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卜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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郯城,郡主府
尹舜臣斜歪地靠在雕花大椅上,手中举着茶杯漫不经心的撇去上浮着的茶抹,口中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神情甚是悠闲。阮曾吟坐在他的左手边,面无表情,如同老僧入定一般。阮敬灵则是愤书疾笔,手忙脚乱,恨不得手脚并用。郯城虽比不上彬州,仅是一个卫城,但大小事务,却不比彬州少一分。前些日子还有祁矜仰一起处理,行速还较快些,而今祁矜仰去了彬州,这剩下了这两个甩手掌柜,阮敬灵的叹气声自是一天重过一天。
“报……尹大人,郡主有令,请您立刻前往彬州,助祁大人一同守城。另外郡主还说让阮将军领三万兵马,即刻出发,五日之内定要到邺城。郯城令暂由小姐担当。”小兵跑的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忙用袖子擦了擦汗。
“郡主现在何处?”尹舜臣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反刚才的悠闲。他刚刚也得到了风国大军即将压境的消息。风国在短时间内连续攻城,这确实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这次风国更是不惜动用十万大军,宇文将军尚在病中,只有郡主一人孤军奋战,并无人接应。想到这里尹舜臣不由的有些焦急。
“郡主和钟将军带兵回邺城,估计现在应该还在路上。”
“哥,舜臣,你们快去帮郡主吧。郯城和宇文将军就交给我吧。放心,有我在,郯城乱不了。”阮敬灵为了显示自己已是胸有成竹,拍了拍胸脯。郡主对阮家的恩德,她自是铭记于心的,却也一直苦恼于没有机会报效郡主。郡主对自己也可谓是回护到了极点,哪怕是有一丁点风险的事情就不叫她插手。也许这次,守好这郯城,便是对郡主最好的回报了。
阮曾吟拍了拍尹舜臣的肩膀,“走吧,想来这军情必是十万火急。再说,战场上阵风瞬息万里云,兵贵神速,军机不可失,我们不要再耽搁了。”
“嗯,走吧。”尹舜臣稍稍撇过头去,看了阮敬灵一眼。阮敬灵注意到了尹舜臣的眼神,不禁莞尔一笑,嘴边仿佛有一朵最柔软的花在绽放。一时间尹舜臣竟看呆了,在尹舜臣的记忆里这个女人虽美丽。但从来都是要强好胜,像个仙人掌似的,浑身是刺,从不知道温柔为何物。今天才知道,原来仙人掌开花也是那样的迷人,毫不逊色于牡丹。半晌,尹舜臣回过神来,不由得懊悔自己的失态,甩甩头走了出去。
阮曾吟站在一边,这一幕自然尽收眼底。阮曾吟不禁有些欣喜,私底下盘算着,看来自己又要多了一位妹夫了。不过这样也好,这些年来妹妹跟着自己东奔西走,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再加上那一道家破人亡的圣旨……现在也该是安定下来的时候了。等这场战打完后,自己就去向郡主提这件事。郡主对待下属是极好的,想来也应该乐意才是。至于郡主对我们兄妹的恩,自然由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来报。毕竟,自己欠郡主、欠妹妹的都太多了。阮曾吟亦冲妹妹一笑,摇摇头,一副了然的神情走了出去。
邺城,将军府
窗外夜色如墨,稀疏的烛光点亮了阴郁的厅堂,廊上烛影摇曳。雕花的古案有着些许尘埃,昭示着这间屋子少了的人气。院外的微风徐徐吹来,和着梅花淡雅的清香。萧相憬借着烛光,凝视着墙上的地图。前两日,探马来报风队即将压境,这次主攻的目标,正是邺城。主将虽然不是赫赫有名的司徒景斌,而是名不见经传得风国五皇子淳于裔,但不容小觑的是这次出征的兵力却有十万之众。
萧相憬转而望着烛光,满脸尽是担忧之色。宇文将军至今中毒未醒,军中作战经验最丰富的季子陵也被调往他处。兵力被那位小郡主分散殆尽。如今手下能够调遣的只有自己手下的一万余人和李学涵手下的一万人马。虽然小郡主亲自领了五万余人戍守邺城,可是以七万对十万,这个兵力相差还是太悬殊了。而且这个小郡主初出茅庐,谁又真正知道她对于领兵作战到底有多少才能?皇朝百姓都津津乐道于昭仁郡主智退司徒大军。可这也正是自己最为担心的,盛名之下往往难符其实。不过,说到底,现在这邺城好歹也是她的封地,她好歹也是宇文将军的未婚妻。依那小郡主的脾气,使决计不会把自己的东西往他人嘴里送的。惟今之计,只有配合小郡主退敌,别无他法。
萧相憬随手招来一名小兵,“郡主一行现在何处?”
