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郭明东的秘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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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雪严封的山林常能碰到山鸡獐鹿类出来觅食的动物。父亲向来弹无虚发,食物到是不愁,可是极度寒冷和体能极限却早已令人虚弱不堪。如果找不到出路,冻死山中只是早晚的事。大家相互搀扶着在雪地里走到第八天,前行速度也越来越慢,东子快撑不住了,头脑麻木手脚浮肿。我快死了,东子绝望的想。母亲突然停下脚步兴奋的大叫:“闻闻,快闻闻,我们出来了。”东子和父亲用力吸气,空气里果然传来熟悉的米饭香气,附近有人居住。三人泪流满面拥抱在一起,获救的激动让他们几乎同时虚脱。
我们不约而同松口气,终于走出来了。
“狼。”郭明东忽然容貌可怖呼声凄厉的叫道。我头皮发炸汗毛倒竖,刘月手一抖半瓶可乐泼洒在地,肖玲也脸色苍白。情况急转直下,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时刻。
“狼,”母亲突然发出尖厉的惨叫。叫声未熄,前方山丘后转出五只恶狼,舔着血红的舌头成半圆之势步步围逼上来。
父亲猛地跃起铁塔般挡在东子和母亲身前巨雷般大喝,喝声把狼群震退半步,趁狼群后退的间隙父亲迅速从背后摘下双管猎枪平端半跪瞄准。为首的公狼感觉到了威胁呜呜低吼着带领同类在原地打转迈步,三人五狼开始对峙谁也不敢稍加妄动。空气在刹那间凝固,静得仿佛能听见血液在身体里奔流的刷刷声。东子挣扎着从母亲怀里露出半只眼睛。野兽始终是野兽,食物才是主宰它们生存的一切根本。对峙中公狼终于忍奈不住飞身跃起,半空中巨大的身躯随着清脆的枪响落下,血花象朵朵绽放的梅花从狼颈喷射而出,染红了洁白的地面。公狼躺在地上还未断气,鼻孔张合间呼噜呼噜冒出热气腾腾的鲜血,清冷的空气变得腥臭。血腥味更加刺激了狼群野性,剩下的几只狼开始躁动。父亲果断再扣扳机,将一只狼原地打翻,狼群不在犹豫同时扑上,危急中父亲把空枪迎着狼群砸出,在狼群左右躲散时拔刀在手。一只狼冲到了父亲身边近距离扑上,父亲左手闪电伸出凌空掐住狼颈右手猎刀奋力前捅将狼腹剖开。剩下两只狼被他威势所震慑,分别从两旁掠过转向攻击母亲和东子,闷哼中母亲左肩被狼咬住,东子失声惊呼。父亲见母亲被咬血红了双眼,冲过来抱住母亲肩上的狼头,两手分开自狼嘴上下颚间隙**发出雷鸣怒吼将狼头从嘴至脑生生撕裂,尖利的狼牙刺穿父亲的手心带着血肉模糊的半边头挂在他掌上。父亲终于用光了最后一分力气,连日的疲累和恐惧早已令他接近油尽灯枯的边缘。他甚至无力抬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只狼嚎叫着准确的扑上咬住自己的咽喉,生命伴随鲜血汩汩流出。狼呼哧呼哧的趴在父亲脖颈上贪婪吮吸,他没倒下,这个勇敢的猎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挺直了身子直视郭明东,狼背上的黑纹在东子惊恐的眼里漆黑如墨。机会稍纵即逝,东子明白父亲眼里想要表达的意思,他猛然跃起,拾起父亲落在雪地里的猎刀发狂般冲上,用胸膛顶住刀柄将整条刀刃都刺入了狼背。
