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又是一幕将相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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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将入相……哈哈哈,看来马服君真是来戏耍在下的!”田单急忙摇动他那只曾经握过将军剑,掌过齐相印的大手,却在手臂摇晃之间,显露出一丝他已经心动的迹象。
“安平君能知道我赵国王城之内,禁宫之中君臣对话之语,看来不简单啊……”赵括一语,又击中了田单的命门:你要是不想再出仕为官,那又为什么如此关心赵国的时局,莫不是为齐国当间谍?
田单听出了赵括的话外音,用浅笑掩饰着他的尴尬:“马服君之智,近乎于妖啊……”
“安平君之慧,可以通神明啊……”
“呵呵呵……”
两人会心一笑,便说起这“出将入相”之事来。
“当今赵廷是新朝,左右相、大将军之职是一朝大员,更是新朝不能不动的要职,赵王丹一定会换上自己满意的人。而能同时争夺这三职之一的人物便只有马服君您了……只是马服君太过年轻,在资历上实在是浅薄了一点,所以一定要有现在的朝就大员的支持,才能得三职之一……”田单果然是田单,他按捺住急于想知道赵括所说“他将会出将入相”究竟是如何事的心情,却专心致志地为赵括分析起赵国当前的形势来。
田单左右微颤的眼珠子,还是将他心中所想出卖给了赵括,于是赵括把话接了过去:“所以,在下就是来讨得未来我赵国相国安平君田单,田大人的支持!”
“哦……”田单不语,心中却是窃喜。
“是的,赵国两相之一,必为君上所得!”赵括又拱了拱手,做出十分肯定的样子。
“那么,何以见得呢?不会因为你们赵太后是齐人的原因,她老人家就想要重用我这个齐国远宗吧!”田单不露一丝锋芒,却在轻描淡写之间,一语便道出了其中奥妙。
“正是因为君上是齐人,还是齐国的远宗,所以太后信得过您……我要是也是你们田氏的人,那可就好了。”赵括言语之间,却故意露出一点儿酸意,心中却是另有所想:“田单一语中的,说明他在用心观察赵国政局。一个人已经落泊到寄人篱下,却还有如此‘闲情’――看来父亲私下对我所说:田单行军打仗,不过是个二流,有负于名将之名;而其人为政用谋却是高人一等……这话果然不错啊。想想将来就算正的免不了在长平与秦人决战,如有田单这样的能人在后方支持局面,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啊。”
赵括思考着将来之事,却在无意把眼面的田单凉在了一边。
“马服君?大公子……”田单立刻发现了赵括对他的怠慢,便用声音抗议了起来。
“您看看……听君上说事,我便思考起赵国的国策来……”赵括只得应付一句道。
“是啊,我也嗅到你们秦赵这对嬴姓兄弟的同盟,如今也是走到头了……接下来,你们两国便可能有一场大战,而这场大战便是有可能立定天下大局的战役。想来,赵国未来数十年的国策,一定是围绕着怎么应对这一役吧。”田单将大袖一挥,做翻云覆云,指点江山的样子。一时间,又显出了他的大将风范。
“果然……君上也看出了秦赵将必一场恶战。”赵括点了点头,便有意向田单透露了威太后定下的国策。
赵国和秦国将有一战,这是天下大势所驱,非人力所能阻止。而赵国为了应对此战,在外交上的准备便是与齐国、燕国单独结盟,让中原北方的三国成为一个对抗秦国的,牢不可破的整体――至少不能在秦赵发生大战之时,使齐燕两国从背后捅刀子。
但是赵国当年和秦国主谋,几乎把齐国灭国,所以齐人对赵国很不信任。为了换取齐国的信任和支持,赵国便“割让”(归还)济东三座大城五十七小邑,并把长安君送去齐国为质。
“可是……”赵括拍了一下大腿,抑扬顿挫道:“济东、济西是当年赵国用数万子弟的生命换的。如今却要让出一半,‘还’给齐国。不说赵国百姓群臣不肯答应了,就连我这个当年和先父一道,攻下麦丘城的伯长,心中也是不痛快的……”
“还地于齐,那就还吧……又关我何事?”田单此时也被赵括吊起了味口,就差从口中说出:还地于齐,这事和我能不能当赵相有什么关系了。

“君上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敢问君上,您可曾见过先前入赵的齐使?”赵括问道
“见……见过……”田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赵括又问:“齐王可曾收回了君上的封地?”