“回将军,郡主和钟将军离邺城尚有三十里,但阮将军所部离邺城不过十里。”
“阮将军?”萧相憬不禁困惑,在自己认识的战将中除了阮筠外好像没有什么阮将军了吧。况且阮筠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嗯,是阮筠将军之子,阮曾吟将军。皇上刚封的镇北将军。”小兵煞有其事的说道。
阮曾吟,原来是他?那个始终如影子一般跟随在小郡主身边的影卫队长。他竟是镇北将军阮筠的儿子!看来这个小郡主身边也真是人才辈出,除了计灭严惊鸿的钟诚凌,还有个阮曾吟。阮筠之子,这个自己倒是很早就听说了,十二岁便随父东征西战,如今戎马生活十年有余,虎父无犬子,其才自不可小觑。由他们两人相助,胜利的机会可能会大一些吧。邺城是将军苦守下来了,我怎样都不会让它毁在自己的手中。
邺城外,行卜山顶
一阵轻风从林隙间吹来,空气中忽然充满了森林的气息与花的芬芳。还是初春天气,风有些冷,只是这春天似乎也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杀戮,显得了无生机。晴空之下的行卜山好似谜一般的神秘。烟气掠过山尖,隐秘在重峦叠障中。远处峭壁上一株阴翳的古木兀自立着。风景如画,仿佛仙境。
“诚凌,你看这淳于裔所扎的营盘如何”我伸手随意的指了指山下的营盘,只见那营盘傍山依林,前顾后盼,出入有门,进退曲折,向南分二十四座门,皆有疑兵戍守,列为城郭,中藏主营。
钟诚凌皱眉思索,良久,才缓缓说道,“以郡主之才自然有此能,如此周全之思量,诚凌弗如。”
“诚凌,传我的令,把阮曾吟调过来。另外,让李学涵所部的人马也一并过来助阵。留下萧相憬守城即可。”我略一思索说道。
“郡主可是要与风军在行卜山对阵?”钟诚凌习惯性的撇了撇嘴,看来他对此项决定由一些疑惑。
“自然,据影卫的密报,这淳于裔并不是一个深谙兵法之人,而布这营阵之人必有一颗七巧玲珑之心。由此,我认为淳于裔身边定有能人异士。十万大军,一旦邺城被包围,就只有死路一条。惟今之计,只有在行卜山,依借有利的地势,看看我与他,谁的招更奇。”
“出奇制胜。郡主可已有良策?”
“诚凌,你呢?”
“诚凌以为宜为火攻。只是这营盘离江较近,恐收效甚微。”
我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火攻自然不行。诚凌,我先前教你们的阵法,可还记得?”
“郡主传授,诚凌不敢忘。”
“记得就好,你去好好休息吧。待曾吟来后,我们少作部署,就准备迎敌。这次我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阵法的威力。”我眉宇之间,得意之色显而易见。
远处起伏的山峦间迭起一片片云影,自是一幅如诗如画般的场景。只是这人间仙境若是被鲜血染了,便是可惜了。
行卜山脚,中军大帐
我浅浅的酌着手中的香茗,认真地观察着茶中的热气一丝丝的散去。淳于裔的大营依水而扎,相对的,我的大营却傍山而存。行卜山是皇国与风国交界处的一座高山,素以一年四季的大雾弥山为名。在世人看来,这云雾轻盈的缭绕,竟是比瑶池仙境还要美上三分。而这迷雾对于我,就如同江水对于淳于裔,皆是保命之物。孰不知,雾乃遁隐之术。
在我沉思之时,忽听帐帘一阵响动,阮曾吟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眉宇之间带有一丝丝淡淡的疲倦之色,一看便可知他定是夜以继日的赶来邺城。我心下有些不忍,忙对边上的影卫说道,“阮将军远道而来,定时十分辛苦,快去搬把椅子让阮将军坐下。”
钟诚凌瞧见我对阮曾吟的关心溢于言表,当下便不高兴的撇撇嘴,一双乌黑的眼睛定定的瞅着我,示意我不要忘了他可还站着呢。我看着钟诚凌那孩子气的模样,顿生戏虐之心,便故意扯着嗓子叫道,“小奚,给阮将军上茶。”一连叫了数声,这帐中自是无人出声回应。无奈之下,钟诚凌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郡主您忘了吗,小奚早已不在您的身边服侍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你瞧瞧,我竟给忘了。”我一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忽而又笑得之分狡诈,“既然如此,诚凌,那就麻烦你去泡一壶茶,可好?”
