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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王爷神情和悦,似是言出至诚。
王守义道:
“谢谢王爷,谢谢王爷,……”
七王爷拦住了王守义的话,笑道:
“官场礼仪烦琐,诸位如果太拘束,就很难畅所欲言,尽兴此叙,最好诸位暂时把我王爷的身份志去。”
肖寒月付道:好一个礼贤下士的王爷,微微一笑,道:
“是!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就对了,你叫……”
“肖寒月。”
七王爷点点头,道:
“张教席告诉我,你们想来府中花园看看,我也正想和诸位见见,不过,我没告诉张教席,恐怕影响诸位中止此行。”
肖寒月抬头打量了七王爷,只见他看约三十七八,修长身材,黑髯及胸,和蔼中,自具一种高贵的气势,微一躬身,道:
“王爷礼贤下士,使草民等能一睹风采,实是生平之幸。”
七王爷点点头,道:
“你谈吐文雅,读过不少书了?”
肖寒月道:
“也曾秉烛夜读,只是资质所限,未能尽得精髓。”
七王爷笑一笑,道:
“龙隐深渊,凤凄高岗,有很多高人雅士,淡泊名利,更不惯于官场烦琐礼数,不愿入仕。我已在茶花阁上备了茶点请诸位小坐片刻,饮茶一叙。”
说完。当先转身行去。
张岚对肖寒月点点头,紧随王爷身后行去。
常九笑一笑,低声说道:
“这位王爷倒是和蔼得很,比起那此些芝麻绿豆的知县、刑吏可敬多了,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王守义吃了一惊,道:
“常九,你不会说话,最好少开口,王爷如此相待,可是从未有过的殊恩……”
常九接道:
“所以,我说他是好王爷呀!”
王守义叹口气,摇摇头苦笑。
茶花阁,是用青石砌成一座五尺左右的高台,青瓦复顶,木柱雕龙,四周是湘竹垂帘,阁内一张紫檀木的小圆桌上,放着银碗叩云的玉盘,四个宫装婢女,分站四角。
七王爷坐了首位,示意几人落坐,四个宫女立刻取开银碗,奉上香茗,玉盘细点,仍然冒着热气。
所谓茶花间就是建筑在四边满植茶花之间,只可惜不是开花季节,看不到茶花的姹红紫艳。
七王爷挥挥手,四名宫女齐齐躬身一礼,退了下去,食用一口点心,喝了一口茶,笑道:
“诸位请用,边吃边谈。”
常九看盘中细点,色色精致,立刻吃了起来,肖寒月也紧随进食,王守义却十分拘谨,喝了一口茶,就放下杯子静坐不动。
七王爷看看王守义,笑道:
“听说你办了不少奇案,被称为江南第一名捕。”
王守义欠身道:
“卑职司追捕盗匪之责,自当为朝廷效命。”
七王爷又笑笑,道:
“茶花阁上,再无他人,诸位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目光落在常九脸上,接道:
“壮士大名是……”
“草民常九。”
王守义心上打鼓,付道:就怕他出言粗陋不文,口无遮拦,王爷就偏偏向上了他。
七王爷道:
“常壮士在……”
常九接道:
“在江湖上走动。”
七王爷道:
“江湖高人,常壮士想必有专精,不知练那一门武功?”
常九笑道:
“武功上俺不如张兄,不过,常某追踪之术,却是略有成就。”
七王爷笑道:
“嗯!追踪之术,常壮士追踪何人?”
“魔刀白龙……”
突然住口不言。
七王爷点点头,笑道:
“是不是白龙就躲入了这花园之中。”
常九忖道:我说话向不转弯,他就偏偏问上我了,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当下将经过情形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这位七王爷很沉得住气,喝了一口茶,再回顾张岚,道:
“有这等事,查出些眉目没有?”
