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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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心意相通,自解其中味。但落在旁人眼里就很奇怪了。
孙策皱眉不舒服问:“这是哪种喝茶法?白糟蹋了这好茶。”
霁月劈手拿起那杯茶一饮而尽:“混喝法。怎样。”
话音未落,舌头已承受不住苦涩而伸出:“好苦,好苦。”
“谁叫你喝的。”光风笑道。把茶壶交回桑柔手上。桑柔另去换一壶。
“你本就不能吃苦,现这一摇,苦上加苦,你有何苦呢。”
“还不是因为他。”狠瞪孙策。
孙策何其无辜啊。
“泡好的茶是不能乱捣的,一晃味就走,只剩下苦涩。”孙策边说边给自己倒上一杯,学着方才那样一摇,喝上一口已直锁眉头:“这茶真不如酒好喝。”
“是呀。我宁可喝酒也不愿品这茶。”难得知音人,霁月一激动往了那人是谁,尽点头附和。
光风不由笑了,轻打一下霁月的手:“你起什么劲。他是因为没尽劲所以不喜欢喝茶,你是因为怕苦不喜欢喝茶,根本不是同路人。”
听闻此话,孙策眼前一亮,她才几天就了解自己的喜好,心里有自己了吗?
“好象对,我只是不喜欢喝有苦味的茶……”声音在越发偏低,最后变成喃喃自语。
霁月的自语引起青夫人的注意,又见她一时看手中的茶,一时又摸腮帮自语。复想到她可能不爱喝茶,就示意丫头。
“霁月,这里泡有上好的果茶,你要不要试试?”
“好呀。”眼睛嗖地亮起来,爱吃甜品的小鬼。
青夫人又说:“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是不喜欢喝所谓的上等好茶,你爱的是甜果茶。”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好奇的大眼睛眨啊眨。会巫术不成?
“我不但知道。我告诉你,这果茶在你没来之前就准备好了恭候你。”
大家都笑起来。
霁月也笑道:“这么说你早知道我爱和果茶的?我不信,定是姐姐告诉你的。”
光风摆摆手澄清:“我可没有出卖你。”
“哎,为何不信?”刚好丫鬟端上茶果,每人摆上一盅。青夫人指着茶说:“你自己瞧看,这可是你最爱喝的。我可没胡说。”
看着杯中的茶,琴夫人和乔公不约而同点头。但琴夫人是因为青夫人记性好、心细而点头。乔公却为她的百密一疏、过于自信而点头。
光风也看着果茶,略一思考便明白青夫人所谓的知道是怎么知道的。只可惜……
“大哥,你不是……”茶入喉头,易之低声嚷嚷,却被润之拿茶堵住。
痛快喝上一口,两只眼睛睁大大笑着。霁月对乔公道:“爹,娘也爱喝这种茶吧。”
“是呀。你娘每次喝这茶。喜欢放多多的蜂蜜,甜甜的。”那是在长安的日子,那时霁月年纪还小,已经记不清楚了,而后来颠沛流离的日子里,蜂蜜可遇不可求,她已经不再这样喝了。
闻言,孙权喝上一口,连番皱眉:“甜死人了。”
孙匡却很喜欢:“甜而不腻,需要很好的煮茶技术。”
横一眼,孙翊吐槽:“四弟,你真不象男人,居然说这种东西好喝。”
“这叫什么话,娘。他在批评你做得不好。”
“不关我的事。”青夫人摆明立场。
“看吧,娘也不帮你。”
“娘,你偏心。”
听不下去,琴夫人威严出声:“不许吵,再吵就罚你们两个把席上所有的果茶喝完。”
你看我看,噤若寒蝉。喝完整席的果茶,不甜死才怪。娘要谋杀亲生儿子啊。
试上一口,孙策好奇问光风:“你不喜欢喝甜的?”面前的果茶只在上桌时礼貌地动过
“是。”
笑笑,换另一个话题:“你妹真的喜欢喝这种蚂蚁也爱喝的东西?”
“是,也不是。”摸棱两可的回答。
“什么意思?”讲话怎么玩起深沉来。
“自己爱。”惜字如金。
霁月痛快喝完一盅,琴夫人让丫鬟再倒。
“喜欢就多喝一点。”
挡住茶壶:“不用了,谢谢。有些甜,我还是喝杯水好了。”
“甜?”青夫人紧张地捧起自己的喝上一口,“没甜多少啊。小菊。”
贴身丫鬟小菊急忙道:“奴婢确实按夫人的吩咐去告诉厨娘,还有霁月小姐那份味重点另外煮,我也吩咐了。”
“那——也许是我记错了。下次,下次再请你喝好的。”
“多谢夫人。”客气应答。果然是特别加料的。
霁月喝完一杯水,伸手想要斟第二杯,却发现壶中水居然喝完。
搞什么?
目光寻视到润之那里,一下哑然失笑。哈哈。我忘了大哥最怕甜食。
咕噜,咕噜。颤抖的双手拼命往嘴里灌水,面色惨白中发青,双目无神。
自从小时侯受到娘亲煮的水果茶的毒害后,就视甜食如蛇蝎,平时闻到甜食已四肢发软,脑袋昏昏。今天,亲眼目睹自己的妹妹将一杯甜度高得惊人的果茶一口气饮完,全身打个寒战,骨架子整个抽完,身子直打飘。
可怜的哥哥!
