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初识红颜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天松听他们大叫“野人”,醒悟过来,大声叫道:“我不是野人!不要开枪!”然而他此刻口齿不清,发声十分模糊,那五人听在耳中只当他在咿呀乱叫,继续端枪慢慢逼近。天松见他们不能明白自己所说,心中着急,想再说些话语以期解除误会,然便忙之间哪有新词?一时心急只得大吼一声。那五人突听“野人”嚎叫声震山林,均被震慑,踌躇不前。那中年男子见此情景,大声道:“快上!如若抓到活的,每人再多分一万块!实在不行死的也可,绝不能让它跑了,否则我们又是白来一趟!”天松在树后听他一说,心道:“原来你们竟是有备而来,要捉野人赚钱。”心中火起,拾起身旁一枚石子,快速探出脑袋,瞧准靠前一名壮汉便扔了过去。那壮汉见野人攻击自己连忙相让,无奈那石子来势太急,他身子还未闪开便觉肩部一阵刺痛,已然中招。他气愤之下扣动扳机,再不管敌人死活。其他四人见“野人”攻击,亦都齐齐开枪。
天松早已缩回树后,耳听子弹在身畔呼啸而过,对这猎枪威力也自骇然。他知几人正向自己逼近,便抓了树干攀爬而上。那五人渐成包围之势,有绕至树侧者见“野人”正攀树而去忙提醒同伴,一起开枪要将之击下。天松但听子弹“噗噗”击入树干之声,知道凶险,忙腾空飞跃,在众多树木间飞窜,便如那野猴一般灵活异常。那五人见“野人”顷刻间便要逃脱,再无顾忌,一时枪声大作。幸亏天松绝非常人,飞跃腾跳间才得逃将出去。
天松直将枪声抛远,方找一处地方歇了,才得坐下顿觉大腿疼痛传来,查看下见腿皮被掀去指头般大小一块,知并无大碍,放下心来扯几株山草捣碎敷了。他还未出山便为人所伤,心中自是气愤,想到:“这帮人有猎枪在手,如若跟他们明斗定然吃亏,何不待到晚上偷偷溜去教训他们一番?”想到这里高兴起来,便找了处较为隐蔽之所歇下。
歇得一会,突听附近又有人声,他有了前车之鉴再不敢冒失,乃循声悄悄行去。行得一会,果然见不远处山泉旁大石上坐了一个中年汉子。他忙趴下身子躲了,透过林中枝叶间隙细细观察。但见那汉子山中人打扮,然眉宇间却透一股儒雅之气。
汉子向四周扫视一阵,扭头朝身侧大石下说道:“晓儿,叫你不要在歇息凉快下来之前就洗冷水,怎么老是不听!”料那“晓儿”正在戏耍泉水,只是被大石所挡看不见身影。天松听这汉子虽语带责备,然见他却毫无责备之色。心道:“这汉子责备起人来怎么像我师父教训我一般,殊无严厉可言。”想到师父,心中一痛,却忽听一人“噗嗤”一笑,道:“爸爸,你怎么学起妈妈来了?老是教训人家!”声音清脆动听,竟是女声。那汉子故作严厉道:“这终是为了你好!”适才那声音又道:“好了,我不是上来了嘛。”语声未歇,人已从石头下冒了出来。
天松远远瞧见,心中怦然一动。但见大石之上已然多出一位十六七岁少女,料必便是适才戏水的那个“晓儿”,那少女虽是一身普通打扮然极是清纯脱俗。只见她一手提了一只鞋子,赤足在汉子身前坐下。天松见她裤管挽至膝盖露出雪白一段小腿,心中不由“咚咚”乱跳。
只听那汉子说道:“叫你不要跟来,却偏生不听,如今知道累了?”少女撒娇道:“呆在家里好生无趣,人家也想瞧瞧野人是什么模样嘛!”天松听他们说到野人,摈去心中杂念,凝神细听。却听那汉子道:“你一个女娃家不好好上学,却对这山野之物倒有兴趣!”少女道:“学校那些东西好生无趣,我只喜欢看爸爸收藏在家的古籍。”汉子摇头道:“我那些东西只是消遣而已,当今已无什么大用了。”语气一顿,续道,“你看你银军哥哥,如今上了大学,他学的本事才正是在当今有用,待再过两年他毕业以后便可有大作为了。”少女笑道:“银军哥哥幼时不是也是跟爸爸学的本事么?”汉子道:“我教他的本事能改变他什么,以后他还是要全靠他在学校里学的东西去自己拼搏。”少女道:“银军哥哥志向可大呢,他以前常对我说以后要将他父母和我们接到城里去住。”