张岚摇摇头,道:
“已查过假山,未见痕迹。”
七王爷道:
“这座花园中,一向戒备松懈,要不要我派些人来,帮你们查查看。”
王守义道:
“不敢有劳王爷……”
肖寒月道:
“草民等斗胆冒犯王府,已大不敬,不敢再劳王爷费神了。”
张岚道:
“七王爷,由他们自己查吧!此事真相未明,不宜劳师动众,张扬出去。”
七王爷点点头,道:
“张教席,那位白龙是怎么样一个人物呢?”
张岚略一沉思,道:
“白龙号称魔刀,武功诡异,刀出追命,是江湖上人人畏惧的一个特级杀手,和鬼刀侯玄、神刀唐明,被江湖上称为三大名刀。”
“噢……”
七王爷点点头,道:
“这三个人都是杀手吗?”
王守义道:
“回王爷的话,魔刀白龙、鬼刀侯玄,是黑道中人,计价取命,为恶甚多,神刀唐明却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大侠。”
七王爷道:
“不错,他们的外号,已经说明他们的为人了。”
常九道:
“王爷,白龙怎么跃入王府中来,王爷不觉得很奇怪吗?”
王守义心头一震,忖道: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一个冲法?开罪了七王爷怎么得了?
出人意外的,七王爷神色自若,全无怒意,道:
“我是觉得奇怪,以常壮士的眼力,绝对不会有错,白龙怎会跑到这里来呢?”
肖寒月道:
“王爷,这也是草民等想不能的地方,才请求张总教席安排到王府中来查看一下,王爷度量恢宏,降尊纤贵,折节不交,寒月等身殊恩,受宠若惊,唯白龙潜来王府,事非小可,以王爷的饱学卓识,不知对此事有何裁示,还望指点一二,俾使草民等有所遵循。”
这几句话,只听得王守义暗暗喝采,忖道:人家肖公子这才叫智慧,语意中极尽恭敬,却一语中的,把一个无处下手的大难题,丢了上去,有何裁示?是要你七王爷拿个主意了!
果然,这一问,问得七王爷沉吟起来,良久之后,才点头说道:
“白龙潜入本王府园,实属意外,你们如若不告诉我,我还懵无所知,你们说的对,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很希望你们全力追查,找个水落石出,这方面,我会全力支援,不过,非必要,最好不要闹出事情。”
说的虽然很有力,但尚不够明朗,肖寒月又说了一句,道:
“王爷的意思,是要我们暗查了?”
“这一带,都是一品大员的府,如果找不到明确的证据,我也很难说话,不过你们放心去查,只是行动上小心一些就是。”
这话就说的很明朗了,王守义欠身一礼,道:
“是是是,卑职会请求他们尽量小心一些。”
这时,一个宫装女婢,突然急奔而来,快步冲上了茶花阁。
七王爷一皱眉头,道: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那宫装女婢急道:
“郡主来了。”
七王爷道:
“这丫头跑来干什么?”
只听一个清脆脆的声音,接道;
“我来看爹呀!”
随着那清脆的语声,一个身着淡黄衫裤的少女,像飞一般的跃入了茶花阁。
她表现出的一手身功夫,使得王守义、常九都为之大吃一惊,一人千金之躯的娇娇郡主,怎么学到如此一身高明的轻功?
肖寒月回顾了张岚一眼,发觉了张岚的脸上也是一片讶异之色。
显然,郡主的武功,不是张岚传授。
七王爷的神情没有惊讶,只是皱皱眉头,似乎早知晓了女儿一身武功。
肖寒月目光转动,发觉那黄衣少女约有十七八岁,眉目清秀,一睑娇稚,也不管阁中有人,一下子冲到七王爷的身侧,道:
“茶花未开,爹怎么会采茶花阁上呢?”
七王爷在这个娇美女儿面前。实在摆不出王爷的架子,摇摇头,道:
“盈盈,不要胡闹,我有客人。”
黄衣少女目光转动,四下瞧了一眼,发觉全座之人,都垂着头,不敢看她,忍不住微微一笑,道:
“这些客人,除了张叔叔之外,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呢?”
七王爷苦笑一下,道:
“诸位不要见笑,小女被我这个作爹的给宠坏了,盈儿,快些退下,我还有事情和客人谈!”
