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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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慢慢从覆盖大地的白雪上碾过,留下道道车辙。
得益于厚厚的窗帘,以及火盆,尽管车外寒风呼啸,车内倒也感觉不到寒冷。厚厚的窗帘不但遮挡住了寒风,也让张机处于严重的无所事事中——窗外的景色是看不了的,车厢内只有自己师徒二人。
嗯,这种有四个轮子的马车也是贡献了一份“功劳”。比起那些随时都有可能被震得跳起来的两轮马车,**底下的马车实在过于平稳,能让人不知不觉间陷入昏睡。比如,张机的师傅——张伯祖老先生。
张机没睡,安稳的环境的确能让人进入梦乡,但也是思考的好时机。特别是在这种无聊,又感觉不太对劲的时候。
张机有种感觉,袁绍夫妇对自己有企图——不明的企图,特别是听说了贾诩贾文和的遭遇之后。
每次陪同师傅前去为袁绍诊病,自己都感到四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解释为袁绍有龙阳之好,正巧周碧又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显然是行不通的,连自己都不能说服不了。
那么为什么他们要偷偷打量自己呢?
这正是张机所思考的……
作为一个没落世家的子弟,而且还是学医的,踏入仕途的机会很渺茫。如果,袁家举荐自己的话,也有可能被举为孝廉。我有让袁家举荐的才能吗?张机不知道。
张机只知道自己对做官没多大的兴趣,自己的理想就是做一位好郎中,“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注)
马车一阵剧烈的晃动将张机从深思中拉回来,也将小憩的张伯祖晃醒。
张伯祖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衣服,低头一看,火盆中的木炭变得有些黯淡。戴好木炭盆中搁着的鹿皮手套,在盆中挑了块小些的扔进火盆,稍等了会,见木炭已经燃烧起来,又扔了几块进去。
“再想什么呢?”火都快熄了。
张机遥遥头,这些没根没据的想法,也就自己瞎想。
“怎么,有话连师傅都不能告诉?”
话到嘴边,还是被张机咽了下去,难道让师傅去问袁绍:你们天天关注着我徒弟是什么意思?
“其实,你不说,为师也能猜上个八分。”加完木炭,将鹿皮手套放好,“袁家公子对我们师徒俩的态度比较奇怪,确切的说是对你的态度。在为他号脉的时候,经常都发现他的目光都老是看着你。而且,”张伯祖指了指车厢地板,“就算为他治好疾病,用的着绑架一般让我们搭乘马车去京都吗?”
“师傅你都看出来了啊?”心事被师傅一语戳破,张机有些不自然。
“这也是为师百思不得其解之处。仲景你自幼拜入为师门下,虽今学有所成,郡人更曰青出于蓝胜于蓝,但名声仅止于郡内。袁公子是如何得知?”张伯祖皱着眉头自问道。
想了许久,张机勉强得出个结论,“也许是郡内官吏报告给袁家的。”
是吗?无事之时,哪个地方官吏会将地方医者之名上报朝廷。至于袁家的门生,想必他们更对郡中大才之人感兴趣,那些是自己可以吸纳的,那些是能够拉拢的,那些是必须打击的,医者何时入他们法眼了。比的不说,为袁绍看病之前,自袁绍以下有谁听说过南阳张伯祖的?
抛开这些不明之处,张伯祖倒不是很为张机着急,受到袁绍的关注没什么不好,反正袁绍又不是有什么不良嗜好。“仲景,过两日就要到舒县,袁家少夫人要回去祭拜逝去的父母,我们就不用跟着了,就在舒县城中拜访医患。”

“恐怕那位袁公子会派些尾巴一直跟在身后。”
“有何不可,多些脚夫还不好吗?”张伯祖笑道。
袁绍笑着放下手中书信,自己这个便宜老爸对自己还真是没得说,听说自己生病,急得差点就要亲自趋马南下。按信中所言,骊靬招来的那四个通事,经过几个月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终于变得肯合作了。这是个好消息,另一个好消息就是父亲已经暗地里联络了些清流官员,统一口径,为自己出使罗马扫除了不少障碍。有点不太那么好的消息就是宦官对父亲联络官员有所察觉,因为不明所以,以为袁家要准备诛灭宦官,搞得京中有些紧张。
最后一个消息是自己那个蠢货弟弟,距离第一次面壁才没多久,现在祖宗牌位那,他已经是常客了。父亲在来信中对他是极其不满,言辞激烈,而且对老是写些自己与他的对比。
呵呵,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不枉这么多年,自己跟老婆暗地里做那么多手脚,想激起一个少年的逆反心理实在太简单了。
将信纸装好,袁绍开始思索怎么给父亲回信了。看来现在想要瞒着宦官是不可能了,再这样瞒下去,说不定自己还未返回,京都脆弱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这可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措辞得要注意了,既要提醒父亲,让他将事情告诉宦官,又要让他看不出来是自己在提醒他。
真是麻烦,我上辈子可是学理科的,玩这些文字游戏根本不在行。还是交给老婆处理比较好,怎么说,她也是文科出身。
“老婆,”书信递出一半便停住了,周碧满面愁容的靠在狐皮靠垫上,袁绍后面的“你看看这封信”硬生生改成:“怎么了?老婆。谁惹你生气了,闷闷不乐的,嘴巴都可以挂酱油瓶了!”
“还能有谁,就你们家的老头子。”
你们家老头子?这话听着怎么别扭,难道不是你老头子了吗?嗯,也不对,还是不叫老头子比较好。“什么意思啊?怎么扯到我父亲身上去了?”
“不用看我就知道,信里面肯定长篇累牍的注意事项,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的注意这、注意那……”
有一页信纸全写的啰嗦话,自己看着也是有点烦,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上了年纪的人有几个不是这样的。何况这也是父亲的一片好心,用不着如此反感吧。
“……知道这次回庐江要拜祭父母双亲,从前父母也是不停的在我耳边唠叨。他这样,让人家想起了去世的父母!”说着说着,就有多云转雷阵雨的征兆。
原来是触景伤情。
袁绍将陷入悲伤之中的周碧楼进怀中,温柔的吻了吻额头的秀发,也不说话,只用心去感受她的苦,她的乐。
过了许久,将袁绍肩头完全打湿后,周碧一把推开袁绍,“太过分了,人家这么伤心,你也不安安慰慰人家。就知道玩你的深沉!”说完,粉拳对着袁绍一顿暴打。
等周碧打得拳头无力后,袁绍重新把周碧拉进怀中,“好了,拳头都打痛了吧。”
周碧“哼”了一声,表示自己还在“生气”。
“好了,先别闹了,帮我想想这封回信怎么写?”
“嗯?”周碧接过信慢慢看了起来。
注:张仲景《伤寒论》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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