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不解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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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松主意已定,熄了篝火将羊肉搬入洞中藏起,见野人坐了一阵怏怏回到住处歇息,便拿了锅具并撕下一条羊腿一起带了,出得洞来到谷中寻些有毒山菇与羊腿一起煮了。野人又闻肉香,馋口不住不由自主又到天松煮肉旁不远处坐下。天松将锅烧开几滚便不再烧,待汤肉冷却,捞起羊腿背对野人假装啃咬一番而后抛与他。野人哪知其中有诈,抓住羊腿毫不客气入口便吃,眨眼工夫一条羊腿已然尽入腹中尤觉意犹未尽。他见天松将锅中之物尽数倒在草地已然离去,忙奔将过来,将草地上山菇亦一并拣来吃了。
天松见野人中计心中窃喜,蹲在洞口静观其变。果然过得一刻但见野人双手捧腹蹲下身子嗷嗷叫唤,接着口吐白沫竟在地上打起滚来。天松起初见野人满地打滚心中颇为快意,然野人哀嚎声声渐至凄厉,天松听到耳中但觉浑身激灵,心中快意不免消失殆尽。那山菌毒性颇强,又野人食得甚多,若然换着他人恐早已毙命,只是这野人不知何故居然生命顽强,虽食入大量毒物却不便死,挣扎中他愈发难受,倒不如立时死了来得痛快。天松见野人何等威猛如今却在自己面前如此不堪,心中感叹:“终归你是兽类,无论如何比起人来尚有天壤之别。”见野人如此惨样于心不忍,终于叹道:“罢了,你本兽类,我与师父掉入此谷却非你本意,我堂堂人类却何苦与你较仇?”再想自己以卑鄙手段对付低能之物,忆起师父平素教诲不由懊悔起来。
心念至此,他见野人尚可支撑,忙从包裹中搜出几味草药迅速用水煎了,再混些冷水装入水壶跑至野人身前将之灌入他的口中。野人腹疼如绞,已被折腾得奄奄一息,见天松过来亦无力避让,只能让其施为。野人吃了汤药,呕吐一阵,腹中疼痛稍减,他知天松在替自己医治,乃去了警戒。
野人体质极佳,次日已然恢复大半,他知天松救了自己竟对他生出好感,一早便跑到天松洞外欢叫,以示友好。天松见野人不知是自己陷害了他却跑来感恩,哭笑不得。愧疚之下将昨日剩下的羊肉分了一些给他。野人又得美食全然忘记昨日痛楚,抓了羊肉欢叫而去。
当日午后,天松正在谷中练习腾跳,却见野人从谷外回来手中拎了两只野兔,但见他径直朝自己走来,到得近前竟将手中野兔递与自己,口中“嗷嗷”直叫。天松猜他是吃了烤肉心中留恋,又捕了猎物要自己烧烤,便将野兔烤了分了一只给他,果然野人得了烤兔更是欢天喜地,蹦跳着去了。自此那野人每次外出必携回猎物供天松烧煮,天松落得有如此猎手倒也省却不少烦恼。
转眼天松被困谷中已有一月,这日夜间他突感异常烦躁,但觉胸中憋闷之极只想放声狂呼,乃出洞而去。其时月上枝头,万缕银光从谷顶一侧泻下,将谷底分成明暗二界。天松见月圆如镜,拟制不住内心狂躁,直想纵身上去将之摘下。正自烦躁难解,突听对面山洞野人一声大叫,接着见他疾奔而出,双拳擂胸,仰天长啸。天松见野人发疯与初次见他之时相若,心道:“难道这野人得了疯癫,不时便要发作一次?”眼见他上窜下跳,一路吼叫出谷而去,自己心中却慢慢平静下来。他静下心来,待要再在谷中稍待片刻,然想到自己所居山洞竟生出无端眷恋,不由自主快步回去,竟是一刻也不愿耽搁。
次日野人又恢复如常,疯态尽去,午后仍给天松带来猎物。天松烤肉之际见所余食盐无多,便将分给野人那半烤肉不再抹盐。野人一吃烤肉,感觉味道不美,诧异中将剩余部分拿在手中对天松比比划划。天松见野人如此怪相,笑道:“你这畜牲竟有挑嘴习惯。”眼见食盐无多,心想迟早都要用完还不如爽快些与他分享,便拿出盐来给他的烤肉抹上。野人再吃烤肉,味道已然好转,他好奇之余抓了些食盐放入口中,顿觉口中咸苦异常,连忙吐了。天松见他抓盐本要发火,但见他窘态百出不由开怀大笑。
