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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冷笑一声,道:
“现在你听到了,可以走了!”
“走?到哪里去?”
肖寒月有些茫然地应道。
白龙道:
“天下很大,何必一定要留在金陵?”
肖寒月笑一笑,道:
“我明白了,白兄是文雀、武凤的朋友?”
白龙道:
“你问的太多了。”
肖寒月有点火了,喝干酒杯,举筷用菜。不理会白龙。
白龙也开始吃菜喝酒。
直到喝光一壶老酒,白龙才缓缓说道:
“决定了没有?”
肖寒月道:
“决定什么?”
白龙霍然站起身子,身上又散出浓重的杀气,道:
“有种!”
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转身而去,经过之和,所有的酒客,都不自觉低下头去,不敢看他一眼。
直到白龙的背影消失了好一阵子,店小二才走过来,收拾桌子,手指触到酒杯时,看上去还是好的细瓷酒杯,却突然变得粉碎。
店小二呆住了,肖寒月也看地怔了一怔。
好在那一块银子,足足有四两多重,就算酒壶、盘子全都碎了,也足可抵偿有余。
望着细如粉末的酒杯,肖寒月已知是白龙留下的警告,不立刻离开金陵,就有如那只酒杯一般,身碎化粉。
这时,他非常希望韩怕虎能够出现,告诉他白龙的出身来历。
但他失望了,韩伯虎似乎是根本没有来雨花楼。
肖寒月付了酒帐,缓步向外行去,心中却有些茫然,因为,离开雨花楼以后的行动,就要他自己决定了。
就在他举步跨出雨花楼的大门时,耳际间突然响起了一个低微和声音,道:
“肖公子,往右走两百步,有一个巷子,巷里有一个巷口,转进第三家,我在那里等你。”
肖寒月耳目灵敏,己听出了那声音正是他盼望一见的韩怕虎。
韩伯虎还是来了,而且,人也确在雨花楼中。
混入江湖的时日不长,但肖寒月已有了很大的进步,他没有回头看,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仍然信步行去。
他走的很慢,折向右边转去,果然在两百步处,有一个巷子,一个蓝衣的老者,很快的地越过肖寒月,行入巷子里。
肖寒月没有直接进入巷子,反而加快脚步向前行去,直入一家客栈中,要了一间上房,叫伙计送上一壶好茶,然后关上房门,脱下了长衫,里面是一身淡青色的劲装,悄然推开窗门,绕回那条巷子中。
那是个很短的巷子,一共只有六七户人家。
肖寒月小心的察看了一阵、快步行近第三家。
两扇门嘎然而开;肖寒月闪身入门,木门立刻关上。
韩怕虎的声音,已然响起,道:
“好!肖兄初入江湖,已然临机应变,当真是才慧过人。”
果然是那个穿蓝衣的老者,颚下留着半尺多长的花白胡子。”
肖寒月道:
“韩兄易容的手法,十分高明,在下竟然看不出来?”
韩伯虎道:
“借重药物、道具,掩饰形貌,只是雕虫小技,不登大雅之堂,肖兄,请里面坐吧!”
这是一座又旧、又矮的瓦舍,是属于贫苦人家居住的所在,但却有一个很窄、很长的厅堂,厅堂尽处,有一间花布重帘掩遮的里室,韩怕虎要起布这,让客人入室。
一个四十左右的灰衣中年大汉,早已在室中坐侯。
韩怕虎除去脸上的容药物,取下假胡子,恢复了本来面目后,指着那灰衣大汉,道:
“流星刀何刚……”
肖寒月一抱拳,道:
“原来是何兄,在下肖寒月。”
何刚点点头,道:
“韩老弟提过你,请坐。”
肖寒月道:
“在下初入江湖,见识浅薄,还得两位多多指教!”
何刚笑一笑,道:
“不用客气,张岚兄一再推崇阁下武功成就,何某有幸得以附随骥尾……”
“不敢当,不敢当,何兄言重了。”
何刚道:
“雨花楼上,阁下和白龙暗较内功,竟然平分秋色,单是这份成就,已可傲视江湖了!”
“噢!当时,何兄也在?”
