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画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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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儿,”司徒景斌眼疾手快,看到一旁颓然而倒的秦翊,连忙用手去扶。仔细一看,原来只是晕了过去。司徒景斌把她打横抱在怀中,吩咐一旁还在发呆的采微,“还不赶快去传太医,等着过年么?”
采微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掉头就跑了。
卧房中,司徒景斌静静地端详着平躺在床上的秦翊。梨花胜雪样的容颜,长长的眼睫覆盖着她如水深情的双眸,薄唇鲜红如雪,青丝如碧。仿佛一件最精致的工艺品。或许一开始,自己点名要秦翊,真的只是因为她的手上有一张令自己寝食难安的王牌——五皇子淳于裔。另外自己可能也有贪图过她难得一见的倾城美貌,毕竟美丽的女子谁都是喜欢的。然而与她相处了几个月,才发觉这样的一个人,令人神往的不可能仅仅是她美丽的外表。试问一个女子的美貌能维持几年?过后还不是就如朽木一般行同枯槁。而她吸引人的地方确实在于她那不同于常人的谋略。她的年龄很小,小到自己经常把她当成了幼妹来看待,可是她却能给与自己一种运筹帷幄的胸襟,一种成竹在胸的心安。这样的女人,就是到了她老去的那一天,青春和美貌不再复有,她依然会如此刻般光彩照人。
司徒景斌爱怜地抚平了她那紧蹙的眉头。对于她的身世,自己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她是皇国中如神化一般的人物,可是也许她也是同自己一样,从刀锋浪尖上滚过来的。何时进攻,何时防守早已经成了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要不然怎么会在昏迷中还充满着对于人生的担忧呢?
我从昏迷中慢慢转醒,看到眼前模模糊糊地端坐着一个人,情不自禁地想唤秋未炀。每次病后,陪伴我的人只有秋未炀一人而已,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可待我看清后,噎在嘴里的话只能生生的咽下,坐在床头的这个人,虽然也有着天之骄子的容貌,可是更有一股混天而成的王者霸气。他不是秋未炀,而是司徒景斌!我自嘲的笑了笑,秦翊呀秦翊,秋未炀早已经被你亲手推掉了,你还在奢望些什么?
“皇上。”我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司徒景斌闻声转了过来,眼眸里有一丝的欣喜,“翊儿,你醒了?”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关于朝局和后宫的整顿,翊儿这几天想了很多……”
“翊儿,”司徒景斌突然出声打断了我,满脸担忧的说,“我们先不说这个,你先好好地养病。”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皇上这个是大事,翊儿不得不说。”
司徒景斌拗不过我,只好把我从床上扶了起来,帮我披了件衣服,示意我继续刚才那些没有说完的话。
“理乱易,治平难。”我咳嗽了一声,顿了顿继续道,“皇上是武将出身应该可以很好的领悟到这个道理。治理乱世靠的是兵马,可以快刀斩乱麻。可是治平还得慢慢来,如剥茧抽丝般,一根根的抽。用的无非只是一个‘忍’字诀。臣妾认为处理完了清流党,皇上应该缓上一缓,顺便安抚一下那些个大臣们的心。”
“朕也正有此意。只不过,翊儿你有所不知,并不是风国所有的兵马都在我的手下的。敬妃的叔叔穆清远手上还有二十万兵马,雄踞风国的北边,虎视眈眈。翊儿你想,朕的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安睡?”
“皇上,您想割了他的兵权?”
“是,只不过若是下旨割他的权,以穆清远的性格,他必反之。而此时风国的国力已经经不起内战了。而且皇后刚才也说过,治平用的是一个‘忍’字诀,我们的动作不能太快。”司徒景斌为难的说道。
“皇上,臣妾倒是有个主意,只不过您信得过臣妾吗?”
“翊儿只管说。”
“那好,皇上应该知道钟诚凌和阮曾吟吧。”
“知道,怎么,这件事和他们有关。”
“若是皇国发兵剿灭,这跟皇上就没什么关系了吧。”
司徒景斌沉吟了片刻,“他们倒是难得一见的好将,只是以你十万还不到的兵力,对抗二十万军队,未免也太过于勉强了。”
我笑了笑,“皇上不借翊儿一点兵吗?皇上放心,翊儿有办法让您的二十万大军,至少还留下个十五万左右。只是皇上,您得借给翊儿十万军队。”
“这样吧,我把申谨玄所部的十二万军队借给你,如何?”
