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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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目标自然产生动力。飘飘不再做金鱼,并主动要求调换到内务部从事些闲杂卫生类的事务。我们也开始认真起来,不再把晚上固定的演出当做混饭吃来敷衍,每一次音符的切入和乐器的转换我们都会用心聆听铭记,当演出结束后再回到房间里互相商讨演练,不到一周时间俱感技艺大进。
这段时间我发现一个比较怪异的现象,每晚演出时总有那么几个固定的年轻人坐在舞台边缘的长凳上,神色警惕的打望周围的人群。等迪士高音乐响起便窜入人群不知所踪。我把这一发现告诉东子,郭明东大咧咧一笑:关你屁事。我从此不再提及。
“电话借来用用。”
飘飘把手机给郭明东,问:“贼样,又打谁坏主意?”
“秘密。”
郭明东走进卫生间反手带上门,“喂月月,东哥。……正准备洗澡?洗澡好啊!有益健康。我?”郭明东抬脚踩住坑位水阀放低话筒,一股湍急的水流哗哗冲出进马桶。
“也在洗澡,巧,洗一块去了。上次受你们盛情款待心里这个过意不去啊,准备回请你们一次。时间?看你们方便,我们无所谓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那就定了,你和肖玲商量好打这个电话就行。好,拜拜。”郭明东关上电话意犹未尽,正好电话又响,郭明东按下接听键,里面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喂,飘飘小姐,今晚有没有单,没的话陪我出去吃饭。”郭明东**嗓子学女人声音腻腻道:“去你妈的。”门开处,有人边打电话边走进来,差点和郭明东撞个满怀。郭明东晃眼瞟了瞟对方,好像在哪儿见过只是忽然想不起来。
“兄弟,麻烦让个道。”
郭明东略微侧身,两人擦肩交错而过。
“哈老大您老贵人多忘事,我是侯飞……”
郭明东身子一震,回头看了看那人的背影,低头慢慢走出。
“你确定他就是那个抢你包子的小叫化?”我问。
“不是包子,是面包。”郭明东咬牙切齿的说。
“一个发霉的破面包用得着这么多年还耿耿于怀吗?又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算了,赶明早我去买十个给你消消气。”
“我不是气包子,……面包,那时大家都是小孩,为填饱肚子不择手段也情有可原。”郭明东眺望着站在远处遥控指挥手下办事的侯飞,“但我妈生前给我做的唯一一件皮褂都被他抢去,我做梦都想要回来。”
“没希望的事就抛开。对你来说是遗物意义重大,对他来说却不过是件暂时遮风挡寒的破衣服,穿不得就扔,难道宝一样供着。”
郭明东紧捏拳头双目喷火,“我想再会会他。”
我忙制止他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黄总待我们不薄,你不能在他场子里闹事。还有,他们只怕有不下**人之众分散在四周,要说单对单我承认你天下无双,但现在时局不同人家是有组织有势力的团伙,他又好像是这群人的老大。电影里你见过现在的黑社会还讲江湖道义光明正大赤手空拳单打独斗?除非导演白痴。可见电影在一定程度上也反射了当今的社会现状,虽说夸大其词。话题扯远了,我敢打赌他们身上不说揣有枪械但几把砍刀是绝对有的。你在明他们在暗,虽说你一身铁布衫金钟罩十三太保横练挨揍本事比别人强,但去了毫无疑问下场也是头破血流旧事重演白还可能搭上条性命。要讲策略。谁告诉你他们在黄哥场子里卖药丸?”
郭明东被我说得焉了半个头,悻悻道:“小毛,现在和他们一伙的。”
“哪个小毛?名字挺熟。”
“喏,在那儿。”郭明东努嘴。
闪烁的霓虹灯下满场都是跟随音乐摇摆的人头,我眼花缭乱问道:“哪儿?”

“小毛。”郭明东招手喊。
小毛背负双手叼根香烟派头十足的晃悠过来,“九哥别来无恙。”
我张大口结结巴巴的问郭明东:“这是……网吧里的小毛?”
小毛用力吸气咳出口浓痰“呸”一声吐在地上,“早没在那破地儿,没前途。人往高处走,兄弟我也上路了。”
“被老板炒的吧?”我问。
小毛义愤填膺道:“你奶奶的。”
“谁奶奶的?”
“……不是说你。有天一中学生在网吧上网犯病晕到,政府是不允许未成年人进网吧的,我就给抬出去扔门口了。”小毛大剌剌道:“不就扔了个人在门口值得这么大惊小怪?老板太不仗义,见那学生三姑六婆叫来一大群人立马找替罪羊把我给开了,不就个破网吧吗他要不开我我今儿也得把他给开了,希罕。”
我指指他脚上穿的木拖鞋和手膀处的蝎子纹身问:“然后你就入黑社会?黑社会都爱穿这身行头。”
小毛凑到我耳边悄声道:“纹身是假的,显派头。”
郭明东不屑一顾道:“小瘪三的派头。”
“和您二位大哥比较起来当然相差甚远,我时刻奉你们为偶像努力追赶。”
“跑这儿来做什么?”我问他。
“卖丸子讨生活难道没事做跑来喝花酒?要不要嗨一颗?新品有劲着。”小毛摊开手掌变戏法般拿出两颗粉红色药丸豪气的说:“算我的。”
“嗨?”我问他:“什么意思?”
“潮流话,等同于吃。”
“好,”我对郭明东道:“这家伙总算被你诱入黑道了。”
郭明东假作不闻眼神发虚四散游离。
“小毛,”我说:“别信东子那套,我们就是二混日子的打工仔。”
小毛看看郭明东,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没被板砖拍过,自各儿摔的。”我亮出头上的疤说:“这圈子陷进去可就真拔不出来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我知道。”小毛笑笑,“我也知道东哥和我瞎吹。”
郭明东一口水呛进肺里,弯腰剧烈咳嗽。
“知道还往里跳?”我问。
“你说我能做什么?”小毛笑得有些凄凉,“像我们这些徘徊在社会边缘的劣等人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从小到大没人关心更没人愿意和我做朋友。其实东哥待我不错,至少他不嫌弃我。像我这种生无人怜死无人惜的活着本就无足轻重,过一天算一天能享受享受也就够了。你们不同,有朋友有本事到哪儿都不怕。”
郭明东哀声长叹,我也心下恻然。小毛一针见血的指明了处境,现实无情!其实何只是他,包括我和郭明东在内的大部分人都是群游荡在社会低端的边缘人,没有保障没有安全苟且偷生在都市的夹缝中。
“我们也是朋友,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教你。”我说。
“我也愿意。”郭明东道。
小毛无奈的摇头,“老鼠永远上不了殿堂,人要有自知之明我不是那块料。”
我还欲再说小毛已打断我道:“好意心领了我还要去做事,有空再请你们喝酒。”
小毛慢慢走入混乱的人群,故作镇静的背影更加显出内心的迷茫不安。郭明东抬头呆呆凝视天花板上不停旋转的球形孔灯,面部在色彩变化下诡异莫测。我看见他眼中忽有光芒闪耀,心中不由莫名一惊。
苏菲巧笑嫣然手持托盘在场边不停游走穿梭。迪士高音乐越演越烈,人群扭动越来越疯狂,乱舞中有小青年冷不丁快速掌袭苏菲**,苏菲愤怒回头,左右都是懵然无知的脸;休息室里侯黄总接过厚厚一叠钞票,亲自打开瓶五粮液给侯飞斟上,二人举杯相顾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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