钟诚凌那阳光明媚的脸霎时间阴暗了下来,脸上明显写着“算你狠”三个大字,无奈于这是我的命令,他也不好违背。钟诚凌狠狠地一把抓过桌上的茶壶,讪讪的走了。他一带劲,竟差点把放茶壶的桌给掀翻了。哎,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生气了,我暗暗的想。
阮曾吟倒是坐在那儿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事物给以打扰到此刻他的心境。像是感应到了我的目光,阮曾吟抬起头来冲我淡淡的一笑,说道:“郡主把曾吟从邺城调到行卜山,想必已是有退敌良策了,不知郡主是否可告知曾吟?”
我略一沉吟,说道:“曾吟,是不是退敌良策,这我不知道。可是翊儿认为不能让风国的十万大军包围邺城。若真的包围了邺城,那邺城亡矣!”
阮曾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的想法,说道:“邺城自然是不能被围的。否则,到时候就算他们不动围点打援的心思,光是围而不打,也能让邺城民不聊生,继而邺城便不战自降。如此说来,我们……只是郡主,以我们区区四万余人对十万大军毕竟相差太悬殊,就算借着这行卜山的大雾造势,也是没有多少胜算。”
“这个我也知道,所以翊儿认为我们应当出奇制胜。”
“恕曾吟愚钝,请郡主示下。”
“嗯,曾吟。你还记得早些时候我教你们的行兵布阵之术吗?”
阮曾吟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用有些调侃的口气说道,“钟诚凌那小子还没忘呢,曾吟有怎敢忘却?”
我顺着他的目光向帐门看去。只见钟诚凌站在帐门口,一手拎着茶壶,一手拿着抹布,显然他是听到了阮曾吟的那一番“高谈阔论”,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气的一鼓一鼓的,活像一只青蛙。看到阮曾吟嘴边若有若无的挑衅的笑容,他不禁哇哇大叫,“阮曾吟,你,你,你等着。你不就是比我多打了几天仗嘛。哼,这次我倒要和你一争高下,看看究竟是谁更厉害。”
哎,我摇了摇头,看来一碰到阮曾吟,钟诚凌的将军的架子便荡然无存,连平常的忠实乖巧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冤家不聚头呀……
次日,行卜山下
神秘的行卜山脚赫然停着两支蓄势待发的军队。那萧杀得气氛仿佛渲染了此刻的行卜山,是行卜山在神秘之余又增添了一种庄严与肃穆。我坐着一辆小型战车与钟诚凌和阮曾吟一起并立在大军之前,傲视着黑压压的一片敌军。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亲临战场,难免有一些紧张。然而转念一想,也许我将与他们一起品味胜利,骄傲之情便油然而生。
只见风国的士兵,因皇子亲自挂帅,全都换上了清一色的黄色盔甲。还真是有点应了那首诗: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只可惜,这支风军注定不会成为成功之旅。
不待风军拉开阵势,我便挥动令旗示意诚凌,曾吟他们包抄过去。战场如商场,决不是比谁更守信用,而是比谁下手更快。这个先机,我自然是不会让与他人。我再挥令旗,左右军动,以弓箭手射住阵脚。先前两军在快要冲到风军面前时,忽以迅雷掩耳之势,变换成八种阵法,把风军团团围住。
这便是诸葛孔明所发明的八卦阵。《黄帝阴符经》上讲“八卦甲子,神机鬼藏”,即是说,奇门遁甲的神妙之处均藏在八卦和甲子之中。
此阵由十天干与十二地支的组合而成的六十花甲子,是以时间为主要特徵的全息符号,以后天八卦为主的九宫八卦是以空间为主要特徵的全息符号。奇门遁甲就是将这二者按一定的规则组合在一起,构成一个融时空为一体,包括天、地、人、神在内,多维的动态阵型,以时间为主,进行各种变化。
阵中曾吟为首长,为元帅,他隐蔽在幕后,所以叫遁甲。钟诚凌和另两名副手为三奇,辅助阮曾吟来催动这个八卦阵。乙位由钟诚凌手下的一名文官镇守此位,这叫日奇;丙位由钟诚凌亲自镇守,这叫月奇;丁位李学涵负责后勤保障供应,叫星奇。乙、丙、丁三奇,也可以作为三支奇兵来理解,出奇制胜往往都靠它。也有人从阴阳五行的概念来解释乙、丙、丁为何称为三奇,即甲为主帅,为阳木,最怕庚金克杀(阳金克阳木为七杀,最凶);而乙为阴木,好比甲木的妹妹,乙庚相合,甲将乙妹嫁给庚金为妻,这样甲木就解除了威胁,乙自然可称得上实行“美人计”的奇兵了;丙为阳火,木生火,他好比甲木的儿子,能克杀庚金,保护甲木之父,所以他自然也是一奇;丁为阴火,她好比甲木的女儿,也能克伤庚金。
淳于裔和他边上的老者恐怕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法,便下令中军前进,在让左右翼分别突围,企图以人数多,这个优势来破此阵法。淳于裔手下的三大主将杀入阵中,只见阵如城,冲突不出。三人惊慌中忙引兵转过阵脚,往西南冲去,却被阵脚的弓箭手射住,亦冲突不出。三支军队的兵士皆是惊恐万分,只见阵中层层叠叠,都有门户,那还分得清什么东南西北?从何而来,将往何去,都无从可知。三将在阵中不能相顾,只管乱撞。
钟诚凌镇守的地方离敌军的大营更近,时不时会有小股的骑兵从外部攻阵。而钟诚凌本部的兵马也是四位之中最少的,渐渐的有些支持不住了,钟诚凌不禁发牢骚,“这个死阮曾吟,早知道这元帅的位子就不让给他了,我们在这里厮杀,他却在那享福。”转而他又大喊道,“阮曾吟,你还不出兵,想我死啊!”