原来他还是防备着我的,不过这也难怪,我毕竟是要把军队开入他风国的领土,弄不好他就会引狼入室,谨慎一些也是没有错的。申谨玄就申谨玄吧,反正我一开始也没有打他风国那二十万军队的算盘。只是想借机和曾吟他们联络上。
想到这里,我微微一笑,“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托。”
“过几天就是翊儿十八岁的生日了吧。不如借此机会传召你的属臣们前来探望。不知翊儿意下如何?”
我的生日?我微微的愣了一下,我的生日不是2月20日吗?现在才是12月底,怎么就到了我的生日了。正想着,忽然间一个激灵。小姐呀,清醒点,你现在也不是什么端木晣,而是来风国和亲的郡主秦翊。为了掩饰我的失态,我轻轻地咳了一下,说到,“全凭皇上做主。不过臣妾的意思是不如放在下郡办理。一来,下郡时皇上名义上赐给臣妾的封地。二来,他们虽说是臣妾的属臣,可到底也是皇国的将军,深入风国的领域,恐有不妥。”
“翊儿所言极是。不过翊儿,这下郡可不是朕名义上赐给你的。从上谕颁布的那一天起,浔城,寿阳和下郡就是你的了。”司徒景斌说道,“可是翊儿,你预备怎样替为夫生擒那十五万大军?”
“不知道皇上听没听说过‘布阵’一词?”我诡异地问道。
“自然听过。”司徒景斌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欣喜地说,“莫不是翊儿想用布阵之术?”
我不可否置的点了点头,“臣妾只是略知一二。”
司徒景斌有疑惑道,“可是据朕所知,阵发之中皆为杀敌之策,并无一阵有擒敌之能。”
我暗自失笑道,若是你也知道了,这天下哪里还有我打胜仗的机会。
“是‘困’阵。”
“‘困’阵?这个阵发倒是新奇。翊儿,此阵何解?”
“此阵只困不杀。”
“那朕就拭目以待了。”司徒景斌狡诈的笑了笑,如同最狡猾的猎人看到了猎物一般,“幸亏当年朕没有面对面的与翊儿打上一仗,以身试阵。否则,现在指不定我们谁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皇上不必自谦。皇上昔年乃是风国的第一将军。论兵法、论谋略皇国上下也只有定国公宇文昊可以与皇上一较高下。臣妾只不过是凭着运气投机取巧的。要是真刀真枪的在战场上见面,臣妾是远不及你们的。”我谦虚地说。
我顿了顿,而后又说道,“风国北部的地形,臣妾并不是十分熟悉。还望皇上能够指点一二。”
听到‘风国北部’,司徒景斌的眼神忽然迷茫了起来,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喃喃地说道,“风国的北部吗?其实我也不是最熟悉那里的地形的。去问问钟诚凌吧,他对那里应该是无比熟悉的。”
钟诚凌?我不禁疑惑重重。为什么司徒景斌会说钟诚凌对风国的北部无比熟悉?钟诚凌曾经在风国的北部待过?还是钟诚凌与风国有什么渊源?可是,不对呀。钟诚凌是唯一一位我在郯城大营里提拔的将领,他的前任陈恕就算再糊涂,也决不会让自己的眼睛里进了沙子。而且启用钟诚凌之前,我也不是没有派人调查过他的背景。但资料上面只是写着他在进郯城军营前,只不过是大街上的一个混饭等死的乞丐罢了,和风、星、煞三国并没有什么瓜葛。难道是司徒景斌认错人了?这种想法立刻便被我否决了。司徒景斌若没有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是绝对不敢这样说的。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医到了。”采微在一旁怯怯地说道。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对司徒景斌说,“你传的太医?”
“适才你昏过去了,所以朕想传来太医为你诊治诊治。”司徒景斌解释道,“若是你不喜欢,让太医回去就是。”
“且慢。”我伸手制止,忽然计上心头,转头问采微,“今儿个是哪位太医当的值?”
