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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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张伯英义收严纪鹏复汉军再攻潼关城
韩映坤与严纪鹏在杀害张世瑗、钱定三之后,韩又残忍地板将张世瑗破肚刮心,枭首示众。
张凤翙闻之大怒,便命张伯英为东路征讨大都督,即日率部东征,为钱定三复仇。
韩映坤自知罪责难逃,便畏罪潜逃,让刀客严纪鹏在渭南苦撑危局。
张伯英统率东路军途经临潼,会合了曹引侯部,直抵渭南城下,高叫道:
“我是秦陇复汉军东路征讨大都督张伯英,请城内民团首领早早献城投降,免得城内生灵涂炭。”
城上严纪鹏大笑:
“我严纪鹏一把钢刀声震渭北,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张伯英能将我严某人奈何?”
曹引侯性情爆躁,急着要叩关攻城,大骂:
“严贼,休要张狂,你与那老匹夫韩映坤杀害我钱副统领与先锋张世瑗,我复汉军人人咬牙切齿,速下城受死,免得难堪!”
张伯英劝曹引侯不要莽撞,对城上的严纪鹏说:
“严老弟,我张某晓得你文武双全,事母至孝,行侠仗义,是关中著名刀客,当世之英雄豪杰。只是误中小人奸计,为人所利用。”
严纪鹏在城上一笑,说:
“这话我听的多了,只是不知道你张都督如何了结前仇?”
张伯英:
“怨有头,债有主,前仇系韩映坤一人主谋,自然记在他名下,只要老弟与民团的弟兄们弃旧图新归附我复汉军,可枉开一面,所有前仇旧怨一笔勾销。”
严纪鹏见张伯英对他和民团的弟兄们放了一马,渭南城也免不了去了血光之灾,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说:
“既然如此,待我和民团的弟兄们商量后再给个回话。”
曹引侯一时想不通,气冲冲地问:
“伯英兄,难道就这么放过了严贼,钱副统领和世瑗兄弟的仇就不报了?”
张伯英双目一闭,沉默了一会,说:
“要一大局为重,以德报怨方能使人心悦诚服,怨怨相报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曹引侯还是一副颇不服气的样子,“呸”的一声,对着严纪鹏的背影吐了口水,骂道:
“狗日的土匪,打家劫舌的杂种,杀我同志兄弟,还枉想与我曹某人平起平坐,休想!”
引侯并且扬言:
“我曹印侯响应省城起义,光复临6,对军政府功劳卓著,严贼今日即使归附,但未有尺寸功劳,看他有何脸面在我东征军中吆三喝四的?”
于是约了杨茹林等东征军将领,羞于和严纪鹏这个革命罪人为伍。
城们大开,严纪鹏精着上身,背负雪亮的铡刀,率民团所有弟兄向张伯英的东征军缴械投诚。
严长跪不起,张伯英双手欲搀。纪鹏谢罪道:
“张都督宽宏大度,赦免罪人纪鹏和民团众弟兄,我严某人心服口服,如今心愿已了,请求张都督依法处置。”
张伯英哈哈一笑:
“纪鹏老弟言重了,你言而有信,我张伯英岂能自食前言。老弟,请起吧,东线战场上还依赖你欲血杀敌建功立业呢!”
