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华丽的右勾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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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日的这场战斗彻底打断了大顺军本就不是很挺直的脊梁。.近五十万大军最终能够退回滦河以西的不过三万上下。即便是这三万人,还是因为阿济格的大军没有参战,清军兵力不足,多多少少留下了一些缺口的缘故。
满洲人的网开一面让李自成十分的疑惑,他不相信经年沙场历练出来的多尔衮身上还有着宋襄公般的仁慈。
假如阿济格从北面包抄过来,他本人除了战死就只能选择去做满洲人的俘虏,绝对不会有第三条道路。
当然,活下来总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李自成努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勉强打起精神处理眼前的乱局。
这的确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乱局,他和满洲人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或许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满洲人慢下来,给他休整之后重整旗鼓的机会与时间。问题是当年他付明朝的那一套屡试不爽的诈降把戏在满洲人面前必然没有丝毫的作用。
残存的几万大顺军护卫着李自成退到了卢龙。这里自古以来就是北方边防的重镇,护卫着燕京的右翼,保护着华夏的腹心之地。只是面对东面杀气腾腾的八旗军,孤悬在滦河以东的卢龙地处绝境,背水一战只能让实力处于绝对下风的大顺军如阳春白雪般消融干净,况且以大顺军目前的士气,想要守住孤城无疑是痴人说梦。
到这会儿,就算是李自成不愿意去想,他也明白自己如今的状况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句话最好的注脚。眼下他需要考虑的不是如何夺取天下,而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从到达卢龙那一刻起,李自成就待在东城外面,即便是睡觉也不回城。这一刻,李自成孤寂落寞的背景一如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大顺朝的真实写照。
他还是希望能够有更多的大顺军退下来,那些陕西的老兄弟多少年,纵是在千般艰难,万般痛苦之中也对他不离不弃。只是他自己也明白这与其说是希望,不如说是奢望。
二日三日两天陆续有部下带着几十或几百的残兵从前面退下来,可到四日这天,整整一个上午也不过有零星百余人马退回卢龙。
想来也是,能够从骑兵居多的满洲人包围圈当中跑出来的自然需要非凡的机动能力和好得让老天都嫉妒的勇气,否则何以摆脱如狼似虎不知疲惫的满洲人。两天的时间足以让有机会的败军撤回到卢龙,再等下去消化完毕投降士卒的满洲大军就要来了。
大顺军在卢龙有一个粮草转运站,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退下来的顺军第一目标自然是这里,可八旗军也同样会将这当成进入中原的第一个必争之地。
卢龙是导致唐朝甚至是整个中华民族由盛转衰的安史之乱的策源地,在唐末五代是兵家必争之地,城防自然坚固异常。可此卢龙与现在的卢龙并不是一地,而是燕京的旧称,如今的卢龙只是永平府的府城而已。
到了大明朝,汉家重新收回了丢失四百余年的幽云十六州,收回了守卫我们这个民族千年的万里长城,边防核心是长城沿线。地处内线的卢龙县城防自然谈不上有多坚固。
三顺王续顺公系统乌真超哈装备的重炮想要敲开卢龙相对显得低矮单薄的城墙轻而易举。更何况大顺军在前线丢下了三十几门红衣大炮与十二门野战炮。那些从北京城头卸下来的重炮可都是明军当中质量最好的,哪怕是北京的城墙也经不起多少天的轰击。
退下来的三万大顺军几乎都是骑兵,这也好理解,两条腿的毕竟跑不过四条腿的。如果加上囤积在卢龙的马匹,大顺军统共有九万多将近十万匹战马,基本能做到三人两马。这也让李自成有了一丝的安慰,打是不过多尔衮,但在农民军练就出来的绝技——跑路上面,李自成还没有服过谁。
只要让他退回到北京,那么这座举世仅双的坚城就是满洲骑兵的噩梦。想到这儿,李自成被伤透了的心似乎跟抹了云南白药一般舒爽。
崇祯年,满洲人五次南掠,收获最大的一次得到男女青壮二十余万,这些人大部分成了各家宗室亲贵,八旗军将领家中的包衣。几十万包衣辛勤劳作,这才有了满洲上层权贵的奢侈生活,也是满洲军中唯一可以与巴牙喇亲兵战斗力相较高下的包衣军的最主要兵源。
可以说,正是历次的南掠的丰厚回报坚定了满洲人入主中原的决心,可是如果和这一次相比,之前那几次在丁口上的收获完全不值一提。
四十五万大顺军除了阵亡与溃散的十余万人外,大约有三十万人成了满洲人的俘虏。这些都是正当壮年的北地男丁,身材高大,性格坚毅,只要满洲人能够控制住,那么稍加训练就可以派上战场。
