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初困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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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向下坠去,只听耳际呼呼风声,愈落愈快。何道士下坠中见二人垂直下方离水面尚有些许距离,当此之时不容细想,在空中将天松靠往胸前,双手用力使劲将他往水面方向推出!天松被何道士推出,往斜下坠去,只听一声巨响,落入水中。那峡谷颇深,天松从上坠下去势甚急,即便落入水中亦被震得五脏生疼,好在潭水亦深缓去下坠之势,得以无恙。他从水中浮出头来不见师父,大声叫唤着往岸边游去。上得岸来见师父卧在岸上,查看下只见他血肉模糊,已然命绝当场!刹那间,天松只觉天旋地转,脑中轰然作响意识一片空白,竟自昏厥过去。
天松昏厥中知觉渐感,耳闻百鸟啼鸣,遂睁开双眼,只见此时天色大亮,春日艳阳已然高照,仿如置身梦中。突忆起昨夜之事,猛然惊觉,匆忙翻爬起来却见师父尸体静卧身侧,方觉晓残酷之事乃真。天松随何道士长大,在他心中,早将师父当作至亲,如今见他突遭不幸自是悲痛万分。他在何道士尸侧坐了下来,放声大哭,恸哭中想起师父对自己的种种好处,一时间万念俱灭恨不能立时随师父一起死了。他此时已是了无生意,亦不担心其他,只一味在何道士尸侧痛哭,哭得累了就地休息,醒转后又继续大哭。如此哭了一个上午,到得后来声音嘶哑竟再也哭不出声来。其时天气已颇温暖,何道士尸体血腥引来山蚁,天松见了心道:“凭你也来欺负师父!”将来犯山蚁一一捏死。无奈山蚁颇众,全然不顾天松扼杀,前仆后继浩浩荡荡继续赶来。天松见愈来愈难应付山蚁,心道:“要死也不能让山蚁将师父糟蹋!”见不远处他们采药时的包裹散开,内中物品散落一地,料是随他们一起滚下悬崖时摔散,便过去找出撬子想要掘一处墓**埋葬师父。才掘得几下但觉手脚酸软,原来他体力消耗过度又未进食,一旦用劲自然力不从心。他想如今之事最为重要的乃是将师父的墓**掘好,于是从散落物品中找了些干粮吃了,而后一刻不停掘出一处缸形墓**。他再找来枯枝放入**中,从包裹中搜出火机将之点燃。待枯枝化为灰烬,已然将墓**烤干一层,他再将何道士尸体搬来,盘坐于**中,堆上泥土将之安葬。
一切皆毕已是向晚时分,时夕阳如血将谷中万物尽染,微风拂过却带不走一丝哀愁。天松瞧着师父坟头新土忍不住又自伤心起来,不经意间见坟头不远处一株野草正迎风招展,细看下竟是他与师父苦苦找寻的腥风草!天松见到此草,心中升起怒火,心道:“就是你这杂草害我师父性命!”奔将过去,一把拔了,又从掉落在地的包裹中找到另一株,拾起山石将两株药草砸得粉碎。他一通狠砸后,怒气略消,待抬起头来不由大吃一惊:只见昨夜那野人立于自己身前丈许,眼光诧异死死地盯着自己。天松感到害怕旋即又想:“我此刻性命已然不顾,怎怕你来着!”想起昨夜之事,心道:“若非你昨夜发狂我们怎能掉入此处峡谷?我师父命丧于此,直接元凶却是你这野人!”想到这里,仇恨涌来,狠不能立即生食了他,哪里还有半点惧意!