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燕云战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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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东平郡国的态势为,陈星寒统率的玄武军团约四万人,镇守在广平、宛庸、西陵、封歧四郡,苏舜云直属的天风军团为三万人,其中,定北营吴敦守东平,忠武营潘言守三原,龙骧营杨孤寒和胡骑营封丹则负起拱卫王都越风的重任。
临江军异常的调动被柳风萍的凤影营察觉,在第一时间传回越风。
王宫内,东平郡国的将领们济济一堂。他们的正前,上坐着三位女子,正中的一位虽然有着弱不禁风的纤弱身体,她那令人怜惜的美丽也让人无比心动,可她的智慧令所有人由衷敬仰,飘飘的长袖上,梅花片片,代表着她独有的身份。她左侧的女子美丽中透着冷艳,坚毅而果敢的眼睛令人不敢正视,鲜亮的铠甲上有着茶花的图案。右侧的女子美丽中透着优雅,衣裙上国色天香的牡丹花更显得她高贵脱俗。正是苏舜云、冷紫玉、柳凌雪。
左列起首依次是玄武军团长陈星寒、军师王云卓、长史李伯济及军团四大统领,分别是虎贲营常驰、中垒营何威、越骑营秦览、射声营柯英。
右列依次是紫微令陆雪舟、平陵侯秦思远、无忧公主楚飘零、长史陈子威及天风军团下辖的龙骧营统领杨孤寒、胡骑营统领封丹,以及凤鸾营长史辛芷英。
苏舜云充满智慧的眼睛一一扫过众人,传达着真挚和蔼的问候,只听她平稳而带着令人奋发向上的声音,有力地响起在殿堂内,“东平草创不半载,国家已显露出欣欣向荣的局面,这离不开政府官员和人民的努力,更离不开诸位用鲜血和生命来守卫这来之不易的成果。”她话锋一转道,“郡王殿下不在的这段日子,军心没有动摇,反而创造出湿仓之战的胜利。说明诸位的心已经与我们新生的国家联系在一起,国家的荣耀,也即诸位的荣耀……”
“有殿下您的领导,我们对国家和自己的未来都有绝对的信心!”军师将军王云卓大声道。年方十七的飘零公主也柔声道:“姐姐您把东平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照料,日理万机,整夜操劳,国家能有不振兴的道理?”将军们纷纷赞同。
苏舜云没有掩饰心中的欣慰之情,欣然一笑,又道:“目前大陆局势的走向,对我们来说极为关键。大王在安平已经成功取得八郡,张氏势力又分崩离析,内战不止,不用多久,大王定能一统安平二十八郡,加上我东平八郡,共计三十六郡县,一跃成为当世第一大国。”
众人相顾而笑,脸上露出惊喜,这群大多出身寒微的将领,能有今日的成就,完全是因为拜柳随风所赐,因此有着无限的忠诚,和希望。
苏舜云又道:“眼前将是最艰难的一段日子,临江发动大军,意在击败北羯,吞并安平,野心可谓巨大,”她微微一笑,“不过,这也是他们最致命的错误,将战争全面铺开,妄图将我们扼杀在萌芽状态,固然是打的如意算盘,但势必几面受敌,粮草、兵源都将成为严重负担。一旦攻势受挫,必将陷入失败的泥潭。”
东平三首相之一的紫微令陆雪舟沉吟道:“然则我东平地域虽然广大,军力却严重不足,城防根本不堪一击,若临江大军来攻,势难抵挡。王后娘娘有何良策?……”
苏舜云微微一笑,道:“我正为此事召见诸位,希望集思广益,想个万全之策。”
一时间,大殿内寂静无声,大家仿佛陷入了沉思。苏舜云与紫玉、雪儿相视一笑,默默地留心着各人的反应。即便事先心有定计,也要以此考量将领们的智慧。
凤鸾营长史辛芷英神色稍动,苏舜云笑着看向她道:“芷英莫非有了良策?”辛芷英身为女子,却列入武将的行列,固然是因为她武艺出众,更由于她智谋不凡,在湿仓之战中在紫玉麾下立下大功,因此暂露头角。所以得紫玉赏识,提拔为自己的长史,处理凤鸾营的日常事务。闻言她起身道:“臣以为可施王后您的故智,压缩防守空间,放弃三原、东平二郡,调潘言、吴敦将军北上,联合北羯在越风与临江展开决战。”
话音未落,只听一个声音冷冷地道:“笨女人,这样的主意你也敢说出来!放弃三原和东平,难道你就不怕顾允的大军北上与秦文皓对我们形成夹击?那时我们只会死的更快!”
