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专业还蛮对口的。我们工厂原来主要就是生产液压阀、电液阀的。”女人喊快就把简历看完了，她把简历放在桌子上以后说道，“几年前我们工厂还是很有名气的，经济效益也很好。但近两年由于受沿海地区一些劣质产品的排挤，以及工厂技术人员的流失，暂时有了一点的困难。但我们广大职工深信工厂会很快发展起来的。当然工厂的发展离不开技术的更新，更离不开技术人员的努力。虽然我们现在处于困难时期，但这样的环境更能体现一个人的价值，更能发挥技术人员的聪明才智。你还年轻，没有家庭负担，完全可以甩开膀子干，将来工厂发展了，你也进步了。我们工厂是县团级的级别，在外面还是吃得开的。许多新大学生都想到我们厂来，但我们只对千里马有兴趣。……”
趁这位女伯乐喝茶的机会，陆泽宇马上问道：“请问工厂现在主要生产什么产品？”
“现在嘛……现在主要为其他工厂配套，为别的工厂铸造阀体，生产液压油管。”女士对陆泽宇打断她的讲话有点不满，但还是尴尬地回答了他。
“就这些低层产品？其他工种都闲置了？” 陆泽宇问道。虽然没有在工厂呆过，但他在工厂实习过，也知道国产阀体铸造的工艺水平要求很低。液压油管听起来似乎需要一点点高技术，但实际上管体都是找专业厂家买的，象这种机械厂都只是按长度裁断以后安一个或两个连接头而已，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你可不要小看它们，没有它们液压阀就成不了液压阀，高压油也进不了阀体……”女士看到陆泽宇想笑的样子，就收住了话题，转而说道，“当然，你是专家，知道这些情况。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我们厂很快就会发展起来的。”
“如果我进了厂，我的待遇怎么样？” 陆泽宇也忍住了笑，认真问道。
“年轻人，要时刻以事业为重。不要过于看重钱财这个东西。”女士先给陆泽宇打了一预防针，然后说道，“工资不高，如果你现在进厂每个月基本工资为八百元。不要只看到工资这个不重要的东西，虽然不高但你要看到你如果进了这个厂你就能在常沙落户，你一进来就可以安排技术工种。将来工厂发展了，你还可以得奖金甚至分红也有可能。英雄造时势，同样时势也造英雄。怎么样，年轻人？”
“那请问这工厂的住宿条件怎么样？” 陆泽宇更加“惭愧”地问道。
女士果然用不满意的眼光看了陆泽宇一眼，说道：“我们对才进厂的人都安排了住宿的地方，象你们大学毕业生我们给你们二到三个人一个房间。工厂还有公共食堂。”
“如果……如果我在外面租房子的话，工厂可以补贴一些吗？” 陆泽宇横下心来继续问道。
“补贴？那没有。工厂已经给你安排了住宿怎么可能还有补贴呢？”女士反问道。
“那我考虑考虑。” 陆泽宇说道。
“好！现在大学生就业困难，请你自己想好。我们可以给你三天考虑时间。”女士微笑着说道。
“谢谢！再见！” 陆泽宇从破旧不堪的大楼出来后，老头紧张地问道：“这里好不好？”
对于老头的提问，陆泽宇没法回答。说实在的也说不上好与坏，条件虽然差但从组织科女士的态度看，这个工厂对人才的还是尊重的。
两人出来后又到另外一个工厂——常沙第二齿轮厂。从厂门口车来车往的情况看，这个厂的效益显然比那个传动机械厂好的多。果然，当陆泽宇他们两人走到传达室的时候，传达室的保安的态度就粗暴多了。陆泽宇的话还没有说完，保安就象赶苍蝇一样把他们往外赶：“出去！出去！笑话，你以为你是谁？想见谁就见谁？还组织部，就是清洁班也不能让你随便见。”
待陆泽宇离开了一点，他就对另一个保安说道：“什么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现在在门旮旯里可以扫出一堆来。想在我们这种效益好的企业找工作，做做梦还差不多。哈哈。”
从齿轮厂狼狈而逃以后，两人又找了一个液压件厂，厂大门用铁锁锁了起来，当陆泽宇敲传达室的门以后，几分钟了才从里面出来一个睡眼朦胧的老大爷，看样子有六七十岁了。他一边打哈欠一边问道：“有什么事？午睡才睡下，你就敲门。”
“对不起！老大爷，我想来找工作。” 陆泽宇只好道歉，毕竟香甜的睡梦被人打断确实不爽，这方面陆泽宇在大学时深有体会。
“找工作？到我们工厂来找工作？哈哈，小伙子，是吗？”老头怒气全消，笑意布满了全是皱纹的脸上。
陆泽宇奇怪地点了点头，心里想找工作有那么好笑吗？
“来，来，进来坐坐。”老头很客气地说道，似乎这传达室就是他的家，而陆泽宇他们是来串门的邻居。
陆泽宇心里虽然奇怪，但还是随这个和蔼的老大爷进了小小的传达室。传达室里很拥挤，一张桌子，一把木方椅子，一张竹板凉席就几乎把主要空间都占了。老头从桌子底下拖出一高一低两把塑料椅子，递给了陆泽宇他们，嘴里高兴地说道：“请随便坐。”同时自己又在竹板席上躺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一把蒲扇摇着，看他们都坐下了，笑眯眯地问道：“你是大学生吧？”
见陆泽宇点头，他又说道：“现在工作难找？……哈哈，是呀，我那堂侄去年毕业的到现在还呆在家里。找到我们厂，你要是五年前，也许会钻山打洞都要进来，那时效益真好，有工资有奖金，过年过节水果一筐一筐地发。现在，现在不行啰——”
说起过去的时候，躺在凉席里的老头双眼放光，可说到现在，眼里的神色立即暗淡了下去：“好几个月都没有开工了。工人们都下岗了，领导们也忙于给自己捞钱去了。可惜呀，可惜，就是这些当领导的，一个好好的厂子被他们几年就弄垮了。你看别人的工厂怎么就越办越好，而我们的厂却越办越糟呢？别人要来收购，他们又不放。不过也不能怪这些领导，那些收购的人心太黑，这么多设备、地皮，他们都不管，只出三千万。所有的工人都不管，退休工人也不理，那怎么行？我们这些老头一辈子都在这厂里劳作，一下把我们抛开，我们年纪大，一身病，不找工厂找谁，谁给我们饭吃？哎，现在有钱人都是黑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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