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晚总是来得很迟，已经是时，天色依然光亮，抬眼望向夕阳，也还是有刺眼的感觉。
“在水一方”院子早有乘凉枕塌设下，楼儿正忙着把搓成绳子挂在一旁的艾蒿点燃来驱赶蚊子。明月和喜妹儿则是一前一后捧着好些水果走过来。
扑哧一笑，楼儿推一把明月：“姐姐，你们好心急啊。天还那么早就把这些果子端出来过了凉气，白糟蹋我今中午放进井里的力。”
明月也笑着看看手里的水果：“我以为小姐她早出来这坐了。”
平时霁月一吃完晚饭就会在院子里找个地方坐下，等歇够了，就在这院子里来回走动——摘个叶子吹吹，弄根草编编。等肚子舒坦了，兴致起时，随便抽根树枝给大伙舞一段“花拳绣腿”。
喜妹儿看一眼屋里，猜测道：“是不是在‘湘居’呢？”
“那我去看看。”
明月把水果放在桌子上，正欲进去，可巧一个想不到的人到了。
“中秋可还没到呢，怎么都把瓜果搬出来赏月了。正巧我这有柚子。”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桑柔，身后跟着拿柚子的依文。
“这时候你怎么来了？”大家又惊又喜，都上前拉着她。
“来送这个啊。”从依文的手里拿过一个黄中带着青的柚子就往明月手里塞。
明月慌忙抱个满怀：“呦，挺沉的。怎么现在就有这个玩意了？还那么大？”
“这是正宗南海郡的沙田柚。那些巴结的官员从南海郡回来的商人那买到的。反正说是那里季节比我们这边要早些，果子到这时候也开始熟了。商人自己喜欢吃，又可以让大家尝个鲜，就青着摘下放好，想说放几天自己熟。结果……”
“结果一回来，果子却成了别人桌上的贡品，让别人尝了鲜。”明月笑弯了腰。
桑柔也笑：“不管结果是怎么样的，反正小姐惦记着二小姐喜欢吃柚子，又不怕吃酸的。就让我赶紧送来。老爷和公子那份都有了，这是你们的。”回头示意依文把剩下的那个也一并给明月。
明月哪里还有手接啊，喜妹儿赶紧接过。
“小姐，你怎么还叫小姐做小姐的？”明月有些愕然。
明月是娘家的丫鬟叫光风小姐没什么，可桑柔已经跟着过去了，还称光风为小姐就有些于理不合了。
“没事，夫人特批的。”
“吔~~~还有这等好事？小姐那么讨孙家夫人喜欢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刚开始我不习惯老叫错，夫人们听到就吩咐下来准我不用改口叫小姐少夫人的。”
听完桑柔的话，明月不是碍于旁人在真想戳她额头。幸亏两位夫人是真性情的人，如果换成阴险点的人，这番话根本是在试探。她还真不知天高地厚照着做。
“哈哈，不知道还以为是孙将军入赘我们家呢。”这边这个性情纯真，那边又跑一个天真的楼儿。她不知进退、口没遮拦地取笑起来。
喜妹儿赶紧瞪她一眼，孙家人就站在旁边，如果传回去，就算孙夫人们不说什么，难保其他人不当笑话说，孙策又是极要面子的人。最后受苦的还不是小姐。
明月把柚子往楼儿那一扔：“手上都是艾草味，去，洗手去。顺便把柚子剖开。”
楼儿是天真可不是白痴，她醒悟到自己说错话了，抱起两个柚子赶紧跑了。
楼儿刚走，明月和喜妹儿皆转回头微笑着面向依文。
“你看我们只顾着叙旧，怠慢了妹妹。快坐、快坐。”明月拉着依文坐下。
喜妹儿把自己的扇递给她：“扇扇，凉快、凉快。那么热的天。”
依文自知她们是在转话题，客气一下就接过：“谢谢姐姐。”
喜妹儿又拿过一片西瓜递给她：“冰镇过的，尝尝。”
“谢谢。”依文斯文地咬上一口。果然透心凉，心飞爽啊。
“妹妹，你长得真水灵灵，想水蜜桃一样。难怪别人都说江东女子……”
喜妹儿就是喜妹儿，三两下就跟依文混得“真姐妹”那么熟络。桑柔真的佩服之极。
没见过那么能掰的！
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霁月嘴那么巧，喜妹儿是她调教出来的，当然也差不到哪去。
有喜妹儿在应付着，桑柔使个眼色给明月，明月会意：“桑柔，前天我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小姐落下一些东西，可我又不知道那些要得，都收拾起来。今日刚巧你来，去看看，有要的就顺便带回去，”
“还落下东西？只怕是些不打紧的东西。”桑柔故作不愿。
“就是些小玩意，不过里面是份竹简。我问过二小姐，说是她托人帮小姐找的琴谱，不知道小姐还要不要。我就直说了吧，其实二小姐令我找空送过去的。可一忙就给忘了，刚巧你来就顺道带回去问一问，如不要就送回来，二小姐说可以转送别人。”
“原来是找我帮跑腿的。可好像曾经有人说要送我香袋、扇坠的。”桑柔趁火打劫。
“臭妮子，还少了不成。”明月气得好笑又好气。
“谁叫姐姐做得比我好。”嬉笑着，桑柔走进屋里。
“就搁在书房的立柜上。”明月在后面高叫。
听着这番对话，依文惊奇地笑起来：“姐姐在家一向稳重，可到两位姐姐面前就变成孩童。你们感情真好。”
喜妹儿和明月相互看看，也笑道：“我们自小一块淘气惯，自然没个规矩。其实等她和你们处上一段日子，自然也跟你们这样了。”
“柚子来了。”楼儿适时地用托盘把一瓣瓣剥好的柚子捧上来。
看到柚子，依文想起重要的事：“你家小姐呢？我还向她问安呢。”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呢。”明月答道。
“呃？”
“今早出门不知道遇上什么事，回来后就拿出布在描样子，以为是想做针黹，可一会又拿纸出来写东西，还把我们给赶出来，一个人在那瞎折腾。”
依文点点头，想要说要不要拿柚子进去给她。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外人怎么教起人家做事了。就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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