汉子笑道:“你银军哥哥从小就颇有大志,将来定有出息。”少女道:“是么?要是他将来真的有本事了,要将我们接到城里去却如何是好?”汉子见女儿神色慌张,颇感有趣,笑道:“难道不好么?”少女道:“以前银军哥哥每次对我说起要接我们到城里去住时,我总是回绝了他的。我说,‘我爸爸只是教了你一点小本事,你不必这么感激我们呢’。”说完见父亲微笑不语,又道:“况且我也不想到城里去住,听说城里有很多人,很是嘈杂。”汉子听女儿话语天真,说道:“待你再长大些说不得就不这么认为了,你银军哥哥马上便要放暑假了,到时你多跟他说些话,学些新东西。”父女俩再说一阵,话头总是围绕那“银军哥哥”,天松听得渐感烦躁,竟对那“银军哥哥”无端生起一股恨意。
天松正自颇感无趣之时,却突听那汉子道:“好了,休息了这么久,不要耽误工夫。适才那枪响处定有异常,说不定是他们抢先发现了野人也说不准呢。”天松听他们又提到野人,遂打起精神。只听少女道:“爸爸,你真见过野人吗?”汉子道:“以前总是听闻,然这十来年中,常听村民提起,说是有怪物经常潜入家中乱翻,并偷取盛有食盐的器皿。”天松听他一说,知是野人偷盐次数太多,终被人们发现踪迹。却听少女道:“这事早已传遍,可又无人说得出具体眉目,不知到底是真是假?”汉子道:“前年一日傍晚,我回家途中却是亲眼所见的!”少女此刻已然将鞋穿上站在汉子身侧,现听他如此一说,再不怀疑,便睁大双眼好奇地听他继续讲说。
汉子继续道:“那日傍晚我见前面一人向我飞奔而来,连忙让开,待他近身之时才发觉是一高大野人。他捧了一个瓷罐,见了我后飞快没入林中。我虽追了一程,然它速度极快,不久便已跟丢。”少女道:“不知他是否伤人?”汉子道:“虽听说它很是惧怕人类,然它毕竟总是野物,谁能保证它不伤人?况它竟敢潜入住户乱取物品,如任其发展,不知有何后果!”少女道:“如若我们先于那帮人发现野人,你要教训他吗?”汉子道:“那是自然,定要给野人一些苦头吃吃。现在唯一担心就是那帮人先发现了野人!”天松听他们谈话,心道:“果然又是不安好心!今日我便要先让你吃吃苦头!”他先受那五人枪击,再听这汉子说要教训野人,心中不免生恨。

天松见这父女俩并无猎枪,去了惧意。心道:“先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晚间再去对付那五人。”主意已定,抓了泥土往身上涂抹一番。见父女俩准备离去,忙故意将身边树木弄出声响。
父女俩刚行几步,但听林中异响,均止身瞧去。汉子见林中一处枝叶晃动,示意女儿呆在原地自己却握紧手中木棍向那处慢慢靠近。天松见汉子握棍前来,忙弓身悄悄往旁移开,抓了一把泥土揉作一个泥球,待汉子离自己已近猛然将泥球掷出。汉子移动中保持警觉,忽听破空之声,知有物朝自己飞来,忙闪身避过,却见旁边一人形生物正飞快攀树而上,乃将手中木棍向之掷出。
天松见汉子竟能躲开自己偷袭,微微吃惊。他一击不中便迅速攀树而上,想折些树枝从高处丢他,不料刚攀一程,但觉身后木棍飞来,只得双脚发力一蹬树干跃将开去,还未落地但听“叭”的一声,那木棍击中树干竟戳去一块树皮。汉子见他能躲开自己追击,且一纵之下不下丈余,亦是惊讶。他见木棍从空中落下,纵身接住,又见面前之物立在原地瞧着自己,竟是毫无退却之意,忙大声对女儿道:“这野人非同寻常,你退开些!”说完举棍又向天松逼来。
天松见汉子定要将自己穷追猛打,怒吼一声,抡起铁拳亦不理他有棍在手,径直横冲过去。汉子见“野人”来势凶猛,不愿硬接,旁跃三尺避开冲撞,同时反手一棍击出。天松一冲落空,便觉身后露了空档,他不知汉子如何攻击,情急中往上跃起。才得跃起,但觉脚底一凉,那汉子木棍已然扫过,所过处挟起一股疾风!他亦是眼疾手快,见木棍从身下扫过,忙空中弯身,同时右手前探竟将木棍抓住。汉子此招正是要引诱敌手抓棍,见状手腕一抖,一股内息自棍而出直奔棍尖。天松只感虎口巨震,饶是他体力惊人亦自把握不住,只得撒手,心中惊道:“这汉子好大的劲道!”他虽久居于谷中,然以前随何道士云游对常人劲力自有见识,他亦知自己在谷中日夜练习,劲力早大于常人数倍,然如今竟把握不住这汉子木棍,心中自然吃惊。