黄衣少女摇摇头,道;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您。”
王守义站起身子,道;
“王爷指示,我等已记心中,不敢再多惊扰,卑职等告退了。”
肖寒月、常九,全都跟着站起,抱拳躬身,长揖倒退而行。
原来,几个人都不敢看到郡主容貌而低下头的,不敢抬起。
七王爷道:
“不!你们留下来,和张总谈谈,我也该回房休息了。”
王守义、肖寒月、常九等本已退出茶花阁,闻言只好停了下来。
七王爷道:
“盈盈,咱们走吧!”
拉住爱女衣袖,向外行去。
黄衣少女行近王守义时,突然说道:
“喂!你是什么官哪?”
王守义道:
“回郡主的话,卑职是应天府的总捕头王守义!”
黄衣少女道:
“他们两个呢?都是你的手下吧?”
王守义道:
“不是,他们是卑职的朋友。”
七王爷手下加力,便把爱女拉出了茶花阁。
张岚眼看七王爷父女去远,才低声说道:
“三位请坐吧!”
常九抬起头,吁一口气,道:
“做官的人,有时侯十分神气,看到了更大的官,竟是这么一个憋气法,王兄,也亏你受得了啊!”
王守义道:
“官场礼仪,层次分明,岂是你这种江湖草莽能够明白的?”
常九道;
“我也不想明白,我常老九一辈子也不想当官,刚才那种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味道,实在叫人难过!”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常兄,这方面你尽管放心,我看你这辈子,也没有当官的架势,所以不会受这种苦了。”
常九还要反唇相讥,张岚已抢先说道;
“常老常,你查看了整座假山,有没有什么发现呢?”
“没有!”
常九摇摇头:
“除非白龙早已发觉了我的追踪,故意把我引入此地,但这个机会不大。”
肖寒月道:
“张兄,如若白龙在王府中经营了一个隐密的藏身所在,有几分成功的机会?”
“一分也没有……”
张岚肯定的说:
“我在王府中住了数年之久,虽然以教导王府中侍卫的武功为主,但也负责府中的防卫,这座花园中虽然是守卫不够森严,偶而被人潜入,躲上个一夜半日的,或有可能,如说这里有一个长期被人潜伏的密室之类,是绝不可能。”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
“张兄,对郡主的武功有多少了解?”
张岚一直怕人提出这个问题,偏偏肖寒月提了出来。
其实,观察入微的王守义,早就想提出这个问题了,只是不便开口,肖寒月这一问,正合心意。
“我知道郡主练一些强身的功夫……”
张岚的神情严肃中带着几分茫然。
“但我想不到她竟然如此高明,见微知著,由她刚才一跃而入的高明轻功看来,她的武功似乎是已经登堂入室,到达了一定的境界。”
肖寒月道:
“那是说,在这王府中,除了张兄之外,还有另外一位高人,在传授郡主的武功了也?”
“郡主身分,何等尊贵,我想,传授她武功的人,绝非男人……”
王守义肯定的说。
张岚道:
“可惜,我不认识那个人,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郡主会有那么高明的武功?”
肖寒月凝目沉思一阵,道:
“张兄,像郡主那样的武功,要练多少时间?”
张岚脸色微微一变,但仍然回答了肖寒月的问题,道:
“你是特例。正常的情形下,至少要六七年的时间,郡主娇生惯养,应该不会用功太苦时间可能还要长一些?”
肖寒月道:
“七王爷没有对你提过这件事情?”
张岚脸色更难看了,摇摇头,道:
“没有,我想明天我就向七王爷提出辞职……”
王守义急道:
“这时候,你要提出辞职,少了七王爷的支持,这件案子如何还能办得下去?”
张岚叹息一声,道:
“侯门深似海,我在这里当了几年的武功总教席,竟然不知郡主是一位武林高手,还有何颜面在王府?”
“不行,不行……”
王守义急得出了一身大汗,道:
“张,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一定要辞,也得等到赵大夫这件案子办完再辞,肖兄弟,你倒是开金口啊!这档事,可是关系重大呀!”
