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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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炎火国的都城烈焰城,天气越热。已经热到众人不得不用幻术召唤风来吹凉了。只冷砚沉浸在音律里,好像一点不觉得热。还有冯笔,好像木头人似的,从来不显冷热。但是,那一天,日精却突然晕倒在囚车里。
众人这才意识到,日精终究是喜欢阴凉环境的女华草。在几个人的要求下,炎辉将日精从囚车里放出,施加救治。由于随行没有带医生,只好让略懂医术的念生下车照顾日精。经过一番治疗,日精总算苏醒。但是却肤色蜡黄,双眼黯然。她看见念生,第一句话说了一句谢谢。念生笑道:“有什么好谢的呢?我也只是尽尽人事而已。”日精苦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看出我并非人类,在囚车上千方百计为我遮挡炽热的阳光。要不然我早没命了。况且,你自称自小在山中长大,不可能不认识我的。”念生听了她这话,就微微一笑,不再否认。
沿途的风景开始有更大的变化。有很多高达数丈的芭蕉树。日精似乎无法适应这过于炎热的气候。经常出现晕厥甚至吐血的情况。念生很是担忧。她去找冼墨等人商量,自己终究对医术修为浅薄。只是平日里在山中观察些动植物,得出一些生物与自然暗合的道理。如果想救日精,还要去问冷砚。
可是,日精一直反对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冷砚。
四个人开始发愁了。日精每天昏迷很长时间,已经让炎辉对进度很不满意。炎辉甚至有杀了日精的想法。日精现在只在午夜的时候能清醒一小会。这一天黄昏,日精突然醒了过来。她好像察觉到什么。问念生,这附近是不是有坟地?念生出去看看,回来告诉她,西边有一大片坟地。日精的脸散发出光彩,说道:“天可怜见!这片坟地的中心有六尺大小的一片至阴化尸地,任何尸体埋在这里,一天就骨肉尽化。想让我好起来,可以去采三两化尸地三尺一下的土,我服下,应该就能抵挡酷暑。”念生有点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有化尸地?”日精笑道:“我们妖灵,对自然界的认识要比你们人类丰富敏感的多。我是通过鼻子闻到的。”念生就欢天喜地的去挖化尸地的土。
这片坟地和大多数幻世大陆的坟地别无二致,都长满了守护地狱灵魂的圣树——桫椤。然而坟地中心三丈之内却没有树,甚至一棵草都不曾长。念生目测了坟地的方圆,然后挑准正中间的位置,挖了下去。炎辉派了四个卫兵,监视念生,免得她搞什么鬼。
刚把表层的土挖开,念生就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气扑来,竟使她在酷暑的天气下打了一个寒噤。念生请四个卫兵帮忙,五人越往下挖,周围的寒意越浓。挖到二尺的时候,有血水从土中渗出。四个卫兵对视一眼,有点惊慌的停手。念生也从没见过这样的情景。但她知道他必须要接着挖下去。不然,再往前走,日精肯定会没命的。
可是,她没命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念生突然这样想到。这短短一段日子的相处,和日精的感情,并不能达到为了她的生死挂怀的地步。自己现在对她的健康为什么如此挂心?她和冷砚的爱情真的能使自己感动到为她的生死忧心的地步么?念生突然想到,师傅临终前告诉自己:当你做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而又不知道原因的时候,就想一下,自己这样做的动力是什么。原因难找,动力却很容易找到。
念生突然想到:“莫非是因为冯笔的那句话?”冯笔那一天说:一定要照顾好日精。冷砚不能再遭受失去日精的打击。难道就因为这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自己就为日精和冷砚挂心了么?