何刚点点头,道:
“当时,咱们很担心,韩老弟就要出手,却被何某拦住了,白龙这个人虽然武功霸道,但十分高傲,如果肖弟败在他凌厉内功之下,也许他不会出手取命,想不到……”
说到此处,突然住口,望着肖寒月,脸上是一片尴尬神色。
用不着再说下去、肖寒月已明白未尽之意,笑一笑,道:
“寒月只是侥幸未败,那白龙是怎么一个人物?”
何刚叹口气,道:
“我们受张岚的付托,只是在暗中帮助肖公子,但白龙突然出现,我们不得不改变主意,要和肖公子当面谈谈了!”
肖寒月道:
“在下洗耳恭听。”
何刚道:
“十年前,白龙已经是名动江湖的杀手了,他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惯,杀一个人之前,一定要先和那个人见上一面,说几句话,然后下手。”
肖寒月道:
“这是一种警告……”
“也是他的狂傲……”何刚接过:“初时,大家都不了解他的习惯,但经过了几次血淋淋的教训之后,大家开始明白,白龙很自负,他给被杀之人时间、机会,让他们寻求自保的能力,但却从来没有一个被杀者保得住性命,有些人请了很多高手保镖、但那只不过徒然多增伤亡而已。”
肖寒月道:
“你是说,白龙要杀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够逃过死亡?”
何刚点点头,道:
“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逃过的例子。”
肖寒月道:
“这样一个杀手,就任他纵横人间,来去自如,江湖上,当真是没有什么正义可言了?”
何刚苦笑一下,道:
“他的武功太高,又出没无常、一两个不是他的敌手,集中大批人手,又无法追寻到他的行踪,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消失了五年,想不到失踪了五年的白龙,竟会在金陵出现,而且……”
“而且找上了我……”肖寒月有些自嘲的接道:
“白龙是不是很嗜杀?”
何刚道;
“他杀人不多,不过,杀的都是很难杀,而又很有名气的人。”
肖寒月笑道;
“这样一人很有名的杀手,把我杀了,我岂不也成了有名气的人?”
韩怕虎接道:
“肖公子的名气,已开始在江湖上传扬,再加上今午雨花楼上的事,不出三五天,肖公子的大名,就可传诵于江湖道上了。”
他倒是由衷的赞誉,脸上也是一片很敬慕的神情。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江湖上的声名,得来竟是如此的苦涩……”
看了何刚、韩怕虎一眼,接道:
“两位还有什么指教?”
何刚搓搓手,轻轻咳了一声,道:
“肖公子,白龙突然出现,我们对张岚兄的承诺,恐怕也要作一些修正,坦白说,我们已经没有帮忙的能力,这一点我们已经派人去对张兄解释了……”
“我明白了……”
肖寒月点点头,接道:
“我想张老前辈能谅解诸位苦衷,我也能体会出诸位的无奈,不过,诸位的盛情,我还是十分感激,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在下想告辞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韩伯虎紧追了一步,道:
“肖公子,请留步片刻,听韩某一言。”
“请说!”
肖寒月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转过身子。
韩怕虎道:
“何兄表达的意思,是要肖公子了解白龙是一个特级杀手,一个很难抗拒的人物,我们纵然全力以赴,也无法对你有所帮助,但这并不是说我们就此退缩,旨在使你有所准备。”
肖寒月点点头,道:
“我完全明白诸位的好意,也希望韩兄不要误会,我会小心应付白龙。”
他走出了那低矮的瓦舍,信步行去。
高处不胜寒,肖寒月只不过刚刚起步,向上爬升,已感到那透骨而来的丝丝寒意。
“以后的事,由你自己安排,不过,人越少的地方越好。”
王守义的话索绕脑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白龙敢到雨花楼那样热闹的地方,还有什么地方不能去?找一个幽静之处,和他决一死战,不至于牵连他人,实是上策,反正自己这条命是赵大夫所救,为他而死,倒也无憾。
第五回王府花园
心意决定,豪气陡生,连客栈也不回去,直奔玄武湖。
尚未到游湖的季节,湖上游人不多,山风吹来,湖波荡漾,偶有一二小舟,划行湖波之上,岸上林木,排列整齐,纵横成行,虽未见杨柳飘絮,但松时依然啸风,名湖景色,浓妆淡抹总相宜,不见游人如织,却是别具幽静之美。
肖寒月沿着湖畔,缓步而行,一面济览景色,暗中却凝聚功力,留心着四下的动静。
忽然间,衣袂飘风,人影一闪,一个白衣人,出现在眼前丈余之处。
来人正是白龙,不同的是,身上多了一把佩带的长刀。
肖寒月长长吸一口气,笑道;
“来了!”