肖寒月长长吁一口气,道:
“七王爷不会准张兄辞职的,这件事,七王爷也在不知不觉中卷了进来……”
张岚、王守义都听得一呆,看看肖寒月,脸上泛现重重疑问“张兄是王府武功总教席,也负责保卫王府,却被白龙那等江湖杀手,潜地进来,张兄如果没有一个交代,七王爷如何会准他辞?”
王守义道:
“对呀!七王爷不会准,张兄也不便辞……”
肖寒月接道:
“说到王兄,你的官衔在七王爷的眼中,也许不算什么?但你是应天府的总捕头,不管扮成什么身份,来此是为了查案,七王爷不但未予见责,反而给了人很多方便,你的身份和张兄不同,你是代表朝廷执法。”
王守义精神一振,道:
“你是说,七王爷相信我们说的,龙白潜入过王府花园?”
肖寒月点点头,道:
“所以,他才要你放手追查,不过,也交给了你千斤重担!”
王守义道:
“什么意思?”
肖寒月笑道:
“要你放手追查,总该有个结果回报吧?”
王守义道:
“如果我们查不出一个结果,很难对七王爷交代了?”
张岚叹口气,道:
“肖兄说得对,我要辞职,也该先把这件事办个水落石出……”
目光转到常九的身上,接道:
“你的追踪之术,天下闻名,既然眼看到龙白潜入过王府,总该找出点线索追去啊!”
常九抬头望天,思索一阵,道:
“如果毁损了一些园中景物,张兄能否担待?”
张岚道:
“为什么要毁损景物,难道白龙真会藏在里面不成?”
“老实说,我同意这位肖老弟的看法……”
常九神情肃然的说道:
“这座花园之中,可能有一个隐密藏身所在,如果要认真搜查,花园中的景物,定会遭到破坏!”
张岚看看常九道:
“你要找出可疑的地方,损毁了一些花木,还可以交代,如是找不出可疑的地方呢?”
“这就是我常九不敢认真搜查的原因了?”
张岚一咬牙,道:
“好!你搜!七王爷怪罪下来由我承担。”
他究竟是名重一时的武林大豪,被常九言语一激,豪气顿生。
常九霍然站起,跃下花阁,直向假山奔去。
肖寒月起身急追。
王守义看了张岚一眼,道:
“张兄,这件事会不会……”
张岚道:
“顾不得那么多了,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常九似乎已胸有成竹,直奔到假山流泉之前停下,打量那垂布而下的流泉。
这座假山宽约十丈,流水如帘,大约有四五尺宽,由两丈多高的山腰隙缝中,泻落假山前的荷花池内。
水势宽而不猛,都是由一指宽窄的隙缝中流出,就外观上看,绝对没有破绽。
常九打量了一阵,突然飞身而起,冲人水帘之后,落足在一块突出的山石上,伸手敲打。
他早已相度好假山形势,落足处非常准确。
王守义低声道:
“这座假山筑造上的确费了不少心血,一年四季有水流出,内中必有转轮一类的设置,才能不停的把荷花池中的存水打上去,使这条水帘般的小瀑布,水源不绝……”
突见常九一个倒翻,穿出水帘,落回原地。
张岚道:
“找出什么可疑之处?”
常九抖一下衣服上的积水,道:
“假山中有一部分星空的!”
肖寒月道:
“既然发觉了,为什么不打开瞧瞧?”
常九道:
“砌石很厚,不是我这种经验丰富的人,绝对听不出,山中既是空的,必有门户可通。”
张岚道:
“门户不在假山上吗?”
常九道:
“这就需要时间去找了,那座门户,出入应该很方便才对。”
王守义接道:
“常九,为使假山瀑布水源不枯,假山部分中空,也可能为装置转轮。”
常九微微一笑,道:
“你这个干捕头的,竟也懂土木工程的学问?”
王守义苦笑道:
“我办过一件案子,到一位富豪的花园之中,看到假山是长年流泉不绝,也看了假山内装置的转轮,构造十分精巧……”

常九冷冷接道:
“我发现的中空部分,不是安装转轮的地方。”
张岚呆了一呆,道:
“你是说,那座假山之中真有一处密室?”