只听背后传来戏虐之声,“你死不了的,岂不闻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只见阮曾吟从阵后领出一支骑兵,朝钟诚凌所在的地方杀来,片刻间就到了钟诚凌的面前。阮曾吟轻笑一声,“怎么样,钟大将军,你还是不如我吧。”
钟诚凌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才刚开始呢,镇北将军,我们来比一比看谁杀的敌多,可好?”说话间,钟诚凌有挥刀将一名敌兵斩于马下。
“好!”阮曾吟很爽快地接下了钟诚凌的挑战。
我立在阵外,冷眼观看这风军在这千古一阵中渐渐的迷失自我。眼睛略一微微眯起,是时候了,便又挥了挥令旗。
但见阵中愁云惨淡,薄雾蒙蒙。箭如蝗雨般朝风军袭来,顿时间腥膻的血味充斥着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淳于裔的马匹身中一箭,箭身微颤,殷红的鲜血便顺着伤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淳于裔惊恐的看着这一切,想起了出征前的那一幕。自己披着鲜红的披风骑在战马上立于军队的最前端。司徒景斌站在地上,笑吟吟的抬头看着自己。他说皇朝镇守邺城的将领已然不是大将军宇文昊了,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郡主。这次自己一定可以旗开得胜,若这次打了胜仗,自己在父王的心中地位自然不一般,太子之位就是探囊取物了。在来邺城的途中,自己一直都在做着这样的美梦。只是没有想到,司徒景斌骗了自己,这昭仁郡主绝对不是什么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但是现在后悔,为时已晚,不知小郡主用了什么阵法,自己和军师竟都不曾见过,连聪明过人的军师都素手无策。十万的雄雄之师片刻之间便荡然无存。现在自己终于明白了父王所说的切莫轻敌,可是待自己明白过来,一切都晚了……
“四十五,四十六……”钟诚凌举着刀兴奋地驰骋于阵中,一面数着数,一面寻找着哪里还有风军的残部。“阮曾吟,你要输咯,我可已经斩杀了四十七人了!”
“钟大将军,你太差劲了。在下已斩了五十人于马下。”阮曾吟轻描淡写地说道。
钟诚凌一听立马抓狂,勒马横刀,转向往阵中央跑去。“钟诚凌你回来,阵中央风军数目太多,回来……”背后传来阮曾吟断断续续的喊声。阮曾吟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钟诚凌的倔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策马随着钟诚凌一同来到阵中央……
夕阳的光辉下,血色染红了整片大地,云雾缭绕的行卜山此刻已然成为了人间的修罗场。我的眼中一丝惨然,这一战不知又有多少支离破碎,分崩离析的家庭。是该结束的时候了。钟诚凌和阮曾吟一身血渍站在我的面前,眼眸里盛了满满的笑意,是的,我们的目标达成了,邺城平安了,风国的十万大军只剩下一万余人,狼狈的逃回浔城。风五皇子淳于裔被阮曾吟生擒。
而此刻我终于明白了,主将不是司徒景斌的原因了。看来风国很快也要异主了。司徒将军,不,也许很快就要改称他为风皇了。而五皇子嘛,正好是以后我和他谈判的筹码,只要五皇子在世上一天,他的皇位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又是一个夏。转眼之间,离那场带着血腥气味的战役已经半年。半年以来,我把自己闷在邺城的将军府里,从不踏出府门半步。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先是雍瞻宇的赐婚,在是行卜山一战,还有就是前不久刚传来的消息,风皇病危,大将军司徒景斌临危受命,接任风国的摄政王一职,掌管朝政。
我想这大概并不是司徒景斌原先的打的算盘吧,至少他还未动手只是顾忌皇子淳于裔还在我手上。可是我的感觉却告诉我,一定还有哪里不对劲。此刻脑中的思绪如一团乱麻,根本理不出一个源头。我来回踱步于厅堂之中,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焦虑不安。

“郡主,”钟诚凌在厅口轻轻地唤了一声,“秋相和宇文将军已到邺城了,郡主是不是出去见一见?”说罢,他不禁忧心地看着眼前的郡主,自从行卜山那一役后,向来行事稳重的郡主也时常焦虑不安。只是吩咐下面看好淳于裔,却把自己关在了将军府,除了自己和曾吟,其余的谁都不见。
“你说什么?宇文昊?”我猛地一震。宇文昊不是昏迷不醒吗,我把他安置到了郯城,怎么又到了邺城?心中虽然有诸多疑惑,但在诚凌面前却不好表露出来,只是正了正色,说道,“宇文将军不是重伤昏迷吗?”
