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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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策目瞪口呆了半响,苦苦一笑坐回地上,他本来想劝劝这小姑娘,再求她弄点吃食来,却没想到小姑娘几句话一说转身就跑了,害得他什么都没捞着。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供奉了一尊观音像,很明显,这是一间庵堂,也不知道以前是谁在这里修行。今儿早上,渴极了的他从观音大士的玉净瓶中找到半瓶水,也顾不上脏不脏了,喝得干干净净,并在心中膜拜了无数次观音大士,虽然他根本不信佛。
将手中捻得半碎的枯草根儿又放入口中,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往地上一趴,撅得老高,准备睡觉。毕竟,他也只剩下这招保持体力的方法了。
找到虫儿的鸟儿唧唧喳喳,欢快地树上飞来飞去,许策睡得昏天黑地,日头慢慢移到正中,鸟儿有气无力地躲了起来。
朱仪带着两名护卫,急匆匆地直奔后厢房扑来,朱仪边走边骂两名护卫:“废物,猪,吃大便的蛆虫!这小祖宗要是死了,爷的脑袋,爷一家人的脑袋,统统都要搬家!笑!还敢笑!”朱仪飞起一脚将一名护卫踢到回廊台阶下面道:“想爷死?行啊!爷死之前先把你们两个废材九族统统诛喽!”
“呀”的一声响,厢房门被人打开了,朱仪一步跨到房中大叫道:“丁杰!丁骑尉!”左右一看,正看到许策高高撅着的,朱仪走上前一拍,许策应手而倒,朱仪大惊失色,也不向后看,飞起一脚踢在身后护卫胯骨上,那护卫惨叫一声,倒下时腰正好被门槛磕了一下,又是一声痛呼。
许策好梦正酣,梦里他正搂着白衣女子上下其手,那白衣女子宛转相就,正要好事入港之时,天际一名头戴束发黄金冠,身披战袍的男子骑着一匹纯白色的骏马踏云而来,一出手就将女子抓过,狼牙棒敲在,痛得涕泪交加登时醒来。却见到房中多了一人,头戴铁盔,肩上两只吞肩兽,夕阳照在那人胸口斗大的护心镜上,明晃晃地耀眼。
他抬手挡住射向眼睛的强光,正待坐起来。却听到朱仪惊喜地道:“丁骑尉!你没事啊!”许策往后挪挪身子躲过阳光才道:“你谁啊?你叫谁呢?”朱仪笑道:“这就好,这就好哇!丁骑尉,王爷召你,兄弟我特来相请啊!”人没死,还活蹦乱跳的,这脑袋、全家人的脑袋都稳着呢。朱仪心花怒放,欢喜得一颗心险些炸开来。
王爷?许策拿手拍拍头,有点做梦后遗症。活动了一下身子道:“什么王爷?王大爷么?我不叫丁骑尉啊,认错人了吧?”朱仪见他装疯卖傻,登时有些恼怒,回头道:“你们都死了?还不滚进来扶丁骑尉见王爷去!”
代王府西花厅,两名护卫将他请进房后躬身抱拳向代王施了一礼就已退了出去。朱仪进房后径直站到代王身旁,瞧也不瞧他。被热情地护卫“请”进来的许策四下打量,房中左墙上挂了副顾恺之的仕女图。古玩架子上放着青瓷,玉壁,玉圭等,角落里还放着个青铜兽。房间正中八仙桌上放着七、八盘精美的佳肴,却已有些凉了。代王正坐在主位上看着他。许策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他笑吟吟地道:“这几日我忙于杂事,倒是委曲了丁骑尉,还望丁骑尉莫怪我府中人粗鲁,怠慢了你呀。”许策看了看他道:“这个,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真不是什么丁骑尉,我……”代王打断他道:“我知道,不过很快就是了。”许策尴尬地笑道:“我真不是丁骑尉,我也不叫丁杰,我叫……”“咣”的一声,代王见他装疯卖傻,登时发作。放下茶杯,站起来道:“本王向来说一不二,我看你对雍王子忠心可悯,才给你一条活路!你可知道,但凡和此次大事有关之人,都已被抄家灭门了吗!你若想活命,只有这条路!我说你是丁骑尉,你就是!”