“你也知道我杀人的规矩?”
“嗯!”
肖寒月欲言又止。
白龙双目转动,不停地在肖寒月的身上打量。
肖寒月一皱眉头,道:
“看什么?”
“你用的什么兵刃?”
肖寒月心中一动,暗道:是啊!对付这么一个强敌,我怎么忘了带把利剑来?
其实,他涉足江湖不久,根本没有带兵刃的习惯。
白龙突然踏前两步,右手按在了刀把之上,顿然杀气阵阵,逼了过来。
肖寒月一提气,劲达四梢,力布全身,有如山岳挺立一般,淡然一笑,道:
“该用兵刃的时候,在下自会取出。”
两度内功暗接,肖寒月不惶多让,气势是毫不逊色。
白龙道:
“在下刀出取命,从未失手,你要小心了。”
肖寒月道:
“彼此无怨无仇,阁下要杀我,也该有理由吧?”
白龙道:
“我已经劝过你了,要你离开金陵。”
肖寒月道:
“这就该死了?”
白龙冷冷说道:
“亮兵刃吧!面对一个将死的人,我从来没有浪费这么多的口舌。”
事实上,对肖寒月形诸于外的豪壮气势,白龙已然有些心折,估不透这年轻人,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自己练的七煞刀罡,威力凛人,敌人常在那时暗涌杀气中现出惊惧、畏缩,才能出刀一击,取敌之命,近年息隐苦修,更见精进,但对肖寒月却是全无震慑作用。
这就使白龙的信心有点动摇,希望能对肖寒月多一点了解,逼他亮出兵刃,看看可否由兵刃上瞧出他的来历?
肖寒月却不知白龙心中的打算,只是全身凝注,等白龙出刀,再见机出手破解。
他虽已身经侯玄、文雀、武凤两战,却是从未先行出手攻敌,胸中熟记的攻敌招术虽多,竟不知出那一招才好。
这就是肖寒月最缺乏的经验,没有敌人的引发,便感觉到无从下手。
两人相持了一阵,白龙渐感不耐,大喝一声,拔刀击出。
这真是惊天动地的一刀,便见一道白茫,长虹经天一般,电射而至,四边的柳枝松叶,在凌厉的刀风波荡之中,纷纷坠落。
肖寒月亦早蓄劲待发,白龙挥刀攻来,他亦飞身而起,迎了上去,左掌右指,双足并出,在一瞬间的交接中,掌指封开了白龙一十三刀的变化外,又还击了四腿。
两人的方位交错,同时落地,但立刻转身,面向对方,白龙在双足着地时,左腿一软,几乎栽倒,但却一咬牙,硬行站稳。
肖寒月脸色苍白,一头汗水滚滚而下,显然,这一刀接的十分辛苦。
他不敢稍分心神,举手拭汗,星目圆睁,看着白龙,准备迎接第二次的攻击。
白龙长刀平胸,缓步后退。
肖寒月暗暗忖道:他要拉长距离,再度飞扑击来,那来势之凶,必然更胜于前面一刀,我手中无剑,只恐难再接下这第二刀了。
白龙退后约三丈左右,突然一个转身,飞跃而去。
这变化大出了肖寒月的意外,目睹白龙消失不见,才举手用衣袖拭去脸上汗水,散去了提聚的功力。
但觉双臂之上,冷风侵入,仔细一看,臂上衣袖竟有数处破裂的刀口,心中甚感奇怪,何以衣袖破裂数处,都未伤及皮肉?
