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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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定在五月初一,眼下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筹备。照风舞所说:“我不过是找个名义夫君过日子,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的。”
黯夜脸色又黑了几分:“也不用你操心,你就安生等着当新娘子罢了。”
风舞嘴一撇:“也是,你都办过两回了,熟门熟路,还用我费什么心?”说完也不管他的脸是青的还是绿的,就转身回屋去了。
这些话自然是没旁人在的时候才说的,但她说到做到,对于接踵而来的麻烦真的统统不过问。宣布喜讯之后,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以赋月为首的一干姐妹陆续前来询问她真实原因,她依旧抛出“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这些个理由。要是碰上不能轻易打发的——比如赋月,她就推给黯夜:“你问他去好了。”气的赋月调头就走。回去的路上,瑞荷丫头悄悄耳语:“听人家猜,风舞小姐是怀了身孕了,才……”赋月怒瞪了一眼:“胡说!”同样的话也传到了风舞的耳朵里,她不过是一笑了之:“好啊,十个月后让那些人等着失望好了。”
第二日,慕容祺与上官辰辞行下山,她更是没有露面,完全像个没事人一般待在风舞楼中教无音无尘插柳枝盆景。就连巧玉也看不过去了,劝道:“人家好歹帮了咱们鬼焰门一把,小姐也不要太绝情了。”
风舞懒懒的看了她一眼,反问:“难道我去送行他就能好过些?”
巧玉一时语塞。这几日看她情绪起伏不定,人虽然一直懒懒的,偶尔说句话儿却能呛得死人,就连脾气也变了,多了些的暴戾之气。当然了,通常也不会撒到她们头上,却苦了风堂主,日日受着她的小性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最终能抱得美人归,受这点气算什么?还是她家小姐受的委屈大!
“小姐,你要是觉得委屈千万别闷在心里头,伤身子的。”她突然脱口而出。
风舞正剪着柳枝,听到这话手微微一颤,剪子一歪,生生将好的枝叶也剪了下来。她随手扔下,淡笑道:“这话说得奇怪,我有什么委屈的?”
巧玉见并不知情的无尘二人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也不便明说,只得语焉不详的支吾道:“那日在大殿里,我听夫人跟大人说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风舞呆了呆,半晌才道:“义母果然猜到了,否则也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这桩婚事。”
“所以,我知道小姐心里头是有委屈的。”
风舞轻轻一笑:“委屈也谈不上,原本就是因我而起,如今我只是尽我所能化解这场祸事罢了。再说了,以后的日子也未必不是我想要的。”
无尘无音完全云里雾里不知何意,这会儿却郑重点头,纷纷附和:“堂主对小姐的心意我们都看着呢,如今小姐终于肯嫁给他,他自然不会亏待小姐!”
风舞只是可有可无的笑笑,不置可否,又突然兴起:“巧玉,照我们先前说好的,我如今定了终身,你是不是也该把你的打算跟我说说了?”
巧玉的脸刷得红了个透,无尘无音两个小丫头更是支起了耳朵生怕错过点什么。
风舞取笑道:“都是自家人,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巧玉回头撞见两个小丫头兴奋的目光,忙摆手道:“你们先下去。”
无尘无音神色哀怨的看了她一眼,嘟起了嘴,极不乐意在这节骨眼上离开。
风舞笑道:“你们先下去吧,没得叫你们巧玉姐姐害臊!”
两人无奈退去,风舞才道:“你还不从实招来,怎么跟离魂好上的?”
巧玉大惊:“小姐你知道了?”
风舞故作神秘的一笑:“那日离魂来报信说他们堂主被罚跪在殿前,那会儿你不正跟他在一处么?”
“可你怎么知道?”
“那天雨急,离魂从南堂过来虽不过百步却也淋湿了大半,而你,原本应待在这楼内,不会淋到半点雨,却跟他一样,衣服下摆全湿了。不正是跟他一块儿来的么?可见先前就是在一处。而那日正是我们回山的第一日,照理来说你该好好休息才是,什么事这么要紧要去找离魂?想来无非是儿女情长,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巧玉失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小姐。那日情况紧急,我们并没想到那么多,而小姐得了消息也立刻赶往伏澄殿去了,没料到还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风舞面带嗔怪的扫了她一眼:“谁让你先前不说了?我只好自己留心着。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们既然情投意合,他离魂怎么还不来提亲?”
