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青娥显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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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天松右腿中弹,听少女替他着急,心道:“此事全因我而起,我受伤无关紧要,但绝不可让她损了丝毫!”他适才奔至高处,仰天长啸一阵,狂躁稍减,又中了子弹,倒在一巨石之旁,剧痛之下竟冷静许多。见五人持枪包抄而上,乃瞧准一名壮汉,将身畔巨石向之推出。那巨石虽重逾千斤,然受天松推动之力,竟自轰然滚下。那壮汉突听上方轰然作响,但见一巨石直奔而来,声势骇人,忙向旁闪避。才得闪开,巨石已至,但觉一股狂风扫过面门,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正待说声“好险”却见一黑影又至,还未反应,手中猎枪已然易主。
原来天松将巨石推落,自己亦接着滚下,那壮汉未料巨石之后还有敌人,是以武器轻松被夺。天松夺了猎枪,入手折为两段,对着壮汉双腿只是一拍,便听那壮汉发出惨叫,立足不稳,滚将下去。亦是天松不愿取他性命,他才有呼痛之时。
其他四人听同伴遭殃,忙绕了过来,往天松处开枪乱射。天松爬下身子藏于乱石沟壑之中,那四人要想射他一时之间亦是不能。少女在高处却是看得明白,拾了石子分袭四人。她劲道不弱,出手又准,虽不致命,却是颇具杀伤。四人被她捣乱,甚为恼火,其中一壮汉道:“我去收拾了她。”端枪往高处奔去,不时放枪压制少女,不让她有冒头之机。
另外三人见少女不再捣乱,又端枪朝天松处逼去。走得几步,迎面一阵石雨袭来,靠前一名壮汉避让不及,竟被一块百斤大石砸中腿骨,剧痛之下抛了猎枪抱腿惨叫。原来适才天松将身旁大石收集一堆,见他们靠近,迅速仰躺下来,双手接连抛出大石,撒出一阵石雨。石块之中多有逾百斤大石,接连而出声势不可小觑。那靠后两名汉子见“野人”如此神猛,迅速退后,再不敢轻易靠前。天松担心适才上去那壮汉伤了少女,趁此时机单脚跳跃,迅速往高处而去。
再说适才那壮汉上到高处,见少女躲在石后,嘻嘻笑道:“看爷爷如何收拾你!”将猎枪放下,伸手便去抓她。少女只是畏惧他那猎枪,见他弃枪不用正合心意,侧过身子避开壮汉。壮汉见少女柔弱可欺,虽一击落空,亦不长见识,竟张开双臂要来抱她。少女不容壮汉沾身,绕至他身后,飞身一脚往他后背便踢。壮汉背后无眼,吃了一脚,只觉痛彻心骨,立足不住。好在他亦有些本事,立即沉身立马,往前噔噔三步稳住身子,又担心少女追击,一个醉仰铁背往身后便倒。少女要和他正面交手,却并未追击,见他以背砸地吭然有声,道:“你这恶人这横练功夫倒是不弱。”壮汉背触山石,略感疼痛,使一招乌龙绕柱立起身来,听她一说,冷笑道:“你这小妞竟也识得厉害,还不束手待擒!”言毕以拳掩面攻将上来,心中再不敢大意。少女待他近身,腾身跃起,伸足在他右手背一踏,借势转身,足尖再轻挑壮汉左边手腕,招式未老,复轻飘飘落下。她这招一气呵成,又身姿妙曼,竟是美妙无比。
壮汉与少女一触之下,但感双手再使不出半分气力,他招式未出顷刻间双手被废,何时曾遇到如此高手?见月光下少女美艳绝伦,分不清是仙是妖,心中惧意涌出,大喊一声:“妖精!”转身便跑。才跑两步,迎面撞上天松,被他伸手一推,哪里承受得了?惨叫声中又自滚将下去。
五人中片刻折了三人,剩下两人听同伴大声呼痛,心下骇惧,再不敢进攻,只得呆在原地偶尔朝高处放枪以此壮胆。再过一时,高处竟声响全无,四周只传同伴呼痛之声。其时月明星稀,山野为月光笼罩,明暗交错。凉风袭过,树影婆娑,好似有猛鬼厉兽随时跃出。两人背靠一起,持枪警戒,生怕“野人”突然袭击,手心早已冷汗淋漓。如此坚持一阵,突闻远处似有吼声,那声音虽无这“野人”之吼雄浑,然却更似猛兽狂嚎。两人再不敢坚持,大叫一声,撒腿便跑,亦不管同伴死活。
却说天松上到高处见少女无损,放下心来,便与她从另一边下去,进入山林折一条树枝做了拐杖。少女见他血流不止,撕一绺布条帮他将伤口缠了,又见他往林中而去,心道:“我们已然占了上风,这野人却不再斗。”暗自奇怪,跟他行去。天松此时要再伤那两人自是易如反掌,只需在暗处用石块击之即可,然他本非赶尽杀绝之辈,见教训目的达到便自收手。只是无端挨了一枪,却甚是窝火。