汉子内息一旦奔出,便觉后悔,心道:“糟了,适才任劲力自发而出,恐这野人手骨难保!”正要停手,却见“野人”撒开棍子后浑似不觉痛楚,心中惊奇之后却感难受。须知他修炼日久,对自己内劲颇有自信,如今全力施为竟只能逼野人撒手而已,内心滋味,自是参杂难辨。
天松见抓不住汉子棍子,料他有些本事,索性握了双拳只顾冲打。他出拳虽毫无章法,然劲道奇大,用这简便直拳竟是威力尽显。汉子见“野人”双拳似有万钧之力,挥舞抡动间有如风雷闪电,如若让它击中后果不堪设想,心道:“幸好它乃山野之物,只能胡打一气,如若让他得些章法,那还了得?”心中想着,握紧棍子使些巧妙招式与他周旋,成心要看这“野人”能撑到何时。天松打了一阵,沾不到汉子半片衣衫,又见汉子只与自己周旋,竟似在捉弄自己。他原本想教训他们一番,没料到如今竟反被当作野人捉弄,心下着急看准汉子方位猛扑过去,想要抱住汉子以期将之治服。那汉子岂能容他得逞?轻轻一跃便让他扑空,同时见时机成熟,一棍补出。天松但觉小腿骨被一绊,重心一失,向前摔倒。但听一声“啊哟”清脆女声,自己已然被摔个恶狗抢屎!
当此之际,天松哪顾体面,急中生智手脚并用,将地上泥土往身后乱扔。汉子见迎面一阵泥雨,只得后跃避开。天松知在汉子手中讨不了好处,便欲趁此开溜,抬头却见那少女在自己前面不远处正口角含笑瞧着自己窘态,心中恼怒,暗道:“我奈何不了你父亲,却可给你点颜色瞧瞧!”一跃而上,疾风般奔至少女跟前。
少女见“野人”摔倒手脚并用乱抛泥土,犹如小儿打架一般,正觉有趣,未料他竟突然窜至跟前,竟自愣在当场!天松跃至少女跟前,正想给她一个教训,却见她花容失色,竟似柔弱不堪,哪里下得了手?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那汉子喊道:“晓儿,快击他下腹!”天松听汉子指点少女,忙伸掌往腹部格挡。少女哪知这“野人”能听懂人语,在父亲提醒之下,直击“野人”腹部。天松既料敌先机,自不让她击中,伸手格挡之际,正碰到少女手腕,便一把握了。少女一击之下受制于人,内息涌出要挣脱出来。天松又感虎口一震,险些把持不住,心道:“这女孩儿气力却也挺大。”手中加劲将少女手腕握得更紧了。他不知这少女具有内力,权当她体力巨大,手中便不再容情。
少女一挣之下不得脱身,另一手又自击出,只是她比天松矮了何止一头,又是单手被控,被天松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出击不成又被抓住。天松握了少女双手,见那汉子飞跃而来,他识得厉害,忙将少女提将起来,挟在腋下飞奔而去。
汉子见女儿被掠,心下大急,虽是大声怒喝,然却不敢抛出木棍飞击以防误伤女儿,只得提足狂追。天松虽是挟了一人,然身形毫不滞怠,在林中奔跑腾挪快如闪电,任这汉子一身功夫竟是追赶不上,奔了一阵便将汉子远远抛开。然他畏惧汉子功夫,又听他怒喝连连,哪敢停留片刻?直往深山奔去,待奔得累了方敢找一处茂林歇下。
少女被天松挟在腋下,但觉耳畔风声呼呼,父亲呼喊之声渐渐不闻。她虽从父亲处学了些本事,然却毫无临敌经验,被天松挟住狂奔竟不敢使丝毫伎俩。她又惊又怕,好不容易待天松停下身来,早已被晃得头晕目眩。
天松停下身来,见少女面色苍白,忙将她放下,又见她双腕已然被自己握出一圈乌青更是于心不忍,内心忐忑不安,直后悔不该一时冲动竟将她掳走。悔意一生,便想将少女送了回去,然转念一想他父亲适才对自己怒喝之严厉神色,深感畏惧,心道:“我放了她,她自会回去,自己却不要见那汉子为妙。否则若如让他抓住自己,不知要受何等煎熬!”
天松正自盘算,却突听那少女道:“野人,你要吃了我么?”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