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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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头痛欲裂。我眯起眼睛适应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房里很静,我扭着脑袋四下看,还真没人。
清秋慵暖的阳光从半边拉开的窗帘外倾泻进来,有点眩目却不耀眼;窗台边沿的防盗网上挂着两件T恤,黑的是我的,蓝的是夏屿的,被风撩起的长袖,一下一下地扫拂着玻璃窗。
蓝的是夏屿的。。。。。。
夏屿呢?!
夏屿走了!!
我蓦地翻身坐起,过快的动作引得心头一阵狂跳。原本呆滞空白的大脑,遽然清醒,一时间,昨夜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真实感受,犹如开闸泻洪般席卷而来,瞬间将我淹没窒息……
酒醉三分醒。有些细节感触,点点滴滴,记忆犹新。
我甚至还记得亲吻那人时,他唇边新生的胡渣硌着皮肤微微发疼;可我当时并没有停下来,完全无视这些异样,借着酒劲继续攻城掠地!
“我他妈就一畜生啊!……他小子怎么没一拳头废了我?!”
我死命捶着脑袋,悔恨负疚到想要自我了结;可一切,都他妈发生了,没有后悔药,没法时光倒流、重新改过……
再次将身体摔回雪白的床上,我困惑的盯着空空如也的天花板,发怔。
难道我失恋后,变得不正常了?还是真象什么专家说的,我本身属于隐性同性恋,如今走向了显性?可我。。。。。喜欢男人吗?!绝对绝对不可能啊!洗了这么多年澡堂子,光溜溜的男人见多了,也没发过情啊?再说了,我和小丽同居也有大半年了,我不是挺享受和她做吗?那会儿见她跟人家亲热,我不是伤心了好几天吗?
所以,我应该是喜欢女人的!
那为什么我对夏屿会产生如此龌龊的想法?仅仅是因为醉酒醉糊涂了?还是说,在我内心深处,原本就强烈渴望着与他发生点什么超越常伦的事,正好借酒壮胆?!
这想法,令我万分恐慌!
我冷汗渍渍,不敢继续琢磨下去。
**着身子摇摇晃晃地往卫生间走。打开卫生间的日光灯,漱洗台上的四方镜子顿时有些明晃晃的刺眼。
镜子里的人,瘦削白净的身躯配着张落魄颓废的脸,怎么瞧怎么象一吸毒过量。
我长叹一口气,觉得心口闷疼,无比惆怅。
抓抓乱糟糟的脑袋,低头发现我的手机被放在摆洗漱用具的塑料托盘里,手机下压着新毛巾和一张纸片。
抽出纸片一瞧,是夏屿的笔迹,写得相当潦草:
“我去送喜子回乡,T恤没干,穿走了你的外套。”
就这几个字,我来回仔细看了好几遍。T恤大概是被呕吐物弄脏的,可为什么要穿我的外套?不能理解。
不过,瞧他这口气,跟我想象中的“恼恨成怒,不辞而别”好象挨不上边;或许写条儿的时候,喜子正在旁边,他不好发作也说不定。
可不管怎么说,他没弃我不理不是?
脑海里徒然闪过某年某月某日陪小丽看的八点档言情片中的某个煽情段子:
罪恶滔天男跪倒纯情善良女面前,满怀深情的咆哮:“要杀要剐,任凭处置,只求你别离开我……”
此刻想来,这么恶俗的台词,却正道出了我的心声……(无尽悲哀无限懊悔ing)
冲个热水澡,人也精神了。
跺到有些清冷的房间,我慢条斯理的穿好裤子,随意拎起夏屿的耐克运动外套,细瞧。一股子夏屿味儿直钻鼻腔,我居然想起了昨晚那个悱恻缠绵的深吻,不禁耳根发热,喉咙发干。(唉,看来我体内某根神经,已经发生了质变)

夏屿和我穿衣同号,我们以前也经常互换着穿,当然,他的穿都是名牌,我全地摊货。
——这么细想来,当初他要穿我的衣服是有意设计我“占”便宜。
我边胡思乱想,边穿上他的外套,把拉链一拉到底。无意中瞥到平服的领口,我猛地惊觉起一件事,如遭电击:他的外套是翻领的,而我的外套是竖领的!他穿我的外套。。。。。。有可能。。。。。。我昨晚在他脖子上啃了印!
真他妈该死!
我刚沉浸在痛骂自责中,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磨蹭着打开房门,但见路行风一手提着小行李箱,一手捏着张纸片,微笑地立在门前。
昨天见他时,他是拿橡皮圈束着头发的,今天可能刚洗过头,黑亮半湿的发披散着,及肩的长度,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柔和俊美,却丝毫不显女气。
“楚先生,抱歉打扰了,我是来向你辞行的。”他笔直的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优美的薄唇张合着,勾起迷人的弧度。
。。。。。。等等,我在注意什么?他的唇?我他妈脑子进水了!……简直要疯了!
我干咳一声,斜靠在门上,问:“你现在回去?”
“恩,公司里有点事需要我处理。”他十分礼貌的回答,并将手里一直捏着的纸片递给我,“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问题可以打我手机。当然,我还是真诚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回K市。。。。。。”
“你似乎一直没说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我打断他的话,慵懒地接过名片看了看:
某某(省名)自主择业机电工程有限公司路行风
自主择业?居然冠的是部队转业军官才能用的名头!我斜乜了他一眼,暗忖:这家伙难不成是转业军官?可瞧着比我大不了几岁啊?
“如果你想弄明白,大可现在就跟我一起上路,”眉眼间尽是算计狡黠的笑,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路上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聊聊。”
这个男人。。。。。。真搞不懂。。。。。。
翻转把玩着他的名片,垂头思量了片刻;我抬眼淡淡望着他,平静地说:“来根烟。”
我离开石河镇时,夏屿或许还在乡间小路上。
我给他的手机发了条短信,但我知道,他行驶的那条路根本没信号。所以,当他收到短信时,我已经回到县城,收拾好了行李,跟着路行风穿梭在火车站大厅。
他给我回了条短信,只有两个字:保重。我的心倏地沉入谷底,眼睛有些涩。
选择随路行风回K市,并不是因为生父。
当我倚靠在小镇客房的门上思考时,曾一度茫然,考虑的事情与眼前的路行风、即将见面的生父完全无关。
我在考虑我和夏屿:我要等夏屿回来吗?他回来后,我会怎么跟他解释昨晚的疯狂?我们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象以前一样嬉笑怒骂?还是。。。。。。顺势转变成更亲密的关系?我和他能接受这种关系吗?抑或是开始隔阂疏远?……
越考虑我越害怕,害怕再见夏屿,更害怕面对我们十几年的友情。
我亲手撕碎了原本平和的一切,到头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于是,我离开,给自己找个理由,以最不负责的方式——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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