野人见面前这人眼光凶恶,狠狠盯了自己心中也有些惧怕,只是见他独自一人又身材矮小所以也不立即回避。天松哪知野人思想,见他与自己对峙,心道:“这野人正寻机攻击,我可不能束手待毙!”他此刻置生死于度外心中只余仇恨,心念至此立即拾起一块山石向野人砸去。野人见天松攻击自己激怒起来,避过来石便向他冲去。他这一冲快如离弦之箭,天松不能让开轻易便被他捉了。天松被野人巨手抓住脖子提将起来,顿觉气血不贯,只能挣扎身子乱抓乱踢。野人见天松反抗无力,正要将之撕碎,突嗅到他身上气息顿时惊恐万分,松开手掌撒腿便跑。原来天松体内有那三尾怪兽精血,那三尾怪兽本非凡物,它精血对万兽极具震慑。野人仍是兽类,大多情况下仍需靠气息交流,是以嗅觉比之人类灵敏得多,他适才嗅到天松气息,勾起与生俱来的惧意,自然惊恐万分,哪敢再继续施为?天松却不知内中缘由,心道:“果然这野人更是怕人。”他被野人抛在地上,起得身来仍感脖子隐痛阵阵,心中也不免对适才情景有些后怕。
天松既知野人惧怕自己,便不再担心他再来攻击,心中寻思:“如此一来定能找机会杀了野人,替师父报仇。”一念至此心下稍宽,眼见天色已暗便找了一处山岩休息。以往天松随师父山中过夜虽觉空寂,但二人总可说些闲话解闷也不觉如何害怕。如今他一人独处山谷又死意已去不免害怕起来,月夜中只得睁大双眼四处扫视,生怕有怪物突然闯出。如此担心一阵,他突地揪住头发,自语道:“师父对我舍身相救,我却在此惧这惧那端地没有出息!”自责一番后惧意渐消,闭了双眼仔细搜寻起对付野人的法子来。这般苦思一会,脑中闪过无数杀死野人的法子,然略一琢磨又自否决。他想那野人如此强大,自己在他面前犹如蝼蚁一般,要想杀他如何容易?想来想去不得其法,到得后来实在倦了不由睡去。睡梦中天松突见那野人又来到自己身旁,仓促间站起身来竟察觉自己已高大无比,那野人在自己面前便如孩童一般。他欢喜之余伸手过去将野人一把揪了,喝道:“你这畜牲也有今日!看我如何收拾你!”说完一拳下去打得野人“吱吱”哀叫。他感觉快意无比便继续挥拳猛打,不料击打间一拳击中野人尖牙,拳头顿被划开一条口子。他疼痛中猛然醒转见自己正用力击打身旁岩石,谷中已是薄雾弥漫正当拂晓之时,方知适才乃南柯一梦。
天松见天色将明便不再睡,想起适才梦中自己居然比野人更为健壮不由暗自摇头道:“那野人何等高大!休说我现今年纪尙小,既便长成大人体型也不可能与之相比。”想到自己长大**,突地开窍,心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何不出得山去待长些力气带来猎枪,那时要杀死这野人岂不轻松?”原来他昨夜只一心想如何立刻杀了野人,仅考虑自己当前能力,是以难觅其法。现突然想通顿觉如释重负。想到出山,他忙将摔落在附近的包裹整理,再到师父坟前跪拜一番便准备觅路出谷。
天松昨日悲痛中全然不知所处之所,如今既要出谷才开始关注谷中情况。他此刻所在乃谷中腹地,他见两边山壁陡峭绝不能攀越便任选一方沿谷前行。一路行去只见谷中草色青青,山花夹杂其中斑斑点点,杂树颇多却不成林,各自乱糟糟生长。两边山壁间距时宽时窄,宽处百丈有余而窄处不过丈余,只是山壁却始终极为陡峭毫无可攀之处,唯有丝丝藤蔓沿壁而上。再走一阵两边山壁竟是愈靠愈近,终于合而为一再也无路可行。天松见此路不通只能折身反向继续觅道。这山谷本不太大,半日工夫已然走遍,却哪有半条出路?