肖寒月尚不自知本身已然练成了护体神功,刀风虽然凌厉,破裂衣袖。却伤不到他的皮肉,自然,以白龙的凶厉刀势,如果直接击中,也难免要断臂、裂肤之危。
“恭喜肖公子……”
“赤手空拳,击退了白龙……”
何刚和韩怕虎像快马一般奔了过来,人还未到,已忍不住叫了起来。
肖寒月笑一笑,道:
“两位果然有来了。”
韩怕虎道:
“咱们一直盯着肖公子,跟到玄武湖来,只不过距离远了一点……”
何刚接道:
“就算咱们跟在肖公子的左右,也是帮不上忙,还是劳动肖公子分神照顾。”
“唉!两位说的不错,白龙果然是个厉害人物,那一刀,像是一只转动的刀轮……”
肖寒月心有余悸地说:
“由空中直卷下来……”
何刚接道:
“但肖公子仍然封住了他的刀势,而且打伤了他。”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
“我好像踢中了他一脚,不过,只要他再攻出一刀,我一定会伤在他的刀下。”
韩伯虎道:
“但肖公子赤手空拳,未出兵刃,接下了一刀,白龙这一战败得很惨。”
肖寒月道:
“我忘了带把剑来!”
何刚道:
“可惜,咱们离的太远了一点,没有看到这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战。”
肖寒月道:
“谈不上大战,那只是一个回合的交接。”
何刚道:
“绝世高手过招,就是这样了,一个回合之间,却是潜藏着无数的凶险变化。”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白龙走了,但咱们仍然找不到赵大夫在什么地方?”
韩怕虎道:
“王守义是江南第一名捕,经验丰富,我想人可能早已作了安排。”
何刚道:
“除了王总捕头的安排之外,我们也有准备,追踪白龙,虽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不过,我们安排了当今江湖之上最高明的追踪之人,至少也可以找出一个轮廓出来。”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这么说来,在下当真是一个饵了。”
韩怕虎道:
“白龙突然出现,完全出人意料之外,这方面……”
肖寒月挥挥手,笑道:
“韩兄,这件事在下纯出自愿,希望因此能找出赵大夫的下落。”
何刚接道:
“会的,肖公子……”
韩怕虎道:
“肖兄,你已经完成了最艰苦的任务,请回赵府中休息一下吧!”
何刚道:
“是的!张岚兄和王总捕头,都在赵府中恭侯大驾!”
张岚、王守义都站在赏花轩的门前等侯,脸上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崇敬的神情,和以前的倔傲,完全判若两人。
“辛苦了,肖兄弟……”
张岚急急的迎前两步,接道:
“轩中已备好了酒菜,快来喝两杯。”
肖寒月被拥上首席,王守义亲自执壶斟了一杯酒,道:
“肖兄弟,一战成名,击败了白龙……”
肖寒月接道:
“王兄,在下的希望是找出赵大夫的落足之处。”
“放心,放心,这一次,一定可以找出他们的隐身之处,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了……”
王守义充满信心的说。

消息果然来的很快,肖寒月喝下第二杯酒时,一个青衣小帽的汉子,已然快步闯入了花轩,对着王守义一躬身,目光转动,欲言又止。
王守义道:
“说!这里都是自己人。”
“是!属下们交接监视白龙,至乌衣巷消失不见。”
王守义呆了一呆,道:
“什么?乌衣巷……”
“是!白龙在乌衣巷口,突然消失不了。”
王守义脸上神情肃然,挥挥手,道:
“知道了,你去吧!”
青衣人又行了一礼,退出花轩。
这时,赏花轩中的空气,也似乎是突然凝结起来,王守义脸上一片惨白,张岚也是一脸严肃,韩伯虎、何刚也都冷着脸,一语不发。
肖寒月轻轻吁一口气,道:
“王兄,这乌衣巷,是一个什么地方?”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乌衣巷……乌衣巷……”
目光看着张岚,突然住口。
张岚一口气,道:
“王兄,告诉肖兄弟吧!”
王守义点点头,道:
“乌衣巷中,是金陵城中的禁地,只住了三户人家……”
肖寒月接道:
“哪三户人家?”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七王爷的府,杨尚书的宅院,李大将军的将军府……”
肖寒月道:
“只有这三户人家?”
王守义道:
“是!”
肖寒月目光转动,看看张岚、何刚、韩怕虎,目光又转到王守义的脸上,道:
“白龙在乌衣巷口,突然消失不见,那也不一定就在这三家宅院中了?”
王守义精神一振,道:
“对!以白龙的轻功之高,只要飞越几道围墙,就可以到了一般百姓人家了。”
“肖寒月叹息一声,接道:
“王兄,白龙越过几道围墙,躲入一般人家的机会有多大?”
王守义脸色又青了,摇摇头,道:
“不太大!”
“如果,白龙进入了乌衣巷内三大宅院之一,那一家的可能大些?”
