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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洋快要发疯了,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这一世要承受这样的折磨。每天晚上他都被各种声响吵得不能入睡。连续的失眠不但已经影响了他的身体健康,也令他工作上错误百出。这几天他挨训的次数,只怕是比去年一年的总和还要多。不得已,费洋只得请假回家休息。他希望能趁着大白天的时候好好睡上一觉。
可惜只要是他躺到床上,甚至哪怕只有一丁点入眠的迹象,那些声音便如影随形地出现在他的耳畔。忍无可忍之下,费洋干脆以毒攻毒,将电脑的音量放到最大,下载了几首他平时从不听的重金属摇滚,将整个家弄成了噪音场。
虽然刚开始的这个方法还算奏效,可没过一刻钟,费洋又从强劲的吉它、架子鼓、低音贝司的音乐声中听到了婴儿的哭声。那声音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眼镜王蛇,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某个地方蹿出来咬上一口,而后毒汁便随着血液的流动,散播到了身体各处,令他飞速处于崩溃的边缘。
而且摇滚乐播放的时间一旦过长,就有人开始敲他家的门。不是楼上的老伯抱怨太吵,就是隔壁上夜班的邻居控诉不能休息。左右为难之下,费洋只得关掉了音响,出门去医院挂号看病。
五官科的医生给他诊断了很久,也没查出他的身体有什么异常现象。对于费洋所提到的声响,医生认为是他工作或是生活压力过大,有轻微神经衰弱,出现了幻听,于是便开了些安眠药给他,希望能助他入眠。
就在费洋看病的同时,姚俊威正对着桌上的一个纸盒发呆。纸盒里面有一块甜腻腻的黑森林蛋糕。今天隔壁办公事有位女同事过生日,买了个蛋糕给大家分享。因为费洋请假回家,自然就多出一份。姚俊威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硬是把多余的那块给要了过来。等他把蛋糕拿回办公室后,才惊醒过来,自己根本就不爱吃甜食,就连他自己那份刚才也是勉强吞下去的。
“唉!”姚俊威轻轻叹了口气,将纸盒放进了公文包,准备下班。
今天是从馐不告而别的第五天,姚俊威仿佛又回到了原先平静的生活中。那个人消失得如此彻底,就像他从没出现过一样。姚俊威只有在从镜子里看见那根拿不掉的吊坠时,才会记起曾有人霸占了他的卧室,充公了他的电脑,拿他当奴隶使唤,压榨他的血汗钱……
进入超市,姚俊威本想买点自己最爱吃的叉烧当晚饭,但当他摸了摸干瘪的钱包后,决定晚上还是吃猪头肉,煮方便面。商场出口的地方,意大利著名品牌巧克力菲列罗正在搞促销活动,于是十分钟后,他的购物袋里又多了两小盒Rocher。回家的路上姚俊威不断对自己说,巧克力热量值比较高,多吃几个就够一天活动的能量,可以省下不少的菜钱。
姚俊威从电梯出来,发现家门口似乎堆着团东西,远远看着好像还会活动。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被层出不穷的怪异事件训练得处变不惊,所以姚俊威没有害怕,只是小心翼翼地走近一看,发现那团东西竟是条打着瞌睡的狗。
那狗听见动静,张开了一个眼睛瞄了眼周围。见站着的人正是房间的主人,那狗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然后站起身来从头开始抖动身体,直到把尾巴上的短毛都抖顺了,这才慢慢退开几步,把房门的位置让了出来。
姚俊威仔细看了看那狗,认识,它不就正是那天帮他斗退猫精的斗牛犬!因为从没有一只狗会作出类似人类的表情,想认出它来并不难。而且姚俊威从它满是皱褶的脸上看到了一个讯息:我等得很不耐烦。
姚俊威觉得自己有点冒傻气,他竟然对着斗牛犬问道:“你,你是在等我?”
斗牛犬用一只前爪拍了一下紧闭的房门,并同时白了他一眼。虽然它并没有眼白,不过还是很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快点开门。
从那天晚上开始,姚俊威就知道这狗决不普通,所以他立刻把门打开,然后很自觉地站到了一边,让那只**撅得半天高的斗牛犬大摇大摆地进了房间。
等姚俊威也跨进客厅后,就看到斗牛犬狗模人样地坐在沙发里,把硕大的脑袋搁在沙发扶手上,接着又打了个哈欠,合上眼继续睡觉。
姚俊威看着嘴边直流口水的斗牛犬有多久,他的心里也就斗争了多久。一方面好奇心催促着他应该上前询问,那狗究竟找他干什么;另一方面天生的直觉又警告他,这时候要是去打搅它睡觉,自己决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他按耐下了猎奇心,开始为自己煮晚饭。
等到姚俊威准备将一锅加了鸡蛋的方便面端上桌时,发现十分钟前还在厨房加工台上的一盒猪头肉不翼而飞。一低头,他看见地上有一两块零星的碎肉,仿佛路标一样默默指引着前方。姚俊威拿着厨房里的扫帚和簸箕,尾随着地上的证据来到客厅。沙发边,那只斗牛犬用力嚼着猪头肉,吃得正欢。在它的脚边陈列着白色饭盒的尸体,可怜早已面目全非。

见到姚俊威出现,斗牛犬一边吃着猪头肉,一边说道:“你家的伙食也太差了,平时就吃这些玩意儿?有没有火腿肠?来一根!记得帮我扒了塑料皮。还有,要鱼肉的那种。”
“啪嗒!”
