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何处安身在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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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上,伤口溃烂,发起了高烧。影影绰绰中只见在两个忙碌的身影,不时的闻到清新的香樟树味,有时来抚一下我的额头,有时来喂一碗清水,有时是喂苦涩的药汁。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悠悠转醒,一睁眼看到两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两张欢喜的脸孔[你醒了!]二人同时问道。
我点点头,只觉得眼前有无数的小星星在飞舞,身上的衣衫尽湿,不能发出声音。
他急忙端来一碗清凉的莲子汤递给钗儿,钗儿在背后垫了一个软枕扶起我[姐姐,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没醒,吓死我了,多亏了大侠叫大夫救了你!]
我喝了一口汤觉得喉咙舒服了许多只拿眼柔柔地望着他表示谢意,谁知他竟有些不自在,摸了摸下巴眼珠一转说[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便急忙出去了。病情渐渐好转,只是我奇怪在这破庙里怎么想吃什么他都有办法弄来,今儿是香雪藕,明儿是水晶凤眼,端地把我补得色颜如花,后来略一思索他的职业便只得偷笑。
等到我的伤全痊时已是春色将尽,柳飘白絮,榆飞纷荚之时,三人收拾了包袄向水月月庵出发,他牵了马送我们至水月庵门前。色青粉白的一座道观静立在那里,周围栽了几株桃柳倒也显得清静,有两个道姑正在洒水扫地,看到有人来便进去通报。
我驻了足看着他[多谢你救了我三次,只是丝丝力薄人微,不能为公子做些什么]
他依旧扬眉朗笑[只需记得我就行了,不过不能天天想,不然被师父发现了,你就犯了色戒!]
我啐了一口,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没正经,钗儿问道[姐姐要记你也需知道你的名字呀?]
他骑上马回头深深地看我一眼[妙手圣偷慕容岚,以后如果需要我帮忙就燃起烟花!]说完丢下一支烟花拍马扬鞭纵歌而去,远远地听到他豪迈的歌声传来[一壶清酒一杆萧,一腔豪情一身胆,以天为盖地为庐,仗剑骑马走天涯!]
慕容岚,他确实如山间的流云,过着洒脱自由的生活,那是我,所不能够的!
进得观中,正殿便是三清观,正中供着玉清元始天尊,左右两边分别是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宝相壮严,气氛肃穆。我端端正正地跪在蒲团上,早有人拿了梳子过来。主持是一位中年道姑,她不善言语多半时间是闭着眼睛诵经,只是我受戒时睁开眼看了我一眼,轻轻地摇摇头便命掌管戒律的道姑给我读水月庵的种种戒条。
那道姑语气严厉,不怒自威,犀利的双眸令人不寒而栗,朗声念道:[一戒杀生,二戒饮酒,三戒荦腥,四戒偷盗,五戒邪淫。。。。]又有诸如上品戒、中品戒、下品戒、老君二十七戒等等,直到我膝盖发麻才絮絮叨叨地念完。
受完戒,又有小姑子来替我去了钗环,洗了铅华,换了一身灰青的道袍梳了一个总髻这才听见主持开口[既然入了水月庵,就须忘尽俗世烦恼,心无挂念,潜心修道方能清静无为,长生不老!你属风字辈,就赐名风月,好让你断了风月之想!]
我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这才算正式的一名道姑,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子带我至一间阔大的厢房[以后你们就住这儿了,云影师傅说了,把道观后面的菜园子分给你俩管理,明儿一早就去吧!]说完头一扬推门而出。
一个大通铺,排列着整齐的灰色棉被,光线明亮,屋内并无异味,虽然比羞花楼差了许多,但我的心仍欢喜无限。好容易踏出风尘,又避了杀身之祸,怎么能挑三捡四呢?
只是夜晚十分难过,轻轻一翻身便能碰到别人,生性喜洁的我只能侧身睡,更有人夜晚磨牙的、说梦话的、呈大字形发出呼呼响声的都有,一时间失眠,想到以后的生活和救了我的慕容云和慕容岚,翻来覆去至到天色微明才略睡了一会儿。

当当当。。。。一阵急促的钟声响起,我茫然地起身看到大家都在手忙脚乱的穿衣洗脸,忙拉住一人问[师姐,这是做什么?]
她一边系扣子一边说[做早课呀,云影师傅脾气很急,如果去得晚要受罚的!]
我忙推了推还在睡的钗儿[钗儿,快起来,做早课了!]
什么?]她揉揉眼不明所以地问,我一边穿衣一边跟她讲。
等我们两人到时,倘大的空地上已经整齐地排列着二三十道姑,只有我和钗儿还一边系腰带一边往这边冲,偷眼看见掌管戒律的云影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的暗暗叫苦,另外的人都同情地看着我们。云影并没有说什么,照例训话及昨天有某某人犯了某某戒应施以怎样的惩罚之类的话。训了约半个时辰众人才散去,我们亦想偷偷地溜走,忽听背后大喝一声[风月,风尘,站住!]我和钗儿对望一眼,内心惴惴不安。
她手持一条细细的泛着油光的木条,厉声说[第一天就迟到,该罚!]然后用木条点着我们的额头骂道[是不是平时被人伺候惯了,看来要好好治一治你们这懒毛病。把这院子打扫干净再把马桶倒掉洗净然后去菜园子锄草,如果中午不把这些做完就不用吃饭了,好长些记性!]
这院子十分宽敞,扫起相当费劲,再加上太阳越升越高,虽是初夏,却晒得我们汗流颊背。小钗儿大呼小叫[这个云影真可恶,刚来就欺负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我擦擦滴在眼上的汗水[谁叫我们来晚了,快点做吧,太阳快到头顶了!]
等我们把院子扫完,两人已汗湿衣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这时一个道姑走来怪叫道[怪不得师傅叫我来看着你们呢,原来在这里偷懒,快去洗马桶!]
钗儿欲要争辩,我忙拉了她走,跟戒律院的人争有好处吗?
这道观人不多,马桶却不少,提着马桶先倒入茅房,这味道臭气冲天,刚倒了一半便忍不住呕吐起来,钗儿慌了[姐姐,你歇会儿,我来倒吧!]我摇遥头又要提,她一把按住我,自己加快了动作冲洗,我眼前树影摇动,也顾不得干净一坐在地上干呕不止。
冲洗完马桶太阳已经将至头顶,我们又急急忙忙地冲到菜园,这菜园里绿油油一片,各色菜品长势喜人,但这会子可没心情欣赏,只顾埋头拔菜。一个肥白的萝卜深种地内,费了半天力气也没拔出来,忙叫小钗儿过来帮忙,两人喊着号子一二一地拔,终于将这只胖乎乎的家伙拔了出来,小钗儿笑道[姐姐,你看、、、]一句话没说完,身子慢慢倒下,昏了过去。
小钗儿,小钗儿!]只见她脸色潮红,汗如雨水,定是中暑了!
我把她拖至阴凉处,解开外衣,又舀了一碗凉水喂她,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醒转。小钗儿眼泪欲滴[姐姐,我们的命好苦哇!]
我以手抚额苦思如何摆脱这种菜的苦差,新来的大都要做些苦活,这水月庵没有别的收入,除了求神上香的捐得善款便只能自行化缘或种菜种米解决生活,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忙问[钗儿,我们那一箱子珠宝还有没有?]
钗儿擦擦眼泪[我埋在桃树根下了!]
我微笑[这个鬼精灵,好了,不消几日我们便可以不用种菜了!]
钗儿一听这话精神大振,两人一起把菜送到厨房,但却再无胃口吃中午饭,又饿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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