“未曾!”田单一答。
“这就说明齐王不过是一时中了小人的奸计,才疏远了君上,而不是真的想要加害君上!”赵括又看了看田单不解的表情,知道他已经被自己的话给绕了进去,于是继续说:“所以您在齐王眼中。还有份量的。正因为这个,您在太后的眼中,在赵国众臣的眼中,也就有了份量。”
“原来是赵国用济东三座大城五十七小邑,把我田单买来当赵臣……”田单终于还是明白过来了。
为了堵住赵国众臣的口,威太后想要以地换人,把名声在外,现在正客居邯郸的前齐国相国,名将田单收为赵国臣子。
田单听完赵括之言,心中泛起了涟漪,脸上却没了表情。
济东三座大城五十七小邑是什么概念,地方大小可以与鲁、卫这样的小国相比――以这么大片土地“买”一个相国,这位相爷不光是价值连城,而是价可敌国了。
然而,正如赵知所说,这不过是赵国为了向齐国割地,换取赵齐合纵的一个由头――他田单这个“赵相”不过是这次合纵的添头,一个可有可无的副产品。
“君上现在又可在赵国一展身手了!所以,在下是来恭贺君上的!”赵括看着田单面无表情,于是先向他行了个礼,把他从五味瓶中拉了回来。
“这不是还没有成事吗……”田单一面做谦词,一面问道:“马服君就只是来为我田单当个报喜鸟儿?”
“君上,我当然不只报喜,我还要向君上求事,求君上在成为相国之后,助我得到大将军之职!”赵括向田单作个揖,意下便是:你田单是一人支身来赵,在赵国没有什么根基,就是要成为赵相也将是难有作为。现在你田单所要的,自然是赵国国内势力的支持,那么就让我来支持你吧――当然,你也要全力支持我,作为回报。
“多谢马服君……!”田单将两手放在面前,拇指上向,回敬了一个表示谦卑的揖让礼,算是应下了赵括。
当时正是晌午,赵括便与田单对酒小宴起来。
田单自知又要发达了,打心眼的高兴起来,却又因他那略为阴冷的性情,不喜形于色,只是说了一句:“昔时有蔺相如、廉颇的将相和,如今你马服君和我安平君都是要为将为相之人,你说这能不能叫‘将相和’啊!”
“当然能叫,只是我这个将位,还需您这位‘将相和’中的相爷的首肯,才能成事啊!”赵括将酒盏放在嘴边,却又移开,一付忧心的样儿。
“是说服蔺相……这个……”田单下意识得摸了他那被赵括叫做“可以通神明”的脑袋,脱口便道:“只要向蔺相说明可能当上大将军的那位廉颇将军为人为将的优劣便可,廉老将军和马服君您到底谁是最好的,让他蔺相自己去思量吧。”
“这样……可行?”赵括正愁想不以对付蔺相如的法子,却被田单说出了一个点子。
田单点了点头:“蔺相此人确有私心不假,所以他才会和平原君、先马服君间有争执,不过关系到国家的大事,他却是从不含糊,可以说是大公无私。再说了,此次新朝选将拔相,是攸关我们赵国将来数年的稳定――像这样的大事,相信蔺相是不会意气用事,有意刁难马服君的。
当然,马服君与蔺相商量拜将之事,切忌对他有所欺瞒。对蔺相这样的人,你要是骗他,他就会反过来骗你。只要你对他具实相告,他定会对你以诚相待。至于马服君之事,能不能成,便要看造化了……”
“多谢相国大人……哈哈哈!”赵括听田单已将赵国说成了“我们赵国”,不由大笑,笑赵国又得了一位名相,笑田单的市侩之相。
可他的心中却有挥之不去的郁闷:你田单说了半天,就像没有说一样,我还是只有直面父亲的老冤家――蔺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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