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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大叔,我再敬你一杯。”
梭形快舟,裂开一道水痕,由小船四五尺外驰过,激荡的浪花,使小舟左右摇动,横移两尺开外。
抬头望去,快舟已到了五丈开外。
望着那远去的舟影,王守义道:
“好强的腕力,如不是你配合得好,恐怕咱们已被迫露出了破绽,肖老弟,说你会无江湖经验,可真叫人难信?唉!千虑一失,我真是有些急湖涂了。”
肖寒月奇道:
“咱们装扮得像,怎么引起人家的怀疑呢?”
王守义道;
“咱们来的早了一点,这种卖卤味、小菜、点心的不船,大都是在画舫中姑娘起床之后出现,要午时过在一点,咱们早来了半个时辰,就是为一点疏忽,几乎造成大错。”
肖寒月点点头,道:
“这么说来,对方是一个善于计算,又十分小心的人了。”
“不只是一个人……”
王守义有些忧苦的接道:
“可能是一个组织,肖老弟刚才看到那艘校形快舟了,如若两臂没六、七百斤气力,决无法使梭舟有那种飞驰水面的速度,还有那潜入药库的黑衣人,竟在我两名精干地捕快防中,无声无息的摸了进去……”
肖寒月接道:
“虽然是那阵大雷雨助帮了池,但他提前在晚饭时刻潜了进来,也出了我们的预料之外,我们却把防护的重点安排在二更之后,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肖老弟,更可怕的是,他们那身武功,我这十几年捕头生涯,也遇上过一些武功不错的盗匪,但像这等高明身手的匪人,却是未曾遇过。”
“王兄,这方面,小弟恐怕是无能为力,我虽然也练过拳、掌、剑法,可是……”
“我知道……”
王守义打断了王守义的话,接道:
“张总教席是武林名宿,希望他能在这方面有所弥补。”
“王兄的武功……”
王守义接道:
“我也许可以和刚才那个操舟人勉强一战,但手下那些捕快,恐怕就很难派上用场了。”
“这个……”肖寒月忧形于色接道:
“王府中的侍卫,应该都是高手才对。”
“也只能寄望他们了……”
王守义抬头看看天色,接道:
“近中午时分了,赵姑娘也该来了。”
掉转船头,驰回河畔。
这时,已有不少卖点心的小船,开始出动,穿梭在画舫林立之中,这就使得王守义和肖寒月的小船,不再起眼。
本来十分幽静的秦准河畔,人也渐渐多了。天下闻名的秦准风月,又一天开始复生,画舫上窗门开启,犹带惺松睡眼的姑娘们,招乎着小舟上的船家,购买点心;王守义打点起十分精神,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小船沿着河岸,缓缓行驶,留心着水中、岸上,每一处可疑的地方,人物。
这时,一个身穿蓝布衣裙的村女,手上提着一个花布小包袱,正由十几大外缓缓行过来。
肖寒月坐在船上,一直盯着那村女看。
王守义低声道:
“赵姑娘来了,我上岸去迎接她……”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
“我看不清她的容貌,鬓前散发被垂,遮却了她大半个脸。”
“什么?”王守义大为吃惊的说:
“你能看到她的脸?”
“是啊!我看得很清楚,只可惜,她垂下的头发太多了,鼻子以上,大部被头发遮住。”
相隔十几丈的距离,能及细微,看到眉目飘发,这种眼力,实是惊人得很。
事实上,王守义也在看那村女,而且,是运聚目力在看,但他只看到大约的形貌,窈窕的身材。
“肖老弟,你是说那村女不是赵姑娘?”