行了一程,天松估摸与那帮人已保持足够安全距离,便坐下歇息。想到适才听闻远处那吼声是谷中野人所发,心道:“不知那野人为何跑出深山,到这是非之地而来?”如此想着,见少女在自己身旁坐了,颇露疲态,心道:“她跟我一路行来,又不曾进食,当自累了。”心中怜意顿生,便闭了眼睛假寐。少女见“野人”歇息,困倦上来,不一刻便靠着他沉睡下去。天松知山野多有危险,见少女熟睡自己却不敢闭眼,然待到天色渐明终是忍不住倦意,亦自睡了过去。
天松沉睡中突听少女喊道:“野人,野人”,忙警醒过来,却见天色大亮,少女手捧几枚山果,正笑呤呤瞧着自己,不由暗自责备自己竟然睡着。少女见“野人”醒来,递上一枚山果道:“野人你饿了吗?我现在没有饼干给你吃了,先吃些果子好么?”天松不忍拂了她好意,伸手接过。但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亦一口咬下,顿觉苦涩异常,禁不住吐了。原来山果未到成熟季节,自是苦涩难咽。少女见“野人”挑嘴,道:“如今只有这个可吃,却哪里还有食物?”神色甚是苦恼。
天松见少女犯愁,于心不忍,正待再吃那山果,却突听一声欢叫,林中蹦出一物,却不是那谷中野人是谁?少女见窜出之物颇似人们描述之野人,却比之与己相处之“野人”更为高大健壮,不自觉往天松身旁靠拢。野人见天松身旁竟有他人,不敢造次,只得小心翼翼往他旁边行来。天松瞧他偌大一个野人竟似害怕小小一个女子,颇感好笑,但见他靠近身来,却递与自己一物,一看之下更是哑然失笑:原来野人手中竟是一只肥大野兔!天松暗骂:“却不见世上竟有如此贪吃之辈!”接过野兔,将皮拔了,准备烧烤一番给大家解饥。
少女见状,知他们要生吃野兔,颇感恶心,忙道:“野人,我替你烤熟来吃,好吗?”言毕伸手过来试着从天松手上来拿兔子。天松听她一说,乐得自己动手,便任她取去。少女见“野人”竟由了自己,高兴异常,去了野兔内脏,找一处泉水洗净,搭起架子生火便烤。过得一刻,肉香扑鼻,那野人几天未吃熟肉,闻香口水直流,嗷嗷欢叫。
烧烤一阵,兔肉已熟,少女皱眉道:“可惜却无食盐,无端损了手艺。”灵机一动,将适才山果研碎榨些果汁,在烤肉上浇了,再撕下一丝兔肉放口中品尝一会,道:“味道虽不甚好,然总比生食好了许多。”那野人见她开吃,亦伸手来取,被天松一拍手臂,只得缩了回去。少女见这大野人竟似怕了小的,对天松笑道:“你不让你爹爹先吃吗?”天松被他问得糊涂,待得醒悟,自是哭笑不得,只得撕了一条兔腿递与了她,盼她不要再乱讲一气,自己亦撕下一条后腿自顾吃了起来。那野人早已等得不耐,拿起剩下部分入口便吃,一咬之下只觉味道鲜美尤胜从前,将手中兔肉几口下肚,再眼睁睁瞧着二人细嚼慢咽,直吞口水。

少女吃了几口兔肉便不再吃,她见这大野人如此馋嘴,颇感有趣,将手中兔腿递与他道:“你儿子不乖惹你生气,这些权当作我替他向你道歉呢。”野人见有肉可吃,自是毫不客气,不过他得了少女恩惠,又闻她身上毫无天松身上那股总令他生惧的气味,竟生出亲近之情。
天松见野人如此贪吃,心道:“你这野人为了一口烤肉竟跟我到此,我不日便要出山,到时看你如何解馋!”突想起这父女俩此次行动乃特意要教训恐吓野人使其不要出山,以免丢了性命,暗道:“这野人如此贪吃,到时还不到处乱跑?终会丢了性命!”一念至此,对野人怒吼一声,拿手中拐杖便去打他。野人见天松突然发怒,忙避开远远站了。少女惊道:“小野人,你怎么打你爹爹?他不还手是爱护你呢!”天松哪有心思听她乱讲,见野人不走,知道只能给他些苦头吃吃,再怒吼一声,拾起身旁石块便砸将过去。那野人与天松相处十载,虽对他心存畏惧,然同吃同乐,早对他生出依恋之情,今见他发怒,心中无法理解,只得嗷嗷怪叫,避开石块却是不愿离去。天松无奈,不再容情,再掷出一块石头直取野人肩膀。野人焦躁中无法避开,饶是他皮肉厚实亦被击得皮开肉绽。他剧痛之下狂吼一声,凄绝难辨,再不看天松转身飞奔而去。
少女不知他们为何如此,见大野人受伤离去,对天松气鼓鼓道:“你这野人,好不懂事!无缘无故为何伤他!”言毕竟和“野人”生起闷气来。