常九道:
“不错,而且门户不是开在假山之上。”
王守义脸色一变,道:
“常九,这玩笑开不得!”
常九道:
“假山部分中空,而且,位置在山腰之中,距地一丈多些,以避潮湿,以这座假山之大,如若构造精巧,里面可以有一处相当宽阔的地方。”
张岚、王守义互看了一眼,欲言又止,肖寒月却点点头,道:
“常兄既然发现了,就该想办法找出门户,进去瞧瞧。”
常九道:
“这要做官的人才能决定,找出了王府中的假山密室,不知道会造成一个什么后果,我常九是山野闲人,一看苗头不对,一走了之,可是……”
王守义接道:“常兄既然发现了山腹中空,自然应该找出门户,带我们进去看看。”
常九看张岚,张岚点头不语。
没有人反对,自然是同意了,常九突然由衣袋之中取出一个长约一尺,粗如儿臂黑色铁筒,后面附了一个转把,相度了一下四边的形势,举步向花畦中行去。
肖寒月忍不住好奇之念,紧随常九身后。
常九行入花畦之中,蹲下身子,把手中的铁筒,对准地下,扭动后面的转把。
肖寒月仔细瞧着,发觉那铁筒之中,似是有一条尖细之物,向地下钻去。
常九不停的转动手中的铁筒,”似是控制着方位变化。
张岚、王守义都行了过来,看着常九。
常九已停止转动手中的铁筒,伏下身子,左耳贴在地面,右耳接触铁筒,闭上双目,凝神倾听。
张岚、王守义、肖寒月看常九神色凝重,也不敢惊扰,也不敢弄出声息,三个人都呆呆的站在哪里。
一时之间,花园中一片寂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足足过了有一刻工夫之久,常九才睁开眼睛,收好铁筒,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泥土。
王守义皱皱眉头,道:
“老常,你这故弄玄虚的闹了半天,搞的什么名堂啊?”
常九吁一口气,道:
“告诉你,你也不懂……”
张岚道:
“这就是江湖上传说的地听之术了?”
常九点点头,道:
“不错!”
王守义道:
“听出什么没有?”
常九道:
“我听到转轮带动的水声,也听到了重物撞地的声音。”
张岚道:
“什么?重物撞地的声音?”
常九道:
“也就是说那假山密室之中,有人活动,只可惜石壁坚厚,无法听到其他的声音。唉!
我几乎就要放弃了,却传来了那一声重物撞击的声音,说起来,也是凑巧……”
张岚接道:
“常九,你能肯定,那是人为的重物撞击之声?”
“绝对是的,而且是撞在石壁上……”
常九语声坚定的说:
“因此,那密室在假山之内。”
王守义双目盯住张岚,似是要等他拿个主意。
肖寒月也感觉此事重大,插口多言,未必有益,应该同张岚作个决定。
“找门户,咱们进去看看!”
张岚大胆的作了决定。
王守义道:
“老常。你听出门户在那里没有?”
常九道:
“没有人在地常中活动,如何听得出来。”
张岚道:
“这就麻烦了,咱们不能进去看个明白,如何能确定假山之中有密室存在?”
常九道:
“办法倒有,只是……”
王守义接道:
“快说出来,立刻进行,咱们不能在这里停得太久。”
常九道: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假山之上辟出一个入口,直趋密室。”
“这座假山全用花岗岩石砌成,坚硬无比,开一个入口,锤斧交击,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除了七王爷之外,谁也没有这种权力,这个办法不成,还有别的办法没有?”
常九道:
“有!今晚上把我留下来,尽一夜之功,我相信,可以找出进入山中密室的门户。”
王守义道: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不知张兄意下如何?”
张岚道:
“现在,就算我想拒绝,只怕也没有办法了。”
肖寒月道:
“常兄,我陪你留在这里。”
常九道:
“好!王总捕头应该回到赵府中去看看,韩怕虎、何刚虽都是老江湖了,但他们究非主事之人,一旦遇上变故,不知该如何措施?”
