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生消情仇(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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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郑春草收拾完屋子,穿了她穿回来的衣服,对着镜子,细心地打扮了一番,背着那个黑色皮包,来到东屋。
“妈,我去看看货到了没有。”说罢又转回来,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郑春草走了一会儿,刘全德放下烟管喝了口茶,看着那个紫砂壶说:“她这一趟出去可没少花少钱啊!”
李桂英猜到老头儿话里的意思,却说:“她要有钱她就花呗,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她有钱……哪来的钱?”
“总是有来钱的地方,没有来钱的地方,她怎么能买这买那的!”李桂英也有老头儿一样的怀疑,但她只是把它放在心里不说出来。
刘全德不满地看了老伴儿一眼,只好点了正题,强调说:“关键是这些钱来得正不正!”
“什么叫正?什么叫不正?”李桂英好像专给老头儿过不去,“你那几个钱可是正道来的,怎么样?”
刘全德一怔,差点把喝到嘴里的茶吐出来:“你怎么……”
“好了!好了!”李桂英赶忙挂免战牌,“咱俩在这儿也说不清楚,你要是想弄清楚的话,那你就去问问她吧!”说罢转身出了门。
望着老伴的背影,刘全德端着旱烟杆,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说:“我看是都有病了!”

郑春草和黄孚好一阵子忙活。也只是指挥着装车卸车的,虽说出力并不大,也是因为天热,两个人的额头上,已经是汗津津的了。
“去吃冰糕吧!”收拾完后黄孚擦了把汗对郑春草说。
有一绺头发在一边被汗浸湿,郑春草一脸红扑扑的,显得很妩媚。当下,她宛然一笑,就跟着来到一家冷饮店。
二人面对面刚坐下,服务小姐就走过来,礼貌地看了郑春草一眼,却面对黄孚,等着吩咐。
黄孚很随便地说:“两盘,一盘五个!”
“别的,太多了!”郑春草忙说。
“不多不多,这么热的天!您就听我的吧!”
两盘雪白的冰糕,边上放着一把磁勺子,服务小姐端着走过来。“您们的冰糕!”说着一人面前放了一盘。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黄孚示意说:“来,吃吧,吃完了咱们再要!”
“这些我都怕是吃不完。”郑春草说。“剩下了是你的。”
黄孚说:“行!咱俩谁……”看到郑春草朝他瞪眼睛,也就只好急忙煞住车,把“跟谁”二字咽了回去,无所谓地笑笑,也就舀起一勺冰糕送进嘴里。
两个人开始默默地吃着冰糕。郑春草一边吃着冰糕,一边不住地用眼睛看着黄孚,想要说什么,只是不好意思先开口。她看着他,等于在催着他。她知道,黄孚很快就会打破沉默开口的。在耐力方面,男人总是拜倒在女人面前。黄孚当然知道这些,而且他也知道,郑春草正在等着他开口呢!拖延一下时间,也算是吊一吊她的胃口。
“今天这天真热啊!”黄孚看着窗外白花花的太阳和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像是没话找话似的说。
郑春草也就接了一句:“这会儿好多了。”
“是吗?”黄孚笑着看着郑春草。
郑春草一笑:“这是多亏了你的冰糕了!”
“谢谢!”黄孚客套了一句,稍停,看着郑春草问:
“这次外出回来,家里都还满意吗?”
郑春草看着黄孚,说:“满意!很满意!”
“我想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小盘里已经空了。黄孚放下小勺,掏出手绢擦着嘴,看着郑春草低头吃着冰糕。这工夫,郑春草吃了一口冰糕,抬起头,朝着黄孚不好意思地一笑,把桌上的盘子一推:“都是你的了!”
“还准备到哪?”出了冷饮店,黄孚问郑春草。
郑春草看着他,含蓄地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那就到我家里去吧!”黄孚看着郑春草问:“行吗?”
郑春草犹豫了一会儿。她意识到去了他家会发生什么事。她有些不想再和他有那种事了。“我想回家。”
黄孚看了一下手表说:“时间还早呢,着什么急!”
郑春草真的也想到黄孚家去,也就轻轻地问了一句:“你妻子呢?”
“她不在家。”
郑春草听了,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要是他老婆在家,他能叫你去吗!不知为什么她却问他:“那你、昨天晚上……”
“噢,她是今天早晨走的。”
黄孚的家。郑春草被让在前面最先走进那间典雅的屋里。她陪着小心看了一眼屋里的沙发、高低柜、电视机……这一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了。第一次看到这些时,那时她只不过是一个走街串巷卖鸡蛋的,进这屋是因为送鸡蛋。她和这屋子里的主人是卖主和买主的关系。刚刚从困窘中得以解脱,郑春草怀着一种感恩的心理,第一次走进一个生人的这样的屋子里,那心情是顾不得多看一眼的。现在,她和黄孚的关系已经改变了,也就没有了头一次有的惊惧,但还是有一些慌张,又似乎有些心安理得的样子。这时,她已经意识到黄孚正站在她的身后,就转过身。
“黄哥!”郑春草一看到黄孚,就忍不住叫了一声,扑进黄孚的怀里。黄孚也就搂着她站在屋地中间,亲昵、温存起来。
过了一会儿,黄孚抚摸着郑春草的头发说:“咱们进里屋吧!”