这番不客气的话,让人无不失色,这种侮辱不禁令辛芷英难堪,就连在座的三位王后加一位公主都得罪了。果然辛芷英脸色大变,紫玉也蹙起秀眉,就连雪儿和飘零也大生反感,只有苏舜云淡淡一笑,道:“杨将军有何高见?”果然是好涵养。
杨孤寒站起身来,淡然道:“打不过就逃,反正封歧、宛庸到处是山。”说完就旁若无人的坐下了。常驰笑道:“这算什么狗屁主意?缩头乌龟一个!”秦览等人也跟着哄然大笑。
陆雪舟面露沉思之色,苏舜云也心中激赏,“尽管这人桀骜不驯,却见识不凡,竟与自己不谋而合。”果然,陈星寒也出言道:“我同意杨统领的意见。固守城池不适合越风,诱敌深入才是上策。”常驰等人闻上司所言,顿时吃了一惊。见自己的看法得到认可,杨孤寒脸色依然冰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又讨论了一番细节,针对可能出现的问题做了一些修正补充,确定了应变的基本方针。决定由陆雪舟负责准备政府和民众的迁徙,而诱敌的重责众望所归地落在杨孤寒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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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华五五二年冬十一月,秦文皓忽然撤去了对延和城的围困,兵锋南指,以方牧之为前军,自领中军,卫将军杨晋如殿后,率军七万大举进攻东平郡国首府所在地越风。
延和之围顿解,城内欢声雷动,部将多劝朱定乾出城尾追偷袭,遭到拒绝,反向宁州用兵。殿后的杨晋如见北羯军没有上当,遂全力进军。临江的飞羽将军张天鹰也得到主帅秦文皓指示,为避免腹背受敌,主动撤出宁州,由此北羯不费一兵一卒收复该城。
七日,方牧之进入越风境内,遭到东平杨孤寒部两万多人的迎击,双方交战两个时辰,杨孤寒扔下两千多具尸体,从战场仓惶撤退。是役临江方仅阵亡五百,首战告捷,士气大盛。此后,杨孤寒又在三荒原以步兵七千、骑兵六千列阵,迎击方牧之,方牧之率部奋力搏杀,大败东平军,杨孤寒不敌,退入越风首府长治城。秦文皓得知前军进展顺利,遂加快行军进度,与前军方牧之部会合。
十二日,秦文皓令方牧之攻占越风东部,以打通延和城到本国临江的交通线,
十五日,秦文皓亲率本部三万多人,攻打长治城。仅一昼夜,长治城陷落。杨孤寒率五千多轻骑突围逃走。临江军获粮草辎重无数。“杨孤寒不愧是百败将军啊!”与杨孤寒多次作战的临江人大声耻笑着。初时秦文皓也以为是诱敌之计,但见过东平军尸积如山,库内余粮无数。他疑虑渐去,毕竟如此重大的牺牲,已经超出了诱敌的限度。殊不知他的对手,正是天风史上被评为最残酷的武将——“血鹰”杨孤寒。
十七日,张天鹰部与主力部队会合。秦文皓令张天鹰留守长治,扫平越风全境,自率大军追击杨孤寒,进入封歧郡境内,并得知苏舜云王后等人都在前面军中。
二十日,秦文皓再败杨孤寒,追击至封障山下,见群山苍茫,部下多劝停止追击,秦文皓笑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智者所不取,况且敌人一路逃窜,如丧家之犬,战力低劣,就算设伏,又能奈何得我临江劲旅,且东平多女人主事,成事不足……”遂下令追之。
二十五日,秦文皓势如破竹,再次打败东平军,进占封歧城。修整三日后,下令进军宛庸,“毕全功于一役,让东平成为历史上最短命的国家!”秦文皓意气风发地宣称,“要把苏舜云这徒有虚名的女人擒到我的帐下,让号称大陆第一美女的英华公主成为我的内宠!”
