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故事在一个个的收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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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去,对峙的双方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由于早前的那阵箭雨,顿使进攻方忙乱起来,其中军更是马骑穿梭,不断地有人进出,背着信幡的通信兵跑得最勤,在鼓角的响鸣下大阵立刻停了下来。
此时他们的最前沿已经站在那片箭草丛前,黑色的箭羽已清晰可见,蹲下身就能拔起,只要再迈前一步保证血雨翻飞。随后各军的阵列都有将领骑马跑去中军的旗帜之下,商讨对策。
就是曲卫的西面和南边都这样剑拔弩张时,北面和东面也不轻松,因为北面不远就是宽阔的大陵江,最近的渡口在东北面,而东面此时也有一大队军队在前进,发出“轰轰”的声响,就如缺堤奔腾而出的洪水猛兽,气势汹汹。另一个渡口远在西北方,那里散布着侦骑,应该有伏兵。
“东面有军队在接近,城防军的侦骑正在退去。”瞭望塔上传来的消息并没有使殿中的众人有多大的反应。此时的大家都被敬驰副帅的那番说辞所感到惊喜和担忧,按理说朴大人等人的行径是值得大家敬佩的,而旋律又将重新走向正轨了,君士一心,不过现在正是这些人在城外准备进攻,很明显是敌非友了。
众军将有些迷惑了,说实在他们的心底是支持这次清洗的,但现在似乎他们又被作为了清洗的对象。他们自问没有什么过失之处,怎么会出现这么矛盾的一番局面,而苍起将军的态度又是怎样呢?
一时间众人都没有说话,在各自静静的思索起来,战斗正在逐步的逼近了,打还是不打?不知不觉间,敬驰副帅发现越来越多人望向了他,只有那么几个人是气定神闲的,而且他们都站得很近,远远地落在大家的外围,但还是很容易一眼就看到他们,原因是他们实在是非常突出。
于是他带着疑惑说:“延廷你们有什么见解啊?说出来给大家参详下!”话音落下,众人都扭头望向了那边,一会儿后,那几个占了大厅一角的人群中最矮的一个络腮胡子摸着头,支吾了一番后笑了起来,明显的不在状况,众人也笑了。
这时一把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还能怎样!当然是等老大出来了再说,我们听他的!”眼里充满玩味的谨晋帮那个虽然不高但长得很魁梧的延廷说话了。“嗯!就是这样。”粗犷的汉子憨憨地回应,神情严肃的表示同意,而同时他旁边的高大个们都是一着头的,但随即他们就怒视着矮了他们一截的汉子,要不是他在另一边,离他们较远,再者中间有许多的袍泽,他们会上前教训一下这个不敬的家伙——谨晋冷不丁的冒了一句:“问他们不就是白问嘛!脑瓜都长到肌肉里了。”众人才顿时大悟地笑了,怎么会这糊涂,居然向这些糊涂蛋问策!
为了避免事态的发展,很快一些年长的将领一边申斥了一下那个长得平实的谨晋,一边劝解那几个正努力向人群挤压的大个子。不过很快大家又回复到先前的状态里,因为他们还没有选择好,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了!
前殿的仕将在犹豫了一段时间后,才命士兵为大厅里掌灯,一众大将在里面呆了很久了,本来时不时还有些动静的,但在笑第三次后就再没动静了。
大厅开始亮堂了,大家还是神情严峻地思索着,又或者说是等待着,最起码延廷那几个家伙是这样的。士兵们似乎都没有来过,不过大厅内的灯柱上已经亮起了数个光点,大厅内十分的压抑。
忽然,又是那个面带疤痕的将领站了起来,默默地带上头盔,向众将领拱手,说:“祖德先向各位前辈告退了!”说完带着盔甲的碰撞声独自走了出去。那“哗啦哗啦”的声音渐行渐远了,当那个威武的身影跨出门时,许多人都望了过去,一种难以说出的口的感觉,总之就是非常的难受和羡慕。
很快延廷他们蜂拥地冲了出去,不久还传来了猛沃的大嗓门:“快叫人把伙食拿过来,我都饿坏了。”这次大家都没能笑出来,只能相互的望了下,在目光一接触就很快地闪开,有人更是沉沉地低下了头。
死一般的安静,谨晋也突然仰头大喝一声,一下站了起来,似乎要说些,但被旁边的启诚紧紧地拉住了,然后启诚也站了起身,拱手扭身走了。“等等我啊!病老虎,怎么说走就走。”谨晋一边招呼一边走了出去,不过他在跨出那门时回头看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接着陆续站起数十位将领,他们挺头昂胸的走向大门,迈出后的他们无不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轻快的走回各自的指挥所,战斗应该不远了。天空已经完全的黑了,军中的号鼓依然有序地响鸣,一如过往。
敬驰龚坐在上首,握拳的手都不知道抓紧了多少次,腰更是挺了几次,不过他始终没有站起来。他的心不断的告诫自己要沉着,时局已经很明确了,上将军这次实在是太冒险了,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他到底在守护着什么,自己一定要忍耐。
思虑间他的头上已流下豆大的汗,这是一种煎熬——敬驰龚,东原河洛农人,年少从军,积军功于副将入士,有了顺靖的字,那年他已三十了,十载才有机缘进仕军,后在河北名将苍起上将麾下服役,于济家原会战累大功官拜天柱梁左督御禁。作为一个新士人,他敬驰顺靖由平民到今日成为十万大军的副帅,是付出了许多的艰辛和努力。
尤其在有强大的士族背景的人前,那更是需要表现得优秀和勇敢,不过现在他迟疑了,是因为他太明白老将军的选择。在他人生的前数十时光里他学会了谨微,随后至今他知道了轻重——老将军常挂在嘴上的话:“一言之重,日月天地。”而今日顺靖却不能轻言实在是讽刺!