“我不能肯定?但她穿的衣服、手中的包袱,那是我们约好的颜色。”
王守义道:
“那大概不会错了,也许赵姑娘扮成村女,换上布衣,样子有一点不同,我上去看看,不能让赵姑娘再涉险了。”
话虽说得婉转,但心中对肖寒月的能见赵幽兰眉目细微一事却大感怀疑。
肖寒月心中也在奇怪,这番总署,早经商定,由张岚带着王府侍卫,易容改装,负责在岸上保护赵姑娘的安全,王守义、肖寒月负责水上,怎的竟不见张岚等人。
小船刚刚靠岸,忽见一个身穿水绿衣裙的姑娘,直向那村姑迎了上去。
王守义心中一动,低声说道:
“肖老弟,看着船。”
跨步登岸,急行过去。
那绿衣少女已和村女会合,村女把手中的花布小包袱交给了绿衣少女。
但两人却没有急于离开的样子,对立交谈。
王守义本是快步追赶,现在,却放缓了脚步。
他已经追得很近。看得也很清楚了,那村女果然不是赵缨兰肖寒月没有看错,那村女两髯间散发披垂,果然是大半个脸都被垂发遮住。
现在,王守义离那村女,只有七、八尺的距离,她又举起了纤纤玉手,理起鬓边散发,面目清晰可见。
王守义呆住了,他办了无数奇案,江南名捕,自非浪得虚名但却从未遇到如此巧合的事情,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衣物,一样的花布小包袱。
那村女回过头来,看了王守义一眼,微微一笑,牵起要衣姑娘的手,低声道:
“姊,带我到画肪上看看好么?”
绿衣少女叹口气,道:
“小妹,有什么好看的,那是女人卖笑的地方,姊姊命薄如纸,沦落风尘,我怎么还能把你也拖下水去……”
“姊,我只是看看就走嘛!”
村女的口气,满是哀求。
绿衣姑娘有些无可奈何的道:
“好吧!坐一下就得走。”
两人转向秦准河畔行去,就从王守义的身侧行过,王守义闻到了那绿衣少女身上的脂粉香气。
呆呆望着两个少女的背影,王守义摇摇头,吁一口气,道:
“怎会这般巧合,而是一个巧妙的设计!”
王守义转脸看去,不知何时,肖寒月已站在他的身后,怔了一怔,道:
“肖老弟,你是说……”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她穿着同样的衣服,在约定的时间到了秦准河畔,但她不是赵幽兰,赵姑娘……”
王守义忽然跳了起来,接道:
“赵姑娘呢?”
“还有张总教席……”
“对!他还带着两个侍卫,难道、难道……他们出了事情?”
王守义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话,说:
“这不太可能啊!张岚那身武功,和他丰富的江湖经验……”
肖寒月淡淡的接道:
“王兄,我们遇上了高人,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两位姑娘。”
“对!先把她们抓住。”
抬头看去,那绿姑娘和布衣村女,已行到了河边,正准备登上一艘小舟。
王守义心中大急,气纳丹田,大声喝道:“张杰、罗镖拦住他们。”
他快步向前奔去。
张杰、罗镖是王守义手卜两个最精干的捕快,药库被人潜入王守义挨了一记闷棍,不敢再有疏忽,把两个左右臂膀也调了来,应天府中的捕头可算是精锐尽出。
但见一艘紧靠岸边的小船上,突然站起了两个船夫打扮的大汉,一跃登岸,拦住了即将登上小舟的绿衣姑娘和布衣村女。
这一支伏兵突出,看出了王守义的才能,江南第一名捕,用有不凡之外。
王守义急奔如飞,追到河畔。
那布衣村女似乎有些害怕,躲在绿衣姑娘的身后。
绿衣姑娘却是十分沉着,看了两个大汉一眼,道:
“两位是……”
左首大汉笑一笑,道:
“问我们的头儿吧!”
绿衣少女回头看了急奔而至的王守义一眼,道:
“问他?”
王守义接道:
“不错,是我让他们拦住你们!”
绿衣姑娘轻颦一下柳眉儿,冷然说道:
“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拦住我们,就算是讹诈吧?也该找个借口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难道你们还敢打劫抢人啊?”
应付这种场面,王守义可是游刃有余,冷哼了一声,道;“好利的一张嘴巴,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过,老夫不吃这一套,把包袱解开给我看看,里面包的是什么?”
