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节 肖玲与何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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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玲把四方形玻璃杯注满自来水涮涮倒空再倒满开水走进卧室从床头柜抽屉拿出个小塑料瓶拧开抖落几粒白色药丸放在手心,药丸在手心轻微滚动,肖玲怔怔看着它们,目光空洞无力。一粒药丸颤动着滑过她稍微有些倾斜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掉入装满开水的玻璃杯无声沉没,留下条淡淡的白色溶解线。肖玲恍若不觉。
豆青树上的叶片有的已经开始泛黄脱落,绿化带里的小草也逐渐伏地萎缩。北风吹过,卷起城市绿化带里各处秃显的黄沙杂叶漫天飞舞洒向大海。
“入秋了。”老沈拎着行李缩脖子朝风遁迹的方向喃喃自语。
沈洁在风里欢笑飞舞如蝶,跑到中间拉住老沈和母亲的手说:“路不远,我们走着去。”
老沈甩手没挣脱,板脸道:“放开,都比爸爸高了还牵手像什么话。”
“谁叫你是我爸爸。”沈洁嘟起嘴,“等我八十岁还牵。”
我低着头想心事对他们父女三人的谈话一句没听清。路上有树叶和小石块挡住去路,我想也不想一律伸脚踢开。
城市里的各个交通点永远都是一派熙熙攘攘的喧哗景象,仿佛自恒古以来就是如此。疲于奔命的人们充斥着此间,东奔西走,穿梭永远。
老沈拉住车门把手,用单薄的身子努力顶住后面如潮水般涌上的人群回过头对我喊:“风本无形,物显其质;人本无质,色染其形。你要好好对我女儿。”
风本无形物显其质,人本无质色染其形。老沈的话让我感到悲哀,人这东西,生下来时好像杯纯净水,透明无质;时间久了就慢慢被空气中各式各样的微生物或细菌腐化变质。
沈洁依偎着我甜蜜微笑,笑容掩盖下的身体却在微微发颤。老沈的坚强终于在信仰比他更执着向上的人流下没能坚持住几秒,很快就被人流彻底淹没。沈洁的微笑也在瞬间随着他身影的淹没而消失。
一切都结束了。沈洁绝望的说。空旷的火车站里,她的脸显得那么痛苦无助,我默默伸出手揽住她的腰想要说,走吧。
沈洁转身时腰背上肌肉僵硬梗直失去了往日的柔软娉婷。我突然萌发出个连自己都觉得可怕想法:这条路要是能一直走下去该多好。
杯里的药丸已经完全溶解,整杯水由浅入深显出浓淡分明的乳白色。肖玲摇动杯子让底部的沉淀均匀分散开然后把剩下的药丸放进嘴里一饮而尽。溶解后的药水苦涩扎口,肖玲皱眉吐舌再次拉开抽屉,药瓶旁有个精致的椭圆形小铁盒。肖玲用中食指飞快转动从铁盒里拈上颗五角星软糖放进嘴里,待甜味扩散开后舒开后才舒展眉头惬意呼气。气息从空气流动到指尖,冰冰凉凉。她痴痴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多么修长多么纤细的手指,甚至连皮肤里的淡蓝脉络都清晰可见。指尖上还沾着两粒粉红的糖皮再随着脉搏轻轻跳动,她忽然像个小孩般把手指放进嘴里尽情吮吸。
风从纱窗细密的针眼穿进,气温仿佛凉了许多。肖玲喜欢秋天,秋天在她看来不但是个丰收的季节还是个浪漫的季节。她打开纱窗,让秋风更加肆无忌惮的吹在自己身上。这幢楼层地理位置不错,窗户正对着小片被城市疏漏的建筑空隙,从这小片狭窄的空隙望出去,又正好能远远望见小片狭窄的海和一座小小的山头。肖玲满足的看海,从很小很小的青山绿水中感受着大自然的呼吸。秋天的海水湛蓝,蓝得就像情人温柔的眸子。肖玲托腮直勾勾的看着竟似又有些痴了。
“丫头当心掉下来。”何伯在楼下喊。
肖玲低头对他笑:“您放心,我还不想做超人。”

“下来。”何伯又喊。
“好勒,”肖玲清脆的答应:“那您可接住我啊。”
“快下来帮忙,鬼丫头。”何伯笑骂。肖玲冲楼下扮个鬼脸缩回头噔噔下楼。
何伯提把大剪刀挨个把院内小树上的枯枝杂叶嚓嚓清剪下来,肖玲跟在后面扯住他衣服不停撒娇:“让我剪我也要玩儿。”
何伯转身张开剪刀吓唬她,“狗爪子拿开,当心我老眼昏花当树杈给剪了。”
“剪。”肖玲把手伸到他面前,“你要不敢剪就得给我玩儿,最多听你话让剪哪儿就剪哪儿。”
“……”
肖玲双手提剪刀跃跃欲试,嚓声剪倒一大片。
“哎哟。”何伯心疼的叫,“那些还是绿的。”
“过两天就黄了,秋天来了。”
何伯拣起绿枝放在手掌中,悠然道:“世间万物皆有生命,树枝也有。现在还没到它叶落归根的时候,生命可贵啊。”
“生命脆弱得可悲。”肖玲赌气道:“从小就被书本骗说什么朝闻道夕死足以之类的话,长大后又满世界传闻今儿攻克医学难题明儿发生生命奇迹,根本是骗小屁孩儿的破话,是对生命脆弱的嘲辩,无奈的自欺欺人。要不我的病怎么没见好。”
何伯见她悲从中来,暗中叹气道:“没这么极端吧?”
“怎么没?你既朝闻道何必还花那么多时间精力去攻克难题创造奇迹,不搬石头砸自己脚么?好好安心抱着你的道灭了呗。”
“我书读的少辩不过你。”何伯接过她手里的剪刀走到石桩圆桌上坐下说:“累吧,要不咱歇歇?”
肖玲放开剪刀捶腰,“是有点累。”
“你身体不好。”
肖玲眼圈发红,“生下来就没好过。”
“不是。”何伯忙改口说:“怪这剪刀不好使,又重又锈。你身体挺棒!”
“您也当我小屁孩。”
“丫头,”何伯嘻嘻笑,“喜鹊叽喳叫。”
肖玲没听懂,问:“哪儿来的喜鹊?”
“今儿早开门飞进我家的。”
“好吃么?”
“何伯有这么不长脸吗,喜鹊是好鸟。”
“为什么喜鹊是好鸟啊?”
何伯捋胡子笑:“它会报喜。”
“哦,会报喜就好鸟啊那要是所有人都说自己是好人你信吗?有坏人把招牌贴脸上的吗?”
“……它吃害虫。”
“可您刚才还说生命可贵,害虫就不是生命就不可贵啊?”
“我书读的少,老被你揪舌头。”何伯任由她闹也不发火,自各儿喜洋洋点燃支烟慢慢吸。
肖玲见他心情甚好,奇怪问道:“拣钱了?不管,见者有份先分一半来。”
“钱算什么,”何伯鄙夷的说,“拣了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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