说完,伯英搀扶起严纪鹏。
但第二天,渭南城里的天就变了,城里城外各交通路口贴了告示,说三日后张大都督要在县衙前腰斩匪首严纪鹏,为含冤而逝的钱定三和张世瑗雪恨清冤,其他人员既往不咎。人们一下子陷入一团迷雾,满脑子的糊涂,这张都督还挺会演戏的,到底是玩政治的,昨天还上演了一出《将相和》,一个负荆请罪,另一个虚怀若谷,一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样子,昨日里是晴空万里,今天却变成了满眼阴云,昨日里还是座上宾的严纪鹏,到了三天后就是刀下鬼了。人们打心眼里佩服张伯英,到底是领导,挺懂谋略的,玩人还有一套把戏,刚刚收编了民团就卸磨杀驴把严纪鹏这个倒霉蛋给“喀嚓”了。
这一下,有一个人笑了,是捂着尻子的那种偷着笑,发自内心世界的幸灾乐祸,这个人就是武进士韩映坤,他当初的安排就是利用严纪鹏的仗义和头脑简单让其充当替罪羊的。
县衙门口示众的严纪鹏,虽是五花大绑,但仍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还挺仗义的。但也有人替严纪鹏痛惜,娃是好娃,从小就没有亲妈,屋里少吃没穿的,光景穷得实在没法过,逼上梁山作了刀客,可他打富济贫,没有祸害过穷汉家人,那姓韩的武进士虽说满口的仁义道德,但他不够仁,欺纪鹏这娃娃年轻火气盛没他脑子里环环多,把娃利用了,也把娃害了,杀复汉军那两个当官的是武进士一个人的主意,张都督真是个浆子官,像《三滴血》里的晋(尽)信书,十足的书呆子不回断案,人们常说抓凶犯不看杀认得但看递刀的,着姓张的怎么还是反着上呢,和常人不一样呢。也有人说,东征军里容不下像严纪鹏这样打家劫舍的土匪,东路军是仁义之师,道不同不足为伍,一个老鼠会坏了一锅汤的。
这天傍晚,东门口抓了一条大鱼,着了便装易了容的韩映坤在出城时被熟悉的人认了出来,落网了。
张伯英立即提审了韩映坤,韩映坤对他所犯罪行供认不讳,被囚入县衙大牢,里三层外三蹭重兵把守,以防意外。接下来的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县衙门口腰斩的死囚易了人,严纪鹏换成了韩映坤,严纪鹏没球事给释放了,依然统率他的民团,将要随东征军兵进潼关。作恶的韩映坤死得很惨,身首异处,枭头示众,没有人给收尸,尸身被野狗撕扯得七零八落的,肥了牲畜的胃肠。人们说这是报应,人作恶不可活,作了瞎瞎事的人有老天爷给你记帐,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严纪鹏事后给相好的说,这是他张哥的妙计,孙子兵法里的引蛇出洞之计,拿村里人的话讲,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哎!张郎妙计安天下,用严纪鹏作诱饵钓得韩映坤这条大肥鱼。
张伯英收了严纪鹏后,与曹引侯、杨茹林等率军一路东进,沿途又会合了从潼关前线溃败下来的马耀群、徐国桢残部,声威益壮,加紧往潼关进发。
东征军到了潼关城下,将这个天险古关围了个铁桶一般,城内的河南毅军惶惶如惊弓之鸟,插翅难逃。
赵倜派了瑞清出城迎战,瑞清本是个文官是硬着头皮出城的,挨了复仇心切的马耀群的迎头痛击,败回城内不敢再战。

赵倜悔恨自己急功近利,先头部队虽说进了潼关,但却陷入张伯英东征军的重重包围,后续部队在豫西又遭到当地民军与地方武装的处处截击,弄得焦头烂额,陷入困境,被动挨打。瑞清建议:“当前陕军士气旺盛,欲求速胜,我军应静守以待天时,千万不可出战自取灭亡,陕军久攻不下,将不战而自乱。”赵倜捋了一下硬如钢针的胡须,答道:“只有据险以求天变,援军到来之日,就是破敌求胜之时。陕军虽人多势众,但勇猛不如我军;我军占据有利地势,军粮颇丰,固守待援,将陕军肥的拖瘦,瘦的拖死。”于是传令下去,各门守军不得擅自出战,如果有违令者,将斩首示众,惩一而儆百。毅军各将士得了命令,只是孤守待援,没有人再敢出城迎击陕军。
同盟会员张义安在西安起义之后,投靠了他的朋友李仲三的队伍。省城光复了,学生军回到了各州县,张义安随队伍在黄河沿岸的韩城、合阳一带驻防。