“果然是抢人呀!救命啊……”
绿衣姑娘大声呼叫起来。
肖寒月赶到了,但他没有插手,只是站在一侧,冷眼旁观。
王守义转眼回顾,发觉已有不少人围上来看热闹,不禁一皱眉头,道:
“张杰,把闲人撵开。”
张杰就是先开口的大汉,看着围上来的人物,大多是船夫小贩,不见特别扎眼的人,一拱手,道:
“各位乡亲,我们是衙门的人,正在查件案子,各位请帮衬一下,没事的请回到船上,不要妨害公事。”
右手取出一面腰牌,四下挥动。
看到捕快的腰牌,人倒散去大半,只有四五个胆大的人,没有散去,但也退到一丈开外。
绿衣姑娘忽然一笑,道:
“哟!大爷,既是衙门的人,怎么不早说一声。”
解开花布包袱,摊在地上,里面只是几件女孩子换洗的衣服。
王守义看了站在一侧的罗镖一眼,罗镖伏下身去,捡起衣服查看。
他查看得很仔细,但那只是几件衣眼,连铜板也找不出一个。
王守义皱皱眉头,道:
“姑娘是……”
“我叫荷花,在杨柳舫上候教,她是我妹妹。”
“杨柳舫……”
王守义抬头看去,果然见林立在水面的画舫中,有一艘杨柳舫,约停在十丈之外。
“大爷……”荷花笑一笑”,道: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走了。”
王守义道:
“哦,到那里?”
“自然是回杨柳舫了,如果大爷们还要问话,我在杨柳舫上等候。”
荷花回答的气定神闲。
想不出留难的理由,王守义只好挥挥手,道:
“好!你回去,不过,不能离开杨柳舫,还有令妹,也请你暂时留住她,不能离开。”
荷花点点头,牵着妹妹的手,登上一艘接脚的小舟。
回顾望了肖寒月一眼,王守义有些茫然的,道:
“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但闻步履声响,一个大汉急奔而至,高声问道:
“那位是王总捕头?”
王守义看那大汉年约三十六七,一身青色紧身衣服,道:
“区区就是,阁下……”
“韩伯虎,张岚张大人要我通知王总捕头一声,立刻回到赵府中去。
王守义不认识这个人,却听过韩怕虎这个名字,此人是金陵城中威远大镖局重金礼聘的副总镖头,到金陵不到半年,王守义还未见过,想不到竟是张岚的朋友。
事情发展如一团乱麻,但王守义的处理却很明快,回头对张杰、罗镖挥挥手,道:
“去盯上荷花姑娘,天黑之前,如不见我派人通知,你们就撤回永乐堂。”
两个人应一声,立刻登上小舟,划向杨柳舫,这张杰、罗镖是王守义最得力的两个助手,武功好,人也机警,办事稳健,滴水不漏。
肖寒月似乎是想到什么?张口欲言,但在话出口之前又忍子下去。
回到了永乐堂,只见布衣裙的赵幽兰早在厅中,轻颦柳眉儿,一语不发,坐在厅中间一张太师椅的张岚,更是脸色冷肃,两个佩刀侍卫,分站厅门两侧。
王守义一眼就看出了气氛不对,但却想不出,什么事会闹得如此僵持,轻轻咳了一声,道:
“张兄……”
张岚一摆手,道:
“王总捕头请坐。”
“谢谢……”
王守义已感觉到,事情相当严重,在没有了解原因之前,最好不要多话,规规矩矩地坐在一侧。
韩怕虎一抱拳,道:
“张兄,对小弟还有什么差遣?”
张岚摇摇头,道:
“韩老弟请回镖局吧!以后,有需要麻烦你!”
韩伯虎道:
“好!兄弟先告退了。”
转身而去。
肖寒月看着张岚,又看看赵幽兰,在王守义身边坐下。
张岚长长吁一口气,道:
“王总铺头,赵姑娘交给你了,我们这就离开。”
他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王守义急急站起,拦住了张岚,道:
“张兄,什么事?惹你这么个生气法?”