同情归同情,霁月只是把果茶由专属的换为大众的。
嗯,清淡多了。还是这个好喝。
“小妹,你能不能不喝这个?”好容易用水压住反胃的甜味,润之拖着哭丧的声音哀求。

整间屋子十几口人就她一人喝得津津有味,在那折磨别人的神经。
呵呵。不喝就不喝,爽快换一杯清茶,就着喝一口,嘴里的甜味尚未褪去,清香的清茶喝起来像苦茶。
见此,琴夫人取笑道:“乔公,看样子全家只有月丫头跟她娘一般爱喝甜东西。”
润之生不如死,光风由始至终未动果茶,易之浅尝即止,惟有霁月喝得尽兴。
乔公笑笑,开口说:“小女是爱喝果茶,但没有娘子那样重味。”
“呃?”
霁月接着道:“青夫人,我跟娘一样爱喝水果茶,但口味轻重却是不同。果茶我只爱加适量的白糖,以果茶原本的甜味为主。”举起杯子比一下,“这种味道对我而言也是过重。”
经此一点,青夫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茶上来时,你们一个个笑成什么样。唉,真棋差一着。”
换过杯中的果茶,尝了一口:“我说呢,味道刚好啊。”
复聊一会,琴夫人命人撤去茶点、几桌,让大伙坐近点,好说话。
没了约束,孙颜、孙安朝孙策使劲使眼色。孙策会意,离开光风坐到自家兄弟那。光风也识趣往空出的位子上挪,留出空位给两位小姐。
见都是女眷,润之也往乔公身边挪移,易之则干脆拿坐垫坐到光风身边。见面那么久,他还跟姐姐好好聊上几句。
左右两面都空出来,正好一人一边。孙颜靠右,孙安靠左,冲着霁月笑。
霁月也笑。
聊着聊着,快人快语的孙安忍不住道:“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些哥哥,对吧。”
霁月眯着眼笑,不是不喜欢,是谈不上喜欢。
“不过不要紧。我跟三姐谈过,有一个人一定适合你。”孙安自顾安慰说。
“谁啊?”洗耳恭听。
孙安刚要脱口而出,孙颜使眼神打住。
“霁月,呃。你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
“不,听起来更习惯。”
“恩,你有婚约在身吗?”开门见山。
“……没有。”好男人还没上老爹的法眼。而那件自做主的事可不能让他人知道,会让乔家落人话柄的。
“有心上人吗?”乱点鸳鸯谱的事和不做。
呵。挺心思缜密的,没后顾之忧才说重点。
撒个小谎:“没有。”
不疑有他,孙颜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想过未来的夫君的模样吗?”
“没有。想不起来。”四两拨千斤。
还用想?都活生生在自己眼前晃了那么多年了。
“这样呀。”两姐妹同时发出声音,然后咬起耳朵来。
杏眸半合,红唇轻扬,啜着杯中茶等好戏。
桥上的人风景,窗内的人看你。霁月等戏开锣,却不知道自己已变成别人眼里的美貌花旦。
痴痴呆呆勾着某一点,任谁都知道他在看什么,想得到谁。
孙策看在眼里,自觉可笑又可惜。好笑不用多说。可惜因为他知道的弟弟注定要失恋。
咬完耳朵,孙安圈住霁月的手,神秘兮兮地问:“姐姐,我们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好不好?”
“谁呀?”能令她们弃哥哥于不顾。
孙安开始扳着指头:“资质风流。仪容秀丽。好音律,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江东才俊。”
随着孙安的话头,霁月的眉头由开始因笑意一跳一跳变为平整,随即如叠峦山峰,一叠比一叠高。
“你们说的该不是……周瑜大人吧?”
不用听答案,两张惊喜的脸庞可知准确答案。
“你们男才女貌,才子佳人,天成佳偶。”
“呵呵。”干笑一声,用手托住腮帮。那么虚伪的词居然用在她的身上。
孙安推着霁月,急于知道答案:“怎么样?姐姐,你满意吗?”
“这个嘛。”眯眼一笑,“不知道。”
“呃?不知道?”孙安呆若木鸡。
一偏头,孙颜斜睨霁月问:“为什么?”
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只是个陌生人啊。”
“咦?”孙颜也有些发怔。提到周瑜,她怎么一点兴奋的感觉也没有。美周郎好歹也是个中护军,有是一表人才,多少女子心宜的郎君。她怎么就没半点反应?怪哉!
周瑜、周瑜又怎样?本小姐就看不上。
趁两人发愣之即,霁月走到乔公身旁曲足坐下,依靠着做亲密状。
“爹,我想先走了。”
“她们跟你说什么话了?”知女莫若父。
“还不是那事。爹,再呆下去,您又要少一个女儿了。”
“那敢情好。我少养一个。可以省米饭。”
“爹!这个笑话不好笑。”这时候还开这种玩笑。
“呵呵。走吧,走吧。告一声,带喜妹儿先走吧。”
“谢谢爹。”
听到姐姐得到解放,易之也有些坐不住,蹭到乔公跟前:“爹,我……哎呦。”
出师未捷身先死。话还没出口,头颅先被按下,外加一拍,人还没晃过神,警告已至耳边:“你给我乖乖坐好了。”
嘴一扁,易之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其实临时离席,最好的理由就是推身子不舒服。书香人家的女儿本就比别人家的身子骨弱。大清早起闪了风,有碰上大热天,难免头疼脑热,该回家休息休息。
不喜欢应酬的润之也借口有要事在身,也随霁月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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