正当此时,林中闪出一人,叫道:“晓儿!”天松循声望去,见昨日那文雅汉子面露喜色,正朝少女奔来。他对这汉子颇为畏惧,想要开溜,无奈腿部受伤行动不便,心道:“罢了,且看他如何对付我,我且一直装野人便是。”
那汉子见女儿无损放下心来,道:“我按你所留标记一路寻来,所幸你并未受伤!”少女生气道:“昨夜那帮恶人四处放枪,我料定你会来呢!”汉子笑道:“宝贝女儿生气了么?我这不是来了!”扭头见天松腿上缠了一圈布条,血迹斑斑,道,“他受了伤?”少女便将昨夜之事说了。
汉子道:“难怪今日凌晨我见那五人极为狼狈,并请我帮他们出山,原来竟是你们所为!”少女道:“爸爸你却不要帮助他们!他们好不可恶,竟将野人腿上打了好大一个窟窿!”言毕向天松走近又来查看。汉子道:“他们自作孽,本该吃些苦头。”跟上女儿亦过来查看天松伤势。
天松见他们过来,忙扭头瞧往它处,只当不见。忽听汉子道:“小兄弟,不知师承何派?鄙人吴颜祖,这是小女吴晓涵。”天松闻言一惊,暗道:“难道他识破我不是野人?”一时心中毫无准备,不知该不该着答。却听吴晓涵格格笑道:“爸爸,你好不糊涂!怎么向野人也称起兄弟来了!”吴颜祖并不理会女儿,仍是对天松道:“小兄弟不要生气,昨日竟将你当作野人,我真是老眼昏花。”语气甚为真诚。他与天松交过手,知他内息极强定有来头,适才先将自己与女儿名字报出,亦足以见他非小视了天松。天松知不能再装,只得道:“我姓。。。”然他从小至大只被唤着“天松”,却不知自己到底何姓,一时语塞,竟涨红面孔。吴颜祖见他不愿说出姓名,亦不勉强,道:“小兄弟既有难言之隐,便不说也罢。”言毕蹲身下来查看他伤势。
天松听他一说,忙道:“不。。。不是的!我。。。我没有姓,师父。。。叫我天松。”话语颇不连贯。吴颜祖微笑道:“不急,且先看看你的伤势。”说着将那布条解开。
吴晓涵见“野人”开口说话,心中惊奇,旋即明白他并非野人。然想起自己这两日与他相处之时言语颇多,知他定然早已在心中取笑自己好多话儿,不由忸怩不安起来,躲到父亲身后再不言语。天松见吴晓涵模样,心中奇道:“这女子好生奇怪,当我是野人之时,话语滔滔不绝,如今既已解除误会,却又装起哑巴!”
吴颜祖查看天松伤势后道:“小兄弟,你这枪伤虽未伤到筋骨,然子弹入肉颇深,却须到医院将弹头取出,我看还是先帮你出山如何?”天松道:“如此有劳!只是昨日偷袭一事还请见谅!”话语逐渐流畅。吴晓涵虽是忸怩,然终是难忍好奇,对天松道:“野。。。你为何要装野人?”天松道:“我本就这样,却并非假装。”吴颜祖笑道:“昨日偶见小兄弟这身打扮,我父女俩竟均犯了糊涂。昨夜我寻小女之时,见一野人发狂,与之交手,才发现这野人与你大异,适才再见你之时方自醒悟。”吴晓涵道:“爸爸,你昨夜与那野人交手?”吴颜祖点头,遂将昨夜所遇之事说了。
原来,吴颜祖见天松掳了女儿远去,心中着急万分,只管往天松逃去方向直追,然山林四野皆通,亦不知究竟方向是否正确,一直到天色已晚亦见不到他们踪影。正感焦急,突闻远处枪声大作,只是空山静寂,回音不绝,难辨声源。彷徨之际,见前面一魁梧人影嚎叫着直冲,乃上前截击,却是一发狂野人。交手之下觉这野人劲道竟似与白日掳走女儿那野人有些相若,只是却要逊色许多。他料野人自是一路,便想将之击退跟踪,以期找到女儿。哪知野人极是狂猛,吼声阵阵毫不畏惧,只得给以痛击,最终野人坚持不住逃窜而去,然他却是仍究跟踪不上。后来只得四处找寻枪声源头,直至凌晨方见到那五人狼狈不堪之样,又发现女儿所留标记,一路寻来果然找到。
天松见吴颜祖面色憔悴,心知他这半日一夜不知替女儿操了多大心思,心中暗自惭愧。乃将自己偷袭他们原因说了,以求谅解。吴颜祖亦将此行目的说了,大家解了误会。天松知他们对自己怪异打扮心存疑虑,索性将自己被如何困入山谷,至今方得出来亦一并讲了。吴颜祖父女听他述说,感概万千,怜惜之意顿起。
吴晓涵突地想起一事,对天松道:“天松哥,那野人与你朝夕相处,适才你为何如此对他?”天松笑道:“难不成只准吴叔与你才可教训野人,我便不能做这好事?”见她对野人受伤一事竟对自己耿耿于怀,有意要刁难她,续道,“况且日后我去了城中,总不能连他亦一并带去吧?”吴晓涵听他一说,想起自己昨日之语,不由羞红双颊,再也不肯多说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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