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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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决意要送钟铃,说带的钱多,路上不安全,钟铃便不好推辞。于是二人便怀揣三千多的学费,带着钟铃母亲的叮咛上了路。在县汽车站的快餐店里,父亲破例点了个鱼头汤,一面叫钟铃多吃,一面自己吃得很轻松吃得很津津有味,这些天都在忙着砍自家的树卖,忙着借钱,好久没喝到这样美味的汤了。直到了车上,钟大海还在一个劲地回味那个美味的汤,说,那汤真好,你看,我的血管都鼓起来了。钟铃看到父亲那副无限满足的表情,看到他那松树皮般的手,鼻子一下就酸了。钟铃怕父亲看到自己掉泪,赶紧把头转向了窗外。
窗外,是连绵起伏的小山,山上松树苍翠挺拔,多像父亲那挺拔的脊梁啊!
多年后,钟铃想起这一情景,仍然有想哭的冲动。她进大学写的第一篇文章,便是父亲送自己上学的这一情景,题为《挺拔的松树》,就是这一篇文章,让她进大学的第一个学期,便取得了文学社副秘书长的位置,博得了系领导的宠爱,并从此获得了才女的称号。文学社副社长陈师兄在编排社刊《海风》时,特意把它排在了刊首,社长还专为它写了评论。
钟铃的大学生活,一下子变得充实而忙碌起来。她一面参加勤工俭学,给学校里的果树挖坑挑大粪施肥赚生活费,一面忙于文学社的各项事务,一转眼,便到了元旦。
一到元旦,学校里卡片便纷纷扬扬起来,到处都充满了祝福的气氛。钟铃也买了几张贺卡,几张寄给平日里要好的同学,最后一张,寄给陈清泉,因看到卡片是多层的,那心型,拆开来,也还是一张,而且感觉拆下来了更好看,便拆了。想起陈清泉,便想起跟她一起去谢宇奇家的情景,不知道他当初看到自己的留言时,会是什么感觉呢?不知道他有没有觉得突兀觉得她很冒失?不知他补习的日子,是否像自己去年那样辛苦?自己补习那时,做题做到想哭的日子,是多么地盼望有别人字言片语的鼓励呵。于是便顺手在刚拆下的卡片上写下了谢宇奇的名字,刚要写上祝福语,便觉得不对劲,这可是心型的卡片呵,给男生,岂可随便寄心型卡片的。于是笑笑,随手放于一边。
舍友小雨从外面回来,看到桌子上放有一卡片,便拿起来看:“啊,谢宇奇!你认识?”
“对啊,我们是老乡,小学同一所学校的。你也认识?”钟铃突然很兴奋,没想到在这儿,还有人认识谢宇奇,太意外了!
“岂止认识!跟他两年同学呢,高三分文理时,才分的班,不过因他跟我同桌赵元元的关系,一直到毕业都跟他还有接触呢。”
“嗬,说说看?”钟铃一下子来了兴趣。
“廉中的学生谈恋爱学习两不误的奇才多你应该知道了的吧?他们高一时就开始了呢。那时候我还常常充当他们的信使,常帮赵元元递纸条,呵呵,那时候总是趁着别人还没到教室,便偷偷地把纸条放到谢宇奇的抽屉里,做贼一般,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你不知道谢宇奇的那种冷英俊,迷倒多少廉中的女生。后来因为赵元元,才纷纷退了场的。”
“赵元元是怎么个女子?如此厉害?”钟铃心里奇怪,怎么在廉中学生的眼里,谢宇奇是属于冷英俊的,她跟谢宇奇有过二三面之缘,没觉得有多冷啊,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比较阳光的笑容的。在北中校园上如此,在廉中枫路上遇见的那次也如此。