他走到门口回过身来,手指门外道:“吃点东西回家吧,有个姑娘在府外守了几天了,本王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没有为难她,你虽无父母亲人,总有街坊邻居罢?还有那个对你牵肠挂肚的小姑娘!你若不降,嘿!本王就净街!”狠狠一挥袖子,出门而去。朱仪拍拍许策的肩道:“丁兄弟,降了吧!咱们王爷雄才伟略,你若能忠心耿耿供我家王爷驱弛,必定让你一展所长,你长于战阵冲杀,不像哥哥只会些小巧功夫,三五年间混个将军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正是男儿汉报国之时,听哥哥一句仪做了多年代王府护卫首领,见代王对这个丁骑尉青眼有加,自然要拉拢一番。一席话儿说得极漂亮,几句话就自称哥哥了。朱仪见许策仍自发楞,推他一把道:“先吃点东西,回家好好想想,明儿一早你若不来,王爷的脾气怕是真要杀光几条街罢。”朱仪苦口婆心劝了半天,见他不理不睬,颇有些不是意思,只得去了。

许策一背的冷汗,茫茫然听了半天,直到两人离去好半响,才仿佛回魂般,嘟囔了几句,中指一竖向天。听两人说了半天,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看来不得不接受自已不再是许策,而是丁杰丁骑尉的现实了。
打横坐下后开始对着一盅羊羔茯苓羹干起来。这两日真是把他饿坏了,深谙食道的他先美美喝了一碗羹汤,才捉箸对着桌上的番茄煨鱼和鲜味鸡甩开腮帮子猛干,片刻后又将粟米粥端过来几口喝了,正对着一碗扒猴头大快朵颐时,那穿凤头靴的小姑娘却溜了进来。
小姑娘一点也不怕生,自行找个凳子跪在凳上,一手撑着下巴望着他呆呆地发楞。丁杰本就生得俊美,长年征战令他的皮肤略带些儿小麦色,充满了男人的阳刚之美。被女人这样呆呆地看着吃东西,虽然只是个小女人,丁杰也有些尴尬,他干笑两声定定神才道:“小姑娘,干嘛这样看我啊?”小姑娘咯儿一声笑道:“本想来看看将我爹气到发抖摔东西的大哥哥是谁,却没想到是你。”
丁杰放下箸子,挠挠头道:“是么,呵呵,你爹是刚才出去的代王啊?这个,我吃饱了,这就走,这就走。”丁杰可不是傻瓜,跟代王的女儿在这聊天,小姑娘倒是高兴了,不过是当做狗子般新奇罢了,若代王看到,也许不要自已投降了,那不是死路一条啊。他恋恋不舍得对着一小碗血燕望了一眼,出了西花厅。小姑娘在后面叫了两声,见他溜得甚快,跺跺脚,冲丁杰离去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代王府甚大,从西花厅出来,穿过四、五处殿阁,丁杰看殿门上挂着的都是什么云轩阁,小篷莱之类的。也不敢多瞧,只顾低头疾行,过了两条回廊才看到大门,引路的小厮行礼自去。朱仪正带着十来名校尉站在那儿,丁杰缓缓走近,见了朱仪点点头算是招呼,朱仪亲自递过一个包袱,丁杰接过一看,却是一套和朱仪所穿差不多的武官服,衫袍、窄袍一应俱全。他笑笑提在手中径往府外走去,众人也不拦他。下完台阶回头望去,两扇朱漆大门已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唯剩下纵九横七的六十三颗门钉。
看来自已真的只有做丁骑尉才能活下去了。丁杰苦笑一声,正不知顺着哪条街走,远处墙脚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凄切道:“丁大哥!”丁杰回头看去,碎步声甚急,墙脚边奔出一个女子来,直扑他怀中而来。他大惊下后退几步,却忘了推开这女子,只呆呆地道:“喂,慢点,小心脚下。”那女子早已扑入怀中,听完他的马后炮,忍不住打了他一拳,又紧紧抱住他道:“我等了你两天,天可怜见,你总算平安无事。”
这女子约摸十七,身子苗条修长,腰细如柳条,显得缺乏营养。一张鹅蛋脸儿上一双好看的星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丁杰登时想起常常拿来夸赞女子的那句‘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来,心知必是代王说的苦苦守候“他”的女子。被一个女孩子紧抱在怀中,身体非常自然地起了反应。他连忙推开女子温言道:“别哭啦,对了,咱们去哪?”那女子伸袖拭泪道:“自然是回家啊,走罢。”牵了丁杰,向旁边一条小巷子钻去。
两人穿过甜水巷过了保康门街,保康门街路口站了大队甲士,见他们进了保康门街,也不来理会他们。心想多半是代王府已经围了这里,代王真的是要拿整条街的人来威逼他了。又走了片刻,来到一个小宅子门口,那女子推门进去。丁杰暗自奇怪,这里的人出门都不用锁门的么。
院子里一棵柏木树,粗仅一臂,已是半枯半荣。树下几张竹椅,破旧不堪。两间土房,也是年久失修的样子。那女子神色间却甚是欢喜,快乐地道:“丁大哥,你这一走可走了二十多天,宛瑶日夜担心,如今总算是平安到家了。”丁杰道:“这是咱家啊?我……”
这时门呀的一声被推开了。一名穿着七品武官袍的络腮胡汉子蹬蹬几步走到丁杰面前喜道:“丁大哥!谢天谢地,你果然活着。”说完双膝跪下,哽咽道:“兄弟愧对三百死去的弟兄,代王抓我老母,言道若我不降,三族尽诛,兄弟我逼于无奈,只得降了他。”说罢趴在地上抱着他双腿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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