天松如今求生之意已萌,却不料无路出谷,失望之余恐惧袭来,心道:“难不成今生便被困在这谷里?”彷徨无计中突然想到野人,心念一动自语道:“这谷不大却怎地不见那野人?他又如何能进出自如?料来定有出路只是自己匆忙间暂未发现而已。”如此一想心中稍安。他想到昨夜过夜处呆着殊是难受,回想起适才自己所经之地似乎在一开阔处的山崖下有几处岩洞,心想:“出谷之路既然难找,着急也是无用,何不先找一处住处?”这般想着便向那处开阔地寻去,途中挖些野菜,经过潭边洗净煮来吃了,好在那铁锅从山崖摔下虽破了一块,尚可勉强使用。

午后时分天松寻得一处岩洞,进入查看下见洞深丈许颇为宽敞,内中甚为干燥。再看角落处却铺了一层干草,用手摸之感觉厚薄均匀,竟似人为!他极为惊讶,忙出洞探视,却哪有人影?正忐忑时,却见那野人从远处走来,天松心中突然醒悟:“是了,这定是野人居所。”那野人出谷觅食回来见天松居然在自己居处,他虽是恼怒然对天松甚为忌惮,只得远远站了不敢过来。天松见野人如此惧怕自己,放下心来,心道:“我虽一时不能杀你,但这次先霸占你的住处,倒也快活!”索性放下包裹坐在洞口。野人虽不敢过去,但他在谷中居住日久决不肯轻易弃谷而去,亦就地坐了想等天松离去。天松见野人居然与自己比起耐性,当下也不着急,见四周枯枝不少,便收集起来堆在洞口用火点了。野人久坐之下耐心渐失,又天色向晚无奈之余只得走到另一边山壁找个山洞歇了。天松见野人所歇处只能与自己遥遥相望,这一仗是自己旗开得胜,心下欢喜,再放些枯枝加入火中亦进洞安歇。
次日,天松早早起身悄悄走到洞口。他想野人如要出谷自己悄悄跟了定可发现出谷密道。果然过得一时那野人也出得洞来,他向天松的洞**方向看了一看犹豫一会,转身去了。天松忙悄悄跟去。野人走了一会在一巨石旁停下,随即跃上巨石爬到高处,再双手抓住山谷一侧峭壁上的凸起直往上攀去,约攀得四五丈高后停下身来双手用力将身体上引,同时双脚收起踏住腹前山壁猛然一蹬,但见他偌大身躯竟如巨鸟一般向后串去。天松远远见了心中骇然,正要失声惊呼却见野人在空中已然转体,与对面山壁一触之际迅速抓稳一处凸起,随即再攀越而上,不过须臾已然出谷而去。天松回过神来赶至巨石之下,但见巨石约**般高硕大无比嵌于谷中,与一侧峭壁相接。此处峡谷本就极窄,被巨石一挡只余一身之宽勉强可通。再看适才野人所攀那处山崖,果有一些凸凹可供抓拿。天松想起适才野人攀爬一幕仍是心有余悸,想到:“如按野人这般出谷那要何等的力道?这人力恐怕难得企及!”想了一阵心中一横道:“师父常道‘只需工夫深,铁杵磨成针’我便在这谷中日夜练习,总有一天也可像野人这般出得谷去!”想着信心上来,沮丧之情尽消。
他小孩心性说做就做,当天就在谷中奔跳腾挪起来,一连数日竟未有间断。以往天松随师父云游,何道士对他却不要求忌口,时常让他吃些荤菜。这几日他在谷中全仗野菜充饥,又每日大量运动,口中早已淡得难受。只是这谷中并无野兽,要想捕得野兔羚羊自是不能,虽多有山鹊飞入飞出,然那有翅之物要想擒获无疑于痴人说梦。他又想到谷中水潭颇大,定有游鱼,却苦于并无钓具只能作罢。