想到,自己虽然很欣赏冷砚的才华。但是,自己与他们随行之后,目光更多的是被吸引到那个一直用背影对着所有人的冯笔。偶一日他回头,几乎是惊鸿般在自己的脸上扫过,但是,他的眼神,已经让自己深陷了。
念生突然很沮丧。竟然是因为他!自己竟然爱上他了!师傅临终时说:念生。不要轻易去爱一个男人。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标志着你将被他牢牢控制。不管他有心或者无意。
念生摇摇头。还是不要去想太多。挖着日精要的那些土以后,念生连忙赶回去,要把这些土给日精服用。走过囚车的时候,看见冯笔依然是那一副孤独的坐姿,双眼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面无表情。念生突然就脸红了,疾步从他身边走过。
日精服用过那些泥土之后,身体果然很快恢复了活力。而沿途越来越多的出现池塘,以及盛开在池塘中猩红的花朵。那种近似莲花般美丽的花,却有着火一样的颜色。冼墨忍不住问道:“这花是什么花?”炎辉说道:“这是我们炎火国的国花,血色堇。”凌纸也忍不住赞美道:“真漂亮。”冷砚背靠囚车,抚摸着手里的鹤骨笛。怔怔的流泪。日精想开口唤他的名。却开不了口。

这一天,终于进入到炎火国京畿地区,人烟也渐渐多了起来。而炎火国中的一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的面目,也可以看到一些了。他们都是红色的皮肤,红色的头发,血统很纯正的,连瞳仁也是火一样的颜色。刚进入王城,就可以看见烈焰城的王宫,呈现火焰的形状和颜色,直冲云霄的耸立。
炎辉这个没有丝毫火族血统的平常人,照理说,应该是那些有火族血统人眼中的贱民。然而炎辉进入王城的时候确实趾高气扬,很多血统纯正的人反要向他行礼。念生悄声对日精说:“早听说炎火国七王爷权势熏天,连他的干儿子都这么目中无人,想来传言不假。”
炎辉吩咐将六个人送进驿馆,派重兵把守驿馆,不许随便出入。自己匆匆忙忙换了一身一身衣服,风尘仆仆的出去。“肯定是去找他那个什么干爹七王爷去了。”凌纸说道。冼墨笑道:“他们是请咱们来做幕僚的,还怕对咱们没礼遇吗?”冷砚说道:“官家饭,恐怕好吃不好咽。”
冷砚摸索着,想从门口到床上休息会。冼墨过去搀扶,被他一把甩开。说道:“我自己来。”日精关切的看着冷砚的行动。走到日精跟前的时候,冷砚忽然一个趔趄,栽在日精身上。日精忍不住用手去搀他。冷砚紧紧抓住日精的手,忽然哭道:“果然是你啊!果然,是你,啊!”日精吃了一惊:他是如何让认出自己来的?这个时候,其他几个人已经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几个人在隔壁,揣测着冷砚和日精生离死别重逢后的激动心情。几个人正叽叽喳喳的讨论,冯笔冷笑道:“你们以为冷砚是傻子么?哼。他现在的灵力以及听风变形远非你们所能想象的那样了。他已经能从各人的呼吸声中分辨谁是谁了。”冼墨他们有点发愣。冯笔接着说道:“他的触觉和嗅觉,也可能已经敏锐到了可以通过触摸和闻来分辨人了。很多个夜里,他都在囚车里凝神静听众人的呼吸,还在嗅着什么。他一定早知道,日精在那辆囚车里。但直到今天,他才确认而已。”
过了很久,听见炎辉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冼墨走到窗边,看见炎辉带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火族男子,站在门口和卫兵说话。冼墨说道:“炎辉回来了。”几人就等待着,看炎辉把自己几个人抓来,是要玩什么把戏。
楼梯上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几人的目光齐齐盯着楼梯口。炎辉和那个火族青年的身影转过楼梯。几人看见那个火族青年,除了念生以外,其他几个都呆住了。那样一副俊美的容貌,虽然是有异于常人的火红色皮肤头发和眼眸,仍然掩盖不住天生的丽质。而且诡异的是,青年的容貌,竟然和墓道里壁画中墓室的主人,有几分相似。
炎辉很恭敬的对着火族青年道:“干爹,这就是孩儿给您请来的几位异人。”几个少年看见炎辉这样低声下气的叫一个可以做自己儿子的人叫爹,都觉得可笑。同时诧异那个年纪轻轻的青年,竟然就是炎火国权倾一时的七王爷炎炅。青年看看几个有点惊呆了的少年,眉间绽开一丝微笑。似乎他面对的,是自己的做错事的孩子,笑容,也是带着一点宽容的笑。
炎辉喝道:“还不给七王爷请安!”冯笔冷笑:“他是你的七王爷,是我们什么人,要我给他请安?”青年脸上稍稍显出一点诧异。他做手势制止要发脾气的炎辉。眼睛了显出一点尊敬来。“听炎辉说,你们一行是六个人,不知道其他两位在哪里?”青年很和气的说道。“在房间。”冯笔依然很冷淡的说。青年作揖说道:“炎辉向我说请几位过来,颇费周折。甚至动用了一些不有好的工具,我在这里,向几位道歉。”几人没料到,这个尊贵的七王爷,竟然有这样谦和的胸襟。心里不禁对他生出好感。
一行人进了房间。冷砚似乎睡着了。日精坐在床边看着他。炎炅看到日精,神情突然一变。再看到放在床头的鹤骨笛和那个破褡包以后,表情更是严峻。冼墨示意日精叫醒冷砚,然后告诉他:“炎火国七王爷来了。”冷砚也只淡淡的哦了一声。
七王爷炎炅笑道:“诸位好像对我的到来不大欢迎。这样吧,诸位先在这里委屈几天。数天之后,是我国的血堇祭,到时,我备上厚礼,恭请各位。”说罢,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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