说到这个,巧玉的脸又红了:“我们……自然是想等小姐和堂主的婚事完了再提。”
“我看不用等了,一起办了倒也方便。”她边说边乐了起来,可是一转念,又觉得不对劲了,“巧玉,你老实告诉我,该不会是因为我而这么选择的吧?”
语出突然,巧玉却听得明白,笑道:“诚然我如若嫁给他,将来就能一直守着小姐身边,不过我与他定情是在风堂主娶亲之后,那会儿,你可是跟风堂主彻底决裂了。我和他还担心着呢,所以就不敢让你知道。”
风舞哦了一声,才放下心来,站起身笑道:“如此便是最好,我这就去替你张罗。”
***
刚进了南堂,就见离魂迎面而来,风舞心中暗暗点头,这个离魂为人稳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心里头这么想着,不由冲着他嫣然一笑。离魂尚不知她已知情,见她来,不待她问便说:“堂主在书房。”停了停,又加了一句,“云堂主也在。”
风舞顿住脚步,心想还真是来的不巧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打道回府过会儿再来,却见走廊尽头那里,书房的门呼啦一下被猛然拉开。濯飏大步走了出来,步履匆匆,隐隐含着怒气,一见站在一丈开外的她,倒是一愣,怒容之下勉强挤出些许笑意,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又大步流星的擦肩而过。
吵架了?风舞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向笑容可掬的濯飏大发雷霆的模样,硬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也不知里头那位现在会是个什么脸色?这么想着,迈出的步子也带了分小心翼翼,生怕触及了另一座火山。
跨进门槛,就见他低头站在屋子中央。脸色凝重,怒意倒是没有一点,抬头看她进来,眼神便柔和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她反笑。
他看她坐下,顺手替她斟上茶:“说得是,没人比你来得更名正言顺。”
“你忘记算上你另外两个夫人了吧?”
他的手咯噔一下,茶水撒出些许。她得意的笑。最近就爱拿言语刺他,恶作剧般的快意。
“她们没你近。”他顺着她的话,答得心平气和,像是很快就适应了她的小性子。
风舞觉得无趣了,遂转了话题:“刚才见濯飏哥哥好像很生气地冲出去了,你们吵架了?”
“都是些小事。”他淡淡地回答,眉宇间却又微微拢了起来。

风舞自然不会放过,心念一动:“他也是来反对我们成亲的?”
“也?”他嘴角一动,笑问,“还有谁?”
“该来的都来过了,谁让我们事出突然呢?骙炎哥哥昨儿不是也来找过你么?”
他扫了她一眼,很无奈:“你原来也知道!”
她自然是知道的,因为正是她闭门谢客,才让他一人处理这个烂摊子的。
“不过,濯飏不是为了我们的婚事,是别的事情,你别管了。”他说着,边牵过她的手。
她挣脱了两下,终于甩开,心里嘀咕:“就是为了我们的婚事我也不管的。”
他看她抽回手也不以为意,只是问:“你没事不会轻易过来,说吧,什么事?”
她这才笑了,眼睛弯弯如新月:“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是要告诉你:你的离魂看上了我们巧玉了!”
黯夜一怔,随即笑道:“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不知道。”
“等会儿我走后你叫他进来仔细问问不就知道了?我想着,不如这次一起办了倒也省事。”
黯夜点头笑道:“小姐和丫头一起嫁,倒是热闹!”
风舞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来:“什么小姐丫环的,谁又比谁尊贵了?还不是一样的。好了我话也讲完了,这事儿你就费心办着吧,我走了。”
“是。”黯夜一一应允了下来,送她出门,边打趣道,“小姐您就尽管放心吧!”
***
一晃到了五月初一日,风舞与巧玉出阁的日子,风舞楼以及南堂几乎被一片艳红淹没。无尘入墨等一干丫环见时辰差不多了,推门进入内室,却见新娘子正坐在床前愣愣的盯着架子上的大红喜服发呆,于是催道:“小姐,是时候了,该换衣服了。”
风舞回神,张口便问:“巧玉呢?”
无尘笑道:“巧玉姐姐在隔壁,入药姐姐带着人替她装扮呢!”边说着,边走到架子前抖开喜服,一时间绸缎的波纹流动,光华四溢,无尘不由交口称赞,“这料子是堂主特意从杭州定来的,就是与众不同,山下集镇中卖得哪有这么水润?这绣工也好,听说是芸绣小姐连日赶工赶出来的,就看这凤凰,竟像真的,看着就像能飞起来一样!”
风舞也看了一眼,笑问:“比我绣的那件还好么?”