“其实赵元元不是我们班最漂亮的,拆开五官来看,一点都不漂亮,但是一点都不影响她成为我们班的班花,她是那种娇娇小小的,让男生看着便会自然产生一种怜爱的女孩子,你不知道廉中多少男生争当她的护花使者。但是她偏就喜欢谢宇奇,她说她讨厌别的男生那样围着她转,很烦人,她就喜欢谢宇奇的这种冷俊。那时候常看到他们在枫路上散步,好浪漫啊!直到高考前不久,我还见着他们在海角亭约会呢。”
小雨说得兴致勃勃,让人感觉谢宇奇与赵元元的故事,在廉中里,是尽人皆知的。只可惜了自己读高四的日子,两耳不闻窗外事,错过了如此好戏。
想着谢宇奇有赵元元的鼓励,应该就足够了,便没有再去为他重新买张贺卡。想起在谢宇奇家中看到的那首诗里写到的“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既然忠情于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诚”,钟铃便会心地笑了。没想到,重点中学比她们那所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都是高考无望的三流中学,还要疯狂。难怪当初自己决定要去廉中补习时,好友燕子说,到时候记得拐个帅哥回来啊,廉中里谈恋爱成风的,老师们也拿他们没办法,因为学习仍然是那么好,拆开一对,退步一对,于是老师们便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影响学习就行。
燕子的男朋友,便是廉中的。他后来考上了北大。只可惜,钟铃在廉中的这一年,在题海中读得异常辛苦,不但没拐回个帅哥,连帅哥也没顾得上多看几眼,直到填志愿时,班中不少男生向她打招呼时,她也没能叫出别人的名字来。
钟铃有些纳闷,谢宇奇何以由他们那儿的才子,以当年他们初中最高的成绩考取了廉中,如今沦为考不上医科大而要读高四的地步?难道,他比别人谈得更过一些了?又或者,他是他们老师拆散的对象?有朝一日,见着他了,一定要取笑一下他。
想想,便又觉得好笑。然后又摇摇头。
钟铃是万万不可以在学生时代谈恋爱的,父母供他们几姐妹读书不容易,更何况,他们村中还有个活例子在鞭策着她。村中五叔让他家阿凤读上了高中,结果却在高中谈起恋爱来,高考落榜便嫁了人,现在在邻村种甘蔗,五叔这么多年的辛苦汗水,都白废了。供个人读完高中,不容易啊!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子,早晚是别家的人,早点回来,省了学费不算,还可以帮家里多干几年的活。后来村中再有人让女孩子家读书,别人就说:还让她读书啊?别又像阿凤那样!当然,收到这句话最多的,便是钟铃的父母,钟铃父母不但让她读上了高中,让她要补习便补习,还让她姐姐考上了大学。感谢姐姐,是她考上大学,堵了村人的口。她要以姐姐为榜样,绝不会让父母给别人戳脊梁骨的。
寒假,钟铃回到县城,受姑姑之托去廉中看表妹,上到高一三班教室,没看到她,再去女生宿舍,守门的阿姨说:午休了!没让钟铃进去。廉中的管理,一向都是这样的严、这样井然有序。钟铃从女生宿舍出来,不远便是海角亭,钟铃想着半年前自己拿着一瓶啤酒喝醉的样子,不禁感慨万千。钟铃抬头看着海角亭上当年苏东坡被贬南蛮时所书的《万里瞻天》横扁,想着自己在廉中一年非人的题海生活,心中满是苦涩,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绝不会再去选择补习。太痛苦了,完全是身心的摧残,最可怕的是,根本就没有人强迫你这样去做,是你自己在强迫自己,是周围的空气在强迫你自己!空气,你明白吗?那种凝固的时刻笼罩着战争的空气!