“嗯,前些日子听说还起不来,可能现在已经痊愈了吧。”钟诚凌不以为然,对我的大惊小怪表示很不理解。
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我并未告诉诚凌宇文昊不是受伤,乃是中毒,而那解毒的良药正是无处可寻的辛夷圣花。所以诚凌始终以为宇文昊受的只是普通的箭伤。然而,现在我所关心的却不是这些。既然宇文昊能到此地,难道说秋未炀已寻到了辛夷圣花,解了宇文昊所中之毒?
真的是这样吗?
没等我多想,将军府的大门訇然中开,我定定地望去,走在最前头的便是宇文昊,那张我心心念念的容颜,霸气而又不失温柔。只是眼前的这张脸却不复当时的光彩熠熠,而是微微泛着惨白,血色尽失,显然已是疲惫至极。宇文昊旁边那抹白色的身影,想都不用想,绝美而冷冽的气息,皇朝除了秋未炀还会有谁?只是这次秋未炀的身边好像少了那个“小跟屁虫”顾临川。再往后看去,一同进来的还有季子陵,阮曾吟,傅子通,李学涵和萧相憬。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么?人怎么来得这么齐?
我快步迎了上去,冲他们微微一笑,“秋相,宇文将军,你们怎么来了。”
宇文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笑意,“翊儿,我在郯城的时候已经听说了皇上已经给你我赐婚了。都是为夫不好,让你在邺城受累了。”
我一听,不禁脸红了起来。这是什么跟什么呀,一进门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事,我的脸往哪搁?再抬头,众人的脸上也都有了明显的笑意,除了一个人……
秋未炀上前一步,不露痕迹地把我和宇文昊隔开,一记冷笑,“宇文将军这声‘为夫’叫得可为时过早了点。宇文将军大病方才痊愈,有所不知。这昭仁郡主现下可不一定要下嫁给宇文世家的族长。”
宇文昊听完这一番话之后,脸色顿时阴沉的吓人。我也有些莫名其妙,这不是圣上的旨意吗?怎么可能更改。
秋未炀满意的看了看宇文昊的满脸的阴沉,又换上了他一贯放荡不羁的笑容,“三王爷雍瞻宸向皇上请旨,请皇上把昭仁郡主赐予他为王妃。还有秋家族长秋未炀也请求皇上把昭仁郡主下嫁给秋家。宇文将军,你说如此一来,你这驸马爷之位,还能稳如泰山吗?”
“秋未炀,你先别嚣张。论实力,我宇文家未必不如你。”宇文昊冷冷地说。
周围空气的温度随着这一番谈话,也逐渐地降低。我有些担心地看着眼前这两位剑拔弩张的人,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打圆场,“你们两位千里迢迢的赶来,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吧。对了,宇文将军,你的‘伤’真的痊愈了吗?”
