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物羁不羁(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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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午饭后,郑春草对着镜子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尔后把一个小兜背在肩上,转身看了一眼丈夫说:“我去了!”遂在门廊里推着自行车出了大门,一甩腿跨上自行车,骑着奔上大道,朝城里蹬去。
郑春草不想直接到黄孚家。她虽然知道她和黄孚之间并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事;但是,男女之间客观上的相溶互补性,极容易在两者的交往中得到实现;所以,提防心理和经验就像瘟疫一般在生活中传播着敏感。郑春草是通过黄老板资财的帮助才和他开始了交往的,这会儿又是请他到家里吃饭;因此,她不希望正面碰到他妻子——碰到了会让双方都感到尴尬。直觉告诉她,自己的丈夫让别的女人叫去吃饭,这之间是什么关系?不论哪个女人都会产生疑问的。含糊过去?那更会引起怀疑:“既然你们之间没有那种事,遮掩什么?”岂不是“欲盖弥彰”吗?把其中的原委都说出来?“他为什么要白白帮一个女人的忙?没事儿?骗谁?”真的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再说了,她要真的是把这事儿闹开来,在众人的想象里,她和黄孚的那种事儿虽说没有,也会成了真的了。到那时,除了名声不好之外,别的事儿……跟他卖服装、帮丈夫找一个事儿干,都要玩完!“要是先同他妻子熟悉就好多了。”郑春草在心里侥幸的想。可是这种情况已经不再可能了。
唉!做人真的是难啊,特别是做女人!遇上个有能耐的男人还行,要是遇上个不顶事的男人,女人可就倒老霉了。郑春草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些闹心的事儿,越想越没法解开,越想越是闹心,到后来竟咬了牙在心里说:“我就是和黄老板真的有了那种事还能咋的?中国多少年,红杏出墙、三妻四妾、找情人的事还少吗?男人能行,女人为什么就不行!”
“不管咋的,还是注意点好;都还得活下去的呀!”郑春草这样想着,到了街里,就骑着自行车奔向市场。她已经知道了黄孚的几个摊床,就径直走过去,装作看衣服的样子,和卖服装的小姐在嘴上周旋,一双眼睛却四处看,结果并没有发现黄孚的影子,私下就有些失望。她悻悻地离开市场,直奔电话亭,这是她计划好的第二步。在电话亭里面,郑春草拨通了黄孚的电话。
“哪里?”耳机很快就有了回音。
是个男中音。听了这声音,郑春草心里就兴奋地狂跳不止。她强压着激越的情绪,把耳机换了个手,这才谨慎地问:“是黄哥吗?”
“你……”
郑春草对着耳机赶忙笑了,说:“黄哥,我是春草……”
“我知道了!春草,有事吗?您在哪?”黄孚在电话的那头问。
郑春草就说:“我在电话亭。”
全县城就这么一个电话亭,黄孚听了便说:“您等着,我马上就过去!”就挂了电话。
耳机里已经传来“嘟嘟”的肓音,郑春草还攥着耳机在听,后来又把耳机送到眼前看了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耳机,走出电话亭,脸上一直挂着笑。
街道上人来车往,声音嘈杂。站在大街上,郑春草朝着匆匆的行人望去,胸腔里那颗心兴奋的在“嘣嘣”地跳着。正在她张望之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亲切的声音:
“春草!”
听到叫声,郑春草开头并没在意是叫她,转瞬又分明意识到什么,心头忽然一惊,就朝着街上的人流中看去。
“春草!”
叫声是那么近。郑春草不由吃了一惊,猛一回头,就看到,戴着一副墨镜的黄孚,正跨在他那辆红色的自行车上,停在自己身边;忙欢喜不迭地说:“我正往那面看你呢,没想到你……”
黄孚也笑了,说:“福来的病怎么样了?总想去看看的,结果……”
“福来没事。他已经出院了。”郑春草忙说,“黄哥,这次我们福来的病能这么快治好,你可是帮了大忙!我们全家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福来的病能好这么快,那是他的造化,”黄孚大方地说,“我能帮一点忙也是应该的,要说什么感谢的话,那就是见外了。”
“……”郑春草仍是不好意思地张了嘴,要说什么;却被黄孚打断。
“……哎,春草,正好我还要找您呐!”
这个要找那一个,那一个也正好要找这一个,郑春草为这种巧合感到有趣,却不知道黄孚找她为了何事?不过,她又不敢相信这种巧合,惊诧地反问了一句:“找我?!黄哥!”
黄孚肯定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街上车来人往的浮躁,说:“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找个地方!”
黄孚带着郑春草来到一家冷饮店,选了个幽静的位置,对面占了小桌的两边。
“小姐!”黄孚摘下墨镜招呼了一声,又回头问郑春草:“您来点什么?”春草说:“随便!”黄孚也就说:“那就喝点饮料吧!”服务小姐应声站到桌子边上。黄孚抬头看着身穿白衣服的小姐,吩咐:“来两瓶果浆!”
服务小姐转身而去,不一会儿,小姐就端来两杯浓浓的饮料,放到两人面前。
“黄哥,你找我什么事?”郑春草呷了一口,看着黄孚问。
黄孚笑了笑,“应该是您先说!”