赵幽兰抬头看了张岚一眼,欲言又止。
这就使得张岚火气更大,冷冷说道:
“缉捕凶手,捉拿人犯,不是我作教席的责任!”
“是是是……”
王守义急急接道:
“是我们作捕快的责任,张兄是奉七五爷的口谕,从中相助。”
故意提出七王爷,是提醒张岚,你也是奉命而来,说走就走,那就是不把七王爷放在眼中。
张岚叹口气,道:
“七王爷那里,我自然会去交代,这件案子,我张某人是不想再管了。”
去意如此坚决,倒是出了王守义的意料之外。
这件案子,因难重重,眼下,只是稍有眉目,有张岚以王府总教席的身份顶着,知府大人不好追得太紧,七王爷也不便常常查问,张岚要去撒手一走,这就麻烦大了,王守义心中一急,连忙说道:
“张兄,什么事?请说出来,大家商讨,你老可是这件事情的中心人物,我是依附骥尾,听候差遣。”
张岚接道:
“我不吃皇粮,不拿俸银,也没有办案的责任。”
“话是不错,不过……”王守义道:
“这件案了很棘手,你老既然管上了,半途撒手,岂不是要落人话柄。”
张岚怒道:
“只要七王爷答应老夫撒手,谁敢说我闲话?”
一直未开口的肖寒月,突然说了话,道:
“张兄,究竟为什么事?”
赵幽兰叹息一声,接道:
“都怪我,得罪了张老前辈……”
“你……”
肖寒月大惑不解的,道:
“怎么会开罪了张老前辈?”
赵幽兰苦笑一下,道:
“因为,我没有照你们吩咐合作,得罪了张老前辈,不过我抓到一个敌人,不知道能不能将功折罪……”
王守义兴奋地说道;
“抓到了一个敌人,在哪里?”
他忽然发觉张岚有不悦之色,赶忙住口。
赵幽兰缓缓站起身子,行近张岚,福了一福。道: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消去你心中的气怒,但我的想法,只是备不时之需,所以,才有那些准备,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会先藏入马车之中,我事先真的不知道车中有人,等我发觉到有问题的时候,呼救恐已不及,大人怪我的是,在马车启动之前,大人来看我,我没有说明车中潜藏有人……”
张岚接道:
“就算你生恐危生命,不敢呼救,但至少也应该示意一下,站我有点准备,可是你却若无其事,一声不吭,哪还把我张某人放在眼中?”
“这一点,算是我的疏忽,但我已有了擒贼之法,贼人机警,我如有示意恐怕也有警觉……”
“这么说来,是老夫错了?”
赵幽兰道:
“不!是我的错,我早该对张前辈说明准备的擒贼之法,也就不会有这场误会了。”
肖寒月、王守义总算明白了这场误会的原因,奇怪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赵幽兰,竟然能生擒了潜入车中的敌人,不知她用的是什么方法?
但闻张岚长叹一声,道:
“罢了,罢了,老夫年近半百,怎能和你一般见识?这件事咱们就此不再提它了!”
武林中人,最爱面子,张岚争的就是赵姑娘说一句道歉的话。
眼看风波平息,王守义暗暗吁一口气,道:
“张老,这么说来,赵姑娘本就没有到秦淮河去了?”
张岚道:
“敌手狡猾,老夫也不得不防他们一招,邀了韩怕虎带着几位镖师,暗中随行保护,想不到他们竟然早派人潜入蓬车之中,幸好,那人被赵姑娘用药物迷晕擒住,,这一闹,就过了中午,自然是用不着再去准河了,老夫才要韩伯虎去扫呼你们回来,一方面,也让你们认识一下,这个人不但武功好,人也机灵的很,以后,恐怕还有借重他的地方。”
王守义道:
“张兄,你问过那人口供没有”?
张岚摇摇头,道:
“没有……”
举手一招,接道:
“把他拖出来!”