二十九日,临江军行至封障、歧罗山脉中段,秦文皓见地势险要,草木丛生,大军徘徊而不敢进。遂有退兵之意。这时东平军的中垒营何威和虎贲营常驰两万多人忽然在他背后出现,列阵以待,并构筑栅栏、鹿角等物,以断其归路。秦文皓奋起反击,东平军虽死伤惨重,却没有向后让半步,至黄昏时分,处于劣势的东平军行将溃退之际,龙骧营杨孤寒、胡骑营封丹及北羯友军邓鸿部忽然率三万多精锐骑兵从两翼杀至,从侧面对临江军构成沉重的打击。强大的压力下,遭到夹攻的临江军被挤入狭窄的山道,遭到来自射声营柯英的两面狙杀,逃出峡谷的军队又遇上了越骑营秦览的歼灭,由此奠定了败局。

三十一日,激战了三天的封歧之战落下帷幕,临江军遭到了灭顶之灾,两万多人阵亡,六千多人被俘,秦文皓仅带了五百多人实现突围。前来支援的张天鹰未能赶上参战,接应秦文皓之后,率部返回。东平和北羯联军也付出阵亡一万二千多人的沉重代价。这次战役有三人斩获最多,被称为封歧三剑,分别是柳风萍、姜昭远、秦思远,名扬军中。
遭到严厉打击的秦文皓,这才明白上了东平的诱兵之计,羞愤不已,回到越风后,他又惹上风寒,自此一病不起。病中他闻得白水关失陷的消息,更是怒火中烧,发誓要一雪前耻,撑病而起,幸赖杨晋如、方牧之二副将劝阻,这才没有一意孤行。
先前,赵燕儿孤军深入白水、昆泽,四处劫掠临江的粮道,凭六千精骑搅得敌后天翻地覆,白水守将黄锦龙得秦文皓将令,坚守不出。赵燕儿却频频在城前挑衅,又佯装暴露自身微弱的兵力。黄锦龙终于忍不住出城作战,赵燕儿一击远扬,黄锦龙追之,渐行渐远,赵燕儿忽然迅速将其甩开,长途迂回到白水关,诈作黄锦龙回关,赚开城门,北羯军一拥而入,将守城的一千多人一举歼灭。其后,又伏兵于城外,待黄锦龙回关,内外夹攻,黄锦龙当场战死,溃兵投昆泽而去。至此,临江的防御体系被完全打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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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华五五二年冬十二月初,在百姓的内应下,东平收复封歧城,其后又以冷紫玉为元帅,统兵五万反攻越风,北羯邓鸿率部一万多人参战。城内临江守军仅三万人,又经历封歧之败,士气低沉,主将又在病中,加上越风城墙矮小,无险可守,方牧之劝谏秦文皓放弃越风,退回延和城,待国内援兵到来,修整完毕,再作决战,文皓不许,定要誓死一战。
三日,东平军杨孤寒部率骑兵穿插到长治城背后,做出断敌归路的态势。秦文皓迟疑不定,没有接纳方牧之提出的建议,延误立即出城布阵的时机。以步兵为主的中垒营和虎贲营立刻出现在长治城的前方,挖开沟堑,筑起木栅,将城池三面围住,只留北门。
入夜后,冷紫玉令人锣鼓齐鸣,吹起号角,临江三军皆惊,猝起整队。东平军却毫无动作,如是者三,北羯人夜不能眠,疲惫不堪。次日,紫玉令士卒轮流休息,夜晚又起锣鼓,临江军不以为意。十二月五日黎明时分,气势如虹的东平军忽然发起猛烈攻击,临江人以为又是扰敌之计,不作防备。待低矮松弛的城门大破,后悔已晚,临江军退入城内,负隅顽抗,经过六个小时的激烈巷战,到正午时分,东平军攻克了长治城。
此役,东平军以五千人阵亡、六千人受伤的微弱代价,消灭了临江两万多人,俘虏三千多人,缴获无数攻城器械和大量的装备,并夺回城中的储粮。秦文皓仅带着四千多人突围而出,却又遭到杨孤寒的狙击,幸有张天鹰拚死作战,这才狼狈逃回延平城。
十二日,兵部尚书周利贞终于穿越崇山峻岭,率军十五万支援北羯战场,前锋抵达广县,赵燕儿果断放弃白水,捣毁关塞后,率众返回延和城。