“谁先说不都一样!”郑春草就抿着嘴乐,私下却打了埋伏:“黄哥,我看还是你先说罢!”

黄孚笑了笑,也不推让,就说:“咱这地方服装生意还可以做,不知道您想不想做?”
“怎么不想做?做梦都想做!”郑春草忙说,“可是……”
“只要您想做就行。”黄孚打断她说,“我最近准备出去一趟,进批货。您要是想做服装生意的话,可以一起出去。这外面我比您熟!”
“这当然是个好事,可是……”春草听说让她一起出去进货,心里自然高兴;只是,自己是一个有家的女人,他也是一个有家的男人,这一男一女搭伴出门,总感到有些不妥,于是也就犹豫起来。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不能去的理由。“黄哥,我没有资金啊?”
黄孚却说:“我知道你家的情况。资金问题您不用愁。凭着我的关系,可以先进货,卖完了再把钱返回去。”
没钱的滋味太不好品尝了。郑春草真的是再也不愿受没有钱花的憋了。不用拿钱就可以做买卖挣钱,这样的好事上哪去找?这时候,挣钱过好日子的**,占据了她,郑春草的心活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做!”为了能挣钱,郑春草也豁出来了,不无兴奋地问:“黄哥,那什么时候走?”
黄孚想了想,说:“时间吗,也就是月底月初这达流吧。您先做些准备。”
想到自己一个女人单独和一个男人外出,郑春草的心里就有些不安,却又不好明说,不由心思着,迟疑地看了黄孚一眼问:“黄哥,有几个人去?”
黄孚会心地一笑,盯着她的眼睛,故意说:“没有别人,就您和我,不行吗?”
郑春草顿时就觉着耳根子发热。她有些难为情地强撑着说:“咋、咋不行呢。能单独和黄哥一起出去,那是一种荣耀。不过,要是能多去几个人,不是更好?”
“我知道您的心思。”黄孚一笑,说,“怕单独和我出去,是怕我对您……”
“黄哥!看你都想哪里了!”郑春草打断黄孚的话,不觉心跳耳热地低下头。
黄孚也就忙说:“放心吧,不是您一个人,另外还有几个女的一起去!”
郑春草也就放了心,可还是觉着有些不得劲。她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对有恩于她的人多了心,感到过意不去。她无法阻挡那种**的诱惑力,当下,就朝黄孚一笑,赶忙转了话头,问:“黄哥,需要带些什么东西?”
黄孚看了郑春草一眼,忽然灵机一动,认真地说:“这要带的东西可多了!”
不就是外出几天吗?需要带那么多东西!郑春草不由地一惊:“是吗?……那都带些什么?”
见郑春草吃惊,觉得有些好笑,黄孚便在心里想:看来她很少甚至没有出过远门。是啊,一个工人,出去有什么事!没经验不能怪。黄孚这样想时,忽然意识到开她的玩笑不应该,于是就又轻松地说:“其实也很简单,两个肩膀抬个头就行了!”
“黄哥你真有意思!”郑春草醒过味来,笑着瞥了黄孚一眼,心里就有些甜甜的。
见郑春草有些难为情的样子,黄孚也就不再开玩笑,这时却问:“哎,春草,我的事说完了,该您说说您找我什么事了吧!”
“噢,我还差点给忘了!”郑春草恍然,急忙变得郑重其事起来。“黄哥,是这么回事:今天我是特意来请你的。”
黄孚忙问:“请我?干什么?”
郑春草不大自然地笑笑,说:“请你这个星期天到我们家去吃顿饭!”
“为了什么?”黄孚问。
郑春草不搭茬,只管接着说下去:“……黄哥对我们家帮助不少。感谢吗,谈不上,拿什么感谢?家里吃的肯定不会好;只是想请黄哥到家里去坐坐,吃好吃坏,咱先不说,就是喝口水,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希望黄哥不要嫌弃。”
“这哪里话?”黄孚理解郑春草的想法,但他好像不愿意,“帮什么忙了?就那点子事,用不着!用不着!”黄孚倒不是不挑剔这样的事,只是觉得,像她们这样的家庭没必要想这么多,对他们家来说,想的太多了,那是一种过分的奢侈!
“难道我帮你就是为了这顿饭吗?”未了,黄孚有点生气地说。
这使郑春草难为情起来,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急忙中犯难地笑着说:“那当然不是。……不过这……”
“春草,要不这样吧,”见郑春草为难的样子,黄孚知道这不仅是她的意思,一定还有她的公公婆婆和丈夫的意思,也就换了语气说:“……你们的这份心意我领了。再说,马上就要出门,也没有时间。要吃饭,等挣了钱再吃,行吧?”
郑春草看着黄孚,无奈地一笑,说:“那也只好这样了。”
“买单!”
服务小姐走过来,黄孚付了钱,便和郑春草一起往外走。
“后天咱们坐早车走!”分手时,黄孚对郑春草说。“车票我负责,您只管带些女士们用的日用品就行。”
郑春草问:“在哪集合?”
“客车站。”黄孚说,“这两天有什么事,咱们还可以沟通。您先走吧!”
郑春草看了黄孚一眼骑上自行车溶进街上的人流中。他自己也把红色自行车一歪,腿一蹁,跨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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