多尔衮面前逃走那一刻起,天地棋局上就再也没有他的位置。
李自成的溃退成了压倒一直苦苦坚持的大顺军的最后一根稻草。五万边军铁骑在满洲出现的那一刻就溃不成军。蓟辽宣大四镇的边军在崇祯年与八旗军的历次交手均是惨败,满洲在心中早就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往往几千八旗军就可以将十几万明军打得溃不成军,如今出现在战场上的八旗铁骑已经不下十万,这是多大的力量?
两处顺军骑兵溃败后,十几万大顺步卒面对的是不比自家人少的骑兵,这一仗还怎么打?尤其是中间的位置还被敌军劈开,顺军核心的三个铁甲方阵被隔离在主力之外,虽然只有几十步远却如同天人相隔般遥远。四千五百杆火铳能打响的不足三成,满洲人付出了二百余人的代价之后靠步射清除了残余的火铳手,继而逼近到二十步的距离,用密集的箭雨打开通道。
在损失到最前面披甲的士卒之后,方阵中间的士卒很轻易地就被满洲人冲阵的铁骑撞开。到这会儿即便是方阵不崩溃也无力回天了。在作为核心的三个铁甲兵方阵崩溃之后,顺军步卒也跟骑兵一样,全军溃散。
大批的清军骑兵追赶着顺军的溃卒,沿途不时可以见到跪地投降的士兵。多尔衮已经打发了性子,带着两万人紧紧咬住李自成不放。这位堂堂大顺皇帝陛下身边只剩下不足千人的亲卫,一夜之间从山海关退到了永平府城卢龙。
大规模的追击持续到太阳落山,大顺军几乎全部的步兵与九成以上的骑兵一战损失殆尽。二十万新卒几乎不战而降,这乐坏了满洲上层的亲贵们。这些可都是身材高大强健的北地大汉,满洲的包衣军不愁兵源了。
来自通古斯荒原的飓风吹入了中原,八旗铁骑森严的军阵破关而入,在幽燕大地纵横驰骋。多达三十万的满洲铁骑是有史以来北方蛮族能够集结起来的最为强悍的骑兵。
这支强悍的骑兵犹如一把夺命的大剪刀一般,大张着大嘴巴。一旦合龙,就将碎掉前进路上的一切阻碍。这剪刀的一边刀刃是多尔衮的十几万铁骑,另一边则是英亲王阿济格领衔的左翼四旗。多尔衮已经华丽的出场,那么阿济格到底在做些什么?面对眼前的天地棋局,多尔衮的手中的棋子究竟会落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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