肖寒月提出了问题。
王守义看看张岚,欲言又止。
张岚道:
“我在七王爷府中数年之久,对王爷府中的情形,知之甚详,绝不会进入七王爷府。”
肖寒月点点头,道:
“王兄,除了七王爷的府,只余杨尚书的宅院长和李大将军府了,对这两位大人,你有多少了解?”
王守义叹息一声。
“他们都是国之干城,一品大员,我只是应天府行中一个小小捕头,见面的机会也没有,怎么能够谈到了解!”
这时刻,就看出肖寒月与众不同之处了,笑一笑,道:
“王见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江南第一名捕,执法如山,江湖上的巨盗、恶匪,有不少被你送入大牢,这些声誉,得来不易,比起你应天府捕头的品级,价值高多了。”
王守义呆住了,青白的脸色,逐渐开始胀红,忽然一掌拍在桌子上,道:
“肖弟说的对,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不管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只要犯了王法,我王某永可以办他。”
肖寒月道:
“不错,但咱们要有证据。”
王守义沉吟了一阵,道:
“杨尚书和李大将军,我确实了解不多,杨尚书任职吏部,住在京都,一两年难得回来一次,前年他回府养息,知府大人受邀赴这归,我负责保护守卫,倒是见过一次,只是相隔很远,看的也非十分清楚,至于李大将军,托全封疆,亲率重兵,驻守边关……”
肖寒月接道:
“杨尚书任职京都,李将军驻兵边关,为什么家眷都住天金陵?”
王守义笑一笑,道:
“这个嘛……杨夫人住在金陵,一直未随北上,至于李将军府,只说只有李公子常住金陵,李夫人每天冬天才回金陵,来年春天,再止边关。”
肖寒月心中忖道:这些一品大员,想来都有年轻的美妾侍奉生活,元配夫人是否随侍在侧,倒也不关重要了。
沉默了一阵的张岚,突然接口说道:
“杨府,李宅都非平常人物,就算七王爷肯支持这件事情,但也要有确实、肯定的线索才能进人府第查看,目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查出白龙进入那家府第才能有所行动。”
何刚道:
“常九的追踪之术,天下第一,我想他一定会有所发现……”
韩伯虎接道:
“这般时侯,常九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肖寒月接道:“难道白龙敢在金陵城中杀人?”
何刚道:
“希望不是白龙发现了……”
“敢!白龙一旦发现了被常追踪,肯定会杀了常九。”
肖寒月目光转动,忽见一个身材瘦小的老人,缓步行向赏花轩来。
目下赵府戒备森严,大白天一个人行了进来,除非是自己人通晓连络暗号,不可能不惊动守卫的人。
所以,肖寒月并未有吃惊的感觉,只是暗作戒备。
张岚也发觉了,霍然站起身来,道:
“你是常九。”
来人停下脚步,伸手在脸上的一抹,长须不见,整个脸也变了形状,削瘦如猴,但年轻了不少,笑道:
“正是区区在下。”
何刚笑道:
“刚才还在谈你,怕你被白龙宰了……”
常九苦笑一下,接道:
“差那么一点点,白龙已对我动了怀疑,幸好我很沉着,没有被看出破绽。”
王守义对常九似是十分敬重,一抱拳,道:
“常兄先请入席,咱们边喝边谈。”
常九也不谦让,行入席位,自斟自饮,一口气喝了九杯酒,吃了六口菜,才放下杯筷,笑道:
“你们要问什么?”
王守义道:
“常兄,白龙是不是进了乌衣巷?”
常九点点头,道:
“不错,看来王总捕头布的眼线也很管用。”
张岚道;
“他进了那一家的府第?”
常九道:
“乌衣巷中不准闲人入内,大白天也不见行人,白龙贴着墙壁走,避开守护的人,跃入一道墙内……”
张岚和皱眉头,道:
“乌衣巷内只有三户宅院,都很广,白龙究竟进入了那一家呢?”
常九道:
“我不知道是那一家府。不过,我看清楚那片围墙的颜色。”
张岚道:
“什么样的颜色?”
常九道:
“朱红围墙,高约两丈四尺,比乌衣巷中所有围墙,都高出了四尺左右。”
张岚脸色大变,瞪着常九,道:
“你……你没有看错吧?”