肖寒月道:
“武凤还因在赵府之中,也是一条很好的线索,不过,她生性刚烈,宜用智取,不可以暴力逼供。”
王守义道:
“不用撵我,我这就走,有了什么消息,希望能尽早通知我一声……”
目光一掠肖寒月,接道:
“关于武凤姑娘的事,我看等肖兄弟回去之后,再作处置了。”
抱拳下礼,转身而去。
目送王守义离去之后,张岚神情沉重的说道:
“我去安排一下,两位可要先行休息?”
常九道:
“你请便吧!记着入夜以后,给我们带点吃的来就行。”
张岚点点头,叹口气,道:
“王府之中,不比寻常人家,两位举动之间,可要小心一些。”
常九笑道:
“放心,不会让你张兄无法交代,你如能阻止王府中侍卫进入花园,就尽量阻止他们,我要静,越静越好。”
看着张岚离去,常九目光转向肖寒月,道:
“你带兵刃没有?”
肖寒月道:
“没有,我从来没有用兵刃!”
常九苦笑,道:
“有没有什么感觉?”
肖寒月道:
“没有!”
“我有……”常九接道: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幸得是你留下来,否则,我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是说……”
常九道:
“这一夜很难度过,所以,我希望你手中有一把兵刃,对了,你用什么兵刃。”
肖寒月道:
“我只学过一种兵刃——剑!”
那你就该有一把剑,希望张岚来的时候,你向他要一把。”
肖寒月笑道:
“这座花园太大了,如若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守一夜,未免有些冷清的感觉,但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危机?”
常九道:
“我感觉得到,不过,危机不是杀机,武功再好的人,也不会在危机来临之前,有所警觉。”
肖寒月道:
“既然是这样,你又怎会感觉得到呢?”
常九道:
“这是一种江湖经验的累积,由死亡中挣扎出来的灵敏触角。”
一只蝙蝠,划空而过,原来,夜幕已垂。
肖寒月忽然有着心神一震的感觉,苦笑一下,道:
“也许我真该有一把剑,这里太静了,静得有一种死亡气息,好像王府这种地方,应该是仆从如云,热热闹闹的才对。”
常九道:
“你实在是个聪明人,聪明到能够很快受到我的感应,你知道吧?我和一般的江湖人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肖寒月道:
“我从来未有江湖人生活的经验,很希望能够增广一些江湖上的见闻。”
常九道:
“我出身于一个很奇怪的门派,江湖上知道这个门派的人,实在很少,张岚、王守义都是我交往了很多年的朋友,但他们只知道我擅长追踪之术,却不知道我的出身,甚至,他们未必到过我出身的门派!”
“那一定很神秘的一个门派了?”
常九道:
“不是神秘,而是隐密,这个门户,在江湖上没有名气,也没有诱人的武功可学,但身入此门的人,却至少要十年、八年的时间,才能学到那些本领。”
肖寒月望着常九,目光中一片热切,却没有开口追问。
常九道:
“我出身地鼠门,地鼠的意思,就是见不得光亮,却能在黑暗中出没于沟渠、洞、孔之中,地鼠门房中,唯一值得夸耀的武功,是缩骨神功,只要脑袋能够通过的地方,全身都可以通得过去。”
肖寒月道:
“缩骨神功,应该是一种很难练的武功了?”
常九道:
“条件是不是很苛刻?”
常九笑道:
“谈不上苛刻,但先天上,地鼠门中人要体形瘦小,形貌似鼠,还得有一些聪明,不能太笨。”
肖寒月仔细的看看常九,突然发觉常九长得有一点老鼠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
常九道:
“所以,地鼠门中人,没有堂堂一表人才的弟子……”
突然住口不语。
肖寒月低声道:
“是不是有人来了?”