“秋相国手无双,妙手回春,昊现已无大碍。”宇文昊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他略顿了顿,忽然有想起了什么,“翊儿,不,臣失礼了。”
“无妨,将军以后就叫我翊儿吧。”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嗯,据我和秋相估计,司徒景斌下一步就要攻打邺城了。”
“翊儿,听说你俘虏了风国的五皇子淳于裔。”秋未炀接下话,问道。
“是的,是行卜山那一役俘虏的。”我被问得有一些摸不着头脑。
秋未炀却一脸了然,“虽然军事上的事我不是很了解,但朝政我想我还是有一些发言权的。司徒景斌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领十万大军出征。这分明是要架空风皇的势力。以司徒景斌的野心,一个摄政王怎么足够,接下来他应该是要称帝篡位了。国内的皇子,早在几年以前,已被他借他人之手除去殆尽了。唯一幸存的这一位却在翊儿你的手上。他势必要发兵,除去这块绊脚石,永绝后患。不过这只是他出兵邺城的原因之一。这其二嘛,据我秋家在风国的密探来报,宇文将军身受重伤,危在旦夕的消息已经传遍风国,司徒景斌现下必然已经知晓。皇朝能与他匹敌的将领从来就只有宇文将军,若宇文将军不在。翊儿,说实话,论经验,你未必敌得过司徒景斌。”
我认同的点了点头,秋未炀说的确实是实话,我并不认为我会是司徒景斌的对手。现在脑中所有杂乱无章的思绪终于在这一刻变得清晰。原来我一直在担心的只是司徒景斌的军队会不会出兵邺城,担心邺城的安危。若真要与司徒景斌对阵,这是我或是阮曾吟,钟诚凌他们都毫无把握的,不过要是宇文昊就不同了。
“既然如此,宇文将军,那就有劳了。”我恭敬地福了福身,端正的向他行了一礼。
“不敢,”宇文昊稍稍推辞,随即命令道,“季子陵,你带本部人马到行卜山,埋伏于山腰,待风军行过三分之二时,以箭射之。小扰一番即可,不可过于恋战惹恼了司徒大军。事毕后,立刻快马从小路返回邺城。”
“末将领命。”季子陵微微以欠身,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萧相憬,你带人在距邺城十里处的官道上设下陷阱,记住,在官道上设陷,在小道上点起狼烟。”
“末将领命。”萧相憬行了一礼,也是匆匆离去。
宇文昊略叹一口气,缓缓道:“接下来便是守城了。昭仁郡主,不知您的部下可否借昊一用。”
“将军请便。”
“那好。阮将军领兵守南门,钟将军守西门。郡主,劳烦您与李学涵,傅子通守东门。北门应该是司徒景斌的主攻方向,由我来守。秋相,邺城的大小政务,军需物资就拜托你了。”说完,宇文昊便径自向秋未炀深作一揖。
“不敢当。”秋未炀假意的推辞了一番,“能为将军出力,实乃未炀之幸。”
“未炀,你与我们困在邺城,那朝中的政事怎么办?”我有些担心的问道。
秋未炀贼贼地一笑,“顾临川那小鬼不是没来么?我升了他做吏部左侍郎,虽说上头还有尚书和右侍郎压着,不过以那小鬼的机灵,秋府应当不会出什么乱子。这倒是要谢谢你了,翊儿,顾临川用起来果然顺手。”
“翊儿在此替临川谢过秋相。”吏部左侍郎,以临川的年纪能登上如此的高位,确实也来之不易了。只是我没想到秋未炀竟然肯如此轻易的放权。
“翊儿先别忙着谢我。”秋未炀随意地摆了摆手,冰眸微微眯了起来。在旁人眼中,自然是一副倾国倾城,貌比潘安的模样。可是对于我,无异于传达着一种危险的信息,那便是——秋某人又在算计我。
果不其然,秋未炀笑眯眯地把脸凑了过来,“翊儿哦,我这可有皇上的手谕,等边境稍微安定后,你即刻随我返京。圣上说了,昭仁郡主的夫婿,由昭仁郡主自己来选择。”他顿了顿,又说,“翊儿若真的觉得亏欠未炀,未炀觉得这也倒不失为一种补偿的办法。”说罢,他又轻蔑地瞟了宇文昊一眼,眼中挑衅的意味颇为明显。
大战在即,我可不希望文武主帅在此刻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不可开交。看宇文昊这个架势,司徒景斌果然不同于先前的几个敌国将领,是个极难对付的对手。而这条小命可是我好不容易从上天那里抢回来了,可是视若珍宝。我可不想把它丢在邺城。我硬生生的扯出一个笑容,说道:“宇文将军,翊儿无知。有一个疑问,不知宇文将军可否替翊儿解答?”
宇文昊略一欠身,“郡主请讲。”
“将军既让季将军于行卜山偷袭,那么季将军返城的路线司徒景斌必然知晓。萧将军已在大路设下陷阱,为何又要多此一举,再生狼烟?翊儿认为,司徒景斌必是十分聪明之人,按常理他为避开季将军的再次埋伏,必往大路而去。而这时小路却又升起狼烟,聪明如他必会比旁人再多想一层,认为狼烟不过只是摆设而已,便往小路而去。那么将军这一番苦心不就白费了么?”
