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裕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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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紫薇听父亲叙述完外出的全部经过,心中忽喜忽忧,思绪乱成了一团。喜的是与父亲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颠簸跋涉,终于听到了一点有关胡斐的消息,这对她实是个莫大的安慰;忧的是虽然知道有人要对胡斐不利,但却无法知晓胡斐的行踪。
孙刚峰怜惜地看着女儿那张肤色虽然稍黑,却掩不住姿形俊秀的脸上,红潮渐泛,双眉微蹙,似带着无限的心事,知道她是在担忧胡斐的安危,忙劝慰道:“没事,没事的!离他们说的还有些日子呢,再说胡斐也绝非等闲之人,你就别自忧了。”
吕紫薇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中翘楚,经父亲一通解劝,便即释怀。
孙刚峰道:“看来这个客栈掌柜的有些来头,绝不似寻常买卖家那么简单。就他跟踪那两个人的情况看,好像他知道点里边的甚么事情。”孙刚峰若有所思,心中微微一动,接着道:“这样吧,咱爷俩从明天起就呆在这里,咱们来个守株待兔。爹总觉得这个客栈或多或少与胡斐有点瓜葛。”
吕紫薇想了想,也觉得除此之外,实在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忙道:“也好,顺便您老也歇泛歇泛。”
待得天明,吕紫薇与父亲胡乱用了些早点,假借在八角镇等一个朋友,需要在客栈待上一段时间为由,向掌柜的预定十几天的房间,掌柜的看了吕紫薇一眼,微微一笑,还是刚来的那句话:“好说,好说。”说完,低下头去,自忙手中的事情。
回到客房,吕紫薇同父亲商量道:“天气尚早,反正左右无事,我陪爹爹上街走走也好。”孙刚峰一笑允诺。
下了一夜的大雪已经停息,此时云散日清,更增寒意。父女俩最近一段时间内,难得有这样闲散的心情,两人心中诸多未解的疑团,也暂时不再想它,和掌柜的打了声招呼,联袂跨出了客栈的大门。
孙刚峰爷俩所住的地方,叫做裕隆客栈,座落在八角镇最热闹的中心地段;毗邻的大街,也即是辽东通往吉林长白山地区的必经之路,断断续续有江湖豪士、走山的参客、贩运皮草山货的商贾、各色人等来往路过。父女二人谁也无心浏览沿街的景致,一个留意察看进出客栈的每位客人,一个细细打量着客栈四周的地形。两人正准备添置一些日常用具,忽听东南方向马蹄声响,一乘马瞬间疾驰而至。
此时街上的行人在逐渐增多,但那匹马仿佛有灵性一般,穿高伏底,左躲右闪,竟然没有伤到一个路人。吕紫薇心中微微一惊:“这马的声音怎么那么的熟悉?”刚一动念,只见一匹身高腿长,神骏非凡的白马,载着两名粉妆玉琢俊雅异常的童子,已经神定气闲地停在了裕隆客栈的门口。
吕紫薇定睛打量那匹白马,只见马已见老,但年岁不掩浑身的英气,她高兴得差点喊出了声。原来,白马在她眼中并不陌生,十多年前,曾经驮着她与她的赵伯伯由回疆返回中原的,就是这匹白马。怎么它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这时,掌柜的笑呵呵地从客栈里边应了出来,那两名童子即刻从马上跃了下来,一人拽住掌柜的一支胳臂,口中“高伯伯”长“高伯伯”短地叫个不住。高掌柜连忙吩咐店伴,把白马拉去后院,给贴上精好饲料,随即拥着两名童子进了裕隆客栈。
孙刚峰看到女儿的神色有异,上前低声说道:“别做声,咱们回客栈再讲。”
