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别天堂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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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大约在还不到午夜一点前驾着小马车抵达肯辛顿教堂,我们停的稍远,没有在通往废墟的私人入口下车.原因除了莱佛士天生不爱走直达的路外,也是因为我们被一个在女皇厅举行的舞会阻端去路,因为舞会人潮这时已经蜂拥至凄清的街道上,那些人都是潜在的目击证人.因此,莱佛士带我穿过小路走向教堂街,再穿过窄巷进入花园官邸--他竟跟我一样熟悉着栋大宅第!我们先停在对街观察动静,看到房子仍未完全熄灯,还有一些很微弱的光线穿过门缝,其中马棚的光线最强,不过它位于离马路较远的地方.
“这是一个漏洞,”莱佛士说.“女士们一定出去过了—希望他们累垮了.她们或许会比仆役们早些时候入睡,不过跟做我们这行的一样,她们通常也受到失眠的诅咒.有一个人还没回到家,我猜那是这栋房子的少爷,不过像他这种翩翩美男子,大概今天晚上步会回来了.”
“另一个亚力克.凯鲁瑟,”我喃喃自语,想到那一家中我最不喜欢的人.
“他们可能是一对,”莱佛士接口说,本城所有的浪荡子他打听得一清二楚.“唉,小兔宝,我还是不确定我到低需不需要你?”
“为什么?”
“如果只有前门上锁,而且你所描述的上锁法也是正确的,那我就可以像那个少爷一般轻轻松松地进入这栋宅第.”
他轻轻的摇响他腰间用链子系住的万能锁,那样子就像一般诚实的老百姓带着他们的钥匙.
“你忘了还有那些内门跟保险盒.”
“的确,你那时也许能帮上忙.但我还是很不愿意这样带你闯进去,小兔宝,那实在没有.”
“那就我来带你.”
我回答着,一马当先穿过那条宽阔,偏僻,而且深宅大院分据两旁的马路,好像我是娜一家的主人似的.我猜想莱佛士可能还留在原地,因为我一直没听到他后面跟来的脚步声;但当我在大门边转身时,发现他已站在我背后.
“我应该教你怎么走路的,”他摇头敌语着.“你不该使用脚后跟.你就走路边的草地,当成是走舷板.碎石路最吵人,而花床则会泄露形迹.等一等,我必须带你通过这一段.”
这是一段入口车道,籍由大门上射下的光线,可看到车道柔软的碎石已被来往的车辆犁出成型的轨痕,踩在上面,每一步都有示警只虞.莱佛士用手臂揽着我,轻捷入豹子地慢慢通过这个危险地带.
“把鞋放在裤袋里--这就是这种帆布鞋的美妙之处!”
他在台阶上小声吩咐着,那束轻巧的万能锁叮噹微响,他挑了两支后,弯腰开始试着开锁,动作幽雅的像个牙医.试到第三支就成功进入大门了.当我们站在门毯上,他轻轻合上大门时,里面的钟敲起我熟悉的半点钟报时响声,我忍不住吓得抓起莱佛士的袖子,这半小时的兴奋都随着钟声流逝了!在昏暗的光线中我慌乱地四处张望,帽架和那张橡木长臂靠椅都跟以前一模一样,莱佛士冲着我笑,打开大门要让我逃脱.
“你说谎,”我小声挤出一句话.
“我才不做那种事,”他回答说:“家具虽然还是海克特.凯鲁瑟的家具,但这栋宅第已经属于龙马丙爵士,不信,你看这个.”
“他弯腰捡起一封被丢弃的电报,抚平它;“龙马丙爵士”,在微光中我读出上面的铅笔字.事实似乎无可置疑,我的朋友果然像莱佛士所说的,已将这栋房子连带家具转让出去了.

“好吧!”我说,“关上大门.”
他无声无息把门关上,连扣上门闩也悄无声息,好像它包了橡皮一样.
接下来我们要对付的就是书房的房门.我那着一盏小提灯和一瓶石油,而他则拿着万能钥匙和大型的螺旋鑽子,他瞥了一眼,决定放弃去动那把耶鲁锁,它位于门的上方,大约距门把手有一尺高;至于那一连串的锁孔,则与他眼睛同高.他很快地开始动手起来.这时大厅的时钟又再度响起,这两声钟鸣在沉静的厅堂中回荡着,然后,我们终于突破房门进入书房.
莱佛士下一个要料理的事是让百叶窗上的警铃消音(使用一条取自帽架上的丝巾),同时先去打开窗帘和窗户以便预留逃走的退路.幸运的是这是一个天气稳定的夜晚,没什么风扰,而后他就开始向放在书架后的保险盒下手,我则站在门口把风.我大概在那里站了二十分钟左右,其间不断听到大厅吵人的钟走声,而深厚那个温柔的莱佛士牙医也唏唏唆唆不停整治着保险盒嘴,所以忽然听到第三种声响时,真把我吓坏了,它是楼上回廊一个细微的开门声.
我舔湿干涩的嘴唇,打算对莱佛士发出警语,不过他的耳朵跟我一样尖锐甚至更胜一筹,当我转头时他已熄掉提灯,然后,我可感觉他的呼吸正吐向我的后颈.当下已经没有时间说什么,更不要说来得及关上房门,当那个人拿着蜡烛缓缓下楼时,我们只能挨在门口屏吸站着.
书房的门与大厅右边最下面那段楼梯正好成直角,以至我们不可能知道他是谁,除非那个人与我们採平行方向;不过有长群沙沙的拖地响声,我们判断这个人一定是位女士,而且一身从剧院或舞会归来的打扮,当那闪烁的烛光进入我们的视线范围时,我不知不觉地倒退,接着,就在来者近在咫尺的当头,一只手很迅速,坚定但轻巧地捂住我的嘴巴.
我是可以原谅莱佛士这样做--不然我下一刻就要大声哭出来了!那个拿着蜡烛的女孩,那个深夜还穿着晚礼服的女孩,那个拿着信件的女孩,是此时此刻全天下我最不想碰到的女孩子--因为我正在这栋屋主看在她面子上才接纳我的华宅中行窃哪!
我已经忘记莱佛士,我忘了此刻对他无可饶恕的怨恨,忘了他赏脸移开手前我还被捂着嘴巴.我的世界只剩下那个女孩,我的眼中和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事情.她并没有听见或看见我们,也没有左张右望,只是径自走向大厅另一头的一张橡木小桌.在桌子上,有个人专用的寄信箱,她俯身用烛光照耀着探看数次,里面空空如也.
吵人的时钟滴答滴答响个不停,她挺起身站直,把蜡烛放在桌上,两只手握着她的信,忧郁的脸上闪过一丝甜蜜而惹人怜爱的困惑,着让我忍不住眼角泛着泪光.泪眼朦胧中,我看到她打开那尚未封缄的信封,再一次重读她的信,仿佛她打算再做部分修改.不过现在再写信,时间真的是太晚了.突然她由胸怀中掏出一朵玫瑰,并设法把它压平放入信中,此时我忍不住大声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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