虽然姚俊威早知道这条狗不是等闲角色,虽然姚俊威认为自己已经身经百战,不会在见了灵异事件之际大惊小怪。但当他看到斗牛犬口吐人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手指一抖,把扫帚落到了地上。
斗牛犬似乎很享受姚俊威的惊诧,甚至发出了低低的笑声。那种声调让姚俊威情难自控地想起了那个不知所踪的人。直到此时,姚俊威方才肯定了一件事,即便这只斗牛犬不是从馐变化而来,它也一定和从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它又怎么会在千钧一发的关头,出面救了自己?
记得上次在对付那个厉鬼的时候,从馐曾扬言,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人”。只怕是这条狗就是在从馐离开的时候,负责看管自己的。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姚俊威感到莫名的郁闷。原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奴隶生活,不曾想一切原来只是自己的异想天开。也不知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和从馐划清界限。
“抱歉,我家没有鱼肉的火腿肠。”姚俊威冷淡地回答了一句。然后自顾自端着已经发涨的方便面,吃了起来。
同样是面对非人类,姚俊威还是直觉地认为从馐更有危险性,所以他并没有给斗牛犬什么好脸色看。用完了简单的一餐,姚俊威把那狗当成了透明物品,按着自己的生活节奏忙着自己的事,直到他和那狗之间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下去,既然长了个狗样子,就要有做狗的自觉性。你什么时候见过狗睡觉是霸着主人家的沙发的?”
“哈,主人?这家谁说了算还是个未知数。再者说,我是客人,哪有主人把客人往地上赶的道理?”
“你算哪门子的客人?不请自来,挑三拣四。再热情好客的主人也会因为你的不礼貌而生气,你还好意思霸占我的床。”
“啧啧,真可怜,竟然轮落到要睡沙发还沾沾自喜的地步。我说,你是不是那天中的猫毒还没解,脑子抽抽了?放着卧室里那么大的一张双人床不睡,非要和我抢沙发,好笑!”
“你……”姚俊威从没想过自己竟会衰到辩不过一条狗,看对方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和从馐还真是一丘之貉。难怪大家都说“物以类聚,人已群分。”这话一点也不错。
见斗牛犬露出了柔软的腹部,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的中间,甚至还不时甩甩那根短小的尾巴,姚俊威不得不作出了让步。他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卧室。
卧室的家具几乎称得上一尘不染,因为姚俊威每天下班回家后就会打扫一遍。床上的被褥仍保持着从馐离开时的样子。躺在松软的床缛上,周围有股即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应该是那人的味道。
那夜,姚俊威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快得甚至忘记了关上床头灯。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自打被迫当起“厅长”之后,狭窄的沙发总是让姚俊威觉得拘束。睡得不够好,梦自然也就少了。
这次的梦境似乎是上一次的延续,姚俊威发现自己依旧穿着很复古的兽皮衣裤。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脖子上多了枚黑色的吊坠,就是从馐挂在他脖子上的那枚。
踏入渺渺雾气,姚俊威觉得自己如堕烟海,不知该往哪里行。偶有冷风袭来,却吹不散周围朦胧的白雾。脚下似乎有些高低不平,感觉像是有不少的碎石土洼挡路。姚俊威伸出手来,像一个盲人一般摸索着前进。不知走了多久,他突然触碰到一个东西。
那东西软硬适中,温热有度,而且还有一定的弹性,摸着光滑舒服,姚俊威忍不住上下多磨蹭了几下。可能是视觉和听觉没起什么作用,导致他的第六感在这种情况下特别敏锐。一瞬间,姚俊威感到有两道含嗔带愠的视线从薄雾中透了过来,好像是有什么人正在瞪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紧接着,一个明显带着怒意的声音在姚俊威的头顶响起:“摸够了没?”吓得姚俊威立刻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情景把姚俊威吓出了一头虚汗,他的一双咸猪手正紧贴着一个肌理分明的胸膛,而胸膛的主人非是旁人,正是失踪了六天之久的从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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