“回娘娘,是太医院的林太医当值。”
“好了,你先请林太医到正殿候着,本宫和皇上稍后便过去。”说着,我边走到了梳妆镜前,开始细细地装扮。
“翊儿?”
“皇上可想要敲山震虎?”
“你的意思是……”司徒景斌似乎和我想到了一处。
“皇上,林太医可靠吗?”
“自然可靠。”司徒景斌郑重地点了点头,忽而诡异地笑道,“也好,朕也看看敬妃和穆清远到底能容忍到什么程度。”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诗是李贺写的好诗,只是当时的我不知道,这将会是我以后生活最真实的写照。
翊坤宫,正殿
“微臣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林太医见我和司徒景斌从远处走来,十分恭敬给我们行了一个礼。
“大礼就免了吧,林太医快请起。”司徒景斌温和地说。
“老臣此番前来,是为皇后娘娘请脉。”
我微微一笑,伸出手腕,“林太医,请便吧。”
林太医一身玄紫色的官服,身体如枯柴般的消瘦,脊背挺立的很直,似一株不老的苍松。他下巴上留了一把山羊胡,举手投足之间,虽无仙风道骨之气,却也显得十分和蔼。他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脉上,双目微闭,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司徒景斌跻身上前,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道,“林太医,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敢,皇上先请。”
不知道司徒景斌究竟和林太医说了些什么。现在的我微微开始有些后怕,他会不会会错我的意?转念一想,司徒景斌若是这样苯,如何能统领三军?更不用说一统天下了。
半晌,司徒景斌和林太医才从侧间走了出来,林太医眉笑颜开,一派祥和地说,“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喜得麟儿。孩子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真的?”这一声惊叫是采微发出的,小家伙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惊叫过后方才察觉自己的失态,只得小声地嗫嚅道,“奴婢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喜得麟儿。”
司徒景斌谅解地一笑。“不妨事,普天同庆嘛。转朕的旨意,后宫嫔妃这段时间就不用来翊坤宫请安了,皇后需要休息。”
我会心一笑,司徒景斌果然不简单。
八天后,下郡
今天便是我名义上的生辰,也是我来到这个时空后果的第一次生日。因为我的提议,所以这次的生日宴席是在下郡办理的。司徒景斌和我皆是轻装简行,住在下郡的行辕里。虽然宴会不在皇宫举行,少了许多嫔妃来凑热闹,但还是有很多有心的官员,前来下郡拜谒,整个宴会也不至于太冷清。
“娘娘,门口来了几位将军,叫奴婢进来通报。”
我正坐在主位上悠闲地品着我的香茗,只见采微那丫头一蹦一跳地跑了进来,全然没有一点儿稳重的样子。我刚想张嘴问她怎么回事,她自己个儿倒先兴奋地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怎么,来了几位翩翩佳公子?看把我们采微给美的。”我笑着打趣道。
采微脸微微地一红,害羞道,“娘娘您怎么没个正经呀!”想了想忽而又道,“几位将军生得倒也算清秀,不像前几天来的那几位一般,凶神恶煞的。不过也就是小了些,显得稚气。娘娘,你知道吗?还有一位公子,一袭白衣。膜样生的跟天仙似的,不食人间烟火。极是温文有礼。园子里的姑娘都在传,当今这世上恐怕只有君上能与之媲美了。”
天仙?不食人间烟火?我的嘴角开始不自觉地了。久违的啊。原来还在秦府时,时常与秋未炀拌嘴,这恐怕就是我做的最为频繁的一个动作了。
秋未炀,想到这个名字,我不禁一阵黯然。倾国倾城,也只有他的容貌才担得起如此的美誉吧。这次,竟是他也来了吗?我暗自苦笑,我曾经以为可以忘了他的,只是没有想到越想忘记,却记得越深,记得越牢。不管多久,每次想起他,心中还是会有一种抽痛。
“好了,采微。去把客人们都带进来吧。”我吩咐道。
采微应了一声,便掉头走了出去,进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排人。我仔细一看,钟诚凌,阮曾吟,祁矜仰,尹舜臣和顾临川,甚至还有女扮男装的阮敬灵,只是唯独没有秋未炀。我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端木晣,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秋未炀早有美人在怀,又怎么会貌那么大的风险,大老远地跑来见你?