十七日,北方大雪普降。一夜之间,延平城外,雪厚过膝盖。雪天不利作战,临江的将领们都松了一口气,至少可以修整几天了。士兵们却怨声载道,他们多来自南方,不惯严寒,加上新芦关到延和城的补给线屡遭侵扰,普通士兵棉衣等军需严重不足。本就低落的士气,再添怨气,浑身冻僵的士卒顶着寒风偎在一起取暖。
“如果世子殿下还领导我们的话,就不会一败再败,落到这种凄惨的境地……”一个曾经跟随秦文昭西征的老兵黯然道。类似的言语,很快在军中流传。
秦文皓大怒,不顾表弟张天鹰的劝阻,全数处斩那些所谓祸乱军心的人。
自幼被寄予厚望,七岁时作大赋三篇,惊才绝艳,传诵王城;十三岁时熟读兵书战策,胸藏韬略,连能征善战的将军也争辩不过,甘败下风。在众人的期许下,秦文皓集万众瞩目于一身,飘飘然有不可一世之感。可是,当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兄长回来后,一切都变了,这人以劣势兵力连克延平、延和、延宁等北羯重镇,震动全国,一下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再没有人夸赞自己,看着别人追在兄长后面溜须拍马,父亲意味深长地道:“王儿,一定要超过你兄长啊!”他恨!他证明给所有人,自己并不比这个人差。可为什么!就在北羯战场上以为胜利即将到手时,却遭遇连番痛击?连士兵也失去了对自己的信任!……
他并不明白,不顾士兵的感受,只凭着一时的任性愤怒,会带来怎样的恶果!
十二月二十日,夜,天上飘着大雪,刺骨寒风肆虐着北方大地,滴水成冰。赵燕儿率领七千精锐骑兵,突然出现在延平城外。事先,她严密封锁了四方道路,切断延平城对外的消息。在行军途中又令马蹄包上厚布,马口衔环,至半夜时分潜到延平城下,敌人一无所觉。城楼上空无一人,赵燕儿弟赵文嘉率先攀上城头,放下绳索,几百北羯兵跟着他爬上城头,把被窝里的守城士兵全部杀光,留下一人扮成更夫继续在城楼上敲钟。城门打开,赵燕儿带领的大军也拥入城内,等到包围了秦文皓的住宅,侍从前来急报,这位缠绵病塌的王子在被窝里不耐烦地道:“不就是城里暴民作乱吗?等天明把他们全收拾了!”话音未落,宅院外一阵脚步声,又有人来报告,“宅院被包围了!”秦文皓这才拖着病体起床,自言自语地道:“难道又是士兵闹着要寒衣粮饷?”话未说完,张天鹰已闯了进来,惶急道:“表哥,快走,赵燕儿杀进来了!我们根本挡不住!”秦文皓惊在当场,手脚冰冷。
天华五五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被临江侵占达一年之久的延平郡,再次回归北羯版图。此战中,临江兵遭遇突袭,根本无心战斗,四散奔逃,实在辜负大陆第一强兵的名号,主帅秦文皓带着不足五十人逃脱,千夫长以上战死被俘者多达数十人,指挥层为之一空,副将方牧之驻守昆泽,幸免于难,副将杨晋如经越风回国督办粮草军需,也躲过此劫。
至此,随秦文皓西征北羯的二十万将士,除驻守昆泽、广柔、广县这三地的五万人尚存,十五万人覆没。新芦关以西,临江仅余下延宁、昆泽等四镇不足两郡的领土。昔日秦文昭一手开拓的良好局面,荡然无存。
秦文皓羞愤无以复加,迁怒于周利贞援军行动迟缓,不顾表弟张天鹰的极力劝阻,强行夺了这位兵部尚书的兵权,打算借手中兵力,重新翻盘……
临江声誉扫地的同时,北羯的声威急剧上升,帝国皇帝柳子乔颁诏,加北羯王刘知远方霸之称,位在诸王之上,名义上有代皇帝征伐的权利。冰原之凤赵燕儿的美名,更是响遍整个风之大陆,被北羯人视为军神,临江人一听到她的名字就胆战心寒。
此后,北方进入漫长的雪季,北羯和临江双方都无意开战,进入休养生息的阶段,积攒力量,准备来年春暖花开再战。同北方遥相呼应,南方的安平则掀起了新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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