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刘家怀还是接受了黄孚的建议，没有办胶合板厂，而是干起了流动加工的活，资金由黄孚提供，算是借用。
那天，刘家怀回家说了黄孚要他去算命的事。怕黄孚和什么算命的串通一气，做好了扣子让家怀去钻，李桂英就问：“没有说让你找谁去算？”
刘家怀摇了摇头，说：“没有。”
李桂英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说：“去算一算也好。”
“妈，你说这人真的有命吗？”刘家怀疑惑地问。
“你没有听说过？‘人生有命，富贵在天’。”李桂英说，“咱就是不信命，算一算也没有什么坏处。”
“那我……”
“你要是不愿意去，那天我去给你找个人算算！”
“你这个儿子婚上不顺啊。”算命的人看完八字，掐了一阵子手指，说了一句。
李桂英一听心里就禁不住“咯噔”了一下，不由地心想：“看，人家一下子就把儿子的病处说了出来，说得多准！”便问：“你再给看看，他……”本想要说“他的财上怎么样？”猛一转念：“还是别说明了，看他能不能给算出来，我是来找他算什么的。”
这时，算命人只是稍稍停了一下，说：“八字中财弱，要是求财的话，一定要谨慎，才不至于破财。”
又说到了正地方！李桂英信服了。只是还有些不放心，就跟着又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儿子‘不是不能去求财，是求财的时候要谨慎’，是吗？”
“是的。”算命人说，“要是财旺的话，你投入可以大一些，财要是不旺，那就不能投入大了——投入大了，弄不好，亏得也就多。”
从算命那里出来，李桂英又到刘家美的单位去了一趟。因为事儿还涉及到那个黄孚，她怕拿不准，想听听女儿怎么说。当时，刘家美很忙，就问了一句：“妈，有事？”李桂英看看左右的人，感到没法开口，就对家美说了句：“下了班回家去一趟！”离开了营业大厅。
“不管人家算的对与不对，要我看还是稳着点儿好。”听完了黄孚请刘家怀喝酒、给他提建议搞流动加工、还有那件毛衣的事，刘家美脸上带着喜色，有些神秘地说：“哎，妈、家怀，我看这是一个信号啊！”
李桂英忙问：“什么信号？”
刘家美说：“春草为什么给家怀织毛衣？黄孚为什么送毛衣？他为什么还要这样的帮助咱？要我看，春草很快就能回来啦！唉！妈，当初你们要是能稳一点的话，春草就不会……”
刘全德说：“她回来咱们……？”
“你别在那里打岔！”李桂英不满地瞥了刘全德一眼说，“说的是家怀干什么事呢，你又往哪扯？再说，春草是咱家儿媳妇，要回来也是应该的！”又转对家美，“听你这么一说，那黄孚说的路子还行？”
“我看行！”刘家美说，“资金的事，钱也不算太多，其实，我也能帮着从银行贷出来；就是得有些抵押手续要办，费点事。”
李桂英理解女儿话里的意思，就问了句：“那咱就先用黄孚的钱？”转而又忽然理直气壮起来：“对，就用他的钱，谁让咱们家和他有这个‘缘分’呢！”
刘家美看着李桂英会心地笑了笑。“用他的钱给他打借条，挣了钱咱再还他呗！”她说，“春草的事是春草的事，尽管黄孚帮咱的事和春草有联系，也别硬往一块儿扯。我看行。”
“你看这事儿！”李桂英不自然地笑了笑，停了一会儿，问刘家怀：“家怀，你的意思呢？”
刘家怀不愿意相信命，可是，回想起自己的情况，心里就存了些说不出来的东西，又听了妈妈和姐姐的话，也就只好按照黄孚说的路子走了。“那就这么办吧！”
有了挣钱的门路，开着轰隆轰隆响着的胶轮车，早出晚归，每天都有几十元钱到手。看着到了手的票子，刘家怀心里乐了，一下子就对自己的生活充满了信心。能走到这一步的起因，刘家怀心知肚明，那是来自春草，来自那个黄孚；所以，他开头也倍觉尴尬。不过，思来想去，觉得，这年头还是挣钱要紧；何况，男女之间的事，正像姐姐说的那样，也真的无法说得清楚，或许这就是命吧。就大为释然。这一释然，心里也就不由宽敞起来。
刘家怀有了门路，刘全德和李桂英也不无高兴。这日晚，闭了灯，等到孙子睡着后，二人还没有睡着，刘全德索性坐起来，靠在墙壁上，一边抽烟一边和老伴说起了儿子的事。
李桂英说：“家怀来钱的路子总算是有了，咱们俩也得多想些办法才好。咱要是有了钱，儿媳妇的事也就好办了。嗨，当初家里要是有钱，春草这孩子也不会……这人啊，也不能太穷了，常言道：‘人穷志短’呐！”
“那你说，咱们干点什么好？”刘全德也动了心，在地下磕着烟灰问。
李桂英说：“咱这儿离市场近，正好院子前面有一块地。不如到了冬天咱们也扣它一个塑料大棚，种菜，到开春的时候，拿到市场去卖。我问过几家，收益都还不错！”
一点亮光在黑暗中明灭了一会儿，刘全德弯腰把烟锅在地下磕了磕，说：“你要看行，那咱们就早点做些准备。”说着，放了烟袋，往老伴那里靠了靠。
“干什么？你！”李桂英觉着有人挤过来，不由说了一句。
“你说干什么！”刘全德说着就掀起李桂英的被子。
当下，李桂英也就挪了挪身子，让出些地方，说：“你就忘不了这事儿！”
刘全德说：“只要是个活人，谁能忘得了？我不信你就不想？”
“不想！……那也不像你！”李桂英说，“别贫嘴了，要来就快一点。”
刘全德也就顶起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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