郑春草不语,却抬起头期待地看着黄孚。黄孚也就抱起她向里屋走去。

躺在席梦思床上,郑春草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不高兴的样子。黄孚见她这样,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关心地问:“春草,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担心的是,郑春草从外面回到家后,刘家怀盘问她发生不快。
郑春草睁开眼睛,转过身,伸了一只胳膊,搂住黄孚,说:“黄哥,人家总是想跟你在一起嘛!”
黄孚深深地一笑,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郑春草那张好看的脸,说:“我知道!”
“你知道?”郑春草不相信。
黄孚见郑春草有些疑惑,就笑了一下说:“我当然知道了!您听没听说过有一句说你们女人的话?”
“说我们女人什么话?”郑春草好奇起来。
黄孚说:“好听着呢:‘山里的猴,引不得头’!”
郑春草一听,心领神会地笑了,一边打着黄孚,一边说:“你坏!你坏!”忽然,她停了手,以牙还牙:“那你们男人呢?社会上是怎么说你们男人的?”
“怎么说我们男人的?”其实黄孚知道郑春草要说的是什么,但却装着不知道的样子,让她说出来。
郑春草也就极有兴致地说:“更好听着呢:什么‘色狼’、‘色鬼’了!”说时自己先笑了。
“好啊,您说我……”
黄孚说着就伸手去抓郑春草身子。郑春草边笑边把身子卷曲着,两只手举在上面胡乱抵挡。其实她也并不是真的要抵挡黄孚,所以很快就被黄孚压到身下……
“你知道吗?家怀要跟我办事儿,我心眼里就有点儿……”风平浪静之后,郑春草搂着黄孚,看着他,郁郁地说。见黄孚并没有表明态度,也只好自己说下去:“可我也没办法呀!”
黄孚这才说:“您做得对!他是你丈夫啊。”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
郑春草听了,感到很不理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再和别的男人干那事,你就真的不介意?!”
黄孚不假思索地说:“不介意!”口气轻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可我、我……”郑春草生气地说,“我不能同时和两个男人……”
“哎!”黄孚抢过话头说:“您可看好了,这里只有我,并没有别的男人!您怎么会是同时和两个男人呢?您永远不会有您所说的那个‘同时’的!”
“这……”经黄孚这么一说,郑春草心里不由犯起嘀咕来:“是啊,我怎么可能和两个男人同时……是不可能。”她既承认黄孚说的好像有道理,又不甘心否定她自己的说法,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说了个“这”字便不言声了。因为她还没弄清,她所说的“同时”和黄孚说的“同时”,并不是一回事!
黄孚见郑春草不语,也就意识到,郑春草的心里开始对她说的那个“同时”,已经不能自圆其说了,就接着说道:“男女办这种事——现在时兴叫‘**’,是要靠感情、**和机缘的,勉强不来。您说,咱俩是谁‘勉强’谁了?”
“勉强了!是你先勾引的我。”郑春草一笑说。
“我勾引了您?”黄孚道,“没听说过。我只听说过‘女人勾引男人’,还没听说过‘男人勾引女人’!”
郑春草一时语塞。稍停,她看着黄孚,什么也不管不顾了:“是我说的,就是‘男人勾引女人’!”
黄孚也只好啥也不说了。女人的嘴常常是不会认输的,那种掩饰的本能叫她们总是正面的话反过来说。所以,很多时候,男人不能和女人计较。
“男女之间的这种事儿,”稍停,黄孚就把之前的话头接过来说,“对,是**。**靠的是感情和**;感情和**是有时间和阶段性的;相比之下,婚姻和家庭却长久得多。”
郑春草从黄孚的话里感到了,她和黄孚的这种关系是不会长久的;于是,一种失望的惆怅,笼罩上心头。但这在她无论是观念或者说是感情上,却还都难以通过;为此,她陷入到一种两难之中,刚才的高兴劲儿没有了,一时也就无话可说,显出沉闷的样子,像是有些发冷似的,缩在黄孚的怀里。
“春草,我知道您是个很通情达理的女人。”黄孚用手在郑春草背上抚摸着,说,“不管怎么,对您、我的感情生活来说,我们做的都是需要的事,从这方面说,是好事。不过,这种事要是处理不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郑春草也不愿意把事情搞糟。回想她和黄孚的交往,他给她的确实也都是她需要的:没有他,她过去的那些难关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度过——戴大盖帽子的就会把她带走,她就得赔本;没有他,她不可能到大城市去见世面;没有他,她不知道她的日子现在是怎么过的。而她回报他的却只是两个人都需要的欢快和**;所以,此时,郑春草尽管有些上当的感觉,但她并没有后悔。只是,他们的这种关系熟悉的人们还不知道,如果知道了那可就……真的是“好事变坏事”了。就此为止,又有些不忍。
“黄哥!……”她无奈地叫了一声,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黄孚一手端着郑春草的下颏,让她的脸面向上,朝着樱桃小嘴,低头亲了亲,说:“您想吗……”
“你坏!”郑春草娇嗔地骂了一句,像是不再理睬他似的,离开黄孚,仰面躺到床上,顿时显出一段山水平原。在那股肱并处,一撮乱草通幽。黄孚看了,会意地笑着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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