常九道:
“没有,我看得很清楚,那是道朱红围墙。”
只看张岚的神情,肖寒月已经有些明白了,但他还是问了一句,道:
“是不是七王爷的第?”
张岚道:
“如果常九没有看错,那确是七王爷的第,但这怎么可能呢?”
常九道:
“张兄,我常老九可是你请来帮忙的,难道,你还信不过我追踪的本领?”
张岚苦笑一下,道:
“自然是信得过,只是这件事情,实在不太可能……”
常九冷冷说道:
“张兄,白龙跃飞入那堵朱红围墙之内,我是亲眼所见,张兄不肯相信,我没有法子,如果是我看错,我常老九可以的把这对眼珠子挖出来。”
韩怕虎急道:
“九哥,言重了,言重了,张前辈是太过惊奇,一时之间,没法子接受这个事实……”
张岚长长叹息一声,道:
“老九,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怀疑你的话,只是觉得这件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肖寒月接道:
“张兄,七王爷府中的围墙,可全是朱红颜色?”
张岚道:
“不!只有一段,因为那一段正好接李将军府和杨尚书宅院的围墙,故而刷成朱红颜色,以资区别,至于高出四尺,那是李、杨两位大员,表示对王爷的敬重……”
肖寒月接道:
“张兄,斗胆相问,那段朱红围之内,是王府中什么所在?”
张岚道:
“花园、假山,王爷喜爱山水,在那座花园之中,移来了黄山之松,布置庐山五老峰的形状,虽然很小,倒也具体而微,流泉飞瀑,样样皆全。”
肖寒月道:
“那座花园,有多大地方?”
张岚道:
“不太大,三十亩左右。”
肖寒月道:
“三十亩左右的花园,不算小了,但不知园中戒备如何?”
张岚道;
“有六名园丁,住在花园中,负责打扫、整理花草树木……”
他心中突然一动,站起身子,接道:
“肖兄弟,你是说……”
肖寒月点点头,接道:
“白龙跃入王府围墙之内,未必就和王府有关!”
王守义道:
“王府花园,刚好和杨宅、李府的庭院围墙相接,那一片地方数百丈方圆之内,再无别的人家了。”
张岚道:
“奇怪的是,白龙这个江湖人物,怎会和这等一品大员关连一处?”
肖寒月道:
“王兄、张兄,现在真相未明,一切都言之过早……”
王守义接道:
“肖兄弟的意思是,先要查一查了?”
肖寒月道:
“是!不知王兄能否安排到现场看看……”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肖兄弟,那是王府啊!别说我没有这个能耐,就算是应天府,也没有这个胆量!”
张岚一皱眉头,道:
“肖兄弟准备怎么一个查法?”
肖寒月道:
“自然是现场看肖寒月看。”
张岚道:
“多少人?”
肖寒月道:
“王总捕头是主办此案的人,一定要去,常先生是目睹白龙跃入王府的人,自然要去……”
张岚接道:
“加上你一个人,一共三个人了?”
肖寒月道:
“张兄自然也要去了。”
张岚苦笑一下,道:
“进入王府搜查,此事万难办到,但张某确信王爷的清白,斗胆自作主张,请三位扮作莳花修草的工人,明日午后,由侧门进入王府花园……”
王守义接道:
“张,这件事在下要不要禀告知府大人一声?”
张岚道;
“我看不用了吧!王府中由我安排,如若找不出什么可疑破绽,此事就不再提……”
常九接道:
“如是不幸找出可疑之处呢?”
张岚脸色微变,沉吟了一阵,道:
“真可如此,在下会禀报王爷,请作定夺。”
肖寒月道:
“好!就这么决定了。”
乌衣巷中很静,而且静得听不到一点嘈杂之声。
肖寒月、王守义、常九三个人,穿黑色粗布衣服,柬着四尺宽的白布腰带,提着花创、镰刀、大铁剪,在一个王府侍卫带领之下,行入了闲杂人等,不得擅入的乌衣巷。
行进的路线,“完全依照着白龙走过的地方,王守义借机说明了杨府、李府的形势。
那是紧相连接的两座广大宅院,但却有不同颜色的围墙,划分十分清楚,杨府是白色围墙,李家是蓝色,围墙之间,相隔是一个五尺左右的小巷子,一入夜,就有守备营的兵丁,分成三班,不停在三座府第之间的巷道中,巡行不绝,直到天亮,防护可算上是十分森严。
王府围墙果然有一段是朱红颜色,三座巨大的府第,不是一排横立,而是市成了一个有些斜度的三角形,但围墙颜色分明,一看即知属于那座府第。
常九行速微微一顿,回头看了肖寒月一眼,低声说。
“就是这个地方了。”
肖寒月目光转动,四顾一眼,发觉这地方竟是三府府的交汇之处,三座不同颜色的围墙,彼此相距都在五尺左右,不禁一皱眉头,心中付道:王府之内是花园,不知李宅、杨府之中,又是什么地方?