那野人总是每日清晨出谷午后方归,他们彼此虽时时提防,却亦相安无事。这日天气有些闷热,那野人一改往日习性竟不外出,天松颇感惊讶,好奇起来,对他留心观察。野人在洞外活动一阵,待到日头高照,径往谷中潭边行去,天松不知他将做出何等不同寻常之事,远远跟上要探究竟。野人快到潭边时突地放慢速度,蹑手蹑脚慢慢行到潭边一处岩石旁将身子隐蔽起来不再行动。天松好奇加剧,亦远远躲了静观其变。其时虽上午时分,然谷中世界格外清静,偶闻山鹊啼叫更衬山谷幽寂。天松每日要到潭边取水,对此处潭水早已熟悉,此潭积山谷峭壁渗水,潭水清冽甘甜,只是渗水不绝,却不知潭水排往何处。他那夜坠入之处潭水极深,由此深处往一边延伸愈来愈浅,渐可明辨水底泥石水藻。潭水浅处更是怪石沉浸其间,大小不一,堆砌成众多天然孔**,其间游鱼穿行,往来如织。潭岸山草杂木颇盛,为山虫绝佳隐所。天松见野人不动,心道:“是了,这野人亦想改换口味要捕游鱼!他知这潭中游鱼极是胆小,是以先行隐蔽。”想到此暗赞野人亦有些智商。果然,不一刻只见野人从隐蔽处伸出一只毛手,迅速往水中一抓,缩回之时手中已然多出一物。天松远远瞧见,见野人所抓却是一只大鳖。野人得了鳖鱼,拾起硬石将鳖壳砸碎,再去了碎壳,放入口中一通大吃满意而去。天松见野人如此捕鳖心中羡慕不已,心道:“这潭水之中,百年老鳖定当不少,如若捕得煮来吃了定当美味无比。”心中想着,找了一处地方亦学那野人般隐蔽起来想要捕得一只。鳖性喜温尤喜爬至岸上或裸露岩石晒背,同时它极是胆怯,稍有惊扰便绝不肯再轻易露面。适才野人如此大闹一阵,潭中鳖大惊之余哪敢再出?天松等得一阵知再守亦是无望,只得起身。其实他与师父采药配丹之时亦曾捕获不少罕物,对这鳖性颇为熟知,只是他深陷谷中对身外事物关心少了,不免在此事上落在野人身后。
天松虽一无所获,但被野人提醒此处有鳖心中反而高兴,他想现时水温刚暖,鳖仅开始活动而已,并未到肉肥血丰之时。待到盛夏鳖已养肥,且那时鳖上岸歇凉要捕获极是轻松。想着美味舌底生津,却冷不防上方谷顶坠下一物,砰然声中落在前方不远之处。天松被这突兀之物吓得一跳,待得看清,喜道:“食物送上来了!”原来一只野羊从谷顶滑下,摔落下来,眼见便要毙命。天松将野羊剥皮洗净,扛回洞口支在火上烤了起来,待过片刻肉香飘出,随风飞散弥漫山谷。天松不等羊肉烤熟已然嘴馋难受,撕一块腿肉放口中吃了顿觉天下最可口的东西被自己吃了。如此边烤边吃,不多时一条羊腿便只剩骨头。天松一通海吃后颇感满足,挺腰舒展之际却见野人正坐在不远处直勾勾看着自己!原来他刚才只顾大吃,竟不知野人何时已到身前。他见野人瞧着自己喉咙不住吞咽一副馋样,心中好笑道:“你这野人虽身强体壮,却不想被一阵肉香折磨得如此狼狈!”心中得意,将那羊腿骨拔下仍了过去,道:“你这大个畜牲,却只配舔我啃剩的骨头!”野人将羊骨一把接了,见其上残肉尚存香气扑鼻,立即放入口中大嚼,顿觉美味无比,竟将骨头嚼碎一起吞了。天松见野人如此吃法,亦感意外,心道:“我以为这野人只喜生食,却不料如此爱好熟肉!”他哪知道野人乃杂食动物,便如猫狗一般,对这熟肉自是爱好万分,只是这野人从未吃过熟肉,初尝之下,更觉妙不可言。天松见野人吃完骨头又眼巴巴瞧着自己,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一条妙计,心中喜道:“天助我也,看我来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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