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啊，爹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跟你说，我不在乎女婿的出身是富或贵。”在口水漫天喷得差不多的时候，乔公终于肯分点口水去说重点了。
“呃。额。”朦朦然中，霁月梦呓地回答两声。
旧事终于讲完了？
“爹知道你在外面看过许多，听过许多，你有自己的想法。爹也不愿再拦着着你。若果你真有意中人，也觉得他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那就叫他上门提亲。”
“爹啊，我可以理解为，你允许我自己找夫君是吗？”其他的是过堂风——不入耳，可关键的重点，霁月还是听得很清楚的。
“没错。那你有吗？”乔公反问。
奇怪，爹的口气怎么好像针对谁在说啊。难不成他听到什么风声，认为我跟谁有什么啊？
眼珠子在呖呖转，霁月思索一下，决定放一点风声出去试探：“如果我说有呢？”
“那就上门提亲。俗话是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他一个大男人还怕见我！”
“那……如果他出身贫寒呢？”霁月继续打听着。
“只要不是贱民、流民。出身不计较。”
“那他一向清谈，不喜争名夺利又没有什么养活家人的营生呢。”
他一向？哼，还不说漏嘴了。
“没事，有你这个才女在，饿不死人。况且真饿死了，也你自己挑的，怨不得谁。”
这下霁月是知道他一定从那听到什么蜚语流言。产生什么误解了。不由咕哝着：“吃菜也想挑女婿那样不挑，方大娘就不用烦了。”
乔公对饭菜是出名的挑剔，每次惹得厨娘满腹牢骚。
“说什么呢？给你自主权还不要是吗？”乔公不高兴了。
马上举起双手“没有。我高兴。”
开玩笑，这么好的赦免令怎么不要，她又不傻。
只是他到底认为是谁呢？心里模糊有人选，但没等她细细想，乔公有说话了
“等你们成亲后就渡长江回长安，或者洛阳、许都也行。反正远离这里，回那人的管辖之地。”真的语出惊人。
霁月被弄得一愣一愣的，“爹，你不是还以为那人还记得那时你跟他说的话吧。”这个老爹忆当年忆多头了吧。
当年乔公在提拔那人的时候就半开玩笑说过：“将来我家的人还得托你照顾呢。”
“不管你们去哪，反正离开这边江东就行。”没有理会霁月的问话，乔公继续自己说着。
“你是不信任孙策？怕他无法统领这片江东？日后和他们是外戚关系的我们会受到他战败的牵连？”霁月总算听出乔公的真实想法了。
“脑袋终于开窍了？”乔公刮了霁月一眼。
“可……”霁月是彻底糊涂了：“他初起江东时，您不是对他赞赏不绝吗？今天他算了有一番成就了，你怎么反倒没信心了？我倒觉得他前途无量呢。”
对孙策，气归气，可霁月还没小气到把他所有的成就看成是“狗屎运”。
看他在江东以来就一直收揽人心，整饬军纪；同时，广纳人才、壮大实力。自渡江后，诸郡听到孙郎杀到，地方霸主丧魂落魄，忙命逃窜；士民则纷纷归附，无不尽心为他所用，乐于效命。他的大将风度和出众的胆略、武艺使他早形成一种个人魅力。
这是这人还真是无完人，他在军事上的宏容的雅量、豁达的襟怀在日常处事上却成狗屁。
看来打仗时是叫“孙郎”，平时改叫“孙狼”——白面狼！
“他是有实力，但要成霸业，要‘天时、地利、人和’三个都合。当年跟太祖争天下的‘霸王’项羽深得人心、志在天下？还曾雄霸天下。可最后不也垓下，枭雄末路？”
一个汉朝的朝臣用一种遗憾的口吻说那个乱世英雄，真是对这个“汉朝”一大讽刺。
“爹你是怕孙策只如项羽般勇猛有余，权谋不足？以至辛苦打下的江山最后拱手让人？”
“也许是我太过杞人忧天，但他跟曹孟德真斗起谋略和治国之道，恐怕……。”
乔公的话带这浓浓的悲观情绪，听得霁月眉头紧缩：刚才还在为自己的时代过去而伤感，怎么一下就变成对孙策的将来忧心了？这种矛盾的心理是何道理？
霁月的皱眉乔公知道，他苦苦一笑：“作为四个儿女的父亲，到底谁在这场争斗中更有前途不是我关注的重点，我关心的是那里更为安定。以天下局势看，长江以北在曹孟德的管治下谁都不敢动，相反一个不小心，还被他反将回去。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里都算了安稳的。”
霁月脸色有些苍白，她已经知道父亲说的意思了。
“如果你的夫君是个志在天下的人，那留在江东无可厚非。只是如果你们只想潇洒过活，那就回去吧。”最后一句话如梗咽喉。
霁月垂着头轻声问：“那您呢？姐姐该怎么办？大哥他们又该如何？”
“你姐……唉~~她已不可能在这乱世中抽身了。只希望孙策真的能成就一番伟业。至于你大哥他们，真的要乱了，爹就散了家产，随他们自己去了。想避世就避世，想入世就入世吧。我这把老骨头就留在这。”乔公站起来，环顾四周，眼睛湿润。
真到那时，这个努力经营二十多年的家该散了。
轻轻地，霁月的脸庞滑下一行眼泪。
连江东这个自古以来的净土也成了列强争抢的肥肉，天下哪还有安身立命之地？乔家真的从此要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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