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应了一声,行到大厅一角,拖出来一身着灰衣,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
这个人年纪虽然很大,但他却长得很瘦小,身长不满四尺一副皮包骨的身架,单以他身材而论,很像十几岁的孩子,但脸色却是灰里泛青,是那种肋无四两肉,生性极端冷酷、阴毒人物。
看清楚了灰衣人的形貌,王守义心中大大的震动了一下,道:
“张兄,是不是点了他的**道。”
“是中了赵姑娘的迷药。”
赵幽兰道:
“我给他解药,让他醒过来。”
伸手取出一个玉瓶。
“慢着……”
王守义伸手拦住赵幽兰,道:
“这个人阴狠刁猾,武功又高,千万不可大意,我先点了他几处**道再给他解药。”
王守义点了他双臂**道,还是不太放心,又取来了一条丝绳,捆住了他的双足。
赵幽兰取出一个玉瓶,拔开瓶塞,在那灰衣人的鼻孔,倒了一些白色粉未,道:
“一盏热茶工夫之内,他就可以清醒过来了。”
张岚看看王守义,道:
“你认识他?”
“认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提起他的名号……”
王守义说道:
“张兄,你也可能知道。”
张岚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灰衣人两眼,道:
“他是……”
“鬼刀侯玄!”
果然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张岚呆了一呆,道:
“他就是侯玄?久闻其名矣!想不到会是这么一副德性。”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就是这么一副貌不惊人的样子,才会叫人常看走眼,加上他一向行动诡密,恶名虽著,江湖上认识他的人,却是不多,三年前,他在金陵城中伤了两条人命,我追了他三个月,连影子也找不到,想不到,三年后,他又在金陵出现,却被赵姑娘擒住,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张岚道:
“听说他刀出如电,很多武林中的高手,都栽在他的手中。”
“张爷夸奖了……”
不知何时,侯玄已经醒了过来,但他仍然侧身静卧,连动也没有动过一下,如果不是他忍不住开口说话,在场之人,竟然无人知道他已经醒来。
张岚低头看侯玄一眼,道:
“你认识我?”
候玄微一挺腰,人已坐了起来,笑道:
“张爷名满江湖,现在又是七王爷座前红人,我候玄岂可不识,只不过,你张爷是大人物,不认识我侯某人罢了?”
他双臂**道受制,双足又被紧紧捆着,毫不费力的一下就坐了起来,这人功力的精深,却非小可。
王守义冷冷说道:
“候玄,你可是被缉拿的要犯,最好老实点,如图挣逃,格杀勿论。”
候玄冷冷看了王守义一眼,淡淡说道;“侯某人虽是阶下之囚,可不是被你王总捕头拿住的,你神气什么劲呢?”
王守义脸色一变,就要发作,却被张岚拦住,道:
“候玄,你在江湖上也算一号人物,大丈夫敢作敢当,张某人想问你几句话,希望你能据实回答?”
“那要看你问什么了?该说的我会说,不该说的,就是千刀万剐了我,侯某人也不会说一个字。”
张岚皱皱眉头,忍着心头怒火,道:
“赵大夫是不是你掳走的?现在何处?”
“不知道!”
候玄回答的非常干脆。
张岚冷笑一声,道:
“那你潜入赵姑娘的马车中,目的何在?”
候玄回头瞄了赵幽兰一眼,道;
“提起这件事,侯某人就觉得窝囊,这一遭阴沟里翻了船,我鬼刀候玄,竟然栽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
“张兄,你听听,他是一派胡言,答非所问,不给他一点苦头吃……”
王守义愤怒地说:
“只怕是很难使他就范。”
张岚点点头,目光盯注在候畜的脸上,冷冷说道:
“候玄,你既知老夫之名,也该知道我的脾气,一诺千金,只要你据实回答老夫的话,我保证不弄逼供,要是再退顽强,支吾以对,那就自找苦吃了。”
候玄坐正了身子,淡淡一笑,道:
“你说话算数?”