常九点点关,讶异地道:
“你的耳目很灵敏……”
肖寒月道:
“还是稍逊常见一筹……”
常九道:
“轻功、缩骨功及视、听能力,是地鼠门中四大主修的功业,肖兄听觉如此灵敏,显见内功方面是大有成就了。”
肖寒月道:
“人已到四丈之内了。”
但闻张岚的声音传了过来,道:
“常兄,肖兄弟……”
常九道:
“在这里……”
张岚的动作很快,常九一句话还未说完,张岚已冲到两人停身之处,手中提着饭盒,笑道:
“两位先吃东西……”
放下饭盒,打开盒盖,表面除了饭菜之外,还有一壶老酒。
常九道;
“张兄安排得怎么样了?”
张岚道:
“幸未辱命,今天晚上由我带人巡视花园……”
常九接道:
“那很好,如果没有听到我们的呼叫之声,最好不要进来。”
张岚笑道:
“不用我帮忙吗?”
常九道:
“我需要安静,你如果真要帮忙,就是不要破坏了花园中的安静。”
张岚怔了怔,道:
“好吧!我带人守在花园外面,你找到进入密室的门户之后,招呼我一声就是。”
常九道:
“好!咱们一言为定,没有听到我们的招呼,干万不要进来,明天午时之前,我一定会有一个交代,不守约定,我姓常的回头就走,到时候,可别骂我不够朋友?”
张岚吁一口气,道:
“好县,明天午时之前,你不能给我一个交代,那就别怪我姓张的要骂人了。”
常九道:
“成!咱们就这么就定了。”
拿起筷子,酒杯,自顾自地吃喝起来。
第六回蛇头白羽箭
肖寒月看了张岚一眼,道:“张兄,我想请你帮个忙?”张岚笑道:“说吧!什么事?”
肖寒月道:“我想借一柄长剑用用。”
张岚道:“这个容易,走!我带你去选一把!”
肖寒月看了常九一眼,随着张岚行去。
一座满置的库房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单是长剑,就有数十支之多,肖寒月选了一把形色古朴的长剑,掂了掂,十分顺手,佩在身上,道:“明天奉还。”
张岚道:“你的眼光不错,这把剑是李大将军前年回到金陵度假,拜会七王爷,送的礼物,虽非名剑,倒也锋利……”
肖寒月急急解下,道:“如此名贵之剑,我怎么能够借用,还是换一把。”
“不用换了……”
张岚拦住了肖寒月,道:“这把剑虽然不错,但七王爷还未看在眼下,李大将军告辞之后,王爷就把这柄剑赏赐予我,我不用剑,所以,放在了兵器库中,我借花献佛,这把剑就送给你了。”
肖寒月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张岚一笑,道:“是不是常九要你带一把剑的?”’肖寒月微微一怔,道:“是常兄提醒在下的。”
张岚点点头,道:“我明白了,由你保护他,勿怪常九这小子口气托大了。”肖寒月心中忖道:常九说地鼠门中不是以武功见长,还道他是谦逊之言,看来倒是真话了。
张岚带着肖寒月回到花园的时侯,常九已经喝完了一壶老酒,肖寒月匆匆吃了两碗饭,张岚带走了饭盒。
常九凝神倾听,除了淙淙水声之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息,就起身子,道:“走!咱们先布置一下。”
选一处花树茂盛的地方,常九又取出那个铁筒来,定了方位,转动柄把,花了有一柱香的时间,才停手笑道:“肖兄弟,时间还早,你躺下休息也好,打坐运功也好,有动静叫你。”
肖寒月点点头,长剑平放身前,盘膝而坐,运气调息,片刻工夫,已人物我两忘,兴天浑一之境。
常九却躺下身子,伏地静听。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突听唰地一声响,一道寒芒,射入花丛之中,就在肖寒月身前半尺左右处,疾掠而过。
肖寒月忽然警觉,睁开双眼,伸手抓住了长剑。
常九疾快地按住了肖寒月抓剑的右手,示意不要出声,并要他悄然躺下。