一日,义安在韩城南门外毓秀桥畔,遇见一个体胖腰圆的年轻人竟对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吹胡子瞪眼想动粗。恶从胆边生的张义安最见不得以强欺弱的不平事儿,抬腿就是一个撩阴脚,耍歪人的小年轻双手护阴,佝偻着腰,先是牙彘嘴咧,继而就翻了翻眼珠,白多黑少,接着“咕咚”一声,倒了下去。旁观者见动下了人命案子,就喊叫开了:“好球神哩,动下大乱子啦,日出人命啦!”义安不紧不忙,只是轻轻地一抓,说:“我让你这多嘴驴胡咧咧!”他像老鹰叼小鸡一样抓了那个胡球嚷嚷的小青年,悬空而出,成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只听一声“去吧”,就见那多嘴驴跌入桥下奔流不息的澽水河。围观的人群先是惊诧,这个外地人出手不凡,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接着就拍手叫好,这外地人真仗义,算得上一条好汉。义安问了老汉受欺负的原因,老汉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开始倒苦水,他吆猪欲过桥,那个卖柿子的恶棍讹诈他,红口白牙地口说他,硬说他的猪吃了他的柿子,韩城人都知道,乾隆皇帝时韩城城区的庙后村出了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叫王杰,他是状元,因智斗权奸和珅而青史留名,王状元都说了韩城的猪是不吃柿子,皇帝老儿不相信,派了钦差查看,果然如王状元所言,一街两行的柿子,群猪路过,竟视而不见。义安问为什么,老汉说简单地和“一”一样,柿子是涩的。义安不相信,随便抓了一个黄灿灿的柿子,咬了一口,奇涩无比,难以下咽,这一尝才知道韩城的猪是不吃柿子的,老汉所言不虚。他大骂那欺老的恶棍不是人,死有余辜。老汉说人家欺负他是乡巴佬,人常说软处好起土硬处好打墙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个姓刘的英俊青年走了过来,夸张义安义胆薄天,该出手时就出手,算得上一条好汉,像太史公笔下的游侠郭解。两人互相报上姓名,义安才知道英俊青年是韩城当地人,名叫刘锦轩,自号“龙门狂生”,每每路逢不平,即拔刀相助。义安和龙门狂生对上了脾气,结伴游玩了太史祠墓、三义墓,叩头焚香,虔诚无比。
龙门狂生投奔了义安的队伍,两人一起习文练武,吃酒聊天,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一些时日。
这时,东线战事吃急,张义安与龙们狂生率了队伍离了韩城,沿河南下,星夜驰援。一路上,南下的官兵们意气风发,唱着龙门狂生在韩城组织民团“三义会”时自编的军歌:
兵法易,勤学拳,
振兴中华作奇男。
刀山火海我敢钻,
还我河山还我权。
当事人清楚地记得,陕军东征再克潼关的攻坚战是从辛亥年阳历十一月十一日开始的。
初冬的渭河平原,寒风刺骨,耐不得风寒的人们早已穿上了棉袄棉裤,家寒穿得单薄一点的,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接二连三地打着喷嚏。
战斗在黎明前打响,东征军在张伯英的统率下,以马耀群、徐国桢、曹引侯、杨茹林各带人马从西、南、东、北四面轮番攻城。
城内的河南毅军拼死抵抗,到晌午端的时候,毅军抵抗住了东征军的十几轮攻城。
午后,日头渐渐西斜,陕军的攻势也逐渐减弱,只有零星的枪声不时地响起。张伯英焦灼不安,像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得想办法破城。他约来马、徐、曹、杨四将和策应攻城的严纪鹏商榷破城奇策,当张伯英谈到组织敢死队攻城时,马耀群和严纪鹏争当先锋,互不相让,一时争得南以收场,曹引侯、杨茹林暗中为马耀群撑腰。
马耀群耍起了牛脾气:
“这攻潼关城的头攻非我姓马的莫属,我要雪上次失城之耻,为壮烈殉国的胡明贵兄弟报仇。”
“我严纪鹏自归附张都督以来,未立尺寸之功,抢不到破城头功,我姓严的还有什么脸面在东征军里混下去,如果抢不到头功,我严某人将一头碰死在潼关城墙上。”
严纪鹏寸步不让,好像吃了称砣铁了心。
马耀群针锋相对:
“这头功我马耀群抢定啦!”
“未必如此,出水才看两腿泥。”
严纪鹏丝毫不见让步的迹象。
张伯英怕二位虎将相争伤了和气,便做起了和事佬,让马、严二人各率一部人马在炮火的掩护下攻城。
曹印侯、杨茹林笑话严纪鹏净吹牛皮,说话的口气比脚气还大,破不了城抢不了头功就一头撞死在城墙上,到时候看他如何收场?耀群兄是资深望重的同盟会员,在华阴响应西安起义,文能服众,武能威敌,这头工看来非他莫属了。
但事情的发展却远非曹、杨二人所预料的那样,令他们瞠目结舌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破城是在傍晚时分,在枪林弹雨中,嗖嗖而来的流弹随时结束一个人的生命,而严纪鹏却做出了惊人之举,他赤着上身,头顶尺八大铁锅,手握亮光闪闪令人不寒而瑟的铡刀,驾云梯第一个攻上城头,狂舞着铡刀,横扫一切敢于抵挡之敌。马耀群等人随后也杀入城中,赵倜见城池已破,只得仓促率部退出潼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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