再过几日,天松包中食盐用尽。野人见肉味大不如前竟是不依,缠住天松要给他“抹盐”。天松被野人缠得烦了只得将包裹中物事尽数倒出任他寻找,野人也有些智商,知道“盐”已用光,只能怏怏而去。
天松在谷中每日只管四处奔跑跳跃,这一月多来他气力猛长,竟能将百十斤的大石搬起,弹跳亦是突飞猛进,轻易便可纵上**般高的高台。他将自己神速进步归功于苦练,练习之时更是毫不懈怠,只是每到天黑时分,不知何故他那所居山洞竟好似生出万般魔力,吸引他早早回到洞中歇息,便如毒瘾发作一般教人抗拒不得。
一日,天松不见野人归谷,虽感意外然想到野人毕竟乃山野之物便未多虑,可第二日仍不见其踪影不觉替他担心起来。乃随便煮些野菜吃了,回到洞中躺下胡乱猜想。其时天气渐热,天松躺得一阵但觉背上燥热,便起身将地上所铺干草去掉。待再躺下,背上却被一块突石顶疼,他本心烦,吃了一痛心中火起,翻身抓到突石便用力猛拔。他此刻手中劲道已然不弱,但突石在他猛力拉拔之下却只轻微晃动。天松手上加劲,那突石始终不脱,便如生根了一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将之左右摇晃旋动,以期松动后拔出扔了。不料刚旋得一下突石,却听洞中传来石块摩擦之声,惊奇中但见洞壁裂开一道缺口,里面昏暗一片竟有一处石**。
天松见此洞竟有机关,知这绝非野人所为,瞪着缺口大声问道:“里面是否有人?”声音应入洞中石**除嗡嗡回音之外再无声响。由于突遇此等怪事,饶是他胆量颇大亦觉有些害怕。他再问几遍,始终不闻异响,胆量上来,到洞外点了枯枝当作火把便入**查看。火把才入**口便为内中浊气所灭,天松料是这**口久未开启,胆气更盛。待石**浊气排光,他再举火进入,但见石**方丈大小,内中甚为干燥,靠里一个台阶可当石床。他走到石床跟前,火光下赫然见两颗颅骨并排其上,天松拟住心中狂跳,举火细瞧,却见颅骨旁有些骨头细屑,方知石床上并非只有人头,而是两具骨架,只是时间久远骨架除颅骨外大多已然化为齑粉。再看石床,见其上散落些珠子拇指般大小,天松用手拾起一枚,见其中心有小孔贯通,触之颇感光滑,擦去表面灰层,珠子竟在火光下泛起淡黄之色,煞是好看。他再拾一枚入手却是大异,用力一捏竟化为粉末,便将石床上珠子尽数捡起,一一检视,共挑得九枚完好无损的珠子。他再探视石**四周,再无他物,心道:“难道此处竟是一处墓**?然却并无棺木。难道是古人修身之所?然这深谷谁能来去自如?”心中一连闪过诸多念头均难自圆其说。

他胡猜乱想一阵,体内突然有种异样感觉,极想到石床之上歇息,那感觉便如以往对所居山洞极为迷恋那般,欲罢不能!天松经不住如此诱惑,乃扔掉床上颅骨躺下便歇。他才得躺下,便觉周身四肢百骸有说不出的受用,但觉全身气息随意流淌,所过之处无不舒坦。这种感受他自入洞居住便已感到,只是以往那种舒坦之状更不如现今这般强烈。不知觉间沉睡过去,酣梦中听得洞外欢叫声声,这声音天松已极为熟知,喜道:“野人回来了!”忙翻爬起来,出洞而去。
野人见天松出来,奔将上去,口中欢叫不歇,递上一个物事。天松见野人递与自己的并非猎物而是一个农家瓦罐,心中诧异,忙伸手接过。一看之下见罐中竟然盛了大半罐食盐,喜道:“你这畜牲却从哪里弄来这东西?”心中却已料到这两日他定是到山区农家偷了这宝贝回来,不由对这野人智商更看上一层,当下笑容满面将罐好好收起。自此一旦食盐用尽,那野人便外出两到三日,回谷之时总能带回一些食盐。
天松在谷中虽只有野人相伴,然他对那石床似有无穷乐趣,每日锻炼之时总期盼黑夜来临,好享受那身体舒展之乐,是以亦不觉得如何苦闷。只是每到月圆之夜,他便深觉烦躁,体内似有无穷能量要逬发而出。起初他只需大吼几声便可解烦,然愈到后来烦躁加剧,一旦发作便如山洪爆发无可收拾,非四处奔跑吼叫不可。那野人发狂之时有了同伴,更是兴奋。