笑话!
“臣等参见昭仁郡主。”
我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这群人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办起事来有条有理的,怎么今天这么糊涂。在风国的地盘上居然叫起我郡主来,隔墙有耳,还嫌麻烦给我惹得不够多?

我轻声地呵斥道,“没规矩,这是在风国,叫皇后!”
钟诚凌超祁矜仰眨了眨眼,祁矜仰见状,知道这个不讨喜的破差事又要落到自己的头上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翻了个大白眼,自言自语道,“没天理!为什么每一次一有倒霉事就得我来强出头。”说着,便上前一步,支吾道,“郡,皇后娘娘,不是我们不懂规矩,只是我们若是叫您皇后,被某些人听了去,可就大事不妙了。您在风国自然高枕无忧,我们可是要被某些人扒了一层皮的!”边说着还边缩缩脖子,四处张望,貌似真的在地方着什么人。
“哦?是什么人这么大胆?连祁大夫的皮都敢扒?”我斜了祁矜仰一眼,饶有兴趣地说道。
“翊儿,半年不见,该不会是忘了还有我这号人吧。凭我的能力。扒扒祁矜仰的皮应该还不是什么难事。”人未到而声先至,冷冽的声音里带着某种蛊惑的气息。
“砰”地一声,我的茶杯应声落地,自手中滑落,坠至地上,碎成好几片,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他,终究还是来了。
很早以前,在我答应姐姐,一定会坚强的那一刻。我便已经预料到了结局。我与他这一辈子,注定是要擦肩而过了。幻想,不是我没有抱有过,只不过都被我自己一一亲手打灭。对于秋未炀,也许我是没有资格谈爱的。因为除了情感之外,我对他还有满心的愧疚。我终究是欠了他什么的,他的执著,我竟无以为报。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终究是做不到。
昨日的种种,今朝依旧历历在目。我原以为时间会是最好的药,让一切都消失,让生活终归于平静。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样的爱,会淡,会散,却不会断……
也许,我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我的愿望并不多,一生一代一双人而已。可偏偏老天就是和我过不去。幸福,无论前世抑或今生,我都曾经有过。可终是浅尝即止。每当我鼓起勇气,放下戒备向它走去时,它却一溜烟地逃开了。告诉我,那只是我的幻觉,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未炀,我是会回来,可是,你不会一直都在原地等待。
见我一直在发愣,秋未炀轻轻换了一声,“翊儿,”随即苦笑道,“也许,我市不该来的。”
“不是的。”我怕他误会,急急的解释道,“未炀,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我转过头去吩咐采微,“去下郡太守府一趟,请申将军到行辕,本宫有要事相商。”
微应了一声,知道我与他们有事要谈,便快步走了出去。
“叫申谨玄干嘛?莫不是郡,阿不,皇后娘娘此番叫我们有急事?”顾临川开门见山地说道,眉间隐约有担忧之色。
我点了点,“是有一些麻烦事要你们帮忙,”转头问阮曾吟,“曾吟,现在郯城,邺城和彬州的兵力加起来共有多少?”
阮曾吟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邺城的守军有六万七千余人,只不过不全是自己人,有一万三千兵马是萧相憬的。”
“宇文昊呢?”我疑惑道。
“郡主有所不知,自从上次送亲回来后,宇文昊便把他的郯城的五万兵马,调走了三万多人。只留下萧相憬,说是协助阮曾吟守城。”钟诚凌抢白道。
“别插嘴,”阮曾吟斜睨了钟诚凌一眼,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舜臣的坦诚守军大约有四万左右。至于钟诚凌嘛,他的军队可是最多的,足足有七万余人。”
钟诚凌得意地笑着,拍拍祁矜仰的肩膀,“多亏有了矜仰,根本不用为了粮草的事情发愁。”
这一听这个数字,我大吃一惊,脱口而出,“怎么增加的这么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十七万军队,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开玩笑,仅仅半年的时间,军队的人数居然翻了一翻。
秋未炀看着我,温和地说,“这些军队是准备留给你回来后用的。”
“这是……”我有些怅然。
“这是相爷自己的兵,”顾临川接口说道,“也是秋家最后的兵权。”
“未炀……”我低低地唤了一声。
“很感动么?”秋未炀一记调笑,试图缓解过分压抑的气氛,“可是现在的翊儿已经不能以身相许了呢。”说到最后,竟化为一声叹息。
“郡主,你当真还会回来吗?”问话的人是阮敬灵。
“我……”而这时,我竟然说不出一个字。
我当真还会回去吗?
