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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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行风租的办公室在市中心,位于大厦十九楼,大概有两百多平米,布置得清爽简洁,格局明朗,且房间朝向不错,冬日里阳光充足,高大的室内植物兀显鲜活。
整个公司,连同我和路行风在内,共四人:一女三男。
另一男叫小林,人长得挺精神,牛高马大的,负责收发货物,采购零散材料等,主理力气活;长发美女玫子相当于文秘,负责管理文档什么的,还顺**纳。
公司的帐目是专门请外面会计公司的人来打理,一个月上门一次,拿钱做事,各不相干。
现在,问题出来了:既然职位已满,还要我来做什么?
刚喝了两口普洱茶,路行风就扔给我一叠资料。翻开一看,是些购货清单、应付帐款明细,以及厂家商家联系方式。
我一脸迷糊地抬头望着他,指指页头上的公司名称,“怎么叫电力开发公司?这不是你公司的帐目吧?”
笔直的坐到我邻近沙发上,路行风点头,“是我参股的另一家公司。”拂了拂衣角,身子歪向一边的扶手上,“我和几个朋友合伙在N江弄了个水电站,借了这家公司的名义。”
“哦,”我表示理解,“继续说,到底要我做什么?”
他习惯性掠了一下额角的碎发,微笑道:“其实,是想让你接我的手。N江那边的水电站前两个月才开始动工,一直是由我负责施工材料和电站设备的采购。如今设备什么的已经全部联系妥当,就等着厂家生产、商家发货,”轻抿了口茶,重新将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剩下的事情并不多,却比较琐碎,而且要建成那么座中型电站,最快也得耗上一两年。所以,我需要一个能干可靠的助手,他既要懂点财务,又要有足够的精力,替我跑跑腿儿,做做监工。”抬眼清淡地盯着我的眸,他神情严肃,“你愿意接受这工作吗?”
我原本懒散地勾着腰背,被他这么一看,立即坐直了——他一向笑若春风的俊脸,此时竟有种说不出的气势,迫使面对的人不得不集中精神、认真对待他的言辞。
“你觉得我能胜任?”
“电站的事情并不难,你只要按我的要求去做就行了。”他收回了眼,替我杯中续水,“工资由我公司开给你,不过,你不用管我这边的事,专心电站那块就好。”
“那啥……我接受。”
在我答应留下后,路行风将自己在公司的休息室腾出来借我暂住,说是等过完年,再找租房比较省;我也不客气,行李一拎,就跟他进了最里头的休息室。
——其实,那晃儿心里冒过几个酸泡泡:妈的,他家房子空也空着,竟叫咱睡公司!当咱看门狗咋的?……不过转念想想:既然相处不单纯了,还是撇清关系的好。
他一进门,径直走到床头,将墙壁上挂的唯一一幅小油画取了下来,用块白丝布十分仔细地包裹好,放进一个大纸箱里带走。我见他动作谨慎轻柔,不禁下意识多瞄了那幅画两眼:一片蔚蓝的海,巨浪惊天,一隅白色沙滩上搁浅了两只并排无桨的小木船。
画的尾角处写着“航向”,提名为方泓,落款日期是六年前。
我看不出那幅《航向》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路行风如此宝贝它,故然有他自己的理由,我身份尴尬,不好多言。
上班三天,公司那两家伙的底细,我算是摸的个**不离十了。小林是名复员军人,听说是路老爷子战友的儿子,话不多,做事塌实,对美女玫子有好感,经常借故在她身边转悠;玫子姑娘整天香气逼人,缓性子,说话那调调甜掐得出蜜来,但对于小林的接近视而不见,装聋作哑,两眼直勾勾瞅着的是路行风——真是可惜了大美人,那小子根本不是直的,怎么可能有机会?

工作一旦理顺了,倒也轻松。我每天除了对着传真件,去各大市场买买材料托运到电站,或者对着厂家联系簿,打几通催货电话、汇汇款外,基本上没什么事。
路行风说,趁现在空闲,去学学开车吧,毕竟这年头驾照普及。我应了一声,报了个夜班车,没事就拿本《机动车驾驶人考试资料》瞄(看得进去的只有几分之几),等着初考。
说句实话,与路行风朝夕相对,我怎么也不可能做到心静如水。
——一夜情人有象我和他这样的相处模式吗?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虽说他始终装作若无其事,骨子里的淡淡疏离,我还是能察觉的出;可生理反应这玩意,实在由不得我控制。
有时候,望着他那优美的薄唇、微颤的喉结、修长的手指,我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常常想得下面发硬发疼,一个人往厕所里躲。最闹心的是,近日夜里老做春梦,一会是夏屿,一会又是路行风,居然还会梦到小丽!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定是洗内裤。天天搞得我跟个地下工作者似的,偷偷摸摸的洗完裤头还要藏起来,待大家下班了,才敢拿出来跑到洗手间吹烘干机(要不然内裤不够换)。
唉,估计“长此以往,咱将不咱”——非得啥毛病不可!
其实,我也想过要跳巢避开他,可问题是:能往哪儿跳?
人还得现实点,满大街失业人口外加应届毕业生,要想找份好工作比登天还难!咱总不能光指望那点遗产坐吃山空吧?
咳,兜了半天圈子,最重要一点是,我不敢回县城……
所以,再怎么“艰难”,也得死撑着,先走一步算一步,慢慢再作打算。
临近圣诞,城市里处处充满了节日气息,见个店面都装点着圣诞饰品。这几年,洋人的节日过得倍火,就差中央没下令算公休了。
刚考过笔试,这会儿就马不停蹄地上车学倒库。一捷达里,塞了四个人,加师傅一起,打个扑克还要开两桌。车上有一小丫头,刚进大学半年,约摸跟小妹差不多大,长得挺秀气,可是只要有机会挤后座,她丫的就不放过掐我油,一会儿蹭膀子,一会儿手就搁咱大腿上了;我居然一点也乐不起来,只想着要躲。
有一次,小丫头有意拿那两肉球贴我肩臂,我突然条件反射地想起了在小丽那里看到的最后一幕:被一双覆毛厚短的手揉捏变形的白皙丰盈……立马觉得反胃,一把推开那丫头,无视她满脸的惊愕加委屈,要求换车……
手机响起的时候,我正蹲在训练场的屋檐下,抽烟。
随手推盖一看,竟浑身一紧——“夏屿”两字一遍遍地闪,仿佛心心念念得太久了,我有些眼热。
烟掉地上的同时,我深吸进口气,按下接听键,声音些微不稳。
“喂……”
“航哥!”……咦,怎么是个女的?嗓音还有点低哑,象是喉咙上火又没喝水,干巴巴的。
“恩。”我蹙眉冷淡地应了声,极力想象手机那头的情况——夏屿搂着一风骚女,捣鼓她丫示威性的给咱打电话。
这事,他小子以前做过,还怂恿那**对着话筒呻吟**勾引我……
“呜……”我这头还沉浸在自己的假想中,那头突然哭了起来。
我心头一凛,放柔了声,急切问:“怎么了?你谁啊你?别哭……”
“我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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