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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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不知道载沣跟三义帮的过节,一个最显贵的皇族,大清最有势力的掌权者,却不得不对一个杀了人的平民网开一面,这是令所有满族人都引为奇耻大辱的事情,难道载涛不知道吗?作为载沣的亲弟弟,他这样做不显得过分吗?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不,也不是所有的满人都感到耻辱,就是在皇族中也有人不肯向三义帮下手,那些人最主要的就是亦劻那桐他们,他们在这时也像在对待袁世凯的事情上一样,又跳出来说什么安定抚慰,还有肃亲王善耆,他也是一样的口吻,先宽恕了汪精卫,又在这事上横加阻挡,真不知他们安了什么心!难道为了争权夺利,他们就不惜皇族的颜面尽失,就顾着事事压制对方,甚至盼着载沣被人杀死吗?
这件事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一个小民胆敢向贵族皇权挑战,更主要的是显示了亦劻那一派的势力,亦劻他们正是为了跟他们作对,显示势力才这样做的,这种势力的显示和权力斗争的失败才是载洵他们最无法忍受的。
载洵把幸灾乐祸的目光也投向了载涛,良弼看向叶北的眼神则非常不善,他虽然从不排挤汉人,用人唯能,有许多有才能的汉人朋友,但归根结底也是出于对皇族满人的利益着想,因此他对这件事也很难释然。
载涛解释道:“他其实加入三义帮才不久,人又不是他杀的,我今天叫他来,就是不希望你们把他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载洵说:“他可是那姓关的亲选的弟子,你猜他跟谁离的近?”
载涛不高兴地斜了载洵一眼,说:“你怎么还要添乱?那件事不是早过去了吗?他是我的朋友了,那就说明他对这事是没有芥蒂的,我们不是也关了他的师父吗?”
叶北在来这里之前就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他看载涛载洵两兄弟要僵,因此不等他们再起争论,拱手道:“我师父得罪王爷的事我先前已有耳闻,叶北先在这里向王爷赔罪了!”
载洵冷笑道:“这岂是一个赔罪可以了结的?”
良弼虽然对三义帮怀有成见,但尚能沉得住气,他对载洵很是瞧不起,心道:“你要不愿意跟他来往,可以对他置之不理,难不成你还真要对他怎么样?你若有能耐,朝他师父下手多好,徒向一个小孩子呼三喝四,不是太显得小家子气,失了身份吗?他的师父目前已经这样处理了,你没有办法,倒要在他这里找回来,连赔罪都不许,真是可笑!弄下去我看你怎么收场!”
载沣也听出载洵这句话说得毫无力度,徒惹人耻笑,他这话摆明了是在咋呼,拿人家师父已经没法了,你不了结又能怎么样?难道要群殴这个少年一顿?你如果能表现得宽宏大量,根本不屑于跟他计较,让人觉得这事本就应该这么处理,是我自己愿意这么处理的,岂不是更有力量?我小舅子杀人虽然不能由三义帮处置,但三义帮出于义愤,出于情意为朋友出头,道理上也说得过去,我本着宽大为怀,本着公正,对三义帮也已做了合理的惩戒,能让人这样想岂不是更好?这样一来岂不是更让人确信我们是对三义帮无能为力吗?

一个海军大臣能够说出这样没味道没水平的话,实在让人失望,载沣在这之前就已经为自己任人唯亲,任人为贵的做法后悔,他本期望这样可以有力地巩固皇权,巩固皇族的地位,对他的执政有所帮助,可是这些无能之辈都干了些什么呢?载沣的心因为载洵的表现更凉透了,他暗暗叹了口气,那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此时更加强烈,他实不知他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叶北不理载洵,只管说道:“我加入三义帮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所以我实在无能为力,但是说句大不道的话,我觉得我师父的做法是很不对的,简直是大错特错。自古以来就有‘刑不上大夫’的说法,何况摄政王的内弟是皇亲贵族?他杀个个把人又有什么了不起?为了一个戏子而得罪当朝最显赫的王爷,这是我师父一不智,犯罪者自有国法处置,我师父滥用私刑,这是二不智,我师父如此不智居然能把三义帮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我以前实在想不透其中的原因,现在看到了摄政王爷,我终于明白了,若非王爷等人宽厚公正,这根本想也别想。不说我师父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人,就是,他也决挡不了王爷与诸大臣的一毛之力,若你们真要除他的话,他早已死上千次万次了!现在,我叶北先在这里替我师父谢过王爷的不杀之恩了!”
叶北这话让载洵听了非常受用,他洋洋得意地扫视了其他人一眼,觉得是他的威慑起了效果,那载沣却说:“你的话欠缺考虑啊,古人不是还有一句话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内弟杀了人也是要偿命的。何况现在实行新政了,新政主张人人平等,各自都有自己的权力义务,并不能把皇族权贵排斥在外。有一点你是说对了,你师父的确不能代表国法,无权任意处置犯罪,我念他对那个戏子情真意切,这才不计较他的鲁莽,只对他施以薄惩,这种举措虽然也是失当,但如果能让天下人知道朝廷实行新政的决心,让满人汉人贵族百姓都知道从今以后世界上是没有特权二字,也就值了。”
载沣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时颇为心虚,一个厌恶虚伪,却又死要面子的人其心理的矛盾是不言而喻的。
叶北感叹道:“王爷真是英明,有您在,大清还愁不能振作吗?”
载沣苦笑。
本来这事暂时就可以揭过,载洵偏在这时又问道:“若是你处于你师父的位置,你会怎么样呢?”载沣载涛听了这话,忍不住斜了载洵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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