寒芒钉在了五尺外一株小花树之上,深入数寸。
肖寒月目光税利,虽然在夜暗之中,仍在看出似是一种短箭一类的暗器,但后面却有一截白色的羽毛。
常九轻轻拉动肖寒月,附耳低语道:“侧身而卧,把身子和长剑尽量隐藏在草叶之中,但要保持着最佳的应变姿势。”
肖寒月缓缓的收动双腿,心中的紧张激奋,尤过面对白龙的时刻。
这虽非生死一瞬的对决搏杀,但却别具有一种神秘的刺激。常九果然是经验老到,料事如神,片刻之后,一阵步履声行入花丛。
那是个全身黑衣的人,头脸也被一块黑布蒙起,只露出两只眼,手上也戴着黑色的手套,正和赵幽兰形容的黑衣人穿着相同。
那只短箭上的白色羽毛,在黑暗中是一个很好找寻的目标,那黑衣人辨认方位也十分准确,直行到那株花树之旁,拔出短箭,四下扫射了一眼,才转身而去。
肖寒月有着飞跃而起的冲动,但他却极力忍耐下去,他明白这只是事端的开始,更重要的是找出地下密室,和赵百年大夫的下落。
谁想得到啊!问题竟出在了七王爷的府中,如非常九的追踪之术,就算动员了天下名捕,也不会找到七王他的府中来。
常九右耳紧贴铁铜,左耳贴地,凝神倾听。
肖寒月却提气戒备,右手握在剑把上,伏在地上的身子,弯成了弓形。
他手中有剑,就想到了剑法,也完成了出剑一击的准备。
今夜无月,夜色如墨,黑暗中布藏着无数的诡密,也潜隐着重重的危机。
果然像只地鼠一样,常九隐伏在黑暗中的静止和耐性,使得肖寒月大为佩服,因为肖寒月已经两次在缓慢中更动戒备的姿势,而常九就连一次也未移动过。
时间在黑暗中过去,肖寒月正准备第三次换转伏地戒备姿势时,一阵衣袂飘风的声音掠顶飞过。
虽然在黑暗中,肖寒月仍然看清了那是个黑衣人,一掠数丈,落在实地上。
王府中幽静、美丽的花园,黑夜中怎会有如此诡异的江湖高手出没。
肖寒月无法肯定这个黑衣人是不是那个射出白羽箭的黑衣人,但却看出他们都穿同一形状的衣服。
微微转目看去,只见常九仍然是原姿势静卧不动,除了双目中闪动着光芒之外,再瞧不出还有一个活人的征象。
漫长的黑夜中,肖寒月接受了极大的磨练,除了在草木不惊中练习着变动的姿势之外,还要徐徐换气,这要极大的耐心、忍性工夫。
金鸡报晓,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色。
紧张的一夜,终于在二人高度的忍耐中,平静地度了过去。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过来,张岚带着两个王府中佩刀侍卫进入了花园中。
常九轻轻一拍肖寒月,低声赞道:“你的耐力已达到地鼠门中人要求的标准,了不起的年轻人!”肖寒月吁了一口气,道:“现在我可以站起来活动一下吗?”
常九微微一笑,道:“去告诉张岚,我们要离开这里,要他中午到赵府见面。”
肖寒月点点头站起来,张岚正在四下张望,一见肖寒月由一丛茂密花树丛中站起来,立刻疾奔过来,张口欲叫,却被肖寒月摇手阻止,低声道:“常兄说,中午在赵府中见。”
赵府赏花轩中摆好了一桌很好的酒菜,王守义、肖寒月、何刚、韩怕虎、赵幽兰围桌而坐。
数日不见,赵幽兰更觉清瘦一些,剧变之后的痛苦磨练,使得十分活泼的赵姑娘,变得沉默了许多,但她双目中的光亮,可以看出她的坚强。
王守义看看赵幽兰,道:“这几天赵姑娘过这平静吧?”
赵幽兰淡淡一笑,道:“我很好,府中戒备森严,未再有敌人入侵,只是为追查家下落,使得诸位昼夜不地追寻,晚辈感到十分不安。”
王守义目光转到常九身上,道:“你听听,常九爷,不看我姓王的面子,也该看在赵姑娘的份上,失泄漏一点天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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