宇文昊不可否置地一笑,“郡主可曾听说,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为兵士,谋士的思绪往往要绕上一个弯,而将才则要有看破两冲障的本事。至于司徒景斌,他是一军之帅,心思自然比一员上将更要缜密些。况且兵不厌诈,谁又知道那狼烟不是在欲盖弥彰?”宇文昊的脸上满是笑意,一扫方才的阴霾,双眸中隐约透出嗜血的光芒,写满了对于战争的渴望,竟不像是一位久病初愈的病人。
我心中暗暗地嘀咕,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八字谶言,倒也应了现下的情景,恐怕这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
……
戊戌年六月十四日,风过摄政王司徒景斌领军七万,从风国都城出发。风皇下诏,因摄政王此去乃是营救五皇子,为表重视,特加封司徒景斌为一品护国公。
戊戌年六月二十二日,司徒大军在风、皇两国交界处行卜山,遭到皇将季子陵的埋伏。风军只是失了两辆运粮草的车,并未伤一兵一卒。
戊戌年六月二十三日,季子陵回到邺城,邺城城门随即关闭,全城进入警戒状态。
戊戌年六月二十三日,在距邺城十里处,司徒景斌下令全军皆下马步行,并用木枝探路,把萧相憬设下的陷阱尽数避开。但风军的行军速度也因此大大减慢。
戊戌年六月二十四日,风军抵达邺城。
邺城,将军府
大战的阴影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邺城的上空。
宇文昊站在地图前,凝神看着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沉默不语。
我心下有些着急,坐立不安。最后干脆开口问宇文昊,“宇文将军,虽然现在邺城的守军多于风军,但是阮曾吟麾下的兵马毕竟都是京兵,战斗力不佳。这一战,可谓是危机重重。现在风军已然兵临城下,不知将军有何退敌良策?”
秋未炀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貌似无奈地叹了口气,“翊儿,稍安毋躁。宇文将军定能想出个法子,保住了你我的小命。”秋未炀戏谑地看着宇文昊,好像只要是宇文昊吃鳖,秋未炀便会特别开心。
宇文昊对秋未炀那些奇奇怪怪的表情置若罔闻,不予理会。继续保持沉默,如老僧入定一般。
这时号角声响起,我与秋未炀对望一眼,各自心下早已明白,风军攻城了。
宇文昊冷着一张脸,拎起佩剑,径自走出府门,在出门的那一刹那,坚定地吐出了两个字,“死守。”
我见状马上跟了出去,却被秋未炀一把狠狠地拽了回来。秋未炀焦急之色溢于言表,“你去干什么?”
“守城。”我回答的理所当然。
秋未炀一脸好笑的看着我,冰眸里也盛满了笑意,“你守城,还是城守你?”
我走近他,低下头,俯在他耳边轻语一番,他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我与你一同去。未炀的武艺虽不能上阵杀敌,不过也是自小苦练,保护翊儿周全,应该不成问题。”暧昧的气氛顿时间有弥漫开来。
我顾不得什么郡主的架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想来就来好了。”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其实我只是在秋未炀耳边说了一句,李学涵恐有变。我想即使我不说,以秋未炀的心智恐怕也心知肚明了。宇文昊能怀疑到的,我倒不担心秋未炀这个人精会想不到。宇文昊中毒之后,邺城已经全城戒备,而消息却还是不胫而走,这里头自然有古怪。当时在场的除了我和秋未炀,也只有阮曾吟、顾临川、季子陵、傅子通、李学涵和萧相憬。而其中最有嫌疑的便是傅子通、李学涵和萧相憬。因此这场鏖战,当务之急便是看牢他们。
邺城,北城门外
司徒景斌有些玩味地望着眼前这古老的城墙。邺城,自天下三分之日以来,便是风队不可逾越的一条分界线。
其实对于这一战,司徒景斌始终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今年年初,皇国那边传来消息,大将军宇文昊负伤病危,邺城实际上是昭仁郡主在打理。这虽然与先前所得到的消息相悖。可静下来仔细一想,还是有蛛丝马迹可以证明宇文昊已然命在旦夕,至少可以证明他并不在邺城。若邺城只剩下那位小郡主,那他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小郡主虽说十分聪明,甚至可以说是非比寻常,但是毕竟是初出茅庐,对于战事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
可这一路走来,气氛分明透着些古怪。先是季子陵的伏击,再是飘渺虚无的狼烟,最后是深至一丈的陷阱。这种种的手笔,却让司徒景斌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仿佛与他对阵的人并不是小郡主,而是他的宿敌宇文昊。
司徒景斌强压下心中的种种疑问,带领军队逼近邺城北门。司徒景斌习惯性的抬头往城门上一看,不禁倒抽一口气,北城门上赫然站立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对手宇文昊。