秋未炀的目光,随着我的话黯淡下去,一点点,一点点,直到——深不见底。
最后,他既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认输一般,“翊儿,无论与否,未炀等你。”
我一怔,端木晣,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怎么可以残忍至此?情急之下,我顾不了许多了,脱口而出,“我回去,我当真回去。”
站在对面的一排人仿佛都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钟诚凌开心地笑着,眼底有最温暖的阳光,说道,“我就说说嘛,郡主人最好了,怎么可能就这么把我们扔在封地,自己撒手不管了呢?”
我不理会他的咋咋唬唬,径自对阮曾吟说,“从各城守军中调出一半的人马,分成三队,分别由你、诚凌和舜臣统领。”
接着我又看向钟诚凌,试探地问道,“你熟悉风国北部的地形吗?”
钟诚凌莫名地点了点头,一脸茫然。
“那好,你们听着。这次你们的任务便是攻下齐水和茂郡。”
“据我所知,齐水和茂郡的守将是上将军穆清远,守军也有二十万之众,为什么你一定要攻它?”秋未炀有些担心地问道。
“因为交易。”我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这次你们不是孤军奋战,司徒景斌会借给我们十二万兵马。”
“可是,这似乎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尹舜臣说道。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动动你的脑子。谁叫你打完仗就撤兵了。把下郡、浔城和寿阳给我占住了,才是硬道理。”
“作战方案……”钟诚凌瞟了我一眼,说道。
“等一会儿一同商定。申谨玄就要到了,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坏坏地一笑,“未炀、临川,拜托你们先与他舌战一番,压压他的气势。十二万兵马的调动权,我势在必得。”
“启禀娘娘,申谨玄将军到了。”
“有请,”我迅速地递了个眼神给秋未炀和顾临川。
他们暗自点了下头,示意我已经准备好了。
“末将申谨玄给皇后娘娘请安。”申谨玄恭恭敬敬地给我行了一个礼,脸上不带有任何表情,环顾四周,这才露出了一个疏离的笑容,“原来这事连秋相都给惊动了。”
一语双关,这个男人不是那么好对付,我也懒得费口舌去对付他。我一脸“都看你的了”的表情看着秋未炀。
秋未炀无奈地耸耸肩,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待时顾临川先开口说话了,“申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主上把我们都召了来。我等自当尽心竭力,只是申将军,您的君上,风皇陛下不要拿出点诚意来吗?打战毕竟不是儿戏,而是拿命在刀尖上滚。”
“这位是?”
我莞尔一笑,“忘了给申将军介绍了,这位是顾临川。”
“皇国吏部左侍郎?”
我点点头说,“正是。”
“久仰久仰。”
“申将军客气了。”顾临川客气地说。
申谨玄沉思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君上邀请各位来风国,自然是百分百的诚意。”
“哦?”秋未炀眼眉一挑,绕到申谨玄的身旁,做细细打量状,“昔日申将军曾与翊儿交过手,翊儿的老底别人不知道,申将军应该是一清二楚。以翊儿现有的兵力要端了穆清远的老巢,是不是有点不自量力,以卵击石?”
“秋相误会了。”申谨玄皱皱眉,自己可没有想到这位皇后会把秋未炀也叫来了。秋未炀号称皇国第一才子,这口才可是出了名的厉害。自己可没指望在这方面胜过他。而且君上对这次的结盟是势在必行的,可不能因为一点矛盾而破坏了。
他彬彬有礼地答道,“虽然末将不能出面,亲自领兵出征,但是皇上承诺借给你们十二万兵马。”
“申将军,这十二万兵马,可是全部出自你的麾下?”顾临川斜刺里插进来这么一句话。
“呃……这个自然。”申谨玄不明白顾临川这样问的用意,只得讪讪地回答。
秋未炀诡秘地一笑,“这就对了。这些兵士是申将军的亲兵,又岂会听令于钟、阮二位将军?”