张岚怒道:
“张某必践,你……”
候玄接道:
“张爷别生气,在下知道王守义的手段,只不过想要张爷重复一下保证罢了。”
语声一顿,接道:
“在下受人之雇,想窃取赵姑娘一批药物。”
张岚道;
“什么人雇你的?多少代价?”
候玄道;
“代价很高,白银五千两,至于雇我的人,就不便说了。”
王守义摇摇头,道:
“张兄,候玄老奸巨猾,尽兜圈子,这么文明问法,绝对问不出结果。”
张岚脸色一变,道:
“候玄,我重视你是个人物,想不到,你却戏弄于我。”
候玄接道:
“怎么?一定要说出雇我的人?那不是坏了道上的规矩……”
突然双腿一挣,捆在小腿上的丝绳,竟然寸寸断裂,坐在地上的人也站了起来。
王守义吃了一惊,霍然站起,伸手抓去。
候玄左臂一伸,五指如扣,疾拿王守义的右腕脉**。
这一招变化诡异迅速,迫得王守义疾退了三步,道:
“你的双臂……”
“怎么,大出意外是不是?”
候玄冷笑,道;
“我如不解开双臂**道,怎敢挣断丝绳,这只怪你王总捕头制**手法太差。”
张岚缓缓站起身子,道:
“高明,如此短促时间,能够运气自解**道,这份内功,放眼江湖,屈指可数,张某人小看阁下了。”
候玄道:
“张爷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侯某人是个杀手,为人处事,只求目的,不择手段。”
张岚双目中神光闪动,面色凝重,冷然说道:
“好个不择手段……”
右手一挥,拍出一掌。
候玄一闪避开,笑道:
“张爷,我不想和你动手……”
张岚接道:
“那就由不得你了。”
双掌连环进击,片刻间,拍出二十八掌。
候玄瘦小的身躯,有如风车一般,在方圆三尺之内,闪躲回转,竟然把廿八掌完全避开没有举手封架,也没有还击一招。
张岚呆住了,这是他从没有想到过的事,竟然有人在他连环二十八掌之下,不封架,不还击,轻轻松松地闪避开去,再打下去,不但颜面无光,而且毫无胜算。
王守义知道鬼刀候玄武功很高,但高到如此程度,却是大出了他的意外,他是作捕头的人,不像张岚那般讲求江湖规矩,唰地一声,抽出藏在抽中的铁尺,道:
“张兄,这个人放不得,咱们联手擒了他。”
这时,站在一侧的两个王府侍卫,也亮出了兵刃堵在厅门口处。
张岚似是忽然间老了十年一般,有些茫然道:“我们联手……”
王守义接道:
“是啊!咱们在办案子,不是一般江湖上比武过招,用不着太多顾忌。”
候玄双目神光一闪,冷冷说道;
“王守义,不是我候玄夸口,你那点武功,在候某人的手下。走不过十个回合的。”
王守义心中明白,候玄确非夸口,眼下唯一的机会,就是张岚能放下面子,两人联手,或有胜望,偏偏张岚是个最爱面子的人,自恃武林名宿身份,一时间竟然放下了脸,沉吟难决。
忽见寒芒闪动,一股刀风,直袭侯玄。
原来,守在厅门口处一个侍卫,深知张岚为人,看他面有难色,立刻挥刀击出,准备代替张岚,和王守义联手擒敌。
刀如闪电,一闪而至。
但闻候玄冷笑一声,右手疾场,金铁交鸣,血雨溅飞,蓬然声中,那飞扑过来的侍卫,摔跌到五尺以外肖寒月的身前。
候玄站在原地未动,除了脸上一片杀气之外,双手未见兵刃。
但那侍卫却是咽喉裂开,气息已绝,连一声呼叫也未出口,分明刀中要害,一击毙命。
“鬼也手法,当真是神出鬼没……”
张岚忍不住惊叹出声。
“张爷见笑了……”
候玄淡然地说道:
“他突起发难,来势太快,我一时间收不住手。”
王守义脸色肃然,一挥手中铁尺,道:
“候玄,你拒捕杀人,那可是灭门大罪……”
候玄道:
“王总捕头一定要找死,侯某人只好成会你了。”
