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救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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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三十招过去,偶耕心中思索:四花的武艺高于四禽,阵法在她们手中,果然又是一重境界,我若不能取胜,自己伤了倒是小事,连累他们在此受那缧绁之苦、性命之忧。m.他就地翻身避开数剑,运起真气、翻开拳掌,小心应战。舜华求胜心切,突施险招,剑锋已刺到偶耕面前。偶耕一面应付那三支剑,一面躲避这一剑,忽而立地不稳,一跤跌出三步远。
舜华乘势而上,宝剑刺他背心,这一剑去势甚急,不死也能致残。偶耕就地腾挪,用小孩子滚泥地的方式仓皇躲开,抬眼只见薛延龄遗落的药锄就在手边,连忙一把拽住向后猛挥,挡住舜华的剑。
舜华突袭不成,由攻转守,偶耕趁此间隙鱼跃起身,手持药锄与四大名花斗在一处。牧笛在一边看着,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偶耕药锄在手,也算是有了一件兵器,朝四花抡了几圈,不觉虎虎生风,扮回了一点局势。四花见偶耕绝境之中杀了回来,阵形为之一乱。葛蕾喝道:“安心结阵,宰了这臭小子!”四象回元阵立即重新成形,围在偶耕左右高速旋转。
偶耕不再畏惧,一面拆解她们的招数,一面辨识四象回元阵的路数。斗过七十余合,愈发看清,南浦云独创的四象回元阵,只不过是将江湖邪术、偏门武功强行安插在五行四象之中,阵形变化、招式套路乍一看幽微精深、十分唬人,实则是急功近利、无事自扰,细究下去,终究是浮薄不堪、浅薄无味。他用一把药锄与四柄宝剑拆招,越是斗下去,他越是自信起来,故意将药锄掷地,赤手空拳与之相搏。
四大名花也十分心惊:这臭小子怎么武艺如此精湛?葛蕾抖起精神,使出十二分力气,压住阵形,率领三姐妹合攻偶耕。阵法即时而变,将“易有四象”之理用剑术轮回推演,四花又循着四方星宿的方位变化互相借力、彼此推迁,将阵法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然而,偶耕已将阵法看破,纵然是南浦云苦心孤诣多年研创而成,如今便如同魑魅魍魉在祥光之下无处遁形。偶耕越来越自信,赤手空拳游弋剑阵之中,如同浑然一块、又似缥缈无踪,叫人捉摸不定。
两百余招过去,四花力有不逮,阵形欲散未散。偶耕觑准时机,一步欺到舜华面前,出掌击她面门。葛蕾见势不妙,长剑挺出,刺他背心,以此相救舜华。偶耕早有防备,舍弃舜华,猱身躲过来剑,一伸手扣住葛蕾的寸关尺。葛蕾发力相抗,却感到对手一股真气绵延不绝,将自己的力道全部化解。她腰膝一软、身子一扭,已被偶耕按住,手中宝剑也被他夺走。三姐妹合力来救,偶耕早将宝剑横在了葛蕾的颈上。
偶耕空手夺白刃,连他自己也未曾想到竟能一招得手。他乍一下将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摁在地上,倒颇有些局促不安,于是松开手,怔怔站着。葛蕾趁他不备,抽身得脱,回手一掌拍在他胸前,所幸力道不足,只是打得他退了两步。
偶耕尚未站稳,眼前霞光闪耀,三枚银针迎面而来那是葛蕾突施毒针。他来不及躲闪,宝剑一横,将毒针格挡在外。忽听一声尖叫,原来是银针反弹回去,刺在舜华的身上。
葛蕾一只玉手在袖中翻动,准备再次发针。偶耕看得清楚,不等她银针射出,举起剑朝她手臂劈去。葛蕾急忙将手收回,躲过剑招,将银针夹在指缝,不提防偶耕宝剑抖动,舞出一道剑花,花瓣飞落之处,葛蕾头上的金钗、银饰纷纷折断,千万缕青丝散落下来,随风飘荡。
昆仑奴见偶耕大破四象回元阵,欢欣鼓舞,悬在章华手心里大喊:“兀那刁妇!长得有姿色,却怎么不服输?”牧笛也说:“阵也破了,毒针也败了,你们还想怎样?”气坏了楼阁上的薛延龄,他一个跟头跃下,地上拾起药锄,尖声怒吼:“输了那又如何?我们一起上,宰了这死皮赖脸的小贼!”
葸见舜华被毒针所伤,衣襟上渗出血来,说道:“先为舜华妹妹止血祛毒吧。姐姐的银针十分厉害,若迟得片刻,只怕毒气攻心。”舜华轻蔑说道:“我中了毒,何须他人来解?”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玻璃瓶,将瓶中药剂倒入口中咽下。
葛蕾满脸诡异的笑,一边挽头发一边说道:“老娘满头的好首饰,全都毁在你手里,叫你赔,怕你一辈子也赔不起。我的宝剑也在你手里,难道你要收下留作念想吗?”