“有末将的事先声明,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申谨玄艰难地解释着,在秋未炀和顾临川的双面夹击下,申谨玄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申将军治下的兵士,临川是信得过的,大多数应该都是极为听话的。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是说,万一有那么个别的士兵不听将令,动摇军心呢?”顾临川咄咄逼人。
申谨玄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不等他开口,秋未炀便接过了顾临川的话茬,侃侃而谈,“军令如山,这一点申将军不会不知道吧。打仗,最基本的要求便是令行禁止。战场上风云瞬息变化,未炀以为,这里面容不得一丝的差错,申将军,你以为呢?”
“一切全凭娘娘吩咐。”申谨玄单膝跪地。
我无视他的窘迫,并不打算帮他解围,微微笑道,“将军平常谋略甚多,怎么今日却是这样没有主见?在我的属臣面前翊儿只是皇国的昭仁郡主,将军才是与他们谈判之人。再说,凭心而论,翊儿并不认为秋相方才那一番话有什么不妥。”
申谨玄沉吟片刻,为难道,“虎符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赠的。这样吧,我给钟将军、阮将军每人一块令牌,凭令牌可以调动那十二万大军,如何?”
我微微颔首,“如此甚好。”
“末将与君上还有要事相商,末将先行告退。”
“将军请便。”
待申谨玄走后,阮曾吟问道,“兵权拿到手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敬灵,你一个人坐镇封地,有问题吗?”我关心地问道。
“郡主,没有问题的。”
“那好,我只给你五万人,至于兵力的部署,你自己拟定。”
“遵命。”
“舜臣,”我又道,“你领七万人马,待大军出动后,占领浔城、寿阳和下郡。”
“占城倒是不难,不过下郡边上可就是申谨玄的大本营。”尹舜臣有些为难。
“你不必担心,那几日他不会在这里。”我安慰道。
“为什么?”尹舜臣不明白所以然,充分发挥了“问题宝宝”的精神。
“你笨呀!”还不等我回答,已经有人抢答了,阮敬灵一脸鄙视地看着尹舜臣,“当然是郡主施展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舜臣貌似恍然大悟,可是眼底的一丝狡诘却出卖了他。这个人……唉,想吸引阮敬灵的注意力也不需要用这么拙劣的方法吧。
我轻咳了一声,失笑道,“舜臣,你怎么还是不如敬灵聪慧。”
尹舜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诚凌,曾吟,穆清远的老窝就交给你们了,记住‘下坎上兑’用困阵,一条明线,另一条走暗线。”我语重心长。
“矜仰,至于粮草的问题,就靠你了。”
“郡主放心,包在我身上。”祁矜仰自信地拍拍胸脯。
我站起来,踱步至秋未炀身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秋未炀慌忙地扶我起来,心疼地责备道,“翊儿,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我们已经生疏至此?”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未炀,这是我欠你的。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你,而现在我又要继续欠你。”
秋未炀轻松地调笑道,“我倒希望你一辈子欠着我,赖着我。至少,让我知道你的消息。”
“未炀……秦翾,她还好吗?”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从我的嘴里蹦里出来。
“她?我请她去和诸邑长公主作伴了。”秋未炀冷笑道。
我无语,实际上很早以前我就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再去指责秋未炀什么了。毕竟让秦翾痛苦是我的初衷,不是秋未炀的本意。
“未炀,冷笑并不适合你。”良久,我才说道。
“是吗?”秋未炀面目有些扭曲,阴郁地说,“那要怎么才像我。秋未炀天生就应该快乐的笑吗?可惜了呢!秋未炀天生就不快乐。”笑容僵在他的唇边,此刻他一向刚毅的身躯却有一丝说不出的落寞。
“秋相,”顾临川轻唤道,“郡主您也已经见到了,我们也该走了。您在这里久留,不合适。”
秋未炀怔怔地应了一声,冰眸中有明显的迷离,随即便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一眼,空气只是轻轻地飘着一句话,“翊儿,未炀等你回来。”
其余的一干人,简单的与我行了个礼便匆匆忙忙地追了出去。
不是不知道他来风国只是为了见我一面。
然而,最终伤他的人,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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