对于如今急需补充实力的满清而言,这三十万人无异于雪中送炭。三十几万清军倾巢入关,这些人都是正当年的男丁,几乎就是满洲所有的劳动力。就算是满洲女子从小吃牛羊肉身体强壮,可少了三十万丁口很多事情还是忙不过来。如果清军入关的事情出了波折,又被打回关外,那么估计整个大清朝就要闹饥荒了。有了这三十万人,至少给满洲人留了一条退路。

虽然连谨慎小心的多尔衮也觉得被再度打回关外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凡事小心为好,有了这三十万降卒,关外的生产不但不会受影响,甚至还再上一个台阶。毕竟奴隶总是比主人吃得少干得多。
十月四日下午,李自成知道到自己跑路的时候了。三万人驱散了城中的百姓后,一把火将卢龙烧得干干净净。这个时候他战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北京,他必须赶在消息到达之前赶回去,否则以牛金星能力与他手底下区区五千精锐,很可能被北京城内明朝的残余势力搞死。
大顺军穷十几年时光练就的跑路功夫果然没有落下。三万人一路上狼奔豕突,五日经开平中屯卫退入顺天府,六日到达三河,七日,堪堪赶在京师乱了之前进城。
出征时大顺军的五营嫡系武将们几乎全部随军,一战下来,七成以上的老将要么失踪,要么战死或是被俘。随征的近五十名威武将军以上高级将领退回北京的仅剩下不足十人。顺军制将军贺锦以下三十余人战死。李自成养子李双喜,堂侄李遵、李遒、李暹、李适、李通、李达、李逸、李迪、李友、李牟,侄孙李时亨、李运亨、李其亨等李自成宗亲因为在中营的缘故,为了掩护李自成先后战死。权将军刘宗敏身中四箭,一路颠簸使得伤口迸裂,如今生死难料。另一名权将军田见秀从惊马上摔了下来,腿骨折断,幸亏亲兵拼命,才将他抢了回来。就算现在再给李自成百万雄师,他也没有足够的将领去统帅。
八日,一直在山海关附近按兵不动的多尔衮率领大军缓缓向西推进,李自成勉强打起精神,分派队伍防守各城门。京城当中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了大顺军在山海关前线的败绩,城中人心惶惶,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就在这时,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多日的阿济格大军出现了。
崇祯十七年十月八日,阿济格率领八旗左翼镶黄旗,两白旗,正蓝旗四个旗满蒙八旗八成,汉军八旗几乎全部出现在京师东北的顺义城外。留守顺义的顺军不过几千人,一直地处后方毫无警惕之心,在城内满洲人内应的配合下,阿济格大军仅仅用了两个时辰就占了顺义城,京师震动。
原来,那日和顺军交上手之后,多尔衮就知道顺军全军加在一起连八旗军的三分之一实力也比不上。用二十万八旗铁骑加上五万关宁铁骑对付人数相仿的大顺军(二十万新卒在野战当中只是打酱油的,作用可以忽略不计。)完全是一种浪费。如此,多尔衮让阿济格率领左四旗占据北部侧后的布置在战术上就成了画蛇添足之举。多尔衮毕竟是多年沙场磨砺打熬出来的眼光,当即就把这一招战术布置变为战役布置,命令阿济格大军不管当前的战场从北面迂回京师。于是,一招败笔顿时成了画龙点睛的经典之作。
后世的红色太祖说过: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这句话多尔衮虽然说不出来,但个中意思却明白得很。
在大局未定之前,多尔衮一直压着阿济格的十万虎贲不动,留作后手以防意外,直到顺军露出败相,步兵方阵出现了了一个致命的缺口后,阿济格的大军才开始发动。
以清军的素质一天的时间足够打扫战场,押送俘虏。之所以一直慢慢腾腾地在山海关附近晃悠,一方面是为了吸引大顺军的目光,给阿济格的偏师突袭创造便利。另一方面,这一入关,无论是南下还是西进这一路上接连的恶战在等着八旗军,不知道有多少八旗勇士会战死沙场,留尸关外。大军抛家弃口,远涉千里,这一去或许就会不来了。多尔衮也想让麾下的将士们再享受一次,停在山海关的这些天,清军营中的酒肉一直敞开供应。
正面的八旗军在享受战后的丰厚犒赏,阿济格手下的四个旗还要征战,拖拽着数十门大炮的大军被拖累了速度,一路上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一个晚上。不过十万大军中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多尔衮明白地宣布,攻占北京之后,这四个旗将率先进城。
京师是这个时代世界第一大城,是皇明两百余年统治的精华所在。满洲人几次南掠,打下一座府城就已经被晃花了双眼,那么这座幽燕名城当中会有多少好东西就可想而知了。满蒙人虽然没有进过北京,可八旗汉军当中不少人就是出身于常驻京师的禁卫军与附近的蓟辽边军,当然知道北京城中有多少好东西。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十万大军都知道自己面前放着的是一个巨大到无以复加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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