不知道谢宇奇会不会有自己去年的感觉?钟铃走过自己以前的教室,这个廉中最特大的教室是老式的瓦房,相对于那些崭新的教学楼,显得有点昏暗,仍然是给文科补习班,里面仍然摆着拥挤的桌子,每张桌子上,仍然是高高的参考书及参考书前面埋着的快看不到的人头。应届班的学生,都午休了,但是他们没有,老师也似乎给了他们特权,中午,可以在教室。黑板的右上角,写着高考倒计时,每天都在更新,他们一抬头,便可以看到。进廉中的补习班,是需要分数线的,太多人想涌进这所重点中学了,没有分数线不行,廉中补习班的分数线,几乎就是当年高考公布的大学最低录取线,上线而不被录取的人,太多了!就是这样,廉中的补习班教室里,仍然是挤到差不多没有通道。进到廉中补习班里的,大多都不是等闲之辈,只是命运作弄他们,让他们再受这样的煎熬,如果上天对他们公平一些,他们应该也是站在象牙塔下的天之骄子了。也正因为都非等闲之辈,所以竞争的氛围更浓,也因为都前途未卜、怀才不遇,所以空气更加凝重。
文科补习班过去,便是理补甲班。理科补习的人更多,按成绩,分甲乙丙,谢宇奇应该就在甲班吧?钟铃走到窗户边:“哎,同学!请问……”,一个茫然的头抬了起来,钟铃正要说出“谢宇奇”时,一定睛,不禁“啊”了一声。抬起头的,不是别人,正是谢宇奇!太意外了!两个人都因为有些突然,说不出一句话,半天,谢宇奇才吐出“等等”二字。
谢宇奇通过教室窄窄的通道,小心绕过一张张课桌,走了出来。两人就走到操场的双杠边,站着说话。
谢宇奇还是那么的高,人却显得清瘦了。念高四的人,不管以前多胖的,都会瘦下几圈来,更何况本就是瘦的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班就坐在这个窗口?”谢宇奇开口。
“我不知道,我也没想到。”钟铃抓抓头,有点不好意思,似乎她能够一下子就找对那个窗口是她的错一般。
谢宇奇看着她窘迫的样子,笑了,开了句玩笑:“看来是有神仙引路呵!”
空气一下子就变得轻松起来。“哪里了,你高考成绩不错,我猜肯定是在甲班,至于窗口嘛,那是你的问题了,你应该坐在教室的最深角落,然后我问坐在窗口边的同学,可否认识一个叫谢宇奇的,然后他会像我去年那样,谁都不认识,一脸茫然,我再朝教室瞧了瞧,没看到认识的人,然后转身就走了。”钟铃很得意自己的想像,忍不住笑了。
“不会吧?这么说如果不是我正好坐在这个窗口边,你还真不打算来看我了?还好我当初为了上课可以开小差看窗外,选择了窗口的位置。要不,就太遗憾了!”
是啊,教室里空气太凝重了,偶尔可以看看窗外,多好。钟铃看着谢宇奇得意的表情,心想。心里也暗暗替谢宇奇能够坐在这样的位置高兴。

“知道我在甲班也不给我写信,那天收到你的留言很高兴,本来要给你写信的,但是不知道你在哪班。”看到钟铃突然不说话,谢宇奇接着说。有点责怪的口吻,又有些高兴,有些遗憾。
“师专中文系951班啊。”钟铃看着他那副欲责怪的样子,突然记起在师专里说过有机会一定取笑他一番,便又补充,“先是怕影响你学习,后来,又听说,有美女在鼓励你,就不写了。”
“谁?哪个美女?有么?”
“你不会告诉我,你不认识赵元元吧?”钟铃说完便得意地笑,笑得意味深长。
谢宇奇却不笑了,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对,就是小雨说的那副冷俊的样子。“你说的是这事呀?早结束了。高考前就分了。”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谢宇奇停顿了一下,又问。
钟铃看着他那副冷俊的样子,有点怕怕的,便不敢再多问,对于一段结束了的感情,再要提起,毕竟总会有痛苦。于是想开句玩笑调和一下,便说:“人家这是关心你嘛!”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谢宇奇定睛怔怔地看着自己,表情异样,眼光放出异彩。钟铃在说完的那一刻碰到谢宇奇的眼光,交汇的那一刻心一慌,才发现自己那句话暧昧了,脸一红,赶紧装作调皮跳转了身180度,不敢再看谢宇奇。
这样的玩笑话,她跟同班的男生不是没有开过,但是大家哥们长哥们短的,玩笑来玩笑去,从没有人当真,嘻笑怒骂,照常在他们的大学生活里天天起着调味剂的作用。钟铃有些后悔,谢宇奇毕竟不是班中的男生,对他太不了解了,岂能随便开玩笑的。钟铃一面懊恼自己随便了,一面觉得后脑勺还在被谢宇奇盯着看,更加心慌,脸就更加红了。
但想着又不能一直背对着人家,便又只好转了过来。脸红到了耳根,心都快跳出喉咙了,什么嘛!
