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少女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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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前进一步、还是后退一步,都有极大可能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这种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停在原地。哦,这样做原本应该是对的,如果我没有在那两位长老的强烈要求下,同意增加那个连球火球魔法陷阱的话。
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触发式陷阱;而是另一种很难在实战中遇到、只是流传于游吟诗人口中的魔法陷阱。很多人都曾经在那些勇士斗恶龙的传说里听到过;但我敢说,见识过这种陷阱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五个——而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这种魔法陷阱,只要地面上承受一定的重量;到一定的时间后,就会突然爆发!要知道,即便是全大陆财富的中心、世界银行那金银珠宝堆砌如山的库房里,也没有这种高规格的魔法陷阱!是的,一定是金手指或者香佐罗·文,在原地停留的时间太久了。可是,我忍不住要骂一句粗话,他妈的,处在那么危险的境地,谁还敢大吼大叫乱蹦乱跳?
这连绵持久的爆炸声,过了很长时间才完全消失。而直筒楼梯那边的脚步声,也随之消失了。可以想见,我怎么还可能安稳的坐在椅子上等待!是的,那个时候,我站了起来,在房间里焦燥之极的踱来踱去;但我很快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别的什么更有意义的事情;于是我停下脚步,仰首向天,默默的向神祗祈祷,祈祷在那连珠火球魔法陷阱中死去的,不是金手指。
这一辈子,我再也没有像那个夜晚那样虔诚、那样信任神祗的存在了。我不知道,这祈祷究竟会不会生效;但我一直都没有停下来。最后,在我背诵完所有自己还记得住的祷文之后,房间的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了。
那一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马上,我就长出了一口大气;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我的那位老朋友;尽管他看上去异常疲惫,整个人随时都可能会虚脱倒地的样子;但他的脸,是带着淡淡笑容的;而他那只平放在胸前的右手,紧紧抓住一个小木匣。
再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比见到自己的朋友历尽危难、最终还能活下来;更为令人激动了!我向金手指冲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他。
他并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回应我;我甚至觉得,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放手的话,他一定会像摊烂泥一样倒下去。因此,在拥抱了已经足够表达自己的激动和兴奋之情的时间之后,我依然没有松开自己的双臂。
“你看到香佐罗·文了吗?”我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道。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起来。
“没有。”金手指很勉强的回答道,“在我走进三楼走廊的时候,那个陷阱已经被触发了。”
我们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金手指淡淡的说道:“我想,我已经不适合这种竞赛了。斯莱德,我明天会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三年后的竞赛……你就不要再给我报名了。”
“好的。”我简短的回答道。
“从第一次技能竞赛开始,直到现在还在坚持的,也就我一个了。一些人死了,很多人老了,更多的人因为种种原因,退出了技能竞赛;其实,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会成为这样一个纪录的保持者。斯莱德,你是知道我的,起初我参加盗贼技能竞赛,只是想要找个机会,和平常总是天南地北的老朋友们聚一聚;可是,后来,我只是想要赢一次……”
最后那一句话,他重复了一次;接着又重复了一次;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疲倦,还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他需要休息,但这个时候,我知道,他更想对人说出这二十多年来的委屈。但有这些话,不是对每一个人都可以说的,而我,则是他唯一的听众。
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打断他,直到他重复了第六次,声音渐渐低到连我都听不清的时候;我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对他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可金手指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是一个很怕死的人,我当上盗贼,只不过是想让自己不至于饿死;而向来独来独往,从不加入任何佣兵团,也只是不想被兄弟会的紧急征召令召入军队,战死在‘难攻不破双关’之下。可是,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像今晚这样,死神离我是如此之近……”

我点点头,轻声说道:“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至少不会把遗憾带进坟墓了。”
在这句话之后,似乎所有的倦意都远离金手指而去;他甚至还用力挣脱了我的拥抱!我退后两步,看着他那张瞬间变得神采奕奕的脸;听着他用一种骄傲的语调对我说道:“是的,斯莱德,你说得一点也没错。”
我永远不会忘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我的面前,金手指打开手中的小木匣。可马上,他的脸部肌肉就开始扭曲,那份表情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我只能说,我这辈子从来都没见过,那样古怪的表情!
“你怎么了?”我急切的问道。
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整个人突然委顿下去,倒在地上;那小木匣,也从他的手里,滑到了地上。
一颗和少女之心同样大小的鹅卵石,从小木匣里弹了出来;在地毯上跳了两下,而一张洁白的纸条也从这小木匣里飘了出来;我弯腰捡起这纸条,那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承让了!
我已经忘记自己是怎样把金手指弄回住所的了。他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意识,而我当时除了想着安全回去之外,也没有任何别的想法。说真的,那张纸条刺激到的,不仅仅只是金手指一个人!要知道,金手指已经做得够好了;换了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做到更好!可是,在我们两个沉浸了数十年之久、最引以为傲的领域里,却被一个年轻人给狠狠击倒……
换了任何人,都会意志消沉的。金手指当然也是一样。在四个飞鹰队成员的帮助下,我才把浑浑噩噩、像个机械人一样的金手指送回了住所;然后我亲手帮他脱掉了衣服,帮他躺进放满了温水的浴缸里。
当我回过自己的住所;洗了澡、换了衣服后;再次走进金手指的浴室,他依然两眼空洞的望着窗外,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还是那句话,谁又说得清楚,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如果人生没有意外的话,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金手指应该感谢那位女魔法师;如果不是她的话,我想我的这位老朋友肯定会一直颓废下去,直到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可是,她出现了。
骑士、矮人和亚马逊没有和她一起,她只有一个人,穿着黑色的法袍,手里握着那把法杖,向莱顿山的另一侧走去——她走的是去城堡相反的那条路,那条路的终点,是莱顿山的另一个山头,那上面有一家修道院,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建筑。
她走得很小心翼翼,不时的回头四处张望。她的身后当然没有人,但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么晚的时间里,却还有人没睡觉,而是看着窗外发呆。
其实那个时候我的头脑很乱,大家都知道的,人的脑袋一乱,就爱胡思乱想,突然间,我想到了很多传说。
是的,这些传说我相信大家一定也听说过。在神圣同盟成立以前,整个北部大陆是无序而混乱的,每一个城镇、每一片土地上都燃烧着战火。昨日的乡野村夫、今日就可能成为大军统帅;而今日的王公贵族,明日就可能成为敌国的阶下之囚——战争中,有的人死去了、有的家族湮灭了,有的国家消亡了;但挥舞着胜利旗帜的那一方,却并没有能够得到那些失败者传说中富可敌国的财宝,这些财宝的去向,就成了一个谜。
说到这里,大家一定已经知道我接下来打算讲什么了。没错,如果你也是一个爱听故事的人,那你不可能没有发现,很多关于这种财宝的传说都与修道院有关——甚至我小时候一直认为,修道院就是专门用来收藏财宝的!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金手指的声音:“斯莱德,你也看到了?”
“是的。”我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然后我才有些惊诧的转向他。
迎接我的,是那双重新焕发出光彩的眼睛。金手指盯着我,轻声说道:“不管怎么说,这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我们为什么不跟上去看看?没准还有机会干上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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