一晃几年,天松已然长成粗壮少年,他此刻早已能像野人那般跃上巨石攀爬上峭壁,只是那转身飞跃却不敢尝试。他想自己每日醒来总觉体力较之昨日又有增强,便不着急去尝试那奇险之举。况那石床对他极具吸引,既便他此刻能有了出谷之能恐未必肯弃床而去。再过两年,某夜天松躺上石床,突感往日那舒展之乐尽去,次日醒转亦不再感到自己体力增长,一连几日均是如此。他失魂落魄一段时日,对那石床眷恋之情自然去了,如此一来谷中之日毫无乐趣,过得几月天松便深感苦闷。
这日天松见野人攀壁而去,心中惆怅,想道:“我枉自为人,却不如这野人来去自由。”又想到自己每日辛苦锻炼,到如今却仍不敢跳跃峭壁,更是倍觉憋闷。他愈想愈觉烦闷,抬头却见头顶天空狭窄如带,几朵白云自谷顶飘过顷刻便已不见,两三只山雀相互追逐忽而飞到峡谷这边,忽而又飞到峡谷那边,好不自由!他不由自语道:“师父常道勿要坐井观天,可如今我便真如那井底之蛙一般,外边世界是想看亦是不能。”突又想起那石**之中两具骷髅,心道:“莫非那两人亦是偶然中坠入此谷,虽不曾摔死然亦不得出谷,终老在此?”想到那两颗颅骨,心中升起一片寒意,自语道:“与其做这井底之蛙苟且一生,还不如冒险出谷,既便死了亦不枉然。”
他心意已决,便到师父坟前拜祭一番,然后快步行至那巨石之旁,轻轻跃上,抓了峭壁凸起攀爬上去。一直攀到峭壁上再无凸起可抓时,已然离地足有四五丈之高,这段路程他早已熟透,攀将上来毫不费力。他攀到此处,亦学那野人模样,卷起身来蓄好势道,再扭头看身后峭壁,但见壁上有几处凸起离自己足有丈余。这丈余之距虽不甚宽,然跃将过去如若不能抓稳凸起摔落下去必死无疑。天松看准一处凸起,四肢用力腾身飞出,在空中转过身子,双手前探与峭壁一触之际轻易便抓稳了那处凸起,接着攀越而上轻松出谷!其时以天松之力本早可出谷,只是这心理障碍难于克服而已,其理与常人不敢在高空走羊肠小道如出一辙。
天松出得谷来激动不已,奔到一处高地放眼四顾,但见四野郁郁苍苍开阔无比。他难拟心中兴奋放声长啸,憋闷之气尽去。待得兴奋一过,随即想到:“天下之大,我如今却待何往?”想起自己现今孤身一人,彷徨之意又起。然终归他是少年心性,事事看得开阔,片刻之后豪气上来,心道:“天下之大,岂无容我之处?”忆起年少时随师父云游四方的经历,顿感世间百态极是有趣。乃自语道:“且出得山去,看我在谷中这些日子外间又有何等变化!”想到那个肖老板,心道:“不知他是否仍受病痛折磨?”又想到他夫人,不免心中有气:“你娶了如此老婆,如若仍受病痛折磨亦是活该!”心中想着,认定一个方向行去。他如今脚力已不可与往昔同日而语,第二日已然穿出山野深处。
天松林中行走,渐见人类活动痕迹,心中自是亲切万分。这日行了一会突听前方竟传来人声,他久不闻人声,咋听之下热血上涌,忙向声音方向奔去,想要与人招呼。他奔得几步果见前方有四五人向自己方向行来,忙举手招呼,只是他久不说话,一时声音生涩,竟只发出“啊啊”之声。
那群人共有五人,除了一中年男子略微发胖外,其余四人均是清一色壮汉。他们每人手握猎枪,背负旅行包正一路议论着向前行去。正行着,突见前方闪出一个怪物,但见怪物身形魁梧,满头长发,全身呈古铜之色,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兽皮,正向自己挥舞双手,口中“啊啊”发声。五人均是大惊失色,内中一人略微镇静,口中叫道:“野人!”将手中长枪对准怪物就射。
天松不料来人对自己举枪就射,慌忙中哪能避开?好在那人是惊慌中开枪,失了准头,子弹从天松大腿外侧划过。饶是如此,他亦感到大腿一阵灼痛,皮肤竟被掀去一块,连忙闪身躲在一棵大树之后。
那五人回过神来,齐声大叫“野人!”内中又有人朝天松躲藏之树开枪。那中年男子喊道:“注意不要伤它性命!只能打腿,要活的才值钱!”喊着指挥其他四人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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