钟铃脚一跺:“不许这样看别人!”
谢宇奇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也不好意思了起来,脸跟着也红了。
“你当初是怎么敢在我家里给我写信的?”半晌,谢宇奇才又说。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啊,我跟陈清泉一起去的,你妈妈就直接把我们带到了你房间里,没等到你回来,总要留个言吧?”钟铃如实地说,转念一想,又觉得当初真的是太冒失了。她居然,进到异性的房间里,坐在异性的床前,给他写信。现在回想起来,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当初怎么就觉得如此做,是再自然不过了呢?她到陈清泉家,她不在的时候,每次不都这样的么?晕了,真的晕了。
钟铃因为被误解,呼吸有点急促,胸口变得一起一伏的。谢宇奇就又怔怔地盯着她看。
“哦,就这样啊?我还以为……”半天他们才恢复了正常。
“那还能怎么样啊?本就是这样。”钟铃有点嗔怪的口气说。
这时,起床钟声敲响了,安静的学校四处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钟铃说:“我要去看我表妹了,要不一会上课了就不好找她了。”
“看完她呢?”
“看完她就回去啊。”
“那我送你去车站。”
“不用了,你还要上课的,不耽误你。”
“你觉得对于一个高四生来说,每一节课都是那么重要么?又没有什么新的知识可学。”
嗯。也是,都是在复习,做练习。钟铃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不过……
“你看完了,到男生宿舍区门口叫我,我到宿舍借辆自行车。”还没等钟铃再提推辞,谢宇奇一切都安排好了的语气坚定地说。然后便先抬脚往宿舍区走。
钟铃只好跟着他走。先到了男生宿舍,谢宇奇指了指:“一会我在这儿等你。”
钟铃继续往女生宿舍,站在廉中著名的“尼姑庵”前等表妹。起床时间与上课时间,总共就那么20分钟,钟铃只跟表妹简单地说了几句话,鼓励了几句,表妹便得匆匆往教室赶了,高中时代,生活节奏一直都是那么的快。
钟铃走到男生宿舍区,谢宇奇已经推着自行车等在那儿了。老式的28寸,还到处都长了铁锈。
“只能借到这样的了,住附近的同学的,尽管住得近,但是一个学期也都没骑几次,雨水淋的。”谢宇奇解释。
廉中里不允许单车载人,他们便推着自行车往校门口走,此时校园里的学生已差不多都到教室里了,倒没多少人注意到他们,要不钟铃又会觉得尴尬了。看到校道两边的稻田秋稻收割后已经种起了青菜,绿油油的。钟铃想起当初跟同桌每天下完两节晚自习过后便来到这儿呼吸新鲜空气的情景,便问:“你平时下晚自习了会不会跑来这儿呼吸新鲜空气?我以前跟我同桌常来。”
“没有呢,哪像你们女生那么浪漫。”
钟铃想起小雨说的他跟赵元元在枫路上散步的情景,心里说:还说呢,你们那还不够浪漫呀!最终没有说出来。
出到校门外,给自行车打了气,便开始向车站方向骑。钟铃跳上后座的时候,车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才稳定下来,钟铃心想,一定是自己太重了。谢宇奇应该会载过赵元元,但小雨说她是娇娇小小的,不是么?她上车的时候,一定是轻盈的。钟铃一米六五的身材,100斤的体重,对于南方来说,真的是有点高大了。钟铃平时吃得特别的多,不吃就没有力气干活,在家如此,在学校也是这样,不吃,她哪有力气给果树挖坑挑大粪施肥呀。钟铃刚到廉中的时候,发现廉中的女生都只吃二两饭,就那一丁点还垫不了饭盒的一角,她们怎么吃得饱呀?难道她们为了装斯文可以让自己挨饿么?H中的人就没有那么明显的节食。钟铃终于不敢像以往那样要四两,改要三两。上午第二节眼保健操过后,常常便跟同桌飞奔小卖部吃卷粉(也有些地方称肠粉),廉中小卖部的卷粉是有了名的好吃,来晚了就没有位置了。其实整个廉州镇的小吃都有名,卷粉更是他们的特色小吃。还好并不贵,一碟四根,钟铃跟同桌一人一半,今天你付钱,明天她付钱。在灰暗苍白的高四日子里,吃卷粉及到稻田边呼吸新鲜空气,是她们最开心最期盼的活动。钟铃最轻的时候是在高考后,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前她称过,只有90斤。90斤,对于南方人来说,也还是重了。如果能够瘦到90以下就好了,只可惜,钟铃到学校很快就又回到了100斤。