王守义道:
“我为固执法,死而何撼。”
这两句话掷地有声,大有一代名捕的气概。
张岚长于一口气,道:
“杀人偿命,王兄,咱们联手擒他。”’
右手一探腰间,取出一对子母金环,分握双手。
候玄突然一个闪转,灵动无比地欺到了赵幽兰的身侧,一手抓住了赵幽兰的右臂。
紧强的赵姑娘,目赌杀人流血,心中已掠恐欲绝,但她却咬牙忍住,没有失声大叫,那里还想得到候玄会打她的主意。
事实上,就算她早知道了,也是闪避不及。
候玄的动作太快,快得张岚和王守义都救援不及。
娇弱的赵幽兰,面对着死亡时,却出奇的镇静,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竟无畏惧之色。
“两位如果不顾忌赵姑娘的生死,尽管出手。”
大厅中突然静了下来,静地落计可闻,王守义、张岚都明白完全没有抢救赵姑娘的机会,一时间,呆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肖寒月剑眉耸动,俊目放光,盯注候玄,突然开口,道:
“放开她……”
候玄冷笑道:
“好大的口气,放开她,你小子是什么人?”
“我叫肖寒月,你要人质,我可以代替赵姑娘。”
“哈哈,肖寒月,没有听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份量?”
“我…”
“你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连十两银子也不值的小人物……”
候玄轻藐地说:
“你要代替赵姑娘作人质,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
肖寒月躯抖动,双目圆睁,瞪着候玄,大有拼命一扑的架势。
赵幽兰轻叹息一声,道:
“肖兄,算了,你救不了我的,何苦多送一条命?”
她看到了候玄杀人,却没有看到候玄的刀在何处,那真是取命快如闪电,肖寒月如要出手救她,岂不是自寻死路。
只听肖寒月叹息一声,道:
“赵大夫救了我的命,我却无以为报,怎能眼看你被擒作人质,如果要死,我也该死在你的面前……”
像怒矢划空一般,以候玄的灵巧,竟也闪避不开,但见人影闪动,蓬然大震中,候玄跌摔到七八尺外,赵姑娘已被肖寒月抱起来,跃退五尺。
但闻男声大喝,女声惊叫,混在一处,传入耳际。
那是赵幽兰的惊叫,张岚、王守义同声喝阻肖寒月不可冒险的声音,只因同时出口,混在了一起,反叫人听不清楚。
这不过一瞬间的时光,张岚、王守义都愕住了,候玄却借此机会,一个翻滚,飞跃出厅。
守在门口的侍卫横身拦住,却被候玄一脚踢倒。
张岚、王守义警觉时,候玄已去如疾风消失厅外。
赵幽兰不忍肖寒月溅血刀下,早已闭上眼睛,睁开眼睛时,发觉竟被肖寒月一手抱住在怀中,心中又喜又羞,低声道:
“肖兄,放开我!”
肖寒月啊了一声,急急放开赵姑娘,脸上一热,道:
“我……我忘不了还抱着你。”
看看肖寒月的惶恐模样,赵幽兰后悔为什么要睁开眼睛,如果闭目装作晕迷,岂不是可以在肖郎怀中多留一阵。
心念转动,羞红泛颊,低下头,柔声道:
“我该多谢肖兄救了我。”
张岚叹息一声,道:
“肖兄,你是真人不露相啊!我这数十年的江湖岁月,真是白过了,今天,我算开了眼界,这一刻时光中的变化与厉练,大有一日千年的感觉。”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老前辈,肖寒月只是侥幸……”
“什么?”