偶耕满面通红,立即双手端剑,送到葛蕾面前。葛蕾不接剑,却在他手上捏了一把。偶耕大为局促,赶紧将手收回,那柄剑咯啷一声落在地上。
葸为蒹葭捂住伤口,抬头说道:“这痴汉好不解风情,留他何益,快杀了吧。”薛延龄举起药锄就要动手,却被葛蕾止住。牧笛抢先说道:“偶耕若死了,南浦云这辈子都别想得到《修真秘旨》。南浦云都不敢杀他,难道你们敢动手?”
逍遥谷众人一听此言,俱各惊奇,不知这四个年轻人与《修真秘旨》又扯上什么关系。牧笛便将晏适楚与南浦云之约说与他们听了这也都是一路上从昆仑奴、槐犁口中听来的。
葛蕾盯着牧笛的眼神,觉得她说的话不似是假,心中盘算:“这四人若杀了一个两个,只怕晏适楚真的犯起驴脾气,令谷主得不到《修真秘旨》,此事若摊在我们头上,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但他们几个平白无故闯进庄来,又是谷主的头等仇敌,我岂能容他们来去自如?”
想到这里,葛蕾眼珠子一转,说道:“侯家妹子,我上次救过你,你该如何报答?”牧笛却丝毫不中她的圈套,反问道:“葛蕾姐姐,偶耕手下留情不杀你,你又如何报答?”葛蕾大笑,说道:“我四大名花,一起做他的妻妾,你道何如?”
偶耕一听,满面含羞,竟无言以对。牧笛知道葛蕾素来言辞浮浪,微微一笑,说道:“逍遥谷中,唯有四位姐姐和善。南浦云若有本领,也不该用这种鸡鸣狗盗的手段取我们性命。四位姐姐若真胸襟豁达,容我们回得长安,等着南浦云前来索命。”
槐犁在贺天豹手中挣扎,嘶声说道:“四位姐姐空有姿容,绝无胸襟。他们纵然有胆量放走我们,这七个恶汉也不会听从号令。”
葛蕾一听,仰天大笑,满头黑发凌空乱舞,愈发衬得他风华绝代、风情万种。长笑已毕,葛蕾说道:“老娘一生最喜人夸我姿容美色,最恶人贬我胸襟肚量,小小娃娃怎敢激我?”她顿了一顿,终于转面对偶耕说道:“四象回元阵敌不过你,老娘的银针也输给了你,你小小年纪功夫了得,老娘无不敬服。侯希逸老娘这就放了,你们一起走吧!”
薛延龄顿时傻了眼,率着另外六人劝道:“切切不可!谷主不日到此,倘若怪罪下来,我等都要遭殃!”葛蕾啐了一口,说道:“老娘岂不知此中利害?那老不死的在潞州丢尽脸面,在三辅一带丢尽产业,就算杀了十个侯希逸,怎能消得他心头恶气?”
七大豪杰仍然苦劝,另外三姐妹也劝葛蕾三思。葛蕾沉吟片刻,也有反悔之意。牧笛冷笑一声,说道:“你们若不放人,最好将我们先杀了。”葛蕾忙问何故,牧笛答道:“齐玉就在附近,扬言要解救我父亲。他若到此,与偶耕联手,对付你们十一人绰绰有余;再多出我父亲,也有万夫不当之勇。你们不杀了我们,便离死不远。但若你们将偶耕杀死,南浦云便得不到《修真秘旨》,降罪于你们,料也是难逃死命。横竖是一死,你们自行选择。”
四大名花听在耳里,眉头纷纷皱起,脸上现出犹疑的神色。七大豪杰议论纷纷,也觉得牧笛言之有理。葛蕾思之再三,终于一跺脚,喝道:“把他们全都放了!”
“不可放人!”薛延龄忍无可忍,冲着葛蕾大吼大叫。
“你有本事,用你的锄头与他比试比试!”葛蕾尖声回答,声色俱厉。薛延龄刚才败给偶耕,以他数十年的习武经验,已知这一招失手绝非偶然,而是偶耕武艺修为在自己之上。他一口气呛回肚里,面皮涨红,灰不溜秋退到一旁。
七大豪杰的身家性命悬于四大名花之手,纵有万般不悦,也只得俯首听命,将他们四人连同侯希逸一同释放。“反正闯下祸事来,有四朵烂花担待。”他们深闭其口、各怀鬼胎。
侯希逸从地窖里出来,念罢佛经,跨上马,横了逍遥谷众人一眼,即挥鞭离去。牧笛也坐上了骅骝马,在偶耕、昆仑奴、槐犁的簇拥之下,跨出铭感庄,往长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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