绕墙行约十余丈,到了一座紧闭小门前面,带路的侍卫停下脚步,轻轻叩门,但闻声音锵然,敢情小门竟是钢铁所铸。
铁门打开,张岚早已在门内相候。
张岚迅快的掩上铁门,一摆头,那个带路的王府侍卫,悄然退了下去。
肖寒月目光转动,发觉停身处在假山之后,一排苍古雄奇的矮松,分接假山两侧,延伸过去。
这座假山,实在不高,只不过比围墙高出了一尺左右,站在围墙外面,很难看到园内情形。
但闻水声涓涓,似有流泉由假山流入水池。
张岚低声说道:
“绕过假山就是荷花池了,再往前走就是牡丹厅,茶茶阁等群花圃,那些地方,一望平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守义道:
“如果有毛病,应该就出在这假山了?”
两人谈话的时候,常九已飞身跃上假山,四下看了起来。
肖寒月低声说道;
“张兄,这座假山占地多大?”
张岚道:
“这座假山之内,可有山洞、复室之类?”
张岚道:
“似乎是没有听过!”
这时,常九已跑的不见。
肖寒月道:
“常先生是追踪高手,不知他的观察能力如何?”
张岚道:
“如果这座假山之上,真有一个石洞、密室之类,常九一定能够找到。”
日光下,人影一闪,常九像一只大飞鸟似是,突然由空中跃落几人身前,接道:
“可惜,这座假山之上没有石洞,也没有密室!”
张岚紧绷的脸色,突然解冻,微微一笑,道:
“七王爷严肃正直,绝对不会和江湖中人来往……”
常九脸色一变,道:
“张兄,别忘了你也算江湖中人!”
张岚道:
“常九,不要挑眼,我说的江湖中人,是指白龙、侯玄那等杀手型的人物,至于正正经经的武林白道中人,七王爷倒是十分敬重,我张某受到七王爷的垂顾,待笤上宾,可资为证。”
王守义低声道:
“张兄,咱们这次进入王府的事。你对七王爷提过没有?”
张岚点点头,道:
“提过,张某身为教席,一向受王爷信任,要我欺骗王爷,实不愿为,不过,你王总捕头尽管放心,王爷已经点了头……”
肖寒月突然接道:
“有人来了!”
张岚目光转动,不见人影,心中奇怪,低声问道:
“在哪里?”
肖寒月道:
“在南边……”
不用再说下去,假山的南面,矮松之后,果然出现了一个身着淡青,绣着金边的长袍人。
张岚呆了一呆,道:
“七王爷!”
急步迎了上去。
王守义脸然大变,道:
“糟了,这一下吃不完兜着走了。”
常九冷冷说道:
“你那江南第一名捕气势那里去了?变得如此胆小!”
王守义道:”
“七王爷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能和一般人相提并论……”
话未说完,陡然住口。
原来,张岚陪着七王爷已行到丈许左右。
王守义抢有一步,拜伏于地,肖寒月、常九,也只好跟着跪了下去。
七王爷突然加快了脚步,行近几人,笑道:
“起来,起来,这是花园便叙,不用行礼。”
一位王爷,如此客气,肖寒月、常九也都有些感动,齐声说道:
“多谢王爷恩典。”
但三人仍叩了一个头,才站起来。
王爷目光转动,仔细打量了三人一眼,笑道:
“三位都经过一番改装了。”
王守义不便开口,常九自知说不出文雅之言,两个都不开口,肖寒月只好搭腔了:
“是!草民等不敢惊扰王府,故而改装成花式身份。”
七王爷点点头,道:
“哪一位是王总捕头?”
“卑职在!”
王守义又急急跪了下去。
“我说过,不用多礼,快些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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