无尘脆生生答道:“小姐那件牡丹迎春的喜服也是好的,待会儿巧玉姐姐穿了出去,可别把蜜蜂蝴蝶都引了来才好!”
风舞笑骂道:“偏你话多,要是以后找个夫婿碰巧也是话匣子,听谁的好?”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穿戴得当了,风舞看着铜镜中影影绰绰的倒影若有所思,突然问道:“今晚洞房安在哪儿?”
无尘刚被说了,此时学乖了。于是入墨笑道:“亏小姐还是新娘子呢,连这个都不知。小姐的洞房自然是在南堂,就是堂主平日住的那间屋子。至于巧玉姐姐的屋子,就安在这楼里,走廊那头到底的那间就是了。”的0f
无音也补充道:“巧玉姐姐将来还留在这儿,不搬到南堂去。因为堂主说了,已经走了一个入药姐姐,要是巧玉姐姐也搬走了,这儿都没人照料了。”
这事她倒是有些印象,黯夜曾跟她提过,原本风舞楼中除了巧玉、入药,其他几个都是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所以打算让巧玉暂时住一段时间,让离魂先两边住着。等过个一两年,无尘她们大些了再说。
可是她想要问得却不是这个。
“那个南堂的洞房是谁安排的?为什么不在这间屋子?”她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
入墨想也不想就回道:“自然是堂主那边的规矩了,想当日堂主娶纤书、织画两位夫人,也就是在那一间吧。”
心中“格登”了一下。隔了铜镜,风舞依然清楚地看到无音无尘同时对入墨猛使眼色,而入墨这才发现失言,忙掩口不提,可惜已经晚了……
风舞淡淡一笑:“都差不多了,去看看巧玉,我等她一会儿下楼。”
***
在老资格的嬷嬷们的指引下,整个仪式繁复冗杂,她却丝毫没感觉有何喜气。喜筵开在伏澄殿,她先是被小花轿抬了过去,下轿时爆竹正响,一向血亏气弱惧怕巨响的她却碍着新娘子的身份不能用手去掩耳朵,几步路走得胆战心惊。拜完堂后,义父义母又拉着她的手,交待早进门的纤书织画与她和睦共处,洋洋洒洒一大段话,她听了犹坐针毡,好不自在。罩着喜帕看不见她俩的表情,但想来不会好到哪儿去。
之后又由她那夫君牵着红绳引回花轿中,被抬回了南堂这间洞房内。在床沿坐定,突然发现不见黯夜,才想起他还要在喜筵作陪,要等巡酒完毕才会回来。这也就意味着她除了干等别无他法,而一早起来折腾了大半年日,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喜娘高声喝断:“新娘不能自己揭帕子!”
风舞讪讪的放下手,道:“可有什么吃食?”
喜娘却是毫无恻隐之心,答道:“桌上的酒菜要等新郎进来之后才能动。”
风舞一筹莫展。正万念俱灰间,百羽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只听喜娘尖叫一声:“新房不能乱闯!”百羽却嘻嘻笑道:“我有尚方宝剑,是新郎官差我来的!”风舞像见了救星一般喜出过望,透过喜帕底下的缝隙,果然见百羽变戏法般的拿出两碟点心:“新郎官怕小姐饿急了,让我拿这碟芙蓉糕来垫垫饥。这碟是桂花茶果,是我们堂主差我送来的,风舞小姐自个儿选吧。”
风舞哪管这许多,两手左右开弓,各拿了几样,送到了唇边,几乎狼吞虎咽,从没有吃得如此狼狈。又冲着百羽说:“你巧玉姐姐在后头想必也饿坏了,快些送些去。”
百羽应声跑了,风舞却暗自嘀咕:“还是骙炎哥哥想得周到。至于他,到底是当过两次新郎官的人,有经验了!”
吃干抹尽,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她开始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蓦然惊醒,隔着喜帕能见到桌上烛光融融,不知何时已经上灯了她都没自觉。喜娘不声不响的退下,门复又合上。
许是因为烛火的关系,透过喜帕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身影朝这边走来,呼吸却突然急促了起来,心口也不争气地怦怦乱跳。虽然她先前说好了的,只作名义夫妻,可如今却是刀俎上的鱼肉,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他却没让她紧张多久,径直挑了喜帕。她终于重见天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温柔如水的墨黑眼瞳。一袭绯衣的他立在面前,低头凝视着她,微微一笑。
“饿了吧,吃饭。”
竟是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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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面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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