南方的冬天,并不冷,除了偶尔冷空气南下气温较低外,大部分时间温度都在二十来度。才骑了一会,谢宇奇穿着T恤的背后,便开始渗出汗渍来。钟铃心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又因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在一个男生的后面,看他微微渗出汗的背脊,感觉一股男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心里便又觉得莫名地慌乱起来。为了避免尴尬,钟铃只好不断地说话,说在廉中时跟同桌的“快乐生活”,说大学里的那些人和事,说军训,说文学社里的活动,几乎是一刻不停。谢宇奇在前面专心骑车,偶尔搭上一句,偶尔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不觉间,便到了车站。开往他们小镇的班车正准备开,拉客的售票员一个劲地叫:“F镇F镇!F镇么?马上开车了,赶紧上去啦!”钟铃还没来得及跟谢宇奇怎么道别,便被售票员推上了车。坐下来才觉口干舌燥,想来,是刚才说话太多了。
此时,车窗被轻轻敲了一下,谢宇奇递上来一瓶矿泉水,是他们那儿著名的“银安矿泉水”,很绿色很清凉的包装。
“拿上,路上渴了可以喝。”谢宇奇说。
“等我也放假了,到你们村找你玩。”接着又说。
“大年初一吧,年初一我肯定有空。到时候约晓兰一起玩,你知道她家吧?找到她就可以找到我了。”钟铃说。
钟铃知道一回到家,就要忙开了,平常家里就父母两个劳动力,都在盼着他们放假了回去帮忙呢。正好寒假正是他们最忙的甘蔗收获的季节,轮到自己家的,就给自己家砍,轮不到的,也要帮别人家,要不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忙不过来了。甘蔗是一大卡车一大卡车地拉去糖厂的,二三天砍不出来,前面的砍下的就要晒干了,很亏的,辛苦一年,靠的就是这个了,而且晒过后糖分也会跟着消失,而且糖厂榨糖,都是有计划的,每天可以榨多少车,都会按计划提前几天安排通知别人砍,所以糖厂都会给期限,一卡车砍的时间不能超过五天,否则就乱了计划,你家超过了这个期限,就轮过去了,轮到别人家了,你就别指望糖厂给你家派车了。所以他们那一带的冬天,是最忙的季节。但是不管多忙,年总还是要过的,所以大年初一,父母总会放他们一天假,年初二拜年,年初三起,便又要开始忙碌了。所以,钟铃会同学什么的,都跟会选择大年初一这一天。
钟铃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喝了一口,喉咙果然清爽舒服多了。
“路上小心。”谢宇奇笑笑,挥了挥手。
钟铃也感激地朝谢宇奇笑笑,挥挥手,车便开了。
把视线拉回手中的矿泉水瓶,钟铃便又无限感动。钟铃从小到大,除了上大学那天是父亲送的外,其余的,都是自己一个人拎着行李坐车,小学上了初中后,是自己一个人每周日骑自行车去,周六骑回来,高中到县城后,便是自己一个人在小镇乘车,父母都太忙,哪有时间送呀,她太习惯自己一个人走了。更不用提有谁会在她上了车后,给她递上一瓶矿泉水了。
谢宇奇居然知道自己需要一瓶解渴的矿泉水!居然!
但一转念,又想,毕竟是照顾过女孩子的人,果然不同。他当初在廉中,对赵元元是如何的呵护照顾的呢?
整个路上,钟铃头脑中一会闪现她刚才与谢宇奇见面的情景,想着在操场边开了句大胆的玩笑脸红的尴尬,想着他一路骑车时微微流汗的背影,想着他递上矿泉水的样子,一会又遐想他与赵元元约会时的情景,遐想他对赵元元那个娇小的女生百般的呵护照顾。头脑乱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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