王守义大声嚷道:
“侥幸!肖老弟,这叫侥幸啊!赤手空拳,封住了名动天下的鬼刀,硬把一个人毫发无伤救了回来,我干了几十年的捕头,也见过一些高人,可从来没有像你那样的武功,肖老弟,你已经露了相,还咬着牙说是侥幸,这不是谦虚。这是瞪着眼说瞎话呀!”
肖寒月又是一个苦笑,道:
“也许我有武功,可是我从没有试验过。王兄,我是练过武,但从来没和人动过手,刚才,我只是情急拚命……”
王守义接道:
“老弟,你……”
张岚吁一口气,接道:
“我相信肖兄弟说的话,他有一身绝世武功,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由肖老弟改成了肖兄弟,口气上,多了一份亲热,也多了几份敬重。”
王守义看着张岚,道:
“这个,可能吗?”
张岚道:
“肖兄弟说的是真话,但这中间,却又有些使人难解的玄秘,不过,我相信可以问个明白?”
这一下,肖寒月呆住了,他对封住鬼刀,救了赵幽兰,完全出于一种意识本能,那快速一刹的变化过程,并非是早有预计,在他自己的感觉中,确实充满着侥幸,他做到了,但却连自己也有很多疑问?倒是希望由张岚的质问,能让他演绎出一个变化的过程,把那些熟记于胸中的武功口诀,勾绘出一个完整的体系。
望着肖寒月,张岚声音有些生涩地,道:
“肖兄弟,在求证一件事情的时候,言语之间有着盘洁的尖锐,希望你不要介意。”
赵幽兰突然接口道:
“老前辈说得对,我爹这些年在医术上,能突破很多难关,得到我常提出很多刁难他的问题有关。”
“对,老前辈尽管请问,寒月知无不言。”
“好!那我就直言了……”
张岚的骄傲、固执,似乎在适才一番搏斗中,随而消失,神情和口气间,大为客气起来。
这就使得在场中人,忽然感到他变得和善可亲得多了。
“鬼刀的可怕,在它的隐藏奇密,出现难测,你怎能一出手就把他封住了?”
张岚提出第一个质疑。
“噢!我看到了他的刀,藏在右袖中,所以,我一出手就拿住他的右腕脉**,不过,我一带之间,就把他给打了出去,倒是出于意外。”
张岚笑一笑,道;
“那秘需要过人的眼力,但你想抓他的右腕,一下就能抓住,这必需有很高明的拎拿手法?”
肖寒月点点头,似是若有所悟。
张岚道:
“水有源,树有根,任何一门武功,都有一定的脉络系统,肖兄弟,可不可以把你学的剑法、掌法,说出一个绵连的脉络出来?”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
“这件事我也想过,我所以感觉到自己武功很差,就是,我没有练过完整的一套拳掌、剑法,那个无名老人,今天传我两招剑法,明天又传我两招擒拿,虽然各有格局,但却不互贯连。”
王守义道:
“你说,你那位无名老人的师父,只传你半年武功?”
“是啊!”
王守义道:
“真是叫人难以相信啊!就凭你对付鬼刀候玄那一招,也得练上个十年、八年才成,张兄,这是不是有点玄虚?”
张岚闭目沉思了好一阵,才睁开眼睛,道:
“我有点明白了。”
肖寒月道:
“老前辈,请你……”
张岚摇摇头,道:
“肖兄弟,咱们越来越生份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后,笑道:
“是!张兄,请多指教。”
张岚道:
“你没有学过一套完整的拳掌、剑法,但却学会了剑掌拳中最精粹的招术,那可能是数十套、数百套剑法、掌法的精英,也只有如此,才学了半年之间,造成你这样一个杰出的高手,至于你练的内功,我相信也是武林中至高的,可惜,我的见识不足,说不出你练的内功名称!”
肖寒月智慧绝高,张岚几句话,画龙点睛,使得积存在他胸中的武功、技巧、手法、霍然间串连了起来,当下抱拳一个长揖,道:
“多承教示,寒月获益非浅。”
张岚哈哈一笑,道:
“尽我所能,大概也只能谈到此处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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