往日和老将军相处的点滴不断的涌现,平素老将军教导的家国大义反复的冲击,敬驰龚已经疲倦了——老人的意思,他是知道的,不过实在是太难为他了,有人能明白他的选择吗?
忽然一个仕将冲了进去来,打断了大堂中寥寥的十数人的沉寂,他还没行完礼就说了:“副帅,上将军应城东的洛杉公之邀单骑出去了。”这消息一下子使在场人惊讶起来。有人首先追问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洛杉公怎么来的?”大家心中是高兴的,这次和城防军的事应该可以解决了,战事可以避免了。
那仕将当然是有问必答的,大家又无不担忧起来,上将军的行为也太奇怪了,毕竟大家都是镇卫军,过去更是共同进退。此时敬驰副帅一下子站了起来,面色大变,厉声喝道:“快派人去接老将军回来,危险啊!快去,快去呀,找杨提门正卫守啊!”望着被他催赶起身急忙跑去的仕将,他还不忘提点。
当他回身看到在场仍有所茫然的人,他才恨恨地说:“现在局势不同了!”众将一阵沉默后马上就醒悟起来,往日的友人即今日的敌人,那南西两面的大军他们何尝不是是友非敌。
慌乱间的众人都第一时间跑向门外,召唤自己的部属仕军,准备点起兵马出城拦截自己的将领。当一众人等都伫立在门外时,众将又一下子没有了那精神劲,他们迟疑了。
敬驰龚看到了这些出自大陵地区的士家子弟们的着急以及无奈,他也只能无力地坐落回座位上,那是真情流露啊!苦涩,一种无以言表的难过。终于又有数人咬着牙一跺脚冲出了大殿室,点齐兵将奔去了东门。随着远去轰鸣的马蹄声,敬驰龚把脸深深地埋入了双掌内,其余人也无精打采地散落在大殿内。
“众位不必在意,人总有难处的,大家会体谅的。”很平和的声音,居然那个长须的中年将领还在,“苍起上将军不说了吗?这只是他个人的请求,在座的各位在此也是躬身为国,我知道上将军会理解的。现在事情还没有到最坏地步,大家不要为此而惭悔,以后我们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担当的,今日之时只是先后之分而已。”言罢,留在殿中有人哭了,这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浴血沙场的汉子,敬驰龚的眼里也是湿的——原来吾道不孤!
“什么?上将军自己去了!”听到消息的杨祖德一手提起来报消息的人,然后又马上把人扔到地上,风一般地跑回自己的内室,再在一众仕军和副将都统的错愕中跑了出去。
一会儿,指挥所就空无一人了,刚才召集的人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虽然杨将军说的那番话没有结束,但也使大家知道这次战斗将会是为了一位老人的坚持而进行的,与国事无关,而且朝局已经产生了变化,城外的军队也不是乱军。
就在一骑跑出营地后,很快许多军骑也跑了出去,军营依然如故。诚然杨将军说的那些实在是有些距离,不过老上将军却一直真真切切地带领着大家出生入死的!
曲卫过往的平静一去不返,到处都是明亮的灯火,把城外城内都照亮了,整齐的士卒不断地穿梭来往,整个城市作为一个战争的机器运作起来了。与此同时的南城外的军阵依然静静地停留在那条黑带以外,没有多少的灯火,深深地隐藏在城头光线到达不了的黑暗处,而唯一显眼的地方正是他们的帅旗下的地方。
启诚披上刚刚仕将送上的披风,背对着身后的属下,看着远方那最明亮的地方。他适才已在南城上宣示了这次变故的大概,让他的属下抉择——“我需要的是能坚守城池和严格执行我命令的人!我再次重申这次行动需要的是出自真心的付托,大家不要勉强。如有不参加的弟兄请列队,去前殿营区集合;留下的就准备一心一意地战斗到底。是男子汉就赶快决定,难道自己的生死还需要别人决定吗?”
抉择后,一阵的轮换,防线上那些缺失的位置速度地补充了人员,然后一列军兵走下城头向着前殿的练兵场出发了。同样的状况在那片漆黑的军阵里似乎也在进行着,摇动的旗帜和移动的方阵在黑色里还是隐隐可见,平静夜色下一点也不平静。
忽然有个士兵赶上前通报:“东城出现了池卫的镇卫军,他们在接受到我们拒绝他们进城的信号后,已经就地驻停,再没有移动,而且上将军依约出城与他们交涉了!”本来听到前面的启诚还有些疑惑的,但很快就被话的最后给打住了。
他顿了一下,就说:“明达,你去东面看看,注意军阵的阵形!还有你,没事了,还是我自己去吧!在座各位,战斗快开始了,南城我交托给大家了,任何的异动格杀勿论!”身边的军将一起高声应诺,启诚才点头离去。
“前面是何人的军队?”严谨晋看到堵在前面人怒喝道,“还有规矩没有啊!我是游塑营攻击军的严或提门,快给我让开!”随后大骂起来,他身后的属下无不缄默起来。
看来先前在指挥所里还没咆哮完,怎么今日将军会如此火爆,不就那事嘛!有什么问题,只要不是乱上悖逆,你说去那就去那,说不的自戮去!
在得知东门不能开启后,谨晋立马冲向城头,还大叫:“上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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