进到客房,闭上房门,吕紫薇用手抚了抚紧张兴奋的心情,这才把在街上意外邂逅白马的经过细说了一遍。孙刚峰沉思了一下,道:“从两位童子和高掌柜见面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绝非一般。那匹白马和赵三爷的渊源很深,可以肯定的是,两位童子一定识得赵三爷,他们就是不识得赵三爷,也必与赵三爷有牵扯。”孙刚峰所说的赵三爷,即是红花会三当家千手如来赵半山。十年之前,吕紫薇带着孙刚峰亲手书写的血书,独自寻到回疆,邀来赵半山报得父仇,并帮助洗刷掉广平府太极门的一桩耻辱。所以,孙刚峰一提起赵半山,非常承领其情。吕紫薇接着父亲的话道:“爹爹的话有道理。照这样推断,那个高掌柜十有**是侠义道中人。”孙刚峰安托女儿道:“虽然可能性很大,但咱们还是小心为好。”

日经中天,孙刚峰和女儿商量道:“看来客栈里最近要有事儿,从今晌午起,咱们且就在大厅里用饭,顺便瞧瞧有什么热闹。若果高掌柜真与赵三爷或胡斐有关联,出了事,咱们也能搭把手。”吕紫薇深以为然。
爷俩走进大厅,那大厅中吃饭的客人不是很多。两人选了张靠近墙角的桌子坐了下来,这个位置既能看到进来的客人,又不太惹人注目。吕紫薇随便叫了两个菜,两大碗粳米,给孙刚峰温了一壶酒,父女二人慢慢的用着。待孙刚峰把一壶酒刚刚下肚,忽听得厅房门上挂着的大皮帘子“吧嗒”一响,从外面气冲冲地走进来一个大汉,边走边嘴里在骂骂咧咧。
吕紫薇抬头一看刚刚进来的那大汉,“噗哧”一声,忍不住嫣然笑了出来。原来那大汉的左右双颊上,各画有一个小王八,且两个王八伸出的嘴尖,正对着那大汉的大蛤蟆鼻,显然是在熟睡之中,被人用锅底灰描上的,两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鼻子里呼呼喘着粗气,直把脸上王八戏蛤蟆的画儿动了起来,弄得跟真的也似,简直活灵活现。
满大厅在座的十几位客人轰然大笑,更有几位笑得站了起来,弯下腰,揉着肚子打跌。
蛤蟆鼻以为众人所笑非人,忙一转身,见自己身后空无一人,这才醒悟是在笑他,随向众人怒目而视,几个跨步走到孙刚峰父女的桌前,怒道:“大姑娘你笑谁?”
吕紫薇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忍住笑,站起来向蛤蟆鼻衽施一礼,道:“这位大哥,小妹失敬了,莫怪,莫怪!”待得陪完礼毕,用手捂住脸,双肩微微的抖动起来。
蛤蟆鼻怒气勃发,右腿往前一迈,顺势张开右手就向吕紫薇左肩抓来。大厅里旁观的客人们,有几个忍不住呵斥起来:“一个大男人欺负人家一个姑娘,要不要脸?”“人家姑娘已经给你道歉了,你还要咋地?”
蛤蟆鼻刚进来的时候,孙刚峰也不禁莞尔,但他阅世极深,城府也极深,几乎是喜怒不形于色。这时见女儿礼也陪了,但蛤蟆鼻仍然不依不饶,竟然挥起了拳脚,心里也不禁动了怒气。没等蛤蟆鼻右脚落地,孙刚峰猛抬起左脚在坐着的长凳上轻轻一踏,身子顺着长凳往下一沉,只听砰地一声,那蓦地撩起的长凳,正好击在蛤蟆鼻挥起的肘弯关节处。孙刚峰赶忙站起,俯身朝着蹲在地下抚着臂弯处,疼得呲牙咧嘴的蛤蟆鼻,脸带歉意道:“对不住,对不住!”
蛤蟆鼻不知在外受了何人的戏耍,正值心头有气,谁知进得客栈接连受挫,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突然身子朝后一仰,右腿带着一股劲风,直向孙刚峰面门踹来。孙刚峰也没料到,一场哄笑,竟然闹到了对方以性命相搏的地步,连对一个肢残的老人也痛下杀手。正要施以反击,忽听得嗤的一声,一颗算盘珠子凌空而至,直打在蛤蟆鼻右小腿外侧的丰隆**上,辩**之准,即如在珠子上长了眼睛一般。蛤蟆鼻右腿一阵酸麻,顿时使不上劲力,仰天摔倒在地。
孙刚峰顺着珠子来势的方位抬眼一瞧,不知甚么时候,柜台里面已然出现了高掌柜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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