良久,司徒景斌忽然仰天大笑,“好,果然是宇文昊!仗要这样打才有意思。儿郎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准备进攻。”
远处一名副将策马奔驰而来,把头凑近了司徒景斌的耳边,低低地嘀咕了几句,司徒景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脸上的笑意更胜。
邺城,东城门
城下的风军如潮水般的蜂拥而至,争先恐后的竞相而上。箭如雨般的射向他们,却丝毫不能减缓他们进攻的速度。秋未炀手起刀落,连斩了几名小卒于刀下。我心里暗暗地称赞,难怪向来惜命如金的他也肯随我一同上城门,若这就是他所说的“勉强防身”的话,那么我们端木家族训练的那些防身之术便根本上不来台面了。总之,打进攻一开始,我便是这城门上赋闲之人,影卫和秋未炀早已把所有的隐患消除在三米开外,那些敌兵根本到不了我的近前。
而秋未炀的一袭白衣也早已血迹斑斑,他不再是曾经那个笑得倾国倾城的少年,也不再是那个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宰相,此刻,他便是血洗大地的修罗。
对于眼前的战乱纷飞,我满脸漠然。早年的商场生涯已然让我明白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商场如战场,永远没有同情可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战场上兵士皆以命相搏,但这并无关个人的恩怨情仇。在这场战争之前,也许他们素昧平生,也许他们把酒言欢,视彼此为平生难得的知己。但是在今日,对于国家的忠诚,对于生命的渴望,使他们不顾一切地踏上死亡的征途,踏上这条不归路。
又是一股黑压压的一片军队,迎面而来。然而不同的是,这股军队显得更加的勇猛,城墙上的守军渐渐的有一些抵挡不住了。我和秋未炀对望一眼,已然明了,这股军队中隐约透着一些诡异。我定睛向城下一看,心中大吃一惊,是他,司徒景斌。原来攻东城门的主将不是别人,正是司徒景斌本尊。司徒景斌脸上一如既往的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有些轻蔑,又有些桀骜不驯。然而这样的笑容在我看来却无异于一道催命符。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应该在攻北城门吗?和他对阵的人应当是宇文昊,而不是我!面对他象狮子一般嗜血的眼睛,我的心中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骄傲,有的只是深深的恐惧。仿佛感应到了我心中的恐惧,秋未炀微微转过头来,冲着我浅浅的一笑。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冲淡了我心中的恐惧。恍惚间,我突然觉得那一笑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珍贵,世界都为之失去光辉。
司徒景斌嘴边噙着一丝玩味,眺望着城墙上那抹娇小的身影。也许这位昭仁郡主的重伤会为这场原本不该进行的战争画上圆满的句号。虽然他是十分欣赏这位郡主的才智,毕竟有此见识的女人不多,但很不幸的是这位小郡主貌似聪明过了头,触到了他的底线。也是时候该让她知道,他司徒景斌不是她可以惹得起的。
司徒景斌微微眯了眯眼,随手抽出一根箭,搭在弓上,手指轻轻的一拉,弓弦便紧绷了。阳光懒散地散漫在他身上,与他融为一体,恰如一幅完美的图画。而他俨然就是那幅画上的挺立的战神。
“嗖”地一声,离弦之箭,势如破竹。司徒景斌神色间颇有得意之色,心里暗想,哼!难道她以为区区一个淳于裔就可以牵制住我?未免太小瞧了我司徒景斌。若要昭仁郡主乖乖的闭嘴,除了杀了淳于裔之外,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听说皇国的三大世家都在争这位昭仁郡主,这份热闹,怎么能少了我。如是联姻,有了共同的利益,还怕那郡主不助我?哎,眼下还是让这位郡主暂且忍耐一下吧。虽然这一箭我故意射偏了些,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却还是足够让她不省人事,让城上的那些男人心神不宁。而我,只需坐享其成,准备议和便是。
……
我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思考着怎样应对司徒景斌的进攻,对周围的呐喊声皆是充闻不问。忽听秋未炀大喊一声“小心。”我顺声望过去,只见秋未炀满脸绝望之色,急于抽身赶过来,却无奈于敌军太多,他分身乏术。
我心下有些好笑,小心什么?我都被你和影卫团团围住了,还有什么人能伤得了我?只可惜这话还未说出口,左胸一阵剧痛,仿佛身体内最柔软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地撕开了。眼前一黑,我便不省人事。
失去知觉前,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我被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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