父亲死时眼中没有遗憾,当东子拔刀站起的那刻起他知道血脉已注定延续。母亲挣扎着爬过来匍匐在父亲胸前擦干郭明东脸上的污血,“儿子,你是个男人今后要好好的活。”天地平静肃穆。东子失魂落魄呆呆坐在雪地里看着父母的尸身,直到山脚闻讯赶来的村民抱起他时才痛哭失声。

掩埋父亲时,掌中的狼头始终拔不下来,也不知是狼牙嵌得太深还是父亲用力太猛。村民用钢锯锯开狼头才把嵌在父亲掌中的狼牙挖了出来。
郭明东摊开手掌,里面赫然多出枚三寸来长散发出森森寒光的弯曲獠牙,众人不寒而栗。
东子笑笑:“这么些年早什么都没了,只有这颗狼牙始终不曾丢弃。”
刘月缩在肖玲旁道:“东子,扔了吧,这东西不要也罢。”
郭明东懒懒一笑,轻轻抚摩狼牙。
“扔吧又不是什么好物事何况看着徒增烦恼。”
郭明东把狼牙放进口袋,“懒得跟你解释,说也白说。”
我说:“它现在不仅仅单纯是颗牙齿,而是个有灵性护身符,因为上面附了亲人的鲜血和灵魂。”
“迷信。”肖玲抱起手,有点冷的样子。我笑笑。
“那后来呢?”刘月问。
朱肚恼怒地瞪刘月。
“没事儿,这么多年早淡了。后来……”东子点燃支烟,似乎在整理思路。
同为猎人的二叔是父亲的远房亲戚,膝下有三子一女,在东子父母死后容纳了他并对他视若己出。东子的到来无疑使这个本就贫困的家庭雪上添霜。东子很感激二叔,但也从二娘布满皱纹的眼里读懂了对生活悲哀与无奈。二娘对他其实很好,有什么好吃的总会先塞给他,但这个小山村对他来说只剩下痛苦回忆。无数个萧索的夜里,从纸窗裂隙挤压进来的冷风里东子都会嗅到浓烈的血腥味听到母亲的哀号,他几近崩溃。终于,某个月明星稀的晚上东子收拾好全部家当——一件染血的皮褂和一颗磨挲得发亮的狼牙正式开始了他的流浪生涯。
走出大山,世界让东子感到了无知和恐慌。
外面的人不像寨子里那么和蔼,橡皮般冷漠。这是东子在经历人生头一次乞讨失败后总结出的经验。他不过走上前问一个看上去挺美的女人能不能给点吃的,面颊上就被那纤细的手狠狠扇了一下。还好城里到处都能找到可以果腹的食物。
真好吃,又白又软还带甜味儿,这天,东子在垃圾桶边拣到半个被路人丢弃的面包,才津津有味的啃了两口就冷不丁被边上一个更矮小更脏的男孩劈手夺过。
“交费没?”小男孩嘴里塞满面包屑含糊问道。东子俯视着比他矮半头的男孩眼里冒出凶光。几天乞讨下来,他已经明白:如果想活下去,必须学会做某些从前不愿意做的事。可惜小男孩也是个老江湖,他凛然冷笑着招了招手,街角立马蹿出十来个化子将东子包围在中间。“黑哥,这虾子没拜码头就抢兄弟饭吃。”小男孩对一个叼烟耷眼头发卷曲的青年说。被称作黑哥的青年背负双手施施然走上弯腰把烟头喷在东子脸上道:“记住,我就是本地丐王外号黑哥,在我的地盘混就得讲我的规矩每月按时交保护费,不然见次打次。”说完抬腿将东子踹翻在地,一伙人紧跟涌上围住东子拳打脚踢。末了那小男孩翻起东子俯趴在地奄奄一息的身子,扒下皮褂穿上,擦把鼻涕学着黑哥的语气道:“侯飞,你可以叫我飞哥。”
东子躺息良久慢慢爬起,眉目青肿嘴挂血丝,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白白胖胖笑容可掬的饭馆老板笑道:“耶,小崽子命大